第17章 (3)

老爺子給《葵花寶典》這本奇葩秘籍做設定的時候,曾經改過,現在衆所周知《笑傲江湖》中《葵花寶典》的版本出處就是前朝宦官所作,這位不出世的大內高手在網上還被大家評為“金大武俠隐世高手TOP10”之一,而之前金大設定的版本就是自己剛剛說的那個一男一女合創絕世武功秘籍之後反目成仇的橋段了,但無論是哪個版本,這部秘籍的內容卻是一樣的。也就是說,真正《葵花寶典》的全篇,應該是不切JJ也可以練的,只是大概現在流傳下來的殘卷失去了陰陽調和之法的那一部分,凡練功者必定要遭受極大苦楚,所以非得在後天修習功法時把自己要要切克鬧不可。

這邊廂東方不敗卻是心中洶湧翻騰,要是看得清他臉上的表情,必定能發現這位平時冷靜過人的尊主竟難得地保持着嘴唇微張的錯愕狀态,他細細咀嚼自己這天遇到的事,自楊蓮亭慘白着一張臉來報,他在震怒之下便立刻出來尋人,繼而發現小栗遇險自己心急如焚,再之後替她檢查經脈檢查得幾乎把持不住…不由得越想越心驚。

的确,最近自己練功有些冒進,起初雖然收益頗大,但漸漸确實是心智迷亂時有發生……這也令他不敢留人在自己身邊,今天聽這小丫頭這麽一說,卻是茅塞頓開。

不過不知道為什麽,自己這幾天背着人折騰的事全然被這丫頭一語道破,東方不敗心中羞惱,白玉似的耳垂上也跟着浮現出了一點紅暈,為了掩飾這一點尴尬,他的語氣當然也冷硬起來,把甜膩兮兮的“娘子”又換成了“小栗”,全然沒有了剛才的旖旎風景。

“……依小栗看,為夫現在應當如何?”

知道這家夥傲嬌了,方小栗當然不會傻兮兮地直接告訴他“我要是你我就XXXX”,而只是繼續眨巴着眼睛,披頭散發地在他的大腿上蹭了蹭,賣萌道:

“夫君英明神武,當然一切都無大礙~~~~只是小栗實在擔心夫君的身體,我聽說,華山派紫霞神功與此殘卷頗有淵源,夫君不妨稍作留意……”

伸出手指在她觸感柔滑的臉蛋上輕輕劃了兩下,滿意地看着嬌憨的姑娘順着蹭了過來,東方不敗長眉一挑,算是接受了這個說法,他拎起小姑娘揉進懷裏,表情別扭的臉上總算重新有了笑容,在他大腿上一邊打滾扮小狗讨主人歡心一邊鄙夷自己的方小栗乍見這春花驟開般的笑,茫然間抱住他的手臂,愣住了。

“你……不疑我?”

本還做好了長期抗戰的準備,在肚子裏準備了一大堆理論知識準備砸暈東方不敗的方小栗懵了,腦子一抽,這種不靠譜的問題就從她嘴裏冒了出來。

“你是我娘子,為夫自然不會疑你,”東方不敗順了順她的頭發,“再說,即使你要對本座不利,本座難道還會怕?”

還沒來得及感動,抱着自己的男人眯起眼來,不懷好意地笑笑,抛出的問題饒是裝傻賣癡慣了的方小栗也一時招架不住了。

“娘子如此博聞廣識,能否告知為夫師門何為?師承何人?師門中還有何人?将來成親時,好歹也有個高堂可拜。”

笑容僵在了方小栗臉上,自己憂心忡忡地想了半天如何把東方不敗從自殘的深淵中救出來,卻完全沒考慮到人家居然感興趣自己這一腦子的漿糊到底從哪裏來的,可是,這要她怎麽臨時去給自己找個師門啊!!!啊!啊!啊!

“娘子?”

見方小栗久久不回答,東方不敗催促道。

“那個……我師門并無名號……”

“原來并非武學傳家,難怪你半點武學也無。”

東方不敗點點頭表示理解,方小栗硬着頭皮繼續瞎編。

“……也沒有師兄弟姐妹,就我一個……”

“原來是一脈單傳,娘子一定度日孤寒。”

東方不敗憐惜地在她面頰上親親,方小栗滿臉黑線,猶豫半天,終于下定決心道。

“師父……師父名號為……百度百科……”

作者有話要說:覺得上一章有點跳躍的同學,解釋在這一章~~~~~

52發燒感冒乃人之常情嘛~~

一直到抱着小栗一起躺倒在寝房裏,東方不敗也還在琢磨當今世上有什麽以“百”為姓氏的隐士高人。

方小栗累極,又受到了驚吓,連中衣都沒換就賴在他的臂彎中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東方不敗心事甚重,平日裏也習慣了凡是自給自足,也根本不記得還有洗澡換衣這檔子事,只是方姑娘睡到半夜,模模糊糊中卻被自家夫君輕輕戳了戳臉,語帶興奮地求證:

“為夫總算知道娘子為何遲遲不肯吐露師門了,雖然早有揣測,但卻不知娘子師門果然不凡,可是百年前已經隐沒于世的‘江湖百曉生’一脈?”

眼睛都沒睜開的小方姑娘渾身一僵,心中大囧,半晌才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權作答應,留下自己這個英明神武的腦補帝夫君兀自驚嘆。

……好吧,雖然知道古龍的小說中也提到過《葵花寶典》這個神作,不過還真沒想到原來大家的江湖都是同一個江湖啊……百曉生……你就當一回我的便宜祖師爺吧……

秋深露重,尚未有內力為自己驅寒的姑娘蜷成一團,緊緊貼着男人高大火熱的身子潛入了沉沉的夢中,這一夜,雖頗感沉重,但竟卻是有史以來睡得最為安穩的一夜。

第二天一早,某人醒來時照例感受到了自己洶湧澎湃的生理反應……但今天怎麽更加燥熱難耐?睜開眼,第一時間看到乖順如白兔般埋在自己懷中動也不動的姑娘,某人面上掠過一絲了然,旋即又綻開一抹微笑。

此時不吃豆腐,更待何時?

毫不客氣地低頭親親小栗瑩白的耳垂,一只手已經不老實地順着衣襟探了進去……咳、咳、各位看官可還記得方小栗現在還根本沒穿內衣?如此一來,入手之處果然盈盈柔滑,光是這麽碰觸到,就是一派不可言說的香、豔、銷、魂,他難耐地輕喘一聲,眸色漸深,手上也不禁漸漸使上了力氣,握住那一團柔軟細細揉搓着。

“唔……”

睡夢中的方小栗皺了皺眉,表現出抗拒來,但卻沒有清醒,東方不敗見狀幹脆一個翻身将她提到自己身上,胯間那處昂藏隔着衣料放肆大膽地摩挲着她的雙腿,那只得了閑的手撫到懷中人的小臉上,薄薄的嘴唇在她面上印下綿綿細密的吻。

可即便是這麽胡鬧,她也沒有要醒來的意思,倒是化身為癡漢的東方不敗吻着吻着,發現了眼前情況的不對。

她的額頭怎麽這麽燙!

心中一驚,自從練了內功後就已經很久不知生病為何物的東方不敗趕緊将方小栗從自己身上揭了下來,他俯過身去,看着她緊閉的雙眼,泛着不正常潮紅的面色和微微有些發白的雙唇,心下驚慌,下意識地就覺得是昨日的毒物還是對她的身體産生了影響。于是二話沒說就急忙将她擺成坐姿開始運掌逼毒,等到侍女小隽發現尊主和夫人的寝房一直沒有動靜,情急之下帶着暗衛們擅自闖入時,已經是兩個時辰以後了……

打開門時,一臉視死如歸的黑木崖小分隊看着頭頂冒煙的自家尊主,不由得面面相觑,最後還是機靈大膽的小隽找來了崖上的郎中,這老大夫也是個硬氣人,他本是山下平頭百姓一個,因得罪了地方鄉紳,被奸人害得家破人亡,受日月神教之恩報了仇,這才死心塌地地守在崖上為功力尚淺的教中弟子門治治風寒腳氣什麽的。

在黑木崖上守了好幾年,老大夫今日還是頭一回見高層領導,難免心中有些打鼓,但一檢查病人的狀況,就氣不打一處來。

“胡鬧!真是胡鬧!”郎中看着面色已經泛青的方小栗,一時醫者之心爆棚,開始對東方不敗吹胡子瞪眼,“本就受了驚吓體質虛弱,偏偏又風邪入侵,如今已是深秋,普通人可不及習武之人這樣身強體健,尊主已不是涉世未深的少年,怎會連被衾都不準備一床!!!還有,沒事用內力傳功幹什麽,以為這是內傷麽!這是風寒,風寒!!”

高大的男人垂手站在床邊,俊美的臉上神色卻極不自然,身後下屬們表情複雜地跟着一起低着頭聆聽大夫的教誨,個個心神恍惚,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Д≡Д)(Д≡Д)(Д≡Д)(Д≡Д)(Д≡Д)……

原來老大夫才是咱們教裏的隐藏BOSS麽……好神武……

沒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尊主大人這樣的一面,為了夫人忍住此等羞辱,是何等的情深不悔……

嗚嗚嗚好感動……

喝過藥,又好好地蓋上被子發了場汗,方小栗再次睜開眼睛時,已是隔日夜裏了。

她舔舔因發燒而龜裂的嘴唇,并沒有驚動支着頭在自己床邊打盹兒的小隽,而是自己顫巍巍地擁着并蒂蓮繡被坐起身來,趴在床邊去夠一旁的茶壺,但即便是這樣微小的動靜也還是馬上驚動了伴在身邊的侍女,她揉了揉眼睛,飛快地站起身子,驚訝道:

“夫人!”

一口氣灌下一壺茶,小栗才在隽妹子絮絮的念叨中重新鑽進被子,但因發過一場汗,身上黏膩無比,被子又十分厚重,她一時之間也睡不着了,只得沒話找話打發時間,可聽到東方不敗居然摟着自己睡忘了蓋被子時,心中感覺異常古怪,也不知該憤怒還是該好笑。

“尊主為夫人傳了兩個時辰的功,之後便連水都沒喝過就親自守在夫人床邊,哺食喂藥都不假第二人之手,直到剛剛教主急召,才喚來小隽吩咐好生照料不得有誤,夫人,尊主對您可真是用情至深吶!”

一片丹心向小栗的隽妹子喜滋滋地報告,卻沒見自家夫人忽青忽白的面色,方小栗深呼吸一口氣,暗地裏想:難怪一醒來嘴巴就幹得快要變成裂口女,感情這位大爺根本沒照顧過病人,不知道還要定時給她喝水。

一陣無力襲上心頭,她閉了閉眼睛,忽然想起剛剛被自己輕輕放過的那幾句話,不由得心中急跳,猛地掀開被子坐起身來。

“傳功過後……教主急召?”

的确,任我行傳召東方不敗并不是什麽好事,至少對于剛剛白白耗費了大量功力為方小栗“驅毒”的東方不敗不是什麽好事。但面對着将自己圍在中心的幾位長老,這從不輕易在人前流露出半點真意的副教主又端起下巴,恢複了在衆人面前的尊貴與傲慢,冰雪一般的聲線透出隐隐的不耐煩來。

“一個一個來還是一起上?”

任我行坐于主位,一雙明如澄鏡的眼睛緊緊粘在他身上,生怕放過什麽似的,玉色的手倒是不緊不慢地敲擊着紅木椅的扶手,見場下那抹玄色身影一個閃身,将教中以神力聞名的鮑長老擊飛三丈遠,不由得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自己得到消息,說東方不敗最近每日沉溺于武學,已經很久不曾處理過教中事務,但照今天這樣的狀況來說,他的确是修習過《葵花寶典》上的功夫,但到底有沒有……還很難說。

“東方不敗狼子野心,連名字也如此張狂,教主既已起了忌憚之心,何不今日借此機會……”

向問天侍立在他身後,面上忠厚神情不改,但傳音入密的內容卻讓人心驚,而任我行卻只是掀了掀眼皮,向着遠遠朝自己躬身下拜的東方不敗露出一個謙遜溫和的笑容。

“東方賢弟此人,心思缜密,行事謹慎,未能探得底線之時,還得要細細斟酌才好。”

向問天望了一眼自己的死對頭,敬喏一聲,眼裏的陰霾漸漸沉澱了下來。

“東方賢弟,恭喜你武藝又更上一層樓啦!”

幾位被點名下場與東方不敗比試的長老各有所得,但卻都幾乎沒有受什麽傷,都不由得朝那極為年輕的男子投去欽佩的目光,而任我行則施施然捋平衣袍上的皺褶,拱手笑吟吟地迎了上去。

又是一個深深深夜,方小栗抱着膝蓋靠坐在羅漢床邊,出神地望着窗外月色,依稀記得自己上了黑木崖後,很是經歷了幾個不同尋常的夜晚。

而此刻,她不知為何想起了自己在看《笑傲江湖》時,東方不敗身死後教中諸人為了自保紛紛向任我行揭露他“十惡不赦”罪行的一幕。

“只聽得有人向任我行揭發東方不敗罪惡,說他偏信楊蓮亭,濫殺無辜,禍亂神教。有人說他敗壞教規,亂傳黑木令。但聽各人所提罪名,越來越多,越來越瑣碎。有人罵他喜怒無常,哭笑無端;有人罵他愛穿華服,深居不出。更有人說他武功低微,沒半分真實本領。接着又說他荒淫好色,生下私生子無數。”

烏黑的長發順着白色中衣傾瀉而下,她順手将擋在臉畔的一束別到耳後,長而卷翹的睫毛緩緩垂下,仿佛掩蓋了無限的心事。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都放假了麽~~~~巴交也該是不是勤快點了~~~~

53便是慘勝,也要争取!

當天邊剛亮起一抹珍珠白,第一聲鳥兒的鳴叫落在枝頭,黑木崖上的雜役房門就“吱呀”被推開了。

身着粗布雜役服的青年提起木桶,默不作聲地開始沿着青石子路把每個院子裏的水缸填滿,雖衣衫鞋襪都略顯粗糙,但眉目清朗身材颀長的他動作舉止行雲流水,一看就不似清掃雜役之流。

“哈哈,叫過幾聲小楊總管就飄飄然不把人放在眼裏了,今日不還是落到如此下場!”

牆角樹下響起幸災樂禍的譏諷,但青年連半分目光都吝于關注,依然專心地斂下眼眉,小心地将木桶中的水傾倒在水缸中。不論在哪兒都不缺捧高踩低的人,比起之前自己所經歷的肮髒事情,現在這種體力活已經好太多。

“噓……小聲點……”

執着掃帚在樹蔭下躲懶的另一個雜役明顯顯得懦弱膽小些,他露出幾分慌張匆匆朝這邊看了一眼,見對方似乎并未注意,才嗔怪地阻止同伴。

“怕什麽,黑木崖上可不許內鬥,”剛剛做出嚣張言論的雜役不以為然,他眼珠一轉,笑得有幾分邪惡,“再說,你還不知道嗎?我們這位尊貴的小楊總管可是從白虎堂的媚堂爬上來的呢,也不知用了什麽手段,先前才爬得這麽快……”

楊蓮亭在成為總管之前是外堂弟子,一年到頭都在外執行任務,黑木崖上很少有人說得出他的背景來歷,都只道他是做了些什麽大事得了副教主的青眼,才被破格提拔,可惜升得快跌得也快,這才甫一被貶為低等雜役,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揭他的短,風言風語自然也接踵而來。

“原來竟有此事!!”

“嘻嘻嘻……看他生得如此俊秀,哪天得要去讨教讨教那些個銷~魂手段,回去好好教教我家婆娘才是!哈哈哈哈!!”

說着說着,樹下那兩人言語之間越來越肆無忌憚,最後竟陰陽怪氣地講起了葷話,青年雖仍是沒有回頭,但捏着木桶的手背已經依稀浮起了青筋。

“砰砰!”

“哎呦!”

只聽得呼呼風聲起,有什麽東西破空而來,他詫異地猛然擡眼望去,卻只見那兩個高聲談笑的人捂着嘴,半是惶恐半是痛苦地從嘴裏吐出幾顆帶血的牙齒,他們先是茫然,旋即神色驚慌地齊齊看向石子路的盡頭,那兒立着一個藍衣女子,黛眉粉面,眼中含愁,婷婷恰似一朵白蓮開在水中央,只是說出來的話冷清如冰。

“污言穢語有辱視聽,當我這院子是青樓粉院麽!”

看清女子的容貌,楊蓮亭心中升起說不出的複雜滋味,他先前跟在方小栗身邊,自是見過這位夫人許多次,知道眼前這位美貌夫人可不像她看上去那樣纖纖弱質——黑木崖現任教主的青梅竹馬、副教主的六夫人,無論哪個名頭拿出來,都不是能令人小觑的角色,更何況剛剛那一手令他很快領悟過來,這位夫人還對武學頗有研究。只是不知為何,有勞她出手,自己原本只覺得憤懑的胸中卻忽然感到一陣酸澀赧然。

“夫人贖罪!夫人贖罪!”

顯然那兩人也知道這位夫人的厲害,齊齊跪下磕頭不止,而張婉兒不過是輕輕擡擡手,道:

“自己去刑堂領罰,無事在教內造謠生事者,神教自有罰規,求我也是無濟于事。”

目送着礙事的人屁滾尿流地離開,楊蓮亭垂手立于一旁,恭恭敬敬地注視着地面,似乎并不敢擡起頭來看她一眼,而張婉兒卻輕移蓮步,停在了他跟前。

“你恨小栗麽?”

她的個子要比他矮一頭,即便是楊蓮亭頭低得再厲害,面上的神色改變也還是瞞不過她的眼睛,此刻張婉兒那雙天生含情的盈盈美目中滿是警惕,一瞬也不轉開眼地端詳着面前這個舉止謙遜的青年,似乎要看到他心中隐藏得最深的黑暗中去。

“……不,”青年并沒有立時回答,而是凝神想了半天之後,才緩緩地搖了搖頭,陽光照在他蜜色的肌膚上,折射出一層迷離的色彩,“之前并未想過,但……我認為自己是并不恨夫人的。”

“我不信你,現今這種光景與當初你得志時有雲泥之別,我看你你城府頗深,口稱不敢,但心裏只怕并不是如此作想,但如果你要害小栗,那麽我可不會放過你。”

張婉兒并未就此放過楊蓮亭,她展露出與平日完全不同的一面,向他逼近一步,咄咄逼人,像一只突然亮出利爪的小貓。

而這樣陌生的六夫人,自然也引起了之前服侍過方小栗不短時間的楊蓮亭的注意,他稍稍偏了偏頭,比常人更加幽黑的眼瞳中映出張婉兒的面容,只見她目光專注地望着自己,像是識破了一個正在籌備的陰謀一樣熱烈而充滿鬥志。

突然,他的心底仿佛被什麽撓了一下,泛起了一點兒酥酥的癢。

見楊蓮亭許久沒有動靜,張婉兒狐疑的眼神又慢慢化作單純的詢問,而他卻像是被什麽驚醒了一般,驀然雙膝跪地,朝她行了個大禮。

“此番連累夫人差點釀成大錯,按道理受什麽樣的懲罰也是應該,何況蓮亭出身卑微,又是白虎……媚堂弟子入門,實不敢辱了夫人的眼,能在內堂做一個小小的雜役已是心滿意足,還請夫人速速讓亭離去,以免耽誤了教內雜務。”

猛地被這麽一跪,張婉兒吓了一跳,她神情恍惚地看着伏在地上的高大人影,似乎又看到了曾經的自己,靜默了半晌,才心情複雜地澀然開口:

“既是這樣,是我錯怪你啦。”

她上前兩步伸手想要把他從地上扶起來,但因着自己名義上還是東方不敗的夫人,所以到了半路又改為用腳在他膝上輕輕一點,受到示意的楊蓮亭從善如流,直起身來點點頭,從水缸邊撿起木桶就要轉身離開,但卻聽到她悅耳的聲線在背後輕輕響起。

“我……被夫君逼着服下過三屍腦神丹……本已萬念俱灰,可小栗給了我解藥……後來她對我說,人活着并不會任何事都稱心如意,但,若能在逆境中生存下來,并活得心胸廣闊,就也是一種勝利。”

他停下步子,但并未轉身,靜靜聽着她繼續說,聲音疲憊,但不減堅定。

“如今我想,即便以後再也不能如願以償,只要好好的活着,便是一場慘勝我也是要争取的。”

聽到這裏,楊蓮亭的肩背微微一顫,待回過頭來時,卻已經只能見到伊人遠去的背影。

“莫非東方不敗那厮并沒有修習葵花寶典?”

待演武堂一幹人衆都散盡後,向問天站在任我行身後虛心求教,教主與自己其實算不上親厚,只是在對付東方不敗這件事上有着共同的目的,他地位超然,自然也無需向自己交代些什麽,只是《葵花寶典》一事實在令人寝食難安。向問天不算是個武癡,在教中武學排名也是平平,甚至還比不上不喜與人打交道的曲洋,但饒是這樣,他也還是觊觎《葵花寶典》已久,直到一個機緣巧合才知道修習它需要付出些什麽代價,向問天向來重視權勢甚于高深武功,心知要坐上高位絕不可令自己成為殘破之身,于是立刻舍棄了奪取秘籍這條路,可現在教主這副做派,倒是令自己有些吃不準了。

“非也,東方不敗修習了葵花寶典,”靠着門廊注視愛女玩耍的任我行微微一笑,臉上顯出兩個小梨渦,看上去一點兒也不像是一教之主,反而像個天真少年,他拈起身旁果盤裏的一顆葡萄,朝在房門外玩耍的任盈盈招了招手,“他在武學上的進益并非是依照普通法子練功得來的,只是東方不敗卻并沒有如你我先前預料的一般自戮而已,他對新娶進門的那位夫人,可是有幾分真心呢。”

向問天面上不變,心裏卻不以為然,身為男人有幾個願意舍棄自己天然的雄性優勢,但目光一落到身前的白衣青年身上,又立刻變得恭敬起來。

若是眼前的這位沒有北冥神功和吸星大法……說不定他會第一時間修習葵花寶典,畢竟,武學才是神教現任教主任我行的畢生追求。

“屬下愚鈍,請示教主下一步該如何。”

任我行的确不太愛管教中事務,他相信強者為尊,再如何醉心名利,手段高超的人都敵不過絕世武學的一擊。因此早些年當向問天和東方不敗平起平坐的時候,教中大量瑣事都是交由他們兩人共同管理,而如今東方不敗慢慢坐大,在他心中也不過如同蝼蟻一般,是自己揮揮手就可以碾死的人物,只是他在教中經營的勢力錯綜複雜,一下子要連根拔起也很難,于是只能徐徐圖之了。

“修習葵花寶典而不自毀禍根,無疑是找死,”笑着給任盈盈喂完葡萄,又溫柔地擦去小蘿莉嘴邊溢出來的甜甜汁水,待女兒蹦蹦跳跳地走遠,他才慢悠悠地回答,看似綿軟的語氣中暗含殺機,“派出死士日夜跟着東方不敗,他……總有走火入魔的一日,那天就是他的死期。”

54表白!!(蟲已捉~~)

“小隽呀,”懶洋洋地翻了個身,方小栗開始調戲起黑木崖上的少女來,“你是哪裏人?家中父母還在嗎?”

黑木崖上的侍女,和雜役并沒有什麽不同,都是只會些粗淺功夫的人,而自己這個侍女卻大不一般,聽東方不敗有一次和自己閑聊時說,她原先也是被當做黑木崖暗衛小分隊中的一員培養的,不過因為初次下手暗殺一個西域人時,畢竟經驗不足中了些奇奇怪怪的毒,最後人雖救回來了,但一身好武藝也廢得差不多,于是就在他手下當個閑差,方小栗一出現,她便被派到自己身邊做了個普通侍女。

說也奇怪,明明也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活潑少女,但小隽卻異常穩重老成,言行舉止中是溫婉中帶着自信,把時常跳脫頑皮的方小栗逼得是汗顏無比,自己上一世加這一世,也是二十好幾的人了,和她一比,也不知道誰更加年長一些。

“小隽原先是平定州人士,家中有父母兄長,但家中突逢變故,母親帶着我和兄長逃了出來,後來與兄長分離失散,快要餓死時遇到了尊主……”俏麗的姑娘面色平靜地端詳着自己手中的繡活,輕輕将線頭咬斷,“現今小隽的父母已都不在人世,兄長也……不知所蹤。”

“……”

只是一時口快随便問了句,卻沒想到卻問出了這麽一樁慘事,頓時癟下去的方小栗有些不知所措,她為難地盯着變得消沉起來的小隽看了半晌,忽地從床上爬起身,殷勤地倒了杯水舉到黯然傷神的她唇邊,忽閃忽閃的杏眼裏帶着乖巧的讨好。

“喝杯熱水吧,別一天到晚做女紅傷了眼睛。”

卻不料身邊的頭牌大丫鬟見狀卻柳眉倒豎起來,沒好氣地一把奪過杯子,将未經允許擅自起身的自家夫人重新塞進被子裏,端起架子訓斥道:

“夫人才剛剛退熱,怎麽能又不顧外間寒冷掀開被子,待會兒要是又發起熱來那可怎麽辦,再說當年我還小,自是許多苦楚均已忘記,不會太傷心難過,夫人不必為了連我也不記得的事沒由來地耽誤了自己的身體。”

被罵得一縮一縮的方小栗趕緊将整個頭都埋進錦被,等她連珠炮似的說完,才小心翼翼地重新探出頭來,弱弱地問:

“那當年你家的仇人……”

“哼,算是便宜了他們,”雖然說着不太記得了,但小隽的神情到底還是帶上了些憤懑不平,“我上了黑木崖後的第五年,已是有了些小小勢力,本想去找他們的晦氣,卻沒想到那家人早已家破人亡,死得幹幹淨淨,也不知是不是老天有眼……”

說到這裏,就連方小栗都察覺出了些不同尋常的意味,她緊緊地閉着嘴巴不說話,而小隽也已完全陷入了沉思中。

“砰!”

一聲巨響,兩人同時朝發出聲音的地方望去,卻只見門戶大開,一個熟悉的人影立于門邊,玄色衣袖無風自動,在密封閉塞的室內流動出逼仄的氣流漩渦,着實有些詭異。

“尊主!”

看清來人的面容,小隽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計,恭敬地退到一邊行禮,來人并未出聲回答,而只是定定站在原地,并沒有收起自身散發出的氣勁。方小栗是個大近視,她離他比較遠,但還是隐約發現了一點東方不敗今日的不同來,不由得有些迷惑地想擡起頭看清楚一點,卻聽到他比往常更加冰冷的聲線命令道:

“出去!”

“……是。”

這一聲明顯是向着自己說的,向來以尊主為第一要務的小隽毫不猶豫地起身退開,但最後還是忍不住偷偷給了方小栗一個複雜的眼神,半是同情,又半是安慰,弄得她更加是一頭霧水。

“你怎麽了……”

寝房的門被小隽輕輕關上,而東方不敗周身散發出的危險氣息讓方小栗感到了不安,她慢慢坐了起身,一雙眼緊緊地盯着站在門前的人影,不知不覺伸出手來,緊張地扶住了羅漢床邊突起的雕花。

也不知過了多久,在東方不敗身畔亂竄的混亂至極的氣流漸漸平息了下來,他似乎沒有什麽意識,只是憑着本能步履沉重地向方小栗這邊走來,雖看不太清他面上的表情,但她還是感覺到了些許詭異。

“你……”眼見着他快要走到床邊,她又重新覺得自己的喉嚨幹渴起來,幾乎說不出話,只得咽了口唾沫,才開口,“發生了什麽……”

話才開了個頭便戛然而止,方小栗張大嘴巴,愣愣地看着東方不敗的臉——雖然還是那麽一張冰雕玉砌般的臉,但牢牢盯着自己的那雙眼瞳,已經變得如血色般通紅!

“啊!”

察覺到她看出了自己的不對,東方不敗急忙撇過臉去不想被看到,愈發蒼白的臉上居然帶上了幾分脆弱的神情,可她動作卻更快,像只受驚的兔子似的一掀被子跳起身,兩只手不由分說就搭住東方不敗的肩頭将他一把拉了過來。陷入焦慮中的方小栗根本沒有留意對方一霎間呆滞的目光,只顧着雙手抱着他的頭,半跪在鋪得厚厚的床上就直接翻開他的眼睑去看:

“怎麽眼睛都充血了,天啊你這個狀态是怎麽走過來的啊,快說說哪裏不舒服……”

平時驕傲得不可一世的男人似乎陷入了極大的震驚中,他呆呆地盯着她的臉,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可就在她焦急地不知所措的時候,被自己乖乖抱在懷裏的男人忽然神情一變,急急推開她,但終究還是慢了一步,一口血噴在了她雪白的中衣上。

“吐……吐血了!”

方小栗好似被開水燙到了一般,手一松,東方不敗就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頭栽到在她的脖頸窩裏。他本來就生得高大,這麽一倒,把與他平視着的方小栗也壓在了身下,她先是驚呼一聲,見他沒有了動作,趕緊狼狽地從他臂彎下蠕動出半邊身子。

寝房內并無他人,因為自己并不喜歡熏香,于是小隽也只是提前将保暖的銀碳給燃了起來,所以視野也還算清楚,而且即使沒有蓋錦被也還是不大冷。方小栗低下頭,茫然地看着這個伏于自己膝上,面色如紙,雙眼緊閉的男人,吃不準他現在到底是暈過去了還是醒着。呆了半天,她才躊躇地伸出一根手指,猶豫着在他肩頭戳了兩戳,然而男人卻并無反應。

“夫君,夫君……”

她索性将手搭上他的肩試着輕輕搖晃,甚至都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了起來,可始終并沒有得到想象中的回應,終于方小栗忍不住用力揮拳在他厚實的脊背上打了一拳,沒用什麽力氣,可聲音中卻帶上了從未有過的凄惶。

“東方不敗!!”

指節分明的大手突然伸了過來,将她已經沁出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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