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救她
吃飯時, 雲遙盯着言森瞧了許久。
言森被雲遙的盯得有些瘆得慌,忍不住慌了神,問道:“你……你一直盯着我作甚?”
瞧着言森的黑眼圈, 雲遙道:“沒什麽,就是覺得你最近似乎很疲憊。”
言森一口飯卡在了喉嚨裏, 咳嗽了幾聲, 又喝了兩口湯才咽了下去。随後找了個借口,說道:“嗯, 晚上熬夜修行, 白日裏自然就困了些。”
雲遙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是麽?我還以為你做了什麽虧心事, 故意躲着我。”
言森心裏一驚, 以為自己私下做的事情被發現了。他生怕雲遙會說他, 壯着膽子先說了雲遙:“你何時做虧心事了!我對你還不夠順從嗎?沒想到你竟然這般想我。”
雲遙面上依舊冷靜, 再次問了一遍:“當真沒有?”
言森頓時緊張不已, 眼神也不敢看雲遙, 說了一句:“沒有。”
說完, 不敢再坐在這裏。低頭使勁兒扒了幾口飯, 借口自己困了要去休息, 慌慌張張地跑了。
原本雲遙還只是有三成懷疑, 如今看着言森這般模樣,這懷疑變成了六七成。
今日雲遙不舒服,沒有出門擺攤賣面。
而自打有了懷疑,她便覺得背後全都是眼睛在盯着她。她在院子裏陪着兒子玩兒時, 時不時看看四周。不知是對方隐藏太好還是她想多了, 什麽都沒發現。
吃過午飯, 她特意多睡了一會兒, 以保證晚上養足精神。
緊張了一整日,她一無所獲。
終于,到了晚上。
得知今晚能跟着母親睡,寧兒非常開心。不到一刻鐘,雲遙就把兒子哄睡了。然後,她也熄了燈,閉了眼。
就在雲遙終于忍不住要睡着時,外面傳來了響聲。
雲遙頓時一驚,睜開了眼睛,手摸向了枕頭下藏着的刀。
除此之外,她沒再做別的防備。畢竟對方若是能來無影去無蹤的話,她即便是把全府的守衛都搬過來也不是他的對手。那樣做反倒是會打草驚蛇。
門打開了。
屋內響起了腳步聲。
二人夫妻數載,雲遙太熟悉這個腳步聲了。每次她熄了燈後,他都會這般蹑手蹑腳地走過來。她漸漸放下了防備,手也從刀上挪開了。
不多時,韓彥逍來到了床邊。
他擡手摸了摸雲遙的額頭,低聲道了一句:“還疼嗎?”
雲遙身子僵了一下。
沒想到真的是他。
韓彥逍幾乎要發現雲遙是在裝睡了,就在這時,寧兒叫了一聲,成功打消了韓彥逍的疑慮。
只見他熟門熟路地把兒子抱了起來。也沒用點燈,便抱着兒子走到了尿罐旁,把着兒子撒尿。兒子尿完,他一手抱着兒子,一手把尿罐放在了門外。
雲遙沒想到自己這輩子竟然能看到這樣的畫面。
這樣的韓彥逍是自己從未見過的,也從不敢想的。莫說他如今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即便是從前他也是侯府世子,這種事自然有奶娘去做,用不着他。
他一向是冷漠的,高高在上的,不食人間煙火的。
他這動作這般流暢,想來最近沒少來。
随後,雲遙便看到韓彥逍抱着兒子玩耍的情形。像是怕吵醒了她一般,兩個人離她遠遠地。韓彥逍即便是笑,也是壓低了聲音的。
父子倆玩得很開心。
不知為何,雲遙心中酸澀不已,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
她不敢再看,轉身面向裏側。
聽着身後傳來的輕微聲音,雲遙漸漸睡着了。再次醒來時,兒子正安安穩穩地睡在她的臂彎中,至于韓彥逍何時走的,她并不知曉。
屋裏的一切都如昨晚睡前一般,尿罐幹幹淨淨放在屋內。
兒子醒來後沒再哭鬧。
見狀,奶娘終于安心了。
雲遙卻是一整日都沒怎麽說話。
她着實沒想到韓彥逍會突然到來。而且瞧着他這模樣,應該來了很久了。想來第一次在莊子上夢到他時也不是夢。
韓彥逍作為新朔的皇上,離開這麽久朝臣定是知曉的。也就是說兄長是知道的,可兄長為何沒給她來信告知呢?是故意不告知,還是被——
想到這種可能,雲遙連忙起身去找言森了,結果到了書房卻發現書桌上的信,正是兄長給言森寄的信。
她詢問了門口的小厮,得知這封信是今日寄過來的,便沒再多問,又悄悄退了出去。
晚上吃飯時,雲遙随口問道:“你最近可有跟我哥聯系,他身子如何?”
言森沒多想,道:“有啊,今兒我剛收到了顧大人的信,他挺好的。”
雲遙:“哦。”
韓彥逍晚上又來了。
他仍舊沒做什麽,只是把兒子尿,陪着兒子玩,玩完之後便把兒子放回來。随後便坐在床邊盯着她,每次她都撐不住會沉沉睡去,等到第二日醒來,韓彥逍又不見了。
她實在搞不清韓彥逍究竟想要做什麽。
說他想搶兒子吧,他又沒必要這般大費周折,瞧着兒子喜歡他的模樣,想來直接抱走兒子也不會叫嚷。說他不想搶吧,他又日日來哄着兒子玩。
他一個剛剛登基一年的皇帝,怎會這般閑。
雲遙也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只要他不說,她便假裝他不存在。他是皇上,時間久了,他自會自行離去。
第四日晚上,雲遙沒再等韓彥逍,早早睡下。
第二日醒來,她怔怔地看向了床頂。
她好像昨晚又感覺韓彥逍躺在她身側了。
所以,之前幾晚韓彥逍發現她沒睡着,所以沒敢上床?
他既然知曉她沒睡着,為何還是什麽都沒說。
這日,雲遙又在外面擺攤賣面了。只是,一想到韓彥逍可能在不遠處的某個地方看着她,她今日便沒怎麽對年輕男子笑。尤其是童木來時,她也冷淡了幾分。
童木走時頻頻回頭看她,心裏很不得勁兒。
言森看着這一幕心裏別提多高興了。娘娘終于跟外男劃清界限了,想來皇上看到這一幕也定然是心悅的。說不定心情好了,也能看他順眼幾分。
就在這時,變故卻突然發生。兩匹駿馬突然出現在了街口,朝着前面疾馳而去。
童木吓了一跳,回過神來,連忙往旁邊讓了讓。
馬越過他,朝着前面去了。
童木剛剛松了一口氣,就看到馬快到面攤前了,看到這一幕這終于想起來雲遙,連忙朝着前面跑去。
而另一道身影卻比飛馳的駿馬還要快,從二樓處一躍而下,抱着雲遙閃到了木府門口。
面攤瞬間就被駿馬踢翻,煮着面的鍋滾燙,馬兒吃痛,吱吱叫了起來。
駿馬上的人面色不善,看向了雲遙,揚起來馬鞭便要朝着雲遙甩過去。然而,在馬鞭落地之前,他的身子比馬鞭還要快的落在了地上。
不知從哪裏飛過來幾個身着勁裝的黑衣人,利索地收拾着眼前的亂象。
眨眼間的功夫,兩個面相兇狠的男子以及他們的兩匹馬都被人帶走了,走得悄無聲息,一切都像是沒發生過一樣。
韓彥逍忍不住看向了懷中的人:“阿遙,你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裏?”
雲遙回過神來,看向了面前的男子。
從男人抱起她的那一瞬,她便聞到了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也知道是誰。然而,當她看到韓彥逍的樣貌時,還是震驚了。
之前幾晚一直是晚上相見,沒有開燈,她沒瞧出來他跟從前不同。現在大白天的,她看的真切。他頭發白了大半,面容也憔悴了許多,說他四十歲了都有人信。兩人短短一年沒見,他怎的變成了這副模樣。
不是實現了自己的目标嗎,不是坐上了高高在上的皇位麽,不是得到了天下麽。
他不應該是躊躇滿志麽?
韓彥逍見雲遙一直看他不說話,忍不住又問道:“阿遙,你究竟傷到了何處?告訴我可好?”
雲遙回過神來,擡手輕輕推開了韓彥逍,抿了抿唇,道:“我沒事。”
懷中驟然空了,韓彥逍心裏也塌下去一塊,他握了握拳,道:“嗯,你沒事就好。”
兩人拉開了一些距離,雲遙冷淡而又疏離地說道:“謝謝你。”
他們二人竟生疏到這個地步了,韓彥逍心中酸澀不已。
阿遙的命比他的命還要重要,救阿遙是他的本能,無須任何人道謝。
壓住心頭的難過,韓彥逍道:“這裏會有人收拾好的,我先走了。”
說着,轉身就要離開。
這時,寧兒咿咿呀呀地朝着他叫,伸着手想讓他抱。他擺動着胳膊,那意圖很是明顯,想讓韓彥逍帶着他飛。
韓彥逍不忍心拒絕兒子,只是這是在白天,阿遙還在一旁看着,他不好走過去。
最終,他還是狠心撇過頭不看兒子,朝着前面走去。
寧兒見韓彥逍不理他,頓時着急起來,甚至哭了出來。他越哭聲音越大,韓彥逍再次停住了腳步。
看着韓彥逍蕭瑟的背影,瞧着他滿頭白發,雲遙一個字沒說,轉身朝着府中走去。
瞧着雲遙的态度,言森心中歡喜,立馬抱着寧兒颠颠兒地跑向了韓彥逍,把孩子放在了他懷中。
說來也是神奇,寧兒一到韓彥逍懷中立馬不哭不鬧,笑了起來。
言森立馬狗腿地說道:“果然是血脈相連,小殿……小少爺很喜歡您。”
他這馬屁拍得不錯,韓彥逍很開心。
“外面風大,仔細凍着小少爺了,不如咱們先進去吧?”言森提議。
韓彥逍看着雲遙的背影,有些遲疑,腳步未動。
之前一直都是晚上來的,阿遙雖然知曉,但卻沒說出來,如今若是白日進去,不知她會不會不高興。
言森看出來韓彥逍的顧慮,道:“沒事兒,夫人這是默許了。”
他跟雲遙生活在一起這麽久了,早就了解她的性格。
這兩個人真的是太別扭了。天天晚上偷偷見,白天不見。倒不如白日裏坦誠布公地說清楚了,也省得他們這些人難做。
剛說完,他就感覺到一道涼涼地視線看向了他。
只聽韓彥逍說了一句輕飄飄的話:“你倒是了解她。”
言森心裏咯噔一下,立馬找補了一句:“我這是……我這不是看她沒反對麽。”
韓彥逍瞥了言森一眼,抱着兒子朝着木府走去。
言森連忙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氣。
童木看着面前發生的一切,臉色不太好看,問道:“木大哥,這個人……這個男人是誰?”
言森想,你不問我也準備跟你說了,既然你問了那我就更要說了。
“他呀,就是我們寧兒的親爹。”
童木頓時臉色煞白,喃喃道:“你不是說寧兒的親爹死了嗎?”
言森頓時大驚,這後生是不想活了麽。他不想活,自己還想活呢。都怪雲遙,非得編瞎話說寧兒的親爹死了。
他立馬大聲反駁:“你胡扯什麽,我何時說過這樣的話!寧兒的爹一直好好活着,還會長命百歲!”
童木聽到這番話,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言森這才滿意地回了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