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威脅
敢找我同桌的茬?
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餘燃就知道自己八成可能大概應該肯定是完了。
當了那麽久游戲人間的浪蕩子,終究還是在何晚山身上狠狠栽了跟頭。
“不要生氣了,是我不對。”何晚山說這話時眼神極其認真地注視着餘燃的臉。
他道歉道得情真意切,想着對方能原諒他的冒失,可某人卻因為他輕飄飄的兩句話徹底淪陷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哼,我才沒有生氣。”餘燃的聲音微啞,扭過頭不去看他,本就偏于冷感的五官裝起兇來倒有幾分煞有其事的作态,“你以為我是小學生嗎,就這麽點小事,我才不會放在心上。”
何晚山一開始倒還被這副唬人的腔調騙到,正琢磨着該說什麽好話哄一哄,結果一低頭就眼尖地瞧見了某只不安分的手飛快地拿走了桌上的兩顆奶糖。
“不過你既然真心實意地道歉了,那我就勉為其難收下了。”餘燃別扭地把奶糖藏進外套口袋,心裏那點小傲嬌幾乎全擺在了臉上。
然後心情頗好地把手裏的習題本往他面前推了推:“這題我不會,你教我。”
恰好路過的徐嘉行一看,頓時樂了。
好家夥,擱這扮豬吃老虎裝萌新呢。
“燃哥-這題我也不會-也教教我呗——”徐嘉行夾着嗓子嬌滴滴地沖餘燃抛了個媚眼。
餘燃頓時被惡心到了,也知道徐嘉行是話裏有話,于是又羞恥又生氣地沖着徐嘉行的椅子踹了一腳:“滾滾滾!不會找老師去!”
徐嘉行被這一腳踹得差點頭磕桌子上,雖然生氣,但也對自家好兄弟的雙标毫無辦法,只能默默地在心裏為有點好騙的何晚山同學感到惋惜。
何晚山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也不戳穿,而是垂眸認真地把題目給餘燃講解了一遍。
餘燃聽得認真,何晚山也講得細致。講完題目後,何晚山拿出習題冊繼續做題,餘燃趴在桌子上無所事事,沒過多久就挨着他睡着了。
何晚山題目做着做着突然感覺右邊胳膊一沉,扭頭一看,餘燃歪着頭,左臉頰幾乎全壓在他小臂上。
這是何晚山第一次見到餘燃睡着的模樣。
此時陽光正好,靠着他入眠的少年神情安寧,棱角分明的輪廓在溫白夏日的包裹下胧着一層輕盈的光感,所有的桀骜難馴都因一場午後的小憩收斂,好看的眉眼裏難得透出幾分年少未褪的青澀稚嫩。
何晚山垂眸默不作聲地注視着日光裏餘燃安靜的睡顏,眼神裏逐漸有了輕飄的游離感。
在他遇見過的人裏,餘燃毫無疑問屬于存在感極強的那一類,好像天生就該得到衆人的矚目。
這麽想着,他好像也就不難理解自己為什麽會做那樣古怪荒誕的夢。
餘燃,的确有非常吸引人的魅力。
也不知道這樣獨特耀眼的人,以後會成為哪個女孩難忘的青春。
午休結束後,醒過來發現自己半個身子都歪在何晚山身上的餘燃脖子通紅,對自己靠着何晚山睡着的事閉口不提。
何晚山想他或許是覺得尴尬,也就沒有提起。
下午的課結束後,兩個人一塊去學校食堂吃了晚飯,回到教室還沒來得及坐下,緊跟着走進的教室的趙雨凝就告訴何晚山,說班主任老劉讓他去辦公室裏拿晚自習要講解的考卷。
聞言,何晚山立刻起身,準備去一趟辦公室。
然而,還沒等他走出教室多久,就有人開口叫住了他。
“何晚山。”叫住他的人是兩個不認識的男生,看身上穿的校服樣式,應該和他一樣是高二的學生。
“請問有什麽事嗎?”
“我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講。”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個子比較高的那個先四下張望了一下,然後示意他跟着他們走到二樓盡頭的拐角。
“這裏人多不太方便,你跟我們去一個安靜點的地方吧。”
何晚山說實話并不想跟着過去,他不認識這兩個人,而且晚自習馬上就要開始了,他得抓緊時間去班主任那把等會要講解的試卷拿回來分發下去。
“不好意思,我現在還有事。”何晚山說着就想繞開擋在他面前的兩個人,“如果你們有重要的事的話,下次可以直接來六班找我。”
但對方顯然并沒有讓他走的意思,也不管他願不願意,直接一左一右半強迫地拉着他躲到了樓梯下的過道。
“我們沒有惡意。”兩個人松開手,其中個子稍矮的男生笑嘻嘻地開口解釋道,“我們就是找你來和你說點事,不耽誤你多少時間。”
天知道他們為了找到合适的時機在六班門口的過道裏蹲守了多久。
何晚山的生活軌跡很單調,每天都是宿舍食堂教室三點一線,很少有空閑的時候。再加上學校嚴格限制串寝,何晚山他又恰好和學校裏有名的混世魔王同班同桌,以至于他們好幾次掐着點想找人,都被黏在何晚山身邊的餘燃給吓了回去。
現在好不容易等到了合适的時機,他們當然不可能因為對方的一句話就輕易放人走。
手段或許是有點粗暴,但這也算是他們兩個特招生前輩給新人的一點小教育。反正何晚山也不是有錢人家的孩子,除非鬧出傷人的大事,不然學校才沒工夫管他們這些高分工具。
何晚山也是沒想到這兩個人居然敢直接動手,說話又是這麽粗魯的态度,他就是脾氣再好也難免有些生氣:“你們到底要找我說什麽?”
“你最近,和六班的餘燃走得很近啊。”個矮的男生有點陰陽怪氣地看着他。
何晚山不明白話題怎麽就扯到了餘燃身上,明明這兩個人都不是六班的學生:“我和餘燃走得近和你們有什麽關系?”
“關系當然是沒有,我們只是作為過來人奉勸你一句,你和餘燃他們靠得這麽近不是什麽好事。”個高的男生壓着嗓子對他說道,“那些有錢人才不會真心和你做朋友,他們有錢人只會和有錢人玩。他們現在口口聲聲說把你當朋友,其實背地裏不知道怎麽笑話我們這種憑本事考進來的人。”
“所以你們的意思是?”
“我們沒什麽意思,就是好心想告訴你,我們才是該站在同一個戰線的朋友。”
此話一出,何晚山覺得自己大概能猜到眼前兩個人找他是什麽目的了。
趙雨凝和他提起過,歷城高中在北京非常有名,有名的原因倒不是升學率有多高出過多少市狀元,而是因為裏面的學生大多非富即貴,不費吹灰之力就能過上普通人寒窗苦讀十幾年也争取不到的人生。
在這種無法靠努力來抹平的落差下,經過層層篩選才得以考進這所學校的特招生中自然會有一部分人對此心生不滿。
一些特招生在學校論壇匿名發帖吐槽班上的富二代不學無術裝腔作勢,無緣無故被掃射到的學生自然不肯吃這個悶虧,也跟着在論壇上回怼某些特招生自命清高眼紅別人家世好。
而其中被針對最多的,就是餘燃。
餘燃和許落星他們在歷城高中的風評不太好,這件事其實在他剛入學的時候就有人告訴過他。
他和餘燃的初次見面也算不得愉快,如果沒有和餘燃成為同桌,他或許也會和眼前這兩個人一樣,先入為主地把餘燃認定為不學無術的混混。
但親自接觸過之後,他才發現,餘燃其實并沒有外界傳聞的那麽可怕,他只是在某些問題的處理和表達上有着自己的想法。
雖然他直到現在都不清楚餘燃那時候為什麽沒帶他回班級,但這件事現在對于他而言似乎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餘燃的确是真心實意地把他當成了朋友。
既然成了朋友,那他就有責任在朋友遭人诋毀的時候保護他。
“你們,不是六班的學生吧。”
正準備繼續往下說的兩個人表情一愣,像是沒想到看着溫吞好拿捏的何晚山聽到這些話後會是這樣的态度。
“既然你們連六班的學生都不是,你們怎麽就清楚餘燃的為人了?”何晚山表情嚴肅,溫潤的輪廓顯出幾分玉質的冰涼,“我不清楚你們為什麽要特意來找我說這些話,餘燃是怎麽樣的人我有自己的判斷,不需要你們來教我怎麽做。”
“何晚山!你要是選擇站在餘燃那邊,就是和我們作對!”眼看着說服不成反倒挨了一頓訓斥,個矮的男生似乎是覺得面子有些挂不住,漲紅了臉就想動手。
“你以為那些個有錢人會幫你替你說話嗎?你現在這麽護着他們到時候有你後悔的!誰不會來幫你!”那人越說越興奮,像是預見了他未來的下場會有多慘烈,眼裏竟然還帶了點同情。
“我也不需要你們的幫助。”何晚山無動于衷,心裏最後一點對陌生人的耐心也消磨殆盡,“如果你們在背後說別人壞話也算得上是幫忙的話。”
“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我還有事情要做,沒有時間在這裏聽你們廢話。”
何晚山轉身準備繞過兩個人,他是真的不想再和這兩個人浪費口舌,可個矮的男生卻一步擋住了他的去路。
“何晚山,餘燃肯定給了你不少好處吧你這麽幫他說話。”個高的男生冷笑着嘲諷,臉上和善的僞裝終于褪了個幹淨,惡意和敵視袒露無遺,“我可是聽說了,餘燃對你的态度很不一樣,把你介紹給他朋友不說,還給你送奶茶。”
“要我說餘燃他說不定是看上你了。”那人越說越起勁,最後直接口無遮攔地開始造謠揣測,“我之前就覺得奇怪,他那樣的人怎麽可能一直單身。現在一想,有錢人嘛,玩得花點也正常,聽說京圈裏有不少有錢人就愛找你這樣細皮嫩肉的男學生消遣——”
“閉嘴!”一聲拔高的怒喝突然響起,接着就是一陣極具壓迫感的腳步聲。
許落星和徐嘉行沖上來一左一右把他護在身後,原本還氣焰嚣張的兩個人表情一凝,像是見到了什麽極其可怕的東西,倉皇地往後退了兩步。
“真有本事啊。”
是餘燃的聲音。
何晚山回頭看見熟悉的身影逐漸靠近。
餘燃單手插兜,肩上披着校服外套,順着臺階一步步走下,臉上的神情是他從未見過的冰冷。
日光掠過,他看見那雙黑得有幾分瘆人的眼睛裏戾氣如荊棘橫生。
“你們兩個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找我同桌的茬?”
作者有話說:
今晚有事要外出,早點發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