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1)

好在很快許瑤瑤就端了一把椅子進來, 她将椅子放在了尉遲衍身後,道:“如果夏慕醒了你就來叫我,我和你換班。”

“知道了。”尉遲衍坐下, 表面上敷衍地答應了下來,實則沒把許瑤瑤的話當回事。

雖然他不是很情願一個人在這裏守一晚上,但是基本上的紳士風度還是有的吧, 真讓女孩子全程照顧他們一群大男人什麽都不幹那也的确說不過去。

雖然他更希望夏慕和許瑤瑤能夠培養感情,但是睡着了有什麽好培養的?大不了明天早上再讓許瑤瑤過來換班。

門被關上。

尉遲衍的一只手依舊被夏婉緊握着,他只能伸出另一只手将椅子更往前拽了一點, 好讓自己坐得舒服一點。

屋外也逐漸安靜了下來,其它人顯然都已經去睡了。

尉遲衍打了一個哈欠, 空着的那只手已經開始玩起了手機,在給江遇時發了幾十條微信邀請對方一起來照顧夏慕之後,他就成功看見了一個紅色感嘆號。

得了, 被拉黑了。

尉遲衍将手機丢在一邊, 百無聊賴地盯着夏婉的臉看了起來。

她的臉依舊埋在他的手心上, 睡得倒是安穩。

而她的手握着他的手腕,倒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手怎麽這麽小又這麽細?一看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尉遲衍将手往外扯了些, 總覺得完全貼着對方的臉明天早上人就該悶死了。

而床上躺着的夏婉似乎因為這個姿勢感到不适,将臉往外偏了些, 露出了大半張臉,上半身已經正面躺着了, 可是腰部以下的位置很明顯還保持着側躺,唯一保持不變的依舊是緊抓着他的手,這次還用了兩只手直接将尉遲衍的手拉着放在了自己的胸骨上。

尉遲衍實在無法理解為什麽有人睡覺能扭得像根麻花似的, 這腰到底是有多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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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擔心夏婉這樣睡一晚上燒退了就該進骨科了, 尉遲衍滿臉嫌棄地站起身, 幫她推了推腿,調整了睡姿。

然而夏婉的睡相實在是不太好,糊裏糊塗被推了一把之後,幹脆順着那那股力又翻了個身,直接背對着尉遲衍的方向了。

但因為夏婉依舊沒有放手,尉遲衍只能被迫跟着彎下腰,另一只手也撐在床邊穩住身體,半弓着身子俯身看她。

距離很近,他可以清晰得看見她的側臉,甚至是每一根卷翹的睫毛,甚至她的呼吸都夾雜着溫熱的氣息落在他的鼻尖。

這是一張尉遲衍再熟悉不過的臉,因為另一個擁有這張臉的主人是他的未婚妻,他從七歲那年就開始讨厭的人。

為什麽,明明是同一張臉,卻又是完全不一樣的人。

或許是因為想到了自己的那位未婚妻,一絲莫名厭煩的情緒爬上了尉遲衍心頭,他立刻伸手抵在夏婉的小腹上,一用力——

果不其然,夏婉就像只玩偶一樣順着尉遲衍的力重新平躺在了床上,整個人的總算睡姿正常了。

看着自己依舊落在對方胸骨處的手,尉遲衍突然覺得有幾分別扭,總覺得哪裏有些奇怪。

尉遲衍這才發現原來是自己手的位置已經有些偏離,從之前的手背抵着眼前人的胸骨翻了過來,變成了一只大手幾乎是完全覆在了對方的左胸上。

手感似乎有些不對,有一點點軟。

尉遲衍不太确定,便再次伸手往下按了按,随即怔住。

操。

這小子胸肌練得不錯啊,倒也沒有他想的那麽弱?

尉遲衍又想到了那天看見陸越認輸的模樣,瞬間又覺得自己可能是小瞧夏慕了,這可能是個隐藏的練家子。

那身體怎麽又這麽差?真是一個矛盾的人。

尉遲衍想不明白,但是又覺得自己這樣摸一個大男人的胸肌簡直像個變态,想要把自己的手往旁邊拽些。

但是這一晚上,關于手的戰争尉遲衍就沒有成功過,最後只能又坐回了椅子上。

他也不掙紮了,閉眼趴在床邊,睡覺。

今天折騰一天也的确困了,很快尉遲衍就陷入了熟睡,房間裏也終于徹底安靜了下來。

一個小時後,外面廚房。

許瑤瑤将外賣送來的食材放進了冰箱裏,計劃着明天早上做什麽早餐比較好,然而當她轉過身,就看見了端着水杯走出來的蘇啓。

蘇啓皺眉問道:“這麽晚了,你在做什麽?”

許瑤瑤指了指桌上的面包,道:“買了些吃的,明天給夏慕做早餐,你呢?”

“倒杯水。”蘇啓說着走到了許瑤瑤身邊,按下了飲水機。

“那我先去休息了,晚安。”畢竟和蘇啓不熟,許瑤瑤禮貌地說完,便準備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等一下。”蘇啓卻突然叫出了她,問道:“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啊?”許瑤瑤有些不解,但還是轉身看向蘇啓,問道:“什麽?”

“之前在學校裏,尉遲衍說夏慕,得了……得了……”蘇啓欲言又止,還是沒說出那個關鍵詞。

倒是許瑤瑤先打斷了他,道:“我知道了,你是想問痔瘡嗎?”

蘇啓看起來有些別扭,但還是點了點頭,問道:“這種事情你們怎麽會知道的?”

許瑤瑤也知道蘇啓是夏婉的室友,他這一關必須瞞好,但是又害怕多說多錯,萬一和夏婉編的不一樣就麻煩了。

于是許瑤瑤含糊道:“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就是今天吃飯你走之後,夏慕就承認他有痔瘡了。”

蘇啓再次确認道:“我走之後,夏慕就承認了嗎?”

“是啊。”許瑤瑤點頭,一臉無辜:“我是女孩子,這種事我當然不會知道太多了。”

蘇啓點了點頭,他沒再說什麽,卻又好像在心裏确認了什麽。

上一次他的少女漫畫被尉遲衍發現,夏慕就主動替他背了鍋。

這一次尉遲衍在火鍋店試探他,可是在他走之後,夏慕卻又一次幫助了他。

第二次了。

夏慕為什麽要對他這麽好?

正當蘇啓陷入沉思,而許瑤瑤在想着找個理由趕緊離開的時候,屋內突然發出了一聲尖叫。

許瑤瑤和蘇啓對視了一眼,随即一前一後趕了過去。

那一聲叫得實在太慘烈,以至于很快又有房門被陸續推開。

除了宋之禮以外,所有人都來到了夏婉和尉遲衍所在的房間。

此刻夏婉已經醒了,而尉遲衍已經往後退了好幾步,和夏婉明顯保持了距離。

許瑤瑤連忙到了夏婉身邊,問道:“怎麽了?他欺負你了嗎?”

夏婉搖了搖頭,還沒來得及說什麽便聽見了江遇時睡意朦胧的聲音響起:“剛剛的尖叫是尉遲的聲音吧。”

所有人這才看向尉遲衍。

雖然剛剛的尖叫聲稍微一分辨便能聽出尉遲衍所發出的,但是這兩人在一個房間,所有人潛意識裏都不會把尉遲衍放在受害者的位置。

尉遲衍氣得發笑,“我欺負他?你搞沒搞錯?你們看看這是什麽?看看!”

尉遲衍把自己的手伸出,輪流往每個人面前伸,好讓他們看清楚自己的慘狀。

虎口後方的位置,有一個極其明顯的牙印。

一看就知道下嘴的人用力不輕,那牙印已經有些隐隐泛血了,實在是慘不忍睹。

江遇時看了尉遲衍的手一眼,頓時明白發生什麽了,他将自己的睡袍拉緊了一些,随即又對着夏婉豎了一個大拇指,道:“牙口不錯。”

尉遲衍狠狠踹了江遇時一腳。

江遇時也不開玩笑了,問道:“別生氣啊,怎麽回事?”

尉遲衍哪知道,此刻只覺得又氣又惱,道:“你們都給我作證,是他拽着我的手不放我走,然後又咬我,這叫什麽?恩将仇報!農夫與蛇!不知好歹!”

尉遲衍看起來的确是氣得不輕,居然連蹦出來了三個成語。

許瑤瑤也看向夏婉,臉上帶着意外。

在衆人疑惑的目光下,夏婉只能解釋道:“意外,真的是意外,我沒想咬你來着。”

尉遲衍不接受:“你沒想咬我都這樣了,你要真想咬我這手不得斷?”

夏婉也有些尴尬道:“其實我是做了一個夢,夢裏我有好大一盤豬蹄,然後一堆人要和我搶豬蹄,我就一直護着我的豬蹄。”

尉遲衍氣得毛都快炸了,手在空中揮着為自己據理力争,問道:“你管這麽好看一只手叫豬蹄?”

夏婉自知理虧,解釋的聲音也變小了些,道:“做夢,在夢裏我當然是拿到什麽我就覺得什麽是豬蹄了。”

尉遲衍怒道:“那你為什麽咬我?”

夏婉滿臉無辜,理所當然地解釋道:“豬蹄當然是用來吃的啊,不張嘴咬還能幹什麽?”

這個回答非常合理,甚至讓人沒有辦法反駁。

所有人都忍俊不禁,其中陸越笑得最誇張,明晃晃地嘲笑自己的死對頭。

“很好,很好。”尉遲衍一連重複了兩個很好,他還想說些什麽,卻在看着夏婉依舊泛紅的臉把話堵在了嘴邊。

算了,不跟病人計較。

看着依舊哈哈大笑的陸越,尉遲衍這股氣自然還是要找地方發的,于是他露出微笑,道:“許瑤瑤同學,那接下來就麻煩你照顧夏慕了。”

“好啊。”許瑤瑤一口答應,伸手摸了摸夏婉的額頭,說:“我去給你打盆水,再幫你擦擦好不好?”

夏婉乖乖點頭。

許瑤瑤拿着盆和毛巾向外走去,陸越立刻跟上,嘴裏還不斷念叨着:“不行,絕對不行,你一個女孩子,就算夏慕沒什麽歪心思,那萬一他腦子燒糊塗了呢?也和啃尉遲衍一樣來啃你也不行啊……”

“你管那麽多幹什麽?別跟着我。”

兩個人的聲音逐漸遠了。

蘇啓看了一眼,有些猶豫但還是說:“要不然……我來照顧你吧。”

夏婉:“???”

所有人:“???”

尉遲衍警惕地看着蘇啓,道:“你想幹什麽?半夜殺了他嗎?蘇啓我可告訴你,現在是法治社會。”

江遇時也微笑搖頭,道:“我也不同意。”

蘇啓自然知道兩人都不放心他,于是看向夏婉,解釋道:“我不會對你做什麽的。”

然而夏婉還是拒絕了蘇啓:“我還是等許瑤瑤吧。”

她說這話時眼睛都閉上了,顯然清醒的時間已經快過去了,又困了。

“對,對!等許瑤瑤,許瑤瑤好,就讓她照顧你!”尉遲衍連連點頭,走上前去伸手把夏婉按在床上,還幫她把被子蓋好,道:“閉上眼睛,睡覺,等許瑤瑤回來。”

說完,尉遲衍就一只手把蘇啓給順走了,說:“走,走啊,這裏不需要你了,我們倆一起睡去!”

回應他的是蘇啓黑着臉道:“滾。”

而另一邊,許瑤瑤端着毛巾和水走了回來,陸越卻突然擋在了她身前。

許瑤瑤皺眉,問道:“你幹什麽?”

“剛剛夏慕說他想喝茶,你房間那個櫃子裏好像有茶葉,去拿一下吧。”陸越說着從許瑤瑤手上接過了盆,道:“來,我幫你拿,你去找茶葉。”

許瑤瑤不太相信,問道:“夏慕什麽時候說過要喝茶了?”

“就剛剛啊,我們走的時候說的,你沒聽見嗎?”陸越的表情很認真,面不改色心不跳。

“哦,好吧。”許瑤瑤松開了手,走到了自己的房間開始尋找茶葉。

然而翻了一會沒有找到茶葉,許瑤瑤又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說:“不行,她還發燒呢,不能喝茶啊。”

許瑤瑤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聽見了身後門鎖落下的聲音。

許瑤瑤立刻反應了過來,喊道:“陸越!你給我把門打開!”

而門口陸越的聲音也帶着痛苦,道:“對不起瑤瑤,我不想欺騙你,但是真的已經很晚了,你再不休息對身體不好,我不能看你那麽辛苦。你放心,我去照顧夏慕!我保證給他伺候得舒舒服服,你安心睡覺!”

許瑤瑤:“???”

許瑤瑤原本憤怒,正想給其它人發信息讓他們幫忙開門,但是又突然想到——

如果最後陪在夏婉身邊的不能是自己,尉遲衍又不願意再守着了,那麽為了安全起見,得找個第二笨的陪着夏婉才最安全。

宋之禮肯定不行,那人是出了名的聰明,而且剛剛好像也沒見到他。

蘇啓也不行,他應該是排在宋之禮後面的第二聰明。

剩下的就是江遇時和陸越,聽說江遇時交過很多女友,那他應該很了解女孩子。

那麽好像,只剩下陸越最笨了。

于是許瑤瑤拿出手機,難得把陸越從黑名單裏放了出來,第一次主動給他發了信息。

【如果你好好照顧夏慕,我明天也給你做早餐】

走到客廳桌前的陸越感覺到口袋裏手機突然響了一聲,他原本沒放在心上,頓了兩秒之後突然意識到這是他只給許瑤瑤一個人單獨設置的特別關心。

但是因為兩個人加了好友之後,他就基本上是被許瑤瑤拉黑的狀态,他已經很久沒有聽見過這個聲音了。

陸越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立刻去拿手機,激動得險些把手機摔在地上。

然而在看見短信上的內容之後,他眼底的光卻一下暗了下去。

原來瑤瑤給他發信息,還是為了夏慕。

他自嘲地扯了扯唇角,而手機又一次發出了響聲,許瑤瑤又發了第二條信息過來。

【真的拜托你了】

拜托?不不不!不需要拜托!怎麽可以對他說這麽客氣的話?

只要是瑤瑤想要的,拼盡全力他也會做好!

無論如何這都是瑤瑤第一次讓他幫忙,他會做到最好的!

于是陸越端起了桌上的水盆,肩上搭着毛巾充滿幹勁地回了房間。

不就是照顧夏慕嗎?簡單!他最會照顧人了!

瑤瑤!放心!他一定會做到最好!絕對不會辜負她的期待的!

三分鐘後。

陸越和江遇時僵持不下,兩人就差當着夏婉的面打起來了。

夏婉真的困,但是這兩人吵架實在聽得她頭疼,她只能将臉從枕頭上擡了起來,憤憤道:“你們倆有完沒完。”

陸越一臉無辜的解釋道:“我只是想來照顧你,是江遇時在這搗亂。”

而穿着睡袍的江遇時冷哼了一聲,道:“誰知道你存着什麽心思?許瑤瑤怎麽沒回來?”

陸越反駁:“你真讓人家一個女孩子守一晚上?夏慕是你們聖櫻的人,你讓我們聖宇的人照顧?要點臉吧。”

好像也有道理。

于是江遇時想了想,道:“那行吧,你也回去,我來。”

陸越想都不想就反駁,說:“不行,我來照顧夏慕。”

江遇時也學着他說話,道:“夏慕是我們聖櫻的人,怎麽能讓你們聖宇照顧?”

“你?!”

陸越說不過江遇時,便直接拿起毛巾打濕擰幹,抓住了夏婉的一只手就幫她擦拭胳膊。

夏婉:“……?”

夏婉本能地想縮回手,但是她的力氣可能都在睡夢中和尉遲衍較勁用完了,竟然掙脫不開。

于是夏婉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江遇時,對他搖了搖頭。

江遇時心領神會,立刻大步走過來,将另一條毛巾也打濕。

然後他走到床的另一邊,抓住了夏婉的另一只手,說:“你放心,我肯定比某些人照顧的好。”

兩人一左一右開始幫夏婉擦拭胳膊,埋頭苦幹完全是在和對方較勁。

夏婉:“……”

她是這個意思嗎?

這是擦拭嗎?這兩個人暗中較勁就像給她搓澡似的,她皮都快掉一層了啊!

夏婉收回了兩只手,抗拒兩個人靠近,道:“停!你們倆都……都離我遠點。”

夏婉看向陸越,伸手捂着腦袋,道:“陸越,是許瑤瑤讓你照顧我的吧?”

陸越沒回答,顯然是默認了。

夏婉道:“行了陸越,你回去休息吧,我會告訴她你有好好照顧我的。”

然而陸越在這方面也是個死腦筋,他想都不想就拒絕:“不行,我是不會騙瑤瑤的。”

夏婉無奈道:“沒讓你騙,我騙行了吧?”

陸越依舊拒絕:“那也不行。”

夏婉:“……”

算了,那就先打發江遇時走。

夏婉看向江遇時,道:“那你先回去吧,早點休息。”

江遇時微笑搖頭,道:“我也拒絕。”

夏婉:“?”

江遇時道:“宋之禮這人入睡困難,所以他起床氣也大,我現在是不敢回房間了。”

因為房間數量有限,今天來的人比尉遲衍計劃裏的要多,所以江遇時就和宋之禮一間房了。

夏婉:“???”

在夏婉詫異的目光裏,她看見穿着睡袍的江遇時掀開了她的被子,理所當然地躺在了她身邊。

江遇時靠在床頭,挑釁看着陸越,道:“我不走。”

“呵。”陸越冷笑了一聲,掀開夏婉另一邊的被子,長腿一邁也坐了上來,道:“我也一樣。”

雖然覺得幾個大男人擠一張床很別扭,但是江遇時做的事他也要做!

夏婉:“???”

你們倆有病是不是?

雖然這張床的确很大,但是睡三個人也不是很寬敞啊!

但是現在這種情況,夏婉實在是“左右為男”,只能道:“你們倆冷靜一點,我是病人,會把發燒傳染給你們的。”

“我看你現在挺好的啊。”江遇時說着伸出一只手按住了夏婉的腦袋,俯身将自己的額頭貼了上去。

黑發少年的眸子裏寫滿了認真,以肌膚相觸來判斷着對方的體溫。

兩個人鼻尖似乎下一秒就要相碰,唇瓣之間也不過幾厘米距離,就連他桃花眼尾的一顆淚痣都看得一清二,吓得夏婉立刻往後躲了些,身子一個不穩。

陸越伸手扶住了夏婉的肩膀,随即看向江遇時,問道:“喂,你在幹什麽?變态啊!”

“感覺燒退了些。”江遇時說完又打開抽屜,将裏面的體溫計拿出再次消毒遞給了夏婉,道:“張嘴。”

夏婉乖乖張口,含住了體溫計。

但是因為江遇時的手放得太靠前了,竟不小心也含住了他的指尖。

江遇時微怔,随即收回了手,像無事發生一樣拍了拍夏婉的腦袋,說:“躺好,別亂動。”

夏婉本就因為發燒反應也比平時慢了些,沒有察覺到發生了什麽,只覺得江遇時的這個動作像是在拍狗頭,有些不滿但還是躺下了。

她實在是又困了,便嘟囔着:“我尊特迷事……銀行裏溫以們就肘怕……”

陸越奇怪問道:“這是哪國的語言?”

江遇時翻譯道:“他說:我真的沒事,量好體溫你們就走吧。”

夏婉點了點頭,腦袋一歪就閉上了眼睛。

因為對兩人的熟悉度不同,本能又讓她往江遇時那邊挪動了些。

江遇時和陸越對視,兩個人很顯然誰也不肯讓步。

江遇時依舊松松垮垮套着一件睡袍,雖然也已經困得忍不住打哈欠了,但還是警惕看着陸越,擺明了要守到最後。

時間到了。

江遇時伸手,指腹夾住那根體溫計舉起看了看,比起之前似乎又退了些,可以一個人待着了。

而夏婉此刻迷迷糊糊地喊他的名字,道:“江遇時…這床好擠啊,睡得一點都不舒服…”

夏婉睡覺最大的毛病就是愛亂動,左右兩邊都明顯有東西擋着,讓她的地盤變得很小,這覺睡起來自然也不舒服。

人生病的時候,意識不清醒,往往嘴上說的和實際上的行動是恰恰相反的。

比如現在,夏婉雖然說着讓江遇時走,但是她的手已經環上了對方的腰,臉幾乎完全埋在了他的腰側。

陸越得意洋洋道:“聽見沒,讓你走呢!怎麽還不滾?”

“呵。”江遇時冷笑了一聲,伸手把夏婉的腦袋往被子裏按了一些,輕輕拿開了她的手,這才起身,又倒了一杯水放在床頭櫃上,方便她渴了随時喝。

當然江遇時沒有直接走,而是繞到了床的另一邊,伸手去抓陸越的頭發。

陸越:“???”

啊?這是什麽陰招?

陸越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被江遇時揪着頭發往外拽,只見江遇時朝他挑了挑眉,漫不經心道:“別叫太大聲啊,吵到別人睡覺就不好了。”

江遇時指的是夏婉,而陸越腦子裏想的自然是許瑤瑤。

門打開又關上。

他怒道:“你放手,我不走!我要照顧夏慕!”

兩個人在門口打了一架。

誰輸誰贏就不知道了。

不過夏婉這一夜睡得安然無恙,沒有再被打擾,應該是沒分出勝負吧。

因為睡得早,所以夏婉也是醒的最早的。

因為發燒,出了一身汗,渾身有些黏糊糊的,床頭還放着一套換洗的衣物。

但是看着裏面放着的男款一次性內褲,夏婉的唇角微微抽搐。

她真的要穿這個嗎?

好在夏婉拿起手機想看時間,看見了許瑤瑤昨晚發的微信。

【我的洗漱包放在你房間浴室的洗手臺上了,淺藍色的,裏面東西很全,你随便用】

夏婉起身走到浴室,果不其然看見桌上擺着一個藍色洗漱包。

打開……反正她能想到的東西許瑤瑤都準備好了。

夏婉洗了一個熱水澡,覺得渾身舒服了許多。

站在洗手臺前吹頭發時,擡頭看向鏡子裏的自己,卻又覺得有幾分茫然。

一覺睡醒,燒明顯已經退了,大腦也清醒了。

但是昨天發生的事情,被忘得幹幹淨淨。

夏婉只記得自己暈倒了,然後有很多人,然後就來到了這個房子裏。

她在睡覺,但是有很多人不斷在她耳邊吵吵鬧鬧,最後還有人睡到了她床上?可擠死了。

嗯……?不對。

睡到了她床上???

誰往她床上爬啊?

夏婉還沒來得及細想,敲門聲就響起。

夏婉又草草吹了幾秒頭發,問道:“誰啊?”

“是我。”許瑤瑤甜甜的聲音響起,“你好點了嗎?”

夏婉打開了門,走了出去,坐在床邊的沙發上,道:“沒事了,應該退燒了。”

許瑤瑤也走過來,伸手摸了摸夏婉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說:“确實退了。”

夏婉拉住了許瑤瑤的手,問道:“瑤瑤,昨天晚上發生什麽了嗎?”

許瑤瑤愣了一下,大腦飛速将昨晚發生的事情過濾了一遍,然後道:“沒什麽吧,就是大家輪流照顧你,怎麽了嗎?”

夏婉皺眉:“沒事,就是覺得昨晚好累。”

許瑤瑤又問:“哪裏累?”

夏婉舉起了自己的手,說:“手累,感覺做夢跟人拔河了一樣,不過說到做夢,我昨天做夢吃豬蹄,還有人和我搶……”

許瑤瑤:“……”

夏婉話還沒說完,門就被推開。

尉·豬蹄本人·遲衍面無表情地看着她,道:“ 醒了?醒了就來吃飯。”

“哦。”夏婉起身,和許瑤瑤一起跟着尉遲衍走了出去。

飯桌上。

看着自己對面的蘇啓,夏婉瞪大了眼睛,随即又疑惑地看向許瑤瑤。

他怎麽也在這裏???

許瑤瑤自然get到了夏婉的疑惑,解釋道:“昨天蘇啓同學也擔心你的身體,跟着一起來了。”

蘇啓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粥,否認道:“我沒有擔心你的身體,我只是覺得我們都是聖櫻的,如果你有什麽意外我有責任跟着一起。”

“哦。”夏婉點了點頭,朝蘇啓笑了笑,道:“謝謝你關心我。”

蘇啓舉着勺子的手一頓,勺子裝在碗側壁發出清脆響聲,但是卻沒再反駁夏婉的話。

所有人都陸續入座。

夏婉擡頭,開始數人,一共坐了五個人。

但是……

面前有七碗粥。

于是夏婉問道:“怎麽有七碗粥?還有兩個人呢?啊……江遇時來了嗎?”

尉遲衍點頭,道:“是啊,昨晚一起來的。”

夏婉奇怪問道:“那他人呢?”

尉遲衍拿起筷子,指了指夏婉身後的方向,提示道:“沙發後面。”

果不其然,沙發後面露出了半個江遇時。

江遇時躺在地上,顯然睡得很沉,陽光落在他身上,以及他們之前的交談對他都沒有半分影響。

而他看起來就像是和誰打了一架似的,黑發亂糟糟的,呃……身上的睡袍似乎也散了,露出大半白皙胸膛。

“非禮勿視。”尉遲衍說完,起身走了過去,把地毯掀起蓋在了江遇時的身上,還玩心大發的把人卷了起來。

所有人:“……”

求求你,做個人吧。

這特麽看起來像下一秒就要把江遇時裹了扔去亂葬崗啊:)

但人數還是對不上,于是夏婉問道:“……還有一個在哪?”

尉遲衍看了一眼茶幾,然後向茶幾下伸出手……

呃,他抓住了一只腳踝,然後将人從茶幾底下拖了出來。

因為茶幾前有一個垃圾桶擋着,所以夏婉沒有看見陸越的存在。

所有人:“……”

是陸越,但是他現在顯然也沒好到哪裏去,發型也同樣亂的像個鳥窩,臉埋在地板上,顯然沒睡醒道:“誰啊……別拽我……”

尉遲衍拍了拍手,道:“估計他倆昨晚打了一架,也不知道幾點睡的。”

反正很晚,所以現在兩個人都一副快死掉的模樣。

夏婉清了清嗓子,大聲道:“許瑤瑤,這些粥是你自己熬的嗎?”

許瑤瑤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随即聲音也放大了一些,道:“是的,我很早就起來熬了,這些早餐有的是做的也有的是出去買的。”

許瑤瑤的名字,許瑤瑤的聲音。

陸越從地上擡起頭來,原本困惑的眼一瞬間瞪大,在真的看見許瑤瑤的那一刻更是直接從地上蹿了起來。

他連忙拍打身上的灰塵,露出笑容往前走,但是走了兩步卻又發現自己光着腳,回頭就去找拖鞋。

然後在路過江遇時的時候,他被絆倒了。

兩個人的怒吼聲同時響起,然後又吵了起來。

所有人:“……”

宋之禮平靜道:“別管他們,吃飯吧。”

“是啊,沒什麽好看的,吃飯。”尉遲衍說着洗了個手也坐回了桌前。

他們看起來好像是習以為常了。

夏婉清了清嗓子,再次大聲道:“許瑤瑤,謝謝你,你做的早餐真好吃。”

一瞬間,陸越停止了和江遇時打架,看了過來。

這次顯然是陸越占了下風,他看起來比江遇時還要狼狽,可憐兮兮地看向許瑤瑤,問道:“有我的早餐嗎?”

許瑤瑤則是回答道:“每個人都有。”

夏婉幫腔道:“是啊,再不喝粥都要涼了。”

陸越瞬間甩開了和江遇時制衡的手,沖去了洗手間,沒兩分鐘後刷完牙又沖了回來,立刻坐在了桌前,小心翼翼捧起了面前的粥,就像是在面對什麽珍寶。

即使每個人都有,那也沒關系。

只要她沒落下他就好。

很顯然,陸越不想打了,宋之禮便看向江遇時,微微皺眉道:“換件衣服,也來吃早餐。”

江遇時低頭,看見自己的胸膛之後順手伸出雙手護着,然後背對着他們像一只螃蟹一樣挪回了房間。

很快,江遇時也換完衣服洗漱完畢出來了。

他再次坐在桌前,不過五分鐘時間,端莊的像個貴公子,和剛剛被地毯卷起來的落魄模樣判若兩人。

陸越看了看江遇時,又低頭看了看自己:“?”

為什麽江遇時能那麽快恢複好形象?

算了,瑤瑤煮的粥好好喝,煎的雞蛋好吃,做的三明治也很香。

陸越心情很好,不和江遇時計較了。

陸越江遇時,再加上一個蘇啓,三人打架是常事,結束也就算過去了,沒有人再提。

而突然間,夏婉看見了尉遲衍手上那明顯的牙印,她疑惑問道:“尉遲衍,你手怎麽了?”

也不知道為什麽,當自己說完這句話之後,桌上除了宋之禮以外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吃飯的動作。

當接受到尉遲衍充滿怨念的目光之後,夏婉有些許茫然,問道:“你瞪我幹什麽?”

“沒什麽。”尉遲衍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道:“就是被狗咬了。”

倘若放在平日裏,夏婉一定能夠察覺到尉遲衍的怒意是對着自己的,但或許是因為發燒後遺症,今天她只是傻乎乎地問了一句:“哪裏有狗?什麽品種呀?”

尉遲衍沒有回答,只是表情更加怪異了。

而在場其它人,神色看起來都是同樣的欲言又止,只有陸越的唇角瘋狂抽搐像是在強忍笑意。

沒有人回答夏婉的問題。

而突然間,身旁叉子插着一塊午餐肉送到了夏婉嘴邊。

夏婉本能地張嘴,将其咬下。

她看向江遇時,眼底帶着些迷茫。

好端端的,大早上喂她吃東西幹什麽?

然後江遇時便伸出一只手,又對夏婉說:“伸右手。”

夏婉:“?”

雖然沒明白,但是因為江遇時的笑容太溫柔了,想到他們畢竟是朋友,夏婉也沒什麽防備,便乖乖地把自己的手也搭了上去。

“做得好。”江遇時誇贊道,然後收回手摸了摸夏婉的頭,又用叉子插了第二塊煎蛋遞到夏婉嘴邊,說:“乖,這次伸左手。”

而很快,江遇時的悶哼聲便響起。

因為這一次,夏婉的手沒有再伸出,而是握成拳落在江遇時的腹部。

但少年并不惱,眼底笑意無奈卻又縱容,只是再次伸手摸了摸夏婉的腦袋。

夏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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