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告知

聊天吃飯看戲, 這已經成了各個宴席固定的流程了。只不過今日是借着賞花的名頭,所以多了一項賞花。雲遙不愛看牡丹花,只粗粗看了幾眼便回來了。

等諸位夫人小姐回來, 戲便開場了。

聽着臺上咿咿呀呀的聲音,瞧着熱鬧的王府, 她突然想到了前幾日去京郊看到的情形, 想到了謝彥逍與她說的京外的情形。

如今京城看着一片祥和,實則整個大歷已生亂象。

瑾王和許二姑娘親事定下來的同時, 德成帝煉出來一批上好的丹藥, 為了慶祝,他決定在皇宮旁邊蓋一座金碧輝煌的道觀。

工部計算了一下, 這座道觀花費達數十萬兩。

近年來又是打仗又是赈災, 國庫已經沒有多少銀子了。

思來想去, 德成帝決定增收賦稅, 此決定迅速傳達到各地。

去歲北邊早了旱災, 百姓日子本就難過, 如今再增收賦稅, 日子更是難上加難, 百姓都快要活不下去了。

最近一個月, 已經聽說有些地方的百姓反了。照這個形勢下去, 接下來估計會有更多。前世雖她不怎麽關心外面的事情,但在印象中,起義之事時有發生,尤其是到她重生的前兩年, 外面早就亂了。

眼前是珠釵玉飾, 绫羅綢緞, 山珍海味, 歌舞升平,外面卻是流民遍地,瘦骨嶙峋。想到自己幼時在顧家村時,因朝廷賦稅增收而吃不飽肚子的難過情形,她頓時覺得意興闌珊,想要離去。

然而,她剛收拾好東西準備離去,那邊卻突然有人提及了她,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雲遙剛剛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見衆人開過來了,有些不解。

康王妃為她解了圍:“郡主,是這樣的,我作為嫂嫂,剛剛說盼着四弟妹和許側妃早日生子,結果四弟妹卻提到了妹妹,說你成親一年半了,還未有身孕。”

康王妃哪裏有這般好心。

皇上把康王安插到了鎮北将軍軍營裏,試圖讓康王奪鎮北将軍的權力。沒想到此事被瑾王搶了先,直接娶了鎮北将軍最疼愛的庶女為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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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王妃哪裏能咽的下這口氣,所以此次宴席上有意無意譏諷蘇雲婉。剛剛挑撥蘇雲婉和許側妃的關系,此刻又嘲諷蘇雲婉肚子裏沒有動靜。

蘇雲婉也不甘示弱,嘲諷回去。

二人說着說着,蘇雲婉想到琳琅長公主剛剛的話,忍不住把置身事外的雲遙扯了進來。

康王妃知曉雲遙跟蘇雲婉不對付,正樂得把雲遙扯進來對付蘇雲婉,所以把事情告知了雲遙。

說完,還不忘補了一句:“世子不好女色,性子冷,這是我們都知道的,表妹也不必太過憂心。”

康王妃甚至稱呼雲遙“表妹”,來拉近關系。

而她的言外之意不正是說瑾王好女色麽。

雲遙看出來二人不對付,一點都不想摻和這些爛事兒,只是誰讓這裏面有蘇雲婉呢。

雲遙看向蘇雲婉,說道:“就不勞瑾王妃操心了。我跟世子關系甚篤,之所以沒有孩子那是因為我們暫時沒打算要,我和世子二人剛剛成親,還想着多過幾年素淨日子呢。”

說着,臉上适時地露出來嬌羞的笑。

謝彥逍和蘇雲遙成親後,他對蘇雲遙有多好幾乎人人都知曉,衆人紛紛投去了羨慕的目光。

這一幕深深地刺傷了蘇雲婉。雖如今已經嫁給了瑾王,可她心裏就是覺得不甘心。不甘心母親心中有蘇雲遙,更不甘心對她一向冷的謝彥逍對蘇雲婉好。

“聽聞世子最近常常去倚紅樓,瑾王遇見過他幾回。”蘇雲婉戳穿了雲遙的“謊言”。

剛剛還在羨慕雲遙的人此刻看向她的眼神充滿了同情和嘲笑。

蘇雲婉接着道:“妹妹也不必僞裝自己。大家都是女人,理解的。妹妹要是有什麽難處不妨跟大家說一說,咱們一起幫你想想辦法,總好過你自己人前笑,人後哭。”

雲遙發現蘇雲婉成親後越來越能裝了,還越來越喜歡擺譜兒!她就是看不慣她這副模樣。

“瑾王遇見過世子?不知瑾王去倚紅樓做什麽?”

蘇雲婉怔了一下,許二姑娘臉色也有些不好看。

蘇雲婉道:“自然只是吃酒應酬。”

雲遙笑了。

“我家夫君去倚紅樓,瑾王妃認為他花天酒地,與樓裏的姑娘有了首尾。怎麽瑾王去了就只是吃酒?瑾王妃就這般确定。”

說着,雲遙瞥了一眼一旁的許側妃。

瞧着蘇雲婉和許側妃的神色,道:“哎,兩位王妃也莫要生氣,我那表哥就是這樣的性子。”

康王妃捂了捂唇,絲毫沒給面子,笑着道:“可不是麽,瑾王半年內就娶了兩位妃子,如今又過去幾個月了,說不定馬上就要娶第三位了,真羨慕你們,熱熱鬧鬧的。”

在坐的人左看看右看看,雖沒敢搭話,但也看起了笑話。

雲遙不想摻和這些事,她只是單純不喜蘇雲婉,想盡快結束這個話題。

“夫君只有我一個,我想生孩子便能生的。只是不知瑾王妃想要孩子,有沒有機會懷上。瑾王妃以後還是多關心關心你自己吧,少操心我的事情。”

蘇雲婉反唇相譏:“妹妹又在說氣話了,生孩子一事可不是你想要就能要的。妹妹獨守空房,如何能有孩子?”

這又是在說雲遙騙人了。

最近一段時日謝彥逍卻是來後宅少了,但雲遙不想再理會蘇雲婉,于是敷衍地道:“嗯嗯,今晚回去就生。就是不知瑾王今晚會不會配合瑾王妃了,畢竟許側妃也這般貌美如花,外頭又有一大堆野花。”

蘇雲婉不知是被雲遙的話氣的,還是被她的話羞的,臉色又紅又白。

說完,雲遙不再跟蘇雲婉廢話,站起身,跟康王妃福了福身,離開了。

另一邊,玉嬷嬷也在忙着。

她早已對梅心産生了懷疑,如今得到了長公主的首肯,回府之後立馬就展開了調查。

若是想查梅心,當從她的根子上查起,她先去查了查當初把梅心弄進府中的管事。結果卻發現那管事在兩年前生了重病死了。此事讓玉嬷嬷的懷疑加深,随後讓人按照文書上的原籍去查。

接着,她把灑掃處的幾個婆子叫了過來,詢問梅心的一幹事宜,果然,有人提到了王二。有人曾看到王二離府之前常常糾纏梅心。而巧菊同屋的人又證實,巧菊曾跟梅心吵過架。

玉嬷嬷在宮裏待了幾十年,越查越是心驚,有那麽一刻,她甚至不敢再查下去了。但為了真相,還是繼續查了下去。

“盡快把王二和巧菊帶回來。”玉嬷嬷吩咐。

“是,嬷嬷。”

晚上,謝彥逍回來後一直默默坐在榻上不說話,只不過那雙眼睛時不時盯着雲遙看。

雲遙察覺到這一點,疑惑地問道:“你看我作甚?”

“沒什麽。”謝彥逍轉移了視線。

亥正,二人去了床上,一到床上謝彥逍就靠了過來。

二人許久沒親熱了,雲遙也有些意動,暧昧的氣息在二人之間滋生。

就在這時,謝彥逍突然說了一句煞風景的話:“其實,孩子的事情不着急,往後有的是機會。”

雲遙不解。什麽孩子不孩子的,她何時說過要生孩子了。她張了張口,剛想要詢問,忽然想到了白日裏發生的事情。所以,謝彥逍晚上這般奇怪是因為白日裏她說過的話?想到她白日裏的那番話,頓時覺得有些羞恥。

看着謝彥逍揶揄的神情,雲遙正色道:“我随口胡說的,你莫要當真!”

謝彥逍摸了摸雲遙額前的碎發,應了一聲:“嗯。”

這是不信她嗎?她哪裏這般想要孩子了!不行,這件事非得說清楚了。雲遙剛想要說些什麽,突然察覺到謝彥逍的态度不太對勁。

她記得當初謝叔煜房裏的果兒生孩子,以及武安侯的姨娘生子時,他可是常常盯着她的肚子看,一副期待孩子的模樣。那段時間他也格外努力。

現在怎麽又不想讓她有孩子了。

這人主意變的倒是挺快的。

她忽然想起了前世。

前世,得知她懷孕時,他臉上的神情頗為凝重。如今想來,他那神情不像是不喜歡,反倒是有些什麽原因似的。

就像是現在。

為了弄清謝彥逍心中究竟如何想的,雲遙琢磨了一下,擡起來胳膊圈住了謝彥逍的脖子,撒嬌道:“為什麽呀,可我現在就想要,怎麽辦,你要不要配合一下?”

她知道,謝彥逍最受不了她撒嬌了。

果然,剛剛還一副淡定神情的謝彥逍頓時眼神變了,喉結也微微滾動。

瞧着謝彥逍的變化,雲遙心裏頗為得意,又故意親了親他的唇,柔聲問:“怎麽,夫君不想嗎?”

謝彥逍可太想了。

看着面前似是軟成一灘水的姑娘,他狠狠親了上去。不過,也只是親親罷了,很快又抽身離去。

雲遙怔愣了片刻,回過神來,掀開床幔看向謝彥逍的背影,怒道:“你今晚要是敢出去,你就別回來了!”

她好不容易主動一回,他竟然敢拒絕她,這讓她面子往哪裏放!

謝彥逍在門口站了片刻,轉身朝着裏間走去,很快,裏面傳來了嘩啦啦的水聲。

雲遙更是不解。

他明明很想,為何要忍着?

不一會兒,謝彥逍出來了,躺在了外側。

雲遙睜眼看着床幔許久,終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為何不想讓我現在有孕,可是有什麽事發生?”

謝彥逍眼前突然浮現出來大着肚子躺在火海中的雲遙,沉默片刻,道:“最近世道太亂,京城也不安穩。”

聞言,雲遙琢磨了片刻,內心突然有些激動。

看來不是她的錯覺,京城定是又要亂了,只是這一世似乎跟前世不太一樣。

“可我就是想要個孩子,你覺得什麽時候合适?”雲遙試探地問了一句。

聽到雲遙的話,謝彥逍無聲嘆氣,轉身抱住了雲遙,道:“快了,就快了。”

雲遙眼前一亮,乖巧地應了一聲:“嗯。”

兩個人一時都沒說話,過了一會兒,雲遙從謝彥逍懷中擡起頭來,說了一句:“不過,我覺得夫君還是想太多了,咱們成親一年多都沒懷上孩子,這次也未必能懷上。”

謝彥逍:……

這是在懷疑他?

謝彥逍又狠狠懲罰了雲遙。有些事雖然不能做,但也有些事是可以做的。

北邊的動亂鬧得越來越大,大到一直在太極殿後殿煉丹的德成帝都有所耳聞了,接下來便是去鎮壓。無奈之下,德成帝又把鎮北将軍派出去了,畢竟,滿京城也找不出來第二個能解決此事的人了。

此舉遭到了太子、康王、慎王的不滿,尤其是太子!

如今鎮北将軍已經站在了瑾王那邊,公然跟他作對。若是不除去鎮北将軍,将來鎮北将軍定會幫着瑾王打他。

無奈皇上堅持,任何人都勸不動。即便是廉郡王、武安侯請旨想要出京平亂,也被德成帝駁回了。

德成帝雖然忌憚鎮北将軍,但因為當初老鎮北将軍幫着先帝奪了帝位,因此,他非常信任鎮北将軍。

深夜,武安侯府小書房氣氛有些沉悶。

德成帝對鎮北将軍這般信任是衆人沒有想到的。原本打算讓廉郡王前去平亂,安撫百姓,結果被德成帝否決了。武安侯請旨也沒能行。

此次若是放任鎮北将軍去齊城平亂,怕是整個齊城都要被他屠戮幹淨。

謝彥逍沉聲道:“讓梁将軍準備吧。”

鎮北将軍在京城待了僅僅三個月,又要被德成帝派出去了。

對此,他自己也非常不滿。平亂時并不怎麽用心,主帥的狀态往往能影響下面的兵。鎮北将軍如此,下面的兵更是散漫。

鎮北将軍帶了五萬兵馬平亂,結果十天過去,被殺了一萬不說,反賊人數卻幾乎沒有損耗。

這些亂民不像亂民,倒像是訓練有素的将士……

鎮北将軍對此産生了懷疑。

此事傳到京城,德成帝大發雷霆,下旨斥責鎮北将軍,并說,一個月內若解決不了此事,便要收回兵權。

鎮北将軍頓時怒了。為了盡快完成任務,他想了個法子,決定按照上次的法子,殺一些手無寸鐵的無辜百姓來充當反賊,再把反賊趕出齊城地界,營造打了勝仗的假象。

梁将軍得知此事,悄悄把附近的良民轉移走了,換上了自己人。不僅如此,遠在京城的謝彥逍讓人給錢國舅送了信。

錢國舅早已準備好了,就等着鎮北将軍動手了。

上一次被鎮北将軍巧言躲了過去,這次錢國舅破釜沉舟,在百姓裏面安插了自己的死士,絕不會讓鎮北将軍再躲過去。

錢國舅用了一百個死士的性命終于換來了德成帝對鎮北将軍的猜忌。

“朕是讓你去平亂的,沒讓你殺良民!你瞧瞧這折子上寫的,你瞧瞧齊城知府是如何說你的,你瞧瞧齊城百姓是如何罵你的!”

鎮北将軍跪在地上,垂眸看着地面,眼神裏滿是憤恨。他常年在外打仗過着刀尖舔血的日子,卻處處遭人算計,皇上也不信任他。到頭來,他守護的都是一些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兵權暫收,你回府閉門思過一月,好好想想自己做的事情!”

外面不管如何亂,京城的達官貴族依舊過着紙醉金迷的生活。再過一月就是蘇驸馬的壽辰了,今年他四十五歲生辰,長公主決心為他辦一場隆重的宴席。

自打上次被琳琅長公主打了一巴掌,雲遙就再也沒去過公主府了。即便是過年時,也只讓管事的去送了年禮,她自己并登門。

現在是蘇驸馬的生辰,蘇驸馬對她雖然不怎麽好,但也并未當衆給她難看。這是生養她的父親,于情于理她都得去一趟。

長公主府放出來消息,要大辦,雲遙這幾日也一直在想要給父親準備什麽禮。長公主府富貴,什麽都不缺,她給的父親也未必能看得上眼,給他也是白瞎了好東西,倒不如把銀錢省下來捐給有需要的人。

“不如夫人親手為驸馬做一身衣裳鞋襪如何?”桂嬷嬷提議。

雲遙思索了片刻,覺得這主意的确不錯。只不過,前世的自己可能還能真心實意為父親做一身衣裳,今生經歷了種種,她就有些不情願了。

轉而一想,若是自己做衣裳的話能省不少錢,雲遙又同意了。

“天氣漸涼,做一件披風吧。”雲遙道。

披風簡單些,不那麽費時,也略顯誠意,重點是省錢!

謝彥逍又在外忙了幾日,這晚回了內宅之中。瞧着雲遙在做衣裳,随口問了一句:“夫人這是在做什麽?”

雲遙道:“下個月是父親生辰,我想親手為他做一件披風。”

謝彥逍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頓。想到蘇驸馬做的事情,他的眼神沉了沉。

雲遙一晚上都在做披風。其實她平日裏沒這般費心的,只是這披風就剩下最後一點了,她想今晚弄完。

謝彥逍不知雲遙心中所想,瞧着雲遙認真的模樣,再想到蘇驸馬做過的事情,謝彥逍的臉色越發陰沉。

“阿遙,有件事情我想你應該知道。”

這大半年來,阿遙一直沒和長公主府聯系,長公主府那邊也沒做什麽過分的事情。他想,兩邊就這樣吧。他本不想說的,怕阿遙知曉後會傷心難過,只是不忍阿遙被蒙在鼓裏還要為那可恥的父親慶祝生辰。

雲遙繡完最後一針,手指靈活地收了尾,擡眸看向謝彥逍。

“嗯?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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