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檢測報告(捉)
淮市的夏天出了名的難熬,又潮又熱,仿佛密不透風的蒸籠。
放學出來吃午飯的學生一個個被曬得汗流浃背,許多人直接把藍白校服脫下來頂在了頭上,乍一眼望過去,像一堆移動的天藍色蘑菇。
來來往往的人都在哀嚎,汗流的滿面油光,所以人群裏那個仿佛沒有知覺的冷白皮男生就有點過于顯眼。
三十幾度的天他穿着一件黑色T恤,皮膚白得在太陽底下幾乎有些紮眼,他個高腿長,背着書包低頭在手機上劃拉着什麽。
周圍有人忍不住低聲讨論。
“欸他是不是就是那個主校區的第一名啊,叫什麽,叫聞闊是吧。”
“是他,我在論壇見過照片,帥得批爆!”
“真可惜,帥哥都在主校區,現在咱們分校的江爺也要走了,沒有帥Alpha的人生還有什麽意義!”
“今年期末我必進前十,等被提到主校區我一天看十八個帥哥!”
聞闊走出了擁擠的人潮,七拐八拐幾條街後進了一個包裹驿站。
老板撐在櫃臺上昏昏欲睡,絲毫沒有站起來的意思,只讓他自己去貨架上找找。
聞闊也沒廢話,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東西,在貨架最上面,薄薄的一張醫院專遞,聞闊一伸手就夠了下來。
簽了字以後一出門就拆開了,他掏出裏面的那張紙。
這是他一周前在南城區鼓樓三院做的性別檢測報告,檢測結果那一欄明晃晃的填着聞闊最不想看到的那個詞:Omega。
其實今天上午他就知道了,主治醫生給他提前發了短信,說檢查結果顯示他體內激素已經穩定,不出意外的話,一個月內就會分化。
雖然心裏有了準備,但聞少爺還是很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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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了十七年的“頂級Alpha”,結果突然有人告訴你,你馬上就要分化成Omega了,誰能接受?
反正聞大少爺不能。
不是他對Omega有什麽意見,是這種突然的落差和改變就很離奇,哪怕性別對調,他當了十七年omega,馬上要變成Alpha也一樣。
就是不習慣。
他十六歲時其實就迎來過自己的分化期,但當時的結果是不明,他體內激素很混亂,腺體發育了一半,醫生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不敢随便出結論,最後在聞闊的要求下性別那一欄暫時寫成了Alpha,但必須定期去醫院檢查。
聞闊每月去一次,之前的檢查結果在性別分化概率那裏每次都是Alpha占到百分之七十,只有這次。
性別分化概率:Omega(100%)/Alpha(0)。
板上釘釘。
聞闊嘴角壓的很低,眉眼都是大寫的煩悶,他一把将報告單塞進了書包裏,看了看手表,現在已經一點零五了。
走回去剛好能趕上下午第一節 課,其實一中門口也有驿站,保安那裏也能收,但聞闊還是做賊一般把地址填到了這邊,生怕被同學知道,畢竟聞少爺偶像包袱十噸重,自诩一中第一A整整兩年,并不想轉個頭就多一堆天天在群裏讨論哪個Alpha身材好的小姐妹。
他恹恹的拽着書包,去附近店裏買了幾包Q.Q糖才回學校。
臨近上課時間,一中校園裏連個鬼影子都摸不着,不是學生自覺,是教導主任劉大眼一到這個點就開始滿學校抓人,上課前十分鐘還沒有坐到座位上的一律按遲到處理。
扣風紀分是小事,最重要的是沒人願意大中午站在樓道裏聞他一嘴散不去的韭菜味,經歷過的學生都知道。
聞大少爺犯潔癖,特意觀察了好幾個地方才上樓。
結果剛一腳跨上去,就撞上了個禿頂的中年男人。
聞闊:“……”
他心裏想了一百八十個理由跟劉大眼解釋,結果對方只是笑呵呵的看了他一眼。
“怎麽這個點還不回教室,下不為例啊。”笑得臉都快擰成麻花了,聞闊還愣着,對方就接了個電話急匆匆下樓了。
“已經到了是吧,我去接我去接,我馬上就出去。”
不知道的以為劉大眼親爹來了。
聞闊心裏吐槽了一句,踩着點進了教室。
教室裏開着空調,但學生們還是被熱的一副死相,手裏的卷子都快扇爛了,聞闊走到最後一排剛坐下,前桌的男生就掉回頭來。
“聞哥,你上輩子一定拯救了銀河系。”說得頗為哀怨。
聞闊擡眼:“?”
趙嘉許:“不然為什麽太陽就照我們不照你!!打從開學以來我都沒見你紅過臉,咱學校也是,非得這麽特立獨行,這個時間別人都在家裏放暑假啃西瓜,就我們在學校接受各科老師的摧殘。”
聞闊伸手把他的頭推回去,順便回答了他第一個問題:“謝謝,沒思春,不臉紅。”
前兩節課是英語,他們老師是年級裏出了名的大嗓門,震得大家都精神抖擻,愣是沒一個睡着的,到了大課間還餘韻未散。
反而是聞闊有些少見的困頓,趴在桌上沒一會就睡着了。
—
一中暑假時間向來短,絲毫不給他們撒野放飛的機會,基本在上學期期末成績出來前後就都得收拾東西滾回學校,一中學生早就習慣了,不過因為不算正式開學,甭管教導主任再怎麽三令五申打起精神,學生都一副懶散樣,一下課就往外面跑,不是學校操場小賣部就是到處打聽八卦。
高三明德樓二樓。
趙嘉許課間去了趟辦公室,不知道扒到了什麽八卦,十米開外就開始吊着嗓子嚎:
“大消息大消息! 兄弟們,咱們學校要變天了!”
他在高三理科一班前剎住腳,啪的一聲開了門:“學校從分校區提了十一個人上來!”
班裏的學生看着趙嘉許激動的樣子,有些莫名其妙。
“哦……十個人,比上次多一個,怎麽了嗎?”
“你少大驚小怪的胡叫,聞哥後面補覺呢。”
“所以,有帥Alpha?”
趙嘉許喘了口氣,拍了拍桌子:“不是,這不是重點,你們猜猜,這次那提上來的第十一個人是誰?”
周圍同學看他還在故弄玄虛,忍不住分了點好奇心過去:“誰啊到底?”
趙嘉許吐出三個字:“江裴知。”
教室裏靜默了一秒,然後從各個角落傳來了此起彼伏的“卧槽”聲。
“他怎麽來了?他不是死不來主校區嗎?”
“劉大眼看到好成績就沒底線,這次暑假跟上面申請給大佬學費免了,硬是在這關鍵時刻把人給挖了過來!”
“那他來哪個班啊?不會來一班吧?”
趙嘉許咂了咂嘴:“不在一班去哪個班?大佬那成績屈居二班不是折我們全一班人的壽嗎?而且現在這位江爺要來咱們這,劉大眼就差放兩串鞭炮普天同慶了,恨不得給他單獨開個加強班好嗎?”
“我終于理解你說的要變天是什麽意思了,”旁邊同學搖了搖頭,湊過來大拇指反指着教室後方睡覺的男生,低聲道:“他倆,百分之兩百,轟!”比了個爆炸的動作。
一班學生深以為然。
聞闊和江裴知,一個主校紅榜上永遠top1的神話,一個分校甩第二名一百五十分的變态,這倆隔着主校區和分校區的長陽大街都能掐一架。
有人說這兩位頂級Alpha學神貌似是因為對對方的信息素過敏,所以天生敵意,也有人說聞闊作為主校第一經常被分校的江裴知成績背刺,面子上挂不住,更有人傳言說江裴知搶過聞闊喜歡的Omega,看到兩人私底下還約過好幾次架,謠言數不勝數,總之概括起來一句話就是,這兩位大爺看對方不順眼很久了。
一班這座小廟容不下兩尊大佛,打起來事小,出人命事大。
站在門口的同學都不約而同望向後面趴在桌上的其中一座大佛,他的臉埋在課桌上放着的粉紅豹脖枕中間,後腦勺亂翹的頭發被修長白皙的右手扣住了。
他穿着一件純黑色的T恤,和冷白的膚色映襯着,在一片藍白校服中黑得有些突兀,也白得有些突兀。
T恤很有質感,袖邊虛虛卡在他因為長時間硌在桌上而有些泛紅的手肘附近。
有人轉回頭來,感嘆道:“不過看帥Alpha打架真的很香就是了……”
—
不知過了多久,桌肚裏的手機嗡嗡嗡的震動了幾下,聞闊艱難的動了動,單手從裏面摸出手機,眼睛開了一條縫,微信顯示是媽媽。
他滿臉燥悶的起床氣,翻出耳機,點開了語音。
[闊闊,你小姨今晚帶着你小姨父來,九點在金海花園那邊,你下自習了就趕過來,啊,聽到了沒,聽到給媽媽回一句。]
[小姨夫第一次來……]
聞闊不耐煩的掐了語音,心說,什麽小姨夫,不就是談了三個月的男朋友嗎?
他嘀咕着,拇指摁住語音條低聲道:“知道了。”
回複完以後正打算關了手機繼續補覺,就看到一個叫“有錢”的昵稱發了幾條消息:
有錢:
聞哥,今天區裏出期末質檢考試成績,系統上能查了,我剛去查了我的,呵呵,你知道我考全區多少名嗎?和你分數一樣,698,我必活不過明天,我媽非殺了我不可。
有錢:
我不像你們這種學霸,動辄全區全市第一第二,我要能考這麽個分,我媽做夢都能笑醒。
有錢:
我算發現了,我媽說我是個不肖子孫是有原因的,我太丢我們老高家的臉了。
聞闊擰着眉,細細品着他話裏的意思,手指懸在屏幕上好一會,才打下幾個字。
FIRST:
說清楚,誰第一,誰第二?
對面不知道是遭到了誰的千裏索命,聞闊問出這句話以後半晌沒回複。
他直起身體靠在後面貼了海報的牆上,長腿微支,唇線淩厲的嘴角有點恹恹的壓着。
“嘭!”
前門突然被用力推開,不知道什麽時候出去的趙嘉許又回來了,看表情像是在一班門口發現了一個地雷:
“來了!來了!大眼帶着人來了!”
聞闊不明所以的挑了下眉。
“我靠!我還只在一中論壇見過這號人物呢,趕緊讓我占個絕佳的位置!”
吵鬧間,劉大眼就已經進來了,他先是眼神掃射了一遍教室裏的學生,并未發現違紀現象以後才慢悠悠的說道:
“同學們,咱們理科一班呢,這個學期要迎來一個新同學,當然,也不是完全意義上的新同學,相信大家對這位同學都有所耳聞了,也不用我過多介紹……”
下面學生根本懶得聽他廢話,眼神齊刷刷的像探視燈一樣往門口瞧。
聞闊沒精打采的看着劉大眼,突然手機又震了兩下,隔得遠大眼沒聽着,還在那叨逼叨。
聞闊在桌肚裏打開手機,還是那個叫有錢的昵稱。
有錢:
嗨呀聞哥,這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可考了698啊!
FIRST:
說。
對面沉默了一會,發了個“他媽頭凝視jpg.”的表情包。
有錢:
江裴知第一,不過他也才考了700分,沒比聞哥你高多少。
聞闊的嘴角壓得更低了,就在這時,他聽到講臺上的劉大眼對着門口說了一句:
“江裴知,進來吧,和同學們打個招呼。”
誰?
聞闊猛地擡眼。
作者有話要說:
江爺:活在傳聞中的學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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