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超世之才 (1)

瞭望塔上, 風聲呼嘯而過,隐隐能聽到下面軍營中的訓練聲音。

城靜楓的話是看着魏定說的,但是聲音并沒有刻意壓低, 其他人也都沒有意外地聽到了。

一個個都紛紛側目。

這般遼闊,這樣複雜的地形,不增加兵力, 就能讓匈奴再也無法成功偷襲?

怎麽想也有點不太可能!

肖胡立看向那個能看得很遠的望遠鏡,心裏感覺只有這一種可能,于是問道:“軍師說的方法, 可是要用到這望遠鏡?”

以他的理解,就算有望遠鏡似乎也不太可能,只能說能增大發現敵人的幾率,遇到匈奴騎兵之後,不會讓對方輕易逃竄離開。

但是如何能作出這樣肯定的保證, 讓匈奴再無成功偷襲的可能?

防賊可比做賊難多了, 而且還是這樣不利的複雜地形。

大家也都好奇得很, 一個個都望向他們新的軍師。

有點好奇,他們行軍多年, 這樣的局面已經很多年了, 只能說是盡力巡視,若是遇到匈奴,就狠狠地打, 将他們打到不敢來。

但是從來都沒有人想過,能完完全全地防禦對方, 畢竟他們不可能将所有兵力拉出去全線布防。

正當他們都這樣想着的時候, 那個明顯和他們雄渾的聲音不同的清亮女聲響起來, 語氣中是明顯的篤定。

“有沒有望遠鏡都行, 只要你們和匈奴相遇之後能勝過對方,就不會有問題。”

屠虎見自己實力被質疑,立馬道:“正面遇上匈奴,我們的兵可不帶怕的,一定能将他們打回去。”

魏定沒有在意她的這一番話,在沒有真的見過他們的戰力之前,有一些擔心是正常的,他關注得更多的是,她說的那種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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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這個時候,他們或多或少都會有些損失和傷亡,他熟讀兵法,卻始終沒有辦法找到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

大軍壓境他都不怕,正面對壘,他涼州軍從未輸過,但是這樣小股偷襲,還是面向百姓的,真的是防不勝防。

魏定看向城靜楓問道:“不知軍師有何妙計?”

城靜楓敏銳地察覺到他稱呼的變化,她都懷疑魏定是不是修習了什麽《智腦成精心理學》之類的東西,他的一舉一動都讓她感覺很舒服,就像是被人精心照顧了一樣。

怎麽會有人這麽剛剛好,完全符合自己所有的期待和愛好。

她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朗聲道:“馬車上有個叫錦盒,将軍能讓人去取來嗎?然後找一個大一點的軍帳,我将這個法子講給你們聽。”

魏定點點頭,當即吩咐一旁的親衛,去取那馬車上的錦盒。

他們一行人也下了瞭望塔,城靜楓發現魏定正帶着她,往軍營中最大的那個營帳走去。

在下去的時候,屠虎拉着肖胡立特意走慢了一些。

眼看着落在了最後,和走在最前面的城靜楓和魏定有了一些距離,說話聲音小一點,一定不會被聽到的那種安全距離。

屠虎放心小聲問道:“狐貍,你說這軍師說的是真的嗎?”

肖胡立笑罵:“怎麽,有事相求就喊肖哥,沒事就喊狐貍?”

屠虎因着之前望遠鏡那事情,早就習慣了面對肖狐貍時的沒臉沒皮,不在意地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嘴,笑道:“這不是習慣了嘛,該打。肖哥你說會是什麽樣的方法,真的能行嗎?”

肖胡立拍拍他的肩膀:“我們要是能想出辦法,這些年就不會是這樣的場景了,等會兒認真聽,我覺得軍師雖是女子,但真的不簡單。”

等他們走到了那個大帳,馬車上裝有她手繪地圖的錦盒也被取了過來。

大家都好奇地看向那個錦盒,不知其中有什麽玄妙之處。

城靜楓觀察着這最大的軍帳,顯然是平時議事用的,兩邊有好多矮桌和凳子。

城靜楓找了個最近的桌子,将錦盒放上去,然後将其打開,把裏面的東西一口氣全都取出來。

衆人見這是一摞彎曲折疊放置的大畫紙,中間還有一根炭筆,都覺得有些奇怪。

這和那妙計有什麽關系嗎?

城靜楓将半彎曲折疊的紙放平,将炭筆拿在手上,對魏定說道:“将軍等我一盞茶的時間。”

魏定點頭。

城靜楓對這畫紙上的內容很熟悉,因為本就是她自己前不久畫的。

紙張後面還有編號,她很快将前面幾張空白地拿下去,将自己需要的序號放在最上面。

然後就開始飛速落筆。

大家都有些好奇,沒有一個人去自己的位置坐好,反而都将城靜楓圍起來,想看看她筆下在畫什麽。

城靜楓專心地畫着手下的地圖,沒有将注意力分給他們任何人,全心全意地調動剛剛看見的那些畫面,還有上次在自己腦海中成型一部分的地圖。

将其換算成正确的比例尺,填補這大地圖的空白。

一張又一張,畫完就拿到旁邊一堆上,原本按照序號從小到大放好的一摞紙,慢慢在右邊變成了一摞線條更多的,內容更充實的,序號從大到小的一摞。

圍觀的人都有些迷茫。

看不懂城靜楓在幹什麽。

這一張張紙有的是完全空白的,有的是有一些線條的,還有的幾乎已經被畫滿,只有一個邊角是空白的。

他們看着,有時覺得這些線條都是亂的,這簡直就是小孩塗鴉,有時候又隐隐感覺,這軍師筆下的內容,看起來有些眼熟。

城靜楓不僅僅是向其中填補畫面,還在其中幾個關鍵的地方,做了明顯的圈圈記號。

大多數人都看不明白這是什麽,魏定在側邊,注意到了每張紙下面的序號。

他也一直感覺這些線條有些熟悉,發現紙背後的序號後,下意識将上一張和下一張連在一起,這好像是……

随着城靜楓手下的紙張越來越少,人群中也有別人看出了點端倪。

城靜楓落下最後一筆,将已經磨圓的炭筆放下的時候,擡頭一看,就是大多數人迷茫的眼神,還有肖胡立那略帶不可置信的神色。

她轉頭看向魏定,指了指肖胡立,假裝不認識。

魏定只看她的動作就很快回應道:“這位是肖副将,平日裏熟讀兵書,戰時常常能出奇制勝。”

她将這一摞紙遞給肖胡立,然後說道:“肖副将想必看明白了吧。”

肖胡立下意識地接過,這時還是一臉的不可置信,不過他也想要證明自己的猜測,左右看了看這帳中,沒有明顯能平整的将這一幅幅畫合在一起展示的東西,只好站到一面帳布前。

這大營帳由四面巨大的帳布組成,雖然是斜向上的,但是顯然是目前能找到的最合适的展示面了。

他按照背後的序號,一張張地開始擺放,估算着這一張畫紙的大小,還有整個的數量。

沒有很好的固定的地方,他特意找人要了訓練新兵用的小竹刺,四個角一紮,就固定好了。

一張又一張,像是給了答案的拼圖一樣。

一橫排一橫排的畫面展露出來,越來越多人心裏有了猜測,只是有些不确定,當一整幅地圖的畫面出現了一半的時候,所有人都沒有懷疑了。

肖胡立的動作很快,沒一會兒就将這一張張小畫紙拼湊成的地圖展示了出來。

這樣背靠營帳,斜向上展開的地圖,必須要微微仰頭才能看清全貌。

一幅黑白相間的巨大地圖,仿佛帶着一股威壓,直接震懾得人說不出話來。

這是他們親眼看見的!

至少有一大半是剛剛畫好的,明顯跟另外一半更仔細,更詳盡的風格不同。

這一半更加簡練,但是也足夠清晰,能讓人一眼就認出,這就是他們剛剛在瞭望塔上看見的那些。

魏定雖然是第一個猜到的,但是當正面地圖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還是有些不可置信。

這真的是人能夠做到的嗎?

他也很重視地形地貌,會派人出去繪制地形圖,甚至自己也嘗試繪制過。

但是這确實很難,一方面是要對地形有一個全方位的掌握,才好落筆,要不然畫出來會很不協調,也不方便辨認。

而且人的記憶是有限的,很多時候看過了不一定記得,想要完全精準的地形圖,最好是留在那個位置,對着一筆一筆地畫。

而且也鮮少有人能将巨大的地圖畫得如此清晰,讓人一看便知道是何處。

不過他早已接受過那野史內容的沖擊,所以相較于其他人,魏定的接受程度更高一些。

他問道:“軍師剛剛所畫內容,可是在瞭望塔上所見?見之不忘?”

城靜楓坦然道:“我确實能過目不忘。”

此話一出,滿堂皆驚。

魏定心想,這可不僅僅是過目不忘能做到的。

就從最近發生的事情來看,不是那野史有所隐瞞,就是當初那人也沒有城姑娘這般驚世之才。

魏定道:“軍師大才,實乃我涼州軍之幸!”

他這話一出,才算是打破了滿堂的寂靜。

“乖乖,過目不忘,我還以為是那些慣會吹噓的讀書人編造的!”

“軍師這要是生為男兒,怕早就是狀元了吧。”

“我腦子要是有這麽好使就好了,當初将軍下令要去晉升參将必須要識字三千,我想着軍功都有了,不識字不劃算,當初都快要學吐了,要是過目不忘,豈不是一盞茶的工夫就全記下來了。”

“這地形圖也很容易看懂,一目了然。”

滿堂的寂靜被打破之後,随之而來的就是滿堂的熱鬧。

外面路過的兵卒們都很詫異,這軍帳向來嚴肅,偶爾有争吵,也是有個別人在争,這次這麽嘈雜的聲音,可比集市都熱鬧了,真是少見。

城靜楓看向自己的第一把火,感覺還不錯。

原本制作這個地圖也是想做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沒想到今日機會這麽好,不斷有人往這火裏加柴,不,這是往火上澆油!

砰的一下,火焰直接熊熊燃燒。

而且還直接給她堆好了第二把火的火堆。

魏定本來也是感覺有點驚訝的,但是現在聽見自己手下人這樣表現,頓時感覺有點丢人。

于是立刻輕咳兩聲,說道:“好了,我們聽城姑娘講講她剛剛說的法子。”

衆人的注意力這才被重新拉回來。

對啊,還有個能讓匈奴那群只敢偷襲的孬種吃癟,再也成功不了的法子呢!

一行人目光炯炯有神,看向城靜楓的目光中,多了許多的期待。

城靜楓在四周看了看,想要找個類似教鞭的東西,這一小片不大,但是全部貼起來之後,還是很高的,自己的手沒有辦法很好地指向那些做記號的地點。

最後看中了一個放在兵器架子上的長劍。

這又細又長,看起來似乎也不太重。

走到那個兵器架子前,指着那柄劍問道:“這個劍是誰的,我能借用一下嗎?”

魏定說:“用吧,這不是誰的私人之物。”

于是城靜楓試着将這劍握在手上,發現确實不太重。

于是将其取下來,然後将劍柄用左手捏住,學着以前看過那些電視劇裏的模樣,右手将劍抽出。

只聽唰的一聲,一道武器的白光在營帳中一閃而過。

城靜楓看了看這個長度,還有重量,感覺是個不錯的教具。

拿着那把劍,走到那一張地圖前方。

指着自己剛剛畫出來的那一片區域,解釋道:“這是我剛剛看到的那一片,也是諸位口中的會被匈奴偷襲的區域,這一片是密林,這一片是……”

“我說的方法,是輪轉騎兵定點巡邏,你們看我标記的這幾個點,每每三個之間,就能連成一個互助三角,每兩個點之間的距離,也嚴格控制在兩人相對跑馬不到一盞茶就能相遇的時間。”

大家聽到這裏還都能明白,這地圖本就好懂,還是他們熟悉的區域,一看就明白。

雖然這些點的距離并不固定,但是因為地形地貌不同,有的便于快馬奔馳,有的地方卻跑不起來,按照自己去過的經驗一衡量,很快就發現,這些點确實是這樣。

不管他們誰從相鄰的兩個點出發,都能在一盞茶的時間內相遇,于是一個個都在點頭。

城靜楓繼續講道:“我所畫的這些點,若是全部連起來,會形成一個短而薄的網狀,每一個點都會有兩到三個點可以直接與之連通,匈奴有可能襲擊的地點,已經全部包含在這張網裏面。”

下面的人看看地圖上的點,心裏默默地連了連線,确實是這樣,點頭!

“我所說的輪轉騎兵定點巡邏,就是從這幾個點出發,順着這張網的順序,分別進行順向和逆向的移動,……”

城靜楓用劍尖,指向那最為關鍵的幾個核心點,然後用劍給他們比劃路線。

22世紀,計算機水平已經發展到驚人的程度,有無數驚豔世人的算法橫空出世。

她這個“輪轉騎兵定點巡邏”法,應用了一個叫迪爾科特蒙森的算法中的一個小步驟。

這個算法是在經典的深度優先搜索算法,蒙特卡洛樹搜索和回溯算法的基礎上,改進創新形成的最為優秀搜索算法。

廣泛地應用于各大領域,人工智能和神經網絡的突飛猛進發展,離不開迪爾科特蒙森算法的巨大貢獻。

她之所以對這個算法有這麽深刻的映像,就是她在一次出門游玩的時候,差點就被應用了這個算法的防火牆給抓住了。

所以為了自身的安全,她特意去學習了一下這個算法。

當在瞭望塔上看見那複雜的地形,然後聽到大家說被偷襲的困擾的時候,腦海裏立刻就浮現了這個算法。

只需要将騎兵的速度,地形因素,最終範圍,需要保護的位置确定好,然後應用這個算法最基礎的部分,就能算出許多節點,形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只不過網織好了之後,在其中不斷檢索的不是冰冷冷的代碼,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活生生的兵卒。

已經經過數百年實際檢測的算法,有很強大的實力,保證不會放過這網中任何一個獵物。

換言之,只要取代代碼巡邏的一個個兵卒,像代碼一樣令行禁止,就絕對不可能有人能繞過這張網,去攻擊被網保護着的那些人。

城靜楓胸有成竹,她對這個算法的理解絕對是頂級的,甚至比這個算法的設計者都還要優秀,畢竟她可是幾十年來唯一能從這算法中逃生的智腦。

她将自己對這個算法的理解簡化成最基礎的語言,深入淺出地講出來,也不求所有人都聽懂,只要有那麽幾個聰明人能聽懂就夠了。

“所以,這幾個最為關鍵的幾個點,一定要派出體力最好,武力最強的幾個人輪巡,所有的人,都要嚴格按照這個速度來騎馬巡邏,路線也絕對不能随意更改,只要按照這樣做,我保證沒有任何一支匈奴的隊伍能成功偷襲。”

城靜楓将所有的內容講完,放下用來當教具的劍,看向營帳內的大家。

只見魏定眼裏滿滿的驚豔,下面還有幾人露出沉思的面容,其餘的人,都從一開始的頻頻點頭,變成現在的一臉懵逼。

她看着這一幕感覺有些好笑,瞬間就想起了一個據說流傳很久的動圖表情。

高數課上,黑板才寫了一點,低頭記了一下筆記,再次擡頭,黑板已經寫滿,剛剛還在記筆記的人就一點也聽不懂了。

她突然感覺,這表情包流傳多年不是沒有道理的,據說産生自21世紀,但是要她看,要是古代有表情包的話,怕是要從古代一直流傳到22世紀都不會失傳。

她感覺有點好玩,反正第一把火已經燒了,心裏那種愛玩愛看熱鬧的小脾氣又上來了。

腦海中想起許多老師都愛說的那句話——都聽懂了嗎,這可是重點,以後考試要考的。

她撐起一副教師的威嚴,将還沒有收起的劍點了點地形圖,問道:“都聽懂了嗎?這可是關乎百姓的安危的。”

屠虎原本還有點迷茫的眼神,聽到這句話之後,立刻就哭喪了起來,他只聽懂了前面一點點啊!

尤其是看見将軍明顯欣賞的表情,他感覺自己最近是不是智商下降了。

雖然他一直都不愛學這些,但是将軍原來可是誇過他有作戰天分的!他雖然說沒有狐貍那麽精,能出奇制勝,但是關鍵時刻也很少掉鏈子,戰功卓著,要不也沒法到參将這個位置。

怎麽自從這軍師一來,他就什麽都想不明白了呢?

城靜楓看見有一大半的人表情開始變化,顯然是把自己最後那一句聽到心裏去了。

頓時感受到了當老師的樂趣,看大家愁眉苦臉,原來這麽好玩啊!

臉上不自覺帶上了高興的笑容。

魏定看着站在巨大地形圖前面的城靜楓,只覺得手裏握着劍的城姑娘,是這般耀眼,自信飛揚。

外面的陽光打在軍帳上,隐隐透過來一些,将她整個人都打上了一層光暈。

魏定覺得,有什麽東西,輕輕地落在了他的心上。

這時,肖胡立上前兩步,恭敬作揖行禮:“肖某有一處想不通,肯請軍師賜教。”

周圍那些臉上有些迷茫的人,聽見居然有人上前請教,看樣子是聽懂了,都望向聲音的來源。

看到是這只老狐貍,頓時就沒那麽驚訝了。

一邊噤聲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自己被注意到,一邊也想要聽聽肖胡立會遇到什麽問題。

城靜楓看見肖胡立這個态度,就知道他已經是發自內心的尊敬她,甚至還将她放到了一個很高的位置。

诶,智慧的火焰,首先點燃的果然還是聰明人,至于那些個反應慢半拍的,可能要等到火焰真的燒到自己身上,才能明白其中的威力吧。

她也有點好奇,這被稱作狐貍的肖胡立,聽懂了多少,能問出什麽樣的問題。

于是道:“肖副将請講。”

肖胡立走到那地圖前,也有學有樣地抽出自己的佩劍,指着其中的幾個點道。

“這幾個點被歸納于核心位置,我尚且能理解,但是這三個,為何會被設置為核心點?”

城靜楓一看他指出的單獨的三個網狀核心點,就明白他已經将自己講的東西理解一大半了。

這三個核心點,是她進行安全維護補充的點,能讓90%的攔截率,上升到99%。

至于原理,算法的那一套,沒有一定的數學功底,是理解不了的,所以她換了一個角度來講:

“你看這裏,如果這三個點不做處理的話,我若是匈奴,就會從南邊這個小河流中穿過來,還有這裏,若是有這兩個點的騎兵速度過快,這裏就會變成視野盲區,……”

城靜楓将這三個點去掉,或者是降為普通點,有可能被突破的方向給全部都講了一遍。

肖胡立聽着聽着,覺得有些了然,臉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顯然是明白了。

城靜楓注意到後面屠虎那驚悚的表情,走到他身前,逗他道:“不知我講得可有問題,為何臉上露出這副表情?”

屠虎還沒有從驚吓中回過神來,直接說出了心裏話:“我都沒有想到會有這麽多的偷襲方向,還有這麽多的撤退路線,要是對方也有軍師你這樣的想法,那簡直太可怕了!”

城靜楓看他的表情,還有那話,愈發感覺有趣了,欺身上前道,故意笑着問道:“哦,你這是在說我可怕嗎?”

屠虎看見軍師一個小娘子靠近自己,也不敢伸手推開,只能自己後退兩步,卻不料撞到了後面的矮桌,發出一聲砰的撞擊聲。

城靜楓看見這一幕,頓時笑出聲,銀鈴般的笑聲在軍帳中回蕩。

其實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自己對屠虎态度已經變了。

那段鏡片快要氧化變黑的時間,時不時地嘗試進入廣域視角,來看看情況。

她看着屠虎和其他人,都是一整天一整天地訓練。

先是圍着涼州大營跑步,然後有的練習體能,有的練習騎馬對陣,有的練習陣型,還有的練習射箭。

反正從早到晚一刻不停,這些個将領更是以身作則,有的身上還戴着沙袋負重,一天到晚,最後必定滿身是汗,有時還滿身沙土。

在看着這樣日複一日的訓練中,那種惡心與厭惡慢慢消散了,留下的只是一些看不慣和氣惱,想要等着他自己親口服軟,承認女子不比男子差。

等笑完了之後,城靜楓走到魏定旁邊,沒有壓低聲音,直接對魏定道:“魏将軍,你手下的兵真可愛。”

周圍人都看見他們的軍師宛若無事一般,直接坐到了将軍旁邊的矮桌上。

魏定一時語塞,不知如何接話,這城姑娘還是一如既往地肆意灑脫,不拘一格。

屠虎站在那裏,一動不動,臉上都紅了,不知是羞得還是氣得。

經過這件事,大家好像都明白了一件事,他們這個新軍師,不僅才智無雙,似乎還是個古靈精怪的主。

屠虎看見大家都看向自己,有點想說什麽,但是又說不出話來。

他也不好怪軍師,是自己沒有站穩,別的也不敢多說什麽,這要是惹惱了軍師,不說望遠鏡了,以後軍師提出的謀略,或者做出的東西,都沒法争先了。

想了想,還是不理會這些目光,反正都是兄弟,誰還不知道幾件彼此的醜事。

魏定看城靜楓高興完了,站出來将自己的理解細細地和城靜楓确認。

城靜楓一一點頭,看見魏定将自己剛剛說的話完全理解,還能準确地拆解出執行步驟,她感覺一股成就感湧上心頭,這應該才是做老師最幸福的時候吧。

衆人又跟着魏定的說法聽了一遍,這一次又有幾個人明白了一些,但是還是有一半的人,雲裏霧裏。

不過也沒有關系。

這個方法經過拆解之後,具體執行的時候,只需要安排人在相連的三角形中,以固定的路線勻速巡邏即可。

所以任務落到每個具體的士兵,就只需要記住一條路線,然後一天的時間,在這一條路線勻速來回巡邏,通過和同伴在固定的點相遇,來确認是否配合得當即可。

花心思的,是設計的主帥,執行的小兵,不需要帶腦子,只需要帶上一雙銳利的眼睛,認真做好每一個命令,就能将其發揮最完美的效果。

魏定熟悉自己手下的兵,一個個指令都很容易懂。

很快這套戰術就布置了下去。

涼州軍本就訓練有素,令行禁止。

具體的命令布置好之後,很快就開始運行了起來。

雖然現在秋收還沒有到,但是先熟悉熟悉是最好的,到時候才能更好地防禦。

城靜楓看見自己的想法,眼看着很快就要變成現實,對涼州軍的執行力有了一個很高的評分。

看着大家看她的表情已經和之前完全不一樣了,她心裏滿意。

這別人掙來的,終究是和自己掙來的不一樣。

魏定即使幫她再多,也就是讓她來這軍營之後,不遇上一些糟心事,也不會遇上一些極品。

那些天氣預報和望遠鏡也都是外物,像是今日這種,自身實力帶來的震懾才是最讓人信服的。

現在她已經在領導層,建立起了初步的威信,只等着這個威信開始層層擴散了。

她想了想,現在還沒有秋收,如果匈奴目标是搶奪糧食的話,顯然不會現在動手,那自己這個方法可要好久才能被真的被屠虎他們那些聽不懂的認同。

雖然現在看起來是相信了,但是完全是因為魏定和那幾個聰明人帶頭,然後還聽見了自己說的幾個刁鑽的突襲路線。

但是想要得到這種一根筋的人內心深處的認同,還是要他們親自去試一試。

于是提議道:“将軍,我有一個提議,這幾日先讓這幾位将領率領隊伍,假扮匈奴,來試圖突襲,看能不能穿過我設計的層層密網。”

屠虎本來都裝作一只鹌鹑,在角落中不說話,但是聽到這話,覺得這個事情很不錯,适合他!

他要好好試試,這自己聽得雲裏霧裏,還讓将軍和肖狐貍他們那麽推崇的方法,是不是真的那麽神奇。

“第一天我來!我試試能不能突破。”

肖胡立看着他這副激動的模樣,也站出來自信道:“那第一天就由我來做防守的一方的主管人,第一個時辰我用來布置和檢查,然後你随便怎麽突襲都行。”

魏定同意他們的請纓:

“防守的一方由三支隊伍固定組成,等練習熟練了之後,每次替代一支隊伍,直到所有人都掌握這個方法為止。每天換一支隊伍突襲。一共四人帶隊離營,其餘人若是有外出訓練計劃,必須先向我請示。”

城靜楓決定給這一場比賽加一把火:“按照将軍這樣的安排,每一支隊伍都有做突襲方的機會,這樣吧,只要不是因為士兵執行命令的問題,不管哪一支隊伍突襲成功了,我就給送他一只和這個一樣精致的望遠鏡。”

大家看向她指着的那個長筒望遠鏡,第一反應都是興奮。

這唯一的一個,顯然是要留在軍營瞭望塔上的,但是若是突襲成功了,就能擁有一只屬于自己的!

不過這種激動沒有停留多久,大家很快想明白,軍師肯定是有把握才敢這樣說的。

目光一旦放到望遠鏡上,大家這才想起,剛剛那方法好像确實沒有用到望遠鏡。

魏定主動問道:“軍師為何不用上這望遠鏡,是因為剛剛在瞭望塔上的話嗎?”

城靜楓坐在矮桌上,雙腳晃悠着:“沒有啊,這個方案确實不需要望遠鏡就能做到密不透風,沒有漏洞。”

她從荷包中拿出兩顆純牛奶制作的奶糖,遞給魏定一顆,然後剩下的一顆拆開放進自己的嘴裏。

醇厚的奶味和甜味在嘴裏蔓延開來,城靜楓将糖紙揉成一團,往上抛了抛,說道:“等你們将這個練熟了,我就再給你們說說加上望遠鏡版本的。”

“現在是密不透風,等加上了望遠鏡,就讓匈奴感受一下,什麽叫神兵天降!”

魏定眼前一亮,似乎能想到要怎麽做。

屠虎這個急性子,更是直接說道:“要不現在一起說了吧。”

城靜楓搖搖頭:“先把現在這個練好,基礎很重要。”

濃郁的甜膩奶香從城靜楓身周往外擴散,單看起來,像是個單純愛吃糖的少女,甚至感覺年齡還小得很。

但是經過這一天的事情,沒有人敢再繼續反駁她,也沒有人敢堅持讓她将後面更好的方法直接說出來。

心裏都多了一份敬重。

大家帶着自己的那個望遠鏡離開,都去布置明天的事情。

正常訓練的正常訓練,要出去練習防守和突襲的四支隊伍也都安排起來。

魏定拿着那一顆奶糖,拆開吃掉,只覺得甜進了心裏,那解不開的仇恨似乎也沒有那麽剜心了。

第二日,城靜楓從魏定專門準備的單人豪華營帳中出來。

她是被軍隊的呼號吵醒的,這集結後衆人的喊聲,可真是震耳欲聾。

她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一隊隊騎兵整裝待發,每個人都意氣昂揚。

在操練場上,那屠虎還在和手下的兵卒一起訓練,顯然不想放過這一個時辰的空餘時間。

等她洗漱完畢,就看見魏定拿着一個食盒過來。

“軍師辛苦了,這軍中日子比不上府邸裏,等有空不如學一學騎馬?策馬回去比做馬車快,我再派幾個人保護,軍師可以自由來往府邸與軍營,想要去看自己的農莊也很方便。”

城靜楓聽他這麽說,感覺很有道理,點點頭:“要不就明日開始吧,将軍有時間教我嗎?”

魏定想了想:“我每日酉時可以抽出半個時辰,以軍師才能,想必用不了幾天就能學會。”

城靜楓微微擡頭:“那是自然,沒有什麽可以難倒我。”

魏定輕笑:“來用早膳吧,我特意讓親衛會府邸中取的,一定符合你的胃口。”

城靜楓眼中一亮,居然回去取了府中的早膳!

這魏定也太貼心了,這大腿她都不想松手了。

等她吃完早膳,外面的屠虎似乎也快要出發了。

他已經結束了訓練,和一群人一起商量着什麽,還拿着一根木枝,在地上這樣那樣地比劃着。

說着說着,還往昨日那個放了地形圖的大帳中跑去。

最後出發時,只見屠虎一臉嚴肅,鬥志昂揚。

一小股騎兵随着他策馬離開,另外一小股人,沒有騎馬,甚至連厚重一些的武器都沒有帶,精裝簡行。

城靜楓感覺,自己已經能想象到屠虎和另外三個隊伍回來時的樣子了。

今天過去,這前兩把火,也該燒到兵卒的群體裏了。

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在黃昏日落前,馬蹄聲從大營外傳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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