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屬于你的我的表白
他幾乎下意識就去推開了門,在和外面的人面面相觑時,他才驚覺自己行動有多迅速。
江裴知擡眼望過來:“醒了?”
外面只有一個人,因為208門口就是一個走廊轉角,剛才和江裴知說話的人已經離開了,聞闊剛睡醒,鼻音有點重的問道:“你在和誰說話?”
“沒誰。”
聞闊握着門把手的手指蜷了下,莫名語氣有點沖:“邵潇潇?”
江裴知眸底閃過一絲訝異,随後解釋:“不是。”
“那是誰?”
江裴知深深的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麽,聞闊卻突然有些煩悶。
“不說算了,走了。”
“丁想。”江裴知說道。
聞闊一頓,“哦”了一聲,回房間拿外套。
他和江裴知一路上都很沉默,明明聞闊有很多話想問,他想問你今天在文澤廟丢了什麽東西,他想問和我們分開以後你去了哪裏,他想問你剛才和丁想到底說了什麽,他甚至想無理取鬧的問一句,今天是我的生日你為什麽不送我禮物,哪怕簡單說一句生日快樂也好。
在看見江裴知之前,聞闊很多郁悶似乎都找不到出口,他會覺得他不開心是因為今天沒有吃到祝學今心心念念的爆辣蝦滑,是因為今天在隧道裏有人講鬼故事他認慫了很丢人,是因為今天在棧橋上碰到了不是很會說話的邵潇潇。
但看到江裴知的那一瞬間他才發現,他的情緒來得很矯情。
就只是因為江裴知今天沒有和他說一句生日快樂。
僅此而已。
Advertisement
聞闊在想,何必呢?何必這麽矯情,江裴知的生日快樂就那麽重要麽?沒有這句生日快樂他就永遠十七歲麽?
當然不是。
聞闊扯着嘴角,覺得很無厘頭。
山頂上的觀景臺很大,一班學生來得早,占據了最佳觀測位置,還有人不知道從哪租來了帳篷和望遠鏡,雖然風挺大也挺冷,但氣氛卻很熱。
還沒過去,一群人就注意到了他們,揮着手喊江爺聞哥。
聞闊坐到了趙嘉許旁邊,随口問道:“可以啊你,從哪搞來的這麽多東西?”
趙嘉許拍着胸脯:“小趙辦事你放心,包您今晚舒舒服服開開心心。”
“牌來了牌來了,鬥地主啊,大家自己分人吧,老趙棋哥江爺聞哥我們拐走了。”
“傻逼啊你段飛,你和江爺聞哥這種變态玩紙牌游戲你不怕輸得褲衩子也不剩?你他媽別忘了聞哥會算牌。”
段飛一聽這話,愣了一下,當即就要跑,結果人還沒動就被趙嘉許李棋一左一右按住了。
“跑什麽,給爺爺回來。”
段飛的慘叫聲響徹整個觀景臺,最後還是在暴力鎮壓下屈服了。
他們這一小堆坐了五個人,兩幅紙牌,好多人不玩就坐旁邊觀戰,叽裏呱啦在那指點江山,看起來比當局者還着急。
第一把地主是趙嘉許和段飛,兩個人被打得屁滾尿流差點跪下喊爺爺,第二把地主是趙嘉許和李棋,勉強挽回一點排面,沒輸得太慘,起碼還掙紮了一下溜了一個李棋,第三把地主是江裴知和聞闊,倆個會算牌的湊一塊簡直就是大型虐菜現場,旁邊的人都笑癱了。
趙嘉許連輸三把,心拔涼拔涼的。
他們這牌局輸了有懲罰,面前有好幾個塑料小杯,裏面倒着透明色的液體,開局之前趙嘉許就介紹過,沒成年的喝白醋,成年的喝白酒。
趙嘉許牌沒玩幾把,醋倒喝了好幾杯,喝的整個人酸氣直冒,張嘴能熏死人那種,祝學今在旁邊罵趙嘉許是酸菜魚,說他又酸又菜又多餘。邊說還邊躲。
下一把趙嘉許又是地主,不知道是什麽神奇體質,每次都能精準抽到地主牌,不過還算幸運,這次他和聞闊一組。
酸不拉幾的趙嘉許挪到聞闊旁邊:“聞哥,帶我翻身,靠你了。”
聞闊點頭“嗯”了一聲,一翻開牌,瞬間眼前一黑。
3456沒有7,8910J沒有Q。
他現在唯一慶幸的是他成年了,等下不用和趙嘉許一樣酸氣直冒。
開局兩分鐘,戰況陷入了膠着,聞闊一張牌也走不了,趙嘉許還以為他在藏拙,而對面的李棋段飛發現他們這邊會算牌的那位“變态”是個叛徒,處處讓着聞闊,偏心偏到了姥姥家。
李棋只能摁着趙嘉許狂打,三輪下來,聞闊手裏還捏着一把牌,趙嘉許剩兩張,一張是4,另一張也是4。
輸得毫無懸念。
聞闊覺得趙嘉許的體質真挺神奇,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的黴運能通過空氣傳播。
旁邊觀戰的同學看到聞闊輸了,都激動得跟那啥似的,吵鬧着要讓聞闊喝酒。
江裴知似乎想說什麽,但周圍人的聲音太大了。
“喝酒!喝酒!喝酒!”
聞闊也不推脫,笑道:“我什麽時候說過不喝了。”
趙嘉許端着醋在旁邊打商量:“要不我也喝酒吧,這醋實在太難喝了。”
“去你的,想得美。”
他扭曲着臉喝下了第四杯白醋,而相比趙嘉許的張牙舞爪,聞闊喝了一杯白酒像沒事人一樣,好像杯子裏的是白開水。
大家都尋思着想聞闊酒量這麽好,直到第五把開局。
他們發現聞闊打牌逐漸沒有規律起來,殺傷力比江裴知還大,輸得比趙嘉許還慘,一把更賽一把。
連輸五把,連喝五杯,輸到最後李棋他們都不好意思欺負人了,想着換人玩,沒想到聞闊抱着一把牌死活不撒手。
喝下去的酒在山頂大風的加持下很快就上了臉,他整個人都紅紅的,耳朵紅,臉頰紅,眼尾也沁着紅。
好不容易放下牌,他又端起了面前的杯子,水潤的唇磕着杯沿,有些納悶:“你們都看我幹什麽?”
趙嘉許:“沒看你沒看你,我是說我們歇歇吧,不早了,吃點東西聊會天。”
其他人都一水贊成,只有聞大少爺捧着杯子,驕矜的掃了一眼:“你別是輸怕了。”
趙嘉許:“……”确實輸怕了。
再喝他人也要沒了。
他們這邊很快就散了,聞闊拿着一包趙嘉許遞給他的薯片,坐在角落正認認真真看上面的産品信息,他小聲念着配料表,臉都快杵上去了。
山上的風吹得獵獵作響,聞闊突然有點想吐,他拿着薯片站起來就搖搖晃晃往出走。
江裴知拉了他一下:“去哪?”
“回去。”
“我送你。”
趙嘉許看聞闊似乎确實不太舒服,也想站起來扶一下,手還沒碰到人就被江裴知擋了回去:“我來吧。”這方面李棋比趙嘉許機靈,瞬間反應過來,拉住趙嘉許說了兩句注意安全什麽的,眼看着人走遠了,他才摁着趙嘉許坐下。
從觀景臺回酒店的路并不算長,只不過臺階有點多,江裴知拖着個醉鬼走得有點艱難。
醉鬼不僅不好好走路,還有随時吐出來的風險,所以江裴知隔一分鐘就要問一句:“還能堅持麽?”
醉鬼口齒清晰:“可以。”下一秒就左腳踩右腳向前栽去。
江裴知沒辦法,只能強硬的把人背起來。
路上聞闊說了幾十次“我想吐”,但最終不知道是自尊心和面子作祟還是什麽,愣是沒吐出來,忍到回了酒店進了衛生間,才把門一鎖,自己躲了進去。
喝醉了還這麽要面子,江裴知是頭一次見。
大概等了有十分鐘,門才被再次打開,醉鬼好像清醒了很多,吐完後還不忘刷個牙洗個臉,他靠着門框,垂着濕漉漉的臉:“你走吧。”
江裴知:“我去哪?”
“我管你去哪。”
江裴知不接他的脾氣,問道:“休息還是出去?現在不到九點。”
聞闊垂眸,視線固定在指尖,好像是在發呆,江裴知也不急,站在旁邊等着,沉默了一會,聞闊突然開口。
“泡溫泉吧。”
“嗯?”
“我想去泡溫泉。”
江裴知看着他的發頂:“喝醉了還去跑溫泉,有沒有點常識?”
聞闊:“……就你有常識。”他低低的回了一句。
江裴知沒還嘴,聞闊脾氣卻上來了些:“就你有常識,你有常識不知道今天是十二月十一麽?你有常識不知道十二月十一是我生日麽?你有常識不知道別人生日要說生日快樂麽?就算這些都不懂,禮尚往來懂不懂?”
聞闊的脾氣看着來得莫名其妙,江裴知卻都懂。
他說:“明天再去泡溫泉吧。”
聞闊鼻音很重,也很固執:“憑什麽?”
“今天有更重要的事。”
聞闊沒說話。
他确實是喝醉了的,只有些比較簡單的邏輯他能轉過彎來,一碰到彎彎繞繞的話他就不懂了,比如現在,江裴知說有更重要的事,聞闊只能想到老喬讓十點集合,只能想到臨近午夜會出現的超級月亮。
他心裏又說了一次,憑什麽。
憑什麽江裴知的生日他記得,他的生日江裴知連句生日快樂都不說。
人一旦鑽進了牛角尖裏就很難鑽出來,他開導了自己一天,最終又繞回了這個幼稚的話題。
他突然覺得很委屈,扒着衛生間門框的手很用力,幾乎用力到骨節泛白。
“你說得對,但我不想出去。”
聞闊眨了下眼,松了松手:“你難道還不了解我麽?我這個人心眼特別小,又叛逆,別人說東我就愛往西,我說不出去,今天誰來都不好使,你覺得重要,那你自己去。”
他擡頭,卻沒有和江裴知對視,而是望向了另一邊的燈,明明是柔和暖調的,他卻覺得刺眼得很,刺得他眼睛生疼,驀地就紅了一大圈。
“聞闊。”江裴知嗓音很低:“人喝醉是會變笨麽?早知道今天不應該讓你喝酒。”
聞闊想反駁,卻撞進了江裴知情緒翻湧的眸底。
他似乎聽懂了,又似乎根本沒理解話裏的意思,犟嘴回了句:“我成年了,為什麽不能喝?你說不能喝就不喝?”
“憑什麽?”聞闊今天和這個“憑什麽”杠上了:“你當自己是誰?”
這話單拎出來挺傷人,但眼前的少年紅着眼眶,鼻息炙熱混亂,嗓音發啞,他露出了自己最脆弱也最坦誠的一面。
所以江裴知不生氣,他只是有些按捺不住,想迫不及待從某人口中得到答案。
“你覺得我是誰?你希望我是誰?”
眼前的少年心跳突然變快了,又快又重,似乎就響在耳邊,有幾個瞬間江裴知也不知道到底是誰的心跳。
聞闊說:“我不知道。”
有什麽沖動好像要破土而出,卻在緊要關頭被聞闊所剩不多的理智和面子摁了回去。
他一直覺得自己算是個克制的人,花姐老喬都說過他這個人很乖,出格的事情從來不幹,他能很精準的掌握住事情的分寸。
他覺得自己的理智足以摁死那點莫名其妙的感情。
“騙子。”江裴知盯着他,突然手心攤開,露出了一條眼熟的紅色布料:“誰寫的?”
聞闊怔了一瞬,想立即反問“你什麽時候拿出來的”,又在下一秒改了口:“可能是喜歡你的其他人。”
他把“其他”兩個字咬的很重。
“誰寫字比你還醜?”
聞闊本該生氣的,如果是平時,他少說也要和江裴知怼個三百回合,但現在卻啞了,心跳似乎沒了節奏。
他高估了自己的理智,也低估了十七八歲那點莫名其妙的感情。
誰寫的?
他寫的。
紅色的布條上寫着三個醜得人眼瞎的字:江裴知。
“別說你寫我的名字是因為好玩,聞闊,今天從隧道出去的時候,你想說什麽?”
隧道?
聞闊記起來了,在虎踞隧道裏江裴知拉着他在他耳邊告訴他“隧道不長”,出去之前他叫了江裴知一聲。
那時候他的沖動和現在一樣,想說什麽?他忘了,但是估計和他現在想說的話一樣吧。
“我想說……”聞闊盯着某一個點,有些走神:“江裴知,我好像有點喜歡你,怎麽辦?”
怎麽辦呢?
江裴知的手覆上了門框,壓低了身體。
他又想起來當時他和程行轶說的那句話,他說:花比人嬌貴,難伺候。
但他沒再說不喜歡,因為他早就不是那個口是心非又不懂事的小孩子了。
幼年時不明白的很多道理長大後都會理解,在花盛開得最燦爛的時候,要及時勇敢地吐露愛意,人也一樣,十八歲的少年發着光,理應被世界圍繞。
他說:“我也喜歡你。”
很喜歡很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
生日快樂當然是要說的!!!!!崽!停止幻想!他怎麽可能會忘了你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