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夏婉匆匆回了宿舍。

每周一節體育課, 後面接着的便是整整一個半小時的休息時間,學生們可以用來洗澡更衣,然後再回教室上一個小時自習就可以放學了。

時間還算充裕, 夏婉将自己披着的浴巾搭在了椅子上,然後便進了衛生間,低頭一看。

果不其然。

或許是因為身體上的不适, 再加上剛剛下水,這個月的姨媽居然提前拜訪了。

這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意識到這點之後夏婉簡單洗了個澡,便将那條運動褲趕緊洗了晾好。

好在運動服是深色的, 看起來并不是太明顯,又有浴巾蓋着, 否則她在回來的路上就要掉馬+社死了。

她還沒來得及吹幹頭發,敲門聲便響起。

夏婉連忙回了座位,把裝有衛生巾的衣櫃鎖好, 然後吞了一粒止痛藥, 這才打開了門。

然而讓夏婉意外的是, 站在門口的居然是江遇時。

少年低着頭,身上的衣物顯然也是洗完澡才換過, 但是和夏婉相同的是他也沒來得及吹頭發,兩個人就這樣面面相觑, 像兩只才換了衣服的落湯雞。

江遇時清瘦的肩膀套着一件松垮的黑色的衛衣,水珠順着他的發梢滾落滴至鎖骨, 最後又徹底落入衛衣之間,整個人更添幾分難見的柔美感。

夏婉将他打量了一遍,然後問道:“你怎麽來了?”

江遇時看向夏婉, 有些小心翼翼地開口, 近乎示弱般的問道:“我因為你又多洗了一次澡, 還不肯消氣嗎?”

夏婉只能和他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怎麽先來了?我還準備吹完頭發再去找你,不過既然是你來找我的,那就你先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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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對,江遇時的目光明顯又有了幾分閃躲。

到了嘴邊的話,要說出來卻又需要一些勇氣。

夏婉說:“先進來坐吧,想好了再說。”

江遇時跟在夏婉身後進了她的宿舍,然後摸了摸自己同樣沒吹幹的頭發,順手拉開了一張離自己比較近的椅子。

夏婉只當做看不見他,站在洗手臺的鏡子前依舊擦拭着頭發。

也或許是因為這份視而不見,江遇時一個人坐在那,終于鼓起勇氣開口,說:“我承認,我比較心急,就是想來和你說一聲對不起,剛剛是我的問題,遷怒你了。”

夏婉自然是知道這些的,開門見山道:“你的事,宋之禮都和我說過了。”

江遇時垂下眼睫,短暫幾秒後又擡眸笑道:“我知道,也應該謝謝他,讓我親口說這些可能還需要一點勇氣。”

“既然你和我說了對不起,那我再說同樣的話也就沒意思了。”夏婉說着做出了認真思考的模樣,然後道:“那我就和你說謝謝吧。剛剛謝謝你擔心我,也謝謝你最後雖然生氣還是願意幫我。”

夏婉說着,朝着江遇時的方向淺淺一笑。

四目相對。

江遇時卻突然低下頭,伸出了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少年一個人坐在那裏,身影看起來孤獨卻又脆弱。

窗邊有光,而他在陰影裏。

他聲音沙啞地開了口:“其實……宋之禮并不知道全部的事情,沒有人知道。”

夏婉愣住,一時間又不知道該怎麽辦,只能走過去拍了拍江遇時的肩膀。

而突然間,江遇時擡起了頭,卻又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白皙修長如玉一般,卻因為過于用力,此刻連指關節都有幾分泛白。

而那雙桃花眼,此刻卻顯然是泛紅的。

夏婉直接伸出了另一只手捂住了江遇時的眼睛,也明白他心裏在想什麽,說:“既然想發洩那就全說出來吧,這麽久了你也需要一個人去傾訴,放心,這樣我就看不見你哭了。”

當然,這就像是掩耳盜鈴,因為她能夠感受到手心裏的濕潤,以及眼睫掃過,那種輕輕的卻又發癢的感覺。

但江遇時笑了,蒼白的唇也似乎終于多了一抹血色。

“其實我哥他的水性也不是很好,像你一樣,泳池裏都沒怎麽去過深水區。可是他在我眼裏,一直像個英雄,我覺得哥哥是最厲害的,是無所不能的,是我最崇拜的人。”江遇時說着停頓了一下,繼續道:“所以那天,他去江裏救人之前,他其實……是有些猶豫的。但我看那個小男孩哭的太可憐了,我說:哥哥,幫幫他吧。”

說到這裏,江遇時搭在夏婉手腕上的那只手緩緩松開,近乎是無力的垂落在了身邊。

他依舊低着頭,聲音卻越來越低。

“如果沒有我的話,哥哥可能也沒有那個勇氣去救人,或許他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所以,害死哥哥的人,可能是那個小男孩,也可能是他自己。

許久,江遇時沒有等到夏婉的回應。

正當他想擡頭看夏婉的那一刻,夏婉卻直接松開了手,拿起那條毛巾蓋在江遇時的頭上,像是在幫他擦拭頭發,又像是在搖晃他的腦袋。

夏婉的聲音裏帶着濃濃的不理解,“我說,你也是腦子進水了是吧?讓我搖搖看?你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這些和你有什麽關系?

你哥哥願意下水去救人是因為他善良,你想讓哥哥幫忙也是因為你的善良,但是導致這一切悲劇的卻是那個男孩的愚蠢、欺騙以及不自知的惡。這個世界上,善良永遠不會有錯,錯的是那些利用他人善良的人。”

夏婉說着,想着自己也不能真的一直按着人的腦袋,還是順手拿着毛巾給他擦了一下頭發。

然後她繼續道:“其實我也有點可惜,如果你的哥哥還在,我知道他和你一樣,都會是一個有趣又溫柔的人。”

“……溫柔嗎?”

江遇時似乎很意外有人會用這個詞來評價自己,低聲道:“以前別人說溫柔,都是形容宋之禮來着。”

“你們倆一樣,但是也不一樣。”夏婉認真想了想,回答道:“宋之禮的溫柔更像是因為教養,照顧到每一個人,面面俱到不會出現任何差錯,他似乎是包容一切,足夠的禮貌。而你的溫柔,是沒有距離感的存在。從我來聖櫻的第一天起,你對我沒有敵意,我也知道尉遲衍最開始很讨厭我,你幫我說過不少好話。是你願意接納我,所以我才能這麽快融入大家。

江遇時,能和你成為朋友,其實我覺得很幸運。”

夏婉說的也是實話。

倘若不是最開始江遇時便願意和她一起吐槽尉遲衍的球技,來到陌生的環境面臨這樣的任務,還是會有些不知所措的。

知道會被讨厭,又有點迎難而上非要和這些人做朋友的勉強,但正因為江遇時對她的态度一直都是非常友好的,也因此她才放松下來。

說實在的,夏婉有時候都快忘記了系統給她布置的任務,因為她現在活的挺好的,每天也挺自在開心的。

“平時都不知道你說話這麽肉麻,誰說了要和你做朋友,你怎麽和尉遲衍一樣自以為是?”江遇時這麽說着,聲音卻沒有半分訓斥,耳根卻紅了幾分。

他拿着毛巾自己一邊擦拭頭發,一邊有些局促地向外走去。

門被關上。

與此同時,系統音再次響起。

【叮~恭喜宿主】

【任務已完成2/4】

看着被關上的門,夏婉有幾分詫異。

她原本只是想安慰江遇時的,沒想到直接完結了任務?這也太簡單了吧?

也是,畢竟連宋之禮都不知道的秘密都告訴了她,很顯然也是拿她當朋友看了。

不過江遇時嘴上說着不願意,其實還是白給啊?

這比起尉遲衍也是差不多的難度,難道男高中生都這麽容易被打動嗎?

于是夏婉在心裏和系統炫耀道:“看見沒有?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一半了。”

而系統則是道【難度真正高的在後面】

這點夏婉也明白。

她以為那天在公共廁所幫助了宋之禮,他們的關系會更進一步,結果除了那個擁抱以外簡直是毫無變化。

看起來越好相處的人,其實心裏的防備才是越強的。

而且還有個傳說中的F4,到現在都沒有出場過,進度完全為0,也完全沒有一點了解。

但是夏婉現在也沒想那麽多了,因為敲門聲再一次響了起來。

夏婉一邊開門一邊奇怪地問道:“江遇時?你還有什麽事嗎?”

她話音剛落,卻有些意外的發現門口的人并不是江遇時。

尉遲衍和許瑤瑤站在那裏,一左一右。

男女主終于看對眼了?不對啊,那也應該一起見家長而不是一起來見她吧?

夏婉愣了一下,問道:“這裏不是男生寝室嗎?”

“是啊。”尉遲衍直接往裏走了進來,說:“我在樓下看見她在那裏等了半天,問了一下是想見你,就順便給你帶上來了。”

尉遲衍說着狠狠拍了拍夏婉的肩膀,滿臉寫着:兄弟我夠意思吧?

夏婉:“……”

果然,她就不應該對他抱有什麽幻想。

看了看顯然身體還很虛弱的許瑤瑤,夏婉連忙讓她也進來了。

尉遲衍已經坐上了夏婉的床邊,一副要等着看好戲的架勢。

而許瑤瑤對着夏婉認真鞠了一躬,說:“今天在游泳館,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可能都沒命了,你幫了我太多次了,真的很感謝你。”

尉遲衍在後面不緊不慢接了一句:“救命之恩?那這事可就大了,不如以身相許?”

尉遲衍每天真的非常敬業的在拉郎配。

在拉自己老婆和惡毒女配。

許瑤瑤的臉一瞬間紅了。

夏婉瞪了尉遲衍一眼示意他別亂說話,随即又連忙和許瑤瑤道:“你別聽他瞎說,你沒事就行。對了,你是怎麽掉下去的?是和人發生争執了嗎?”

“我不确定。”

許瑤瑤搖了搖頭,有些猶豫但還是道:“好像是有人……推了我。”

夏婉繼續追問道:“是一個穿着聖宇校服的女生嗎?”

許瑤瑤看樣子也知道夏婉說的是誰了,只是點了點頭,說:“我和她确實發生了一點争執。”

尉遲衍顯然是不理解了,問道:“為什麽?你這柔柔弱弱的樣子能和誰起沖突?”

而許瑤瑤臉上的表情則更為複雜了。

夏婉看出來了,便直接道:“不想說就不用說,宋之禮會查清楚這一切的。”

“是啊。”尉遲衍也跟着點頭,道:“我知道後和爺爺聯系過了,這件事也算牽連了聖櫻,爺爺說了他也會插手。”

許瑤瑤點了點頭,随即看着夏婉還濕着的頭發說:“還有半小時就上課了,你還是先把頭發吹幹吧。”

許瑤瑤說的有道理,于是夏婉便打開了衣櫃,想要在裏面尋找新的毛巾。

誰讓江遇時把她的毛巾給順走了!!!

而尉遲衍有些無法理解,他直接拿起了夏婉椅子上搭着的那條浴巾,問道:“還拿什麽?這裏不是有現成的……”

尉遲衍話沒有說完便頓住,目光帶着三分疑惑七分不解地看着浴巾上的一抹紅色看去,問道:“這是什麽?血嗎?”

白皙的浴巾,一抹紅,極其刺眼。

就在這一秒,夏婉的大腦陷入了死機。

操,大意了。

這上面怎麽也蹭到了?

她的身上沒有一絲傷口,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去解釋。

而接下來一步錯,步步錯。

夏婉只顧着看尉遲衍手中拿着的浴巾,全然忘記了自己剛剛放進衣櫃裏的衛生巾。

當一包衛生巾被她不小心打落滾到地上的那一刻,夏婉的心才是真正死了。

男寝,血,衛生巾。

這三個關鍵詞放在一起只能用離譜來形容。

原本浴巾上不小心沾到了血跡可以用鼻血之類的糊弄過去,現在顯然也是不行了。

而尉遲衍和許瑤瑤也已經同步瞪大了眼睛,兩個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看見了什麽。

夏婉的大腦裏也是一片空白,甚至已經開始幻想起了自己被發現身份被趕出聖櫻的畫面。

這才多久啊?她不能這麽早就掉馬,還是在最不聰明的尉遲衍面前?

不不不,還沒有到那一步,冷靜,要冷靜。

短短幾秒過去,對于夏婉來說又好像過了半輩子之久。

夏婉舔了舔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有些幹裂的嘴唇,決定再掙紮一下,道:“其實……”

她話還沒說完,突然被尉遲衍給打斷。

他看了看面前的桌子,又看了看手上那條浴巾,随即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麽道:“這不是蘇啓的位置嗎?”

夏婉:“!!!”

那一刻夏婉感覺自己得救了,腦子裏的兩個點就像被一根線連接起來了。

上次尉遲衍不小心打落了蘇啓桌上的漫畫,她主動為蘇啓背了鍋說那是自己的。

所以在尉遲衍眼裏,她和蘇啓的桌椅其實是反過來的。

所以如今,蘇啓也順理成章地給她背了這個鍋。

尉遲衍看向地上那袋衛生巾,還是無法理解:“難道那也是蘇啓的?不對啊,可它明明是從你的衣櫃裏掉出來。”

兩個衣櫃是相連的,一起擺在窗邊。

于是夏婉毫不猶豫地把鍋全部都給推了蘇啓,說:“是蘇啓,沒錯是蘇啓,他怕被人看見,就藏在我這裏了!”

這個解釋乍一聽也是合理的。

但尉遲衍還是無法理解,臉上露出了幾次迷茫道:“蘇啓為什麽要用女人用的東西……還有這浴巾上該不會是……”

尉遲衍話沒有說完,立刻面露嫌棄地将浴巾又丢回了椅子上。

“沒錯,就是你們想的那樣。”夏婉面色嚴肅,嚴肅中又帶着一絲悲傷,悲傷中又帶着一絲忍不住的唇角抽搐,說:“真相只有一個。”

尉遲衍和許瑤瑤又一起看向她。

夏婉深呼吸了一口氣,似乎有些難以啓齒,但還是開口道:“蘇啓他的确——

得、了、痔、瘡。”

尉遲衍:“!?”

許瑤瑤:“……”

作者有話說:

蘇·莫名其妙背鍋·啓:我真的沒有惹你們任何人(微笑)

宋之禮和蘇啓兩個正常人都在被誤解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不如組個複仇者聯盟(?)

昨天在作話說謝謝和謝特的今天都将被我暗鯊!

——

這個一鍵感謝每天都要我手動調時間,調了有時候還自動變換,給我卡沒了或者時間區間錯了。有時候可能有小天使投了雷或者營養液沒有出現在感謝名單上,我非常非常抱歉,感謝大家的每一份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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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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