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張白紙
“一張白紙。”
這是沈逸塵對季長寧的初次印象,他都要納悶王傑為什麽給他找了個雛,他一向只負責享受,在床事上并不怎麽上心,也不喜歡床伴的臉在他眼前晃,因為會讓人搞不明白誰才是賣的那個。
那時季長寧站在客廳看他,身形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間,他身上的員工制服很合身,小馬甲包裹的腰身纖細,黑色西裝褲顯得腿又長又直,他用一雙烏沉沉的眸子看着自己,滿臉寫着單純。
偶爾嘗個鮮也不錯,他想。
沈逸塵不在乎情人以前跟誰做過,以後又會上誰的床上,相比貞潔他更喜歡活好的,只要跟着他的時候幹淨沒病就行,但這個标準似乎不适用于季長寧身上。
大概是男人的劣根性,他無法否認季長寧的青澀帶給他巨大的滿足,像一張白紙。
他想親手把這張白紙弄髒。
“生活就像□□,如果無力反抗,那就閉上眼睛好好享受。”
這是當時網絡上很熱門的句子,季長寧無意看過一次就記在心裏,可能是比較有共鳴。
他一直都是個倒黴蛋,從小到大厄運纏身,不如意的事接踵而來,但總會過去的。
父母已離開他十年,他依然活得好好的。
初中時成績很好,但優等生的獎學金從來輪不到他,寫的作文獲獎了,獲獎者卻是別人,只因為那個同學是校長的親外甥,但沒有這些他也跟其他人一樣順利畢業了。
他的中考成績足以上市裏最好的高中,嬸嬸說那麽遠啊,以後跟朝生都不在同一個學校,還想着你們能互相照顧。季長寧心裏清楚是費用太貴,那所學校是私立轉公辦,有些傳統還是保留下來,比如光是校服都有十幾套,離家遠就要住宿,生活費又是大筆支出,最終他跟季朝生一起留在縣裏的高中讀書,因為成績好連學費都免了,每年還能拿點獎學金。
他能理解,幾個孩子可以同吃同住,突然其中一人的待遇要額外突出,任誰都會心生不滿,更何況他還不是親生的。
幸好高考成績不錯,不然家裏就要有兩個花錢買學歷的,季朝生不愛念書,擦着線報了一所三本,學費一年兩萬。
季長寧知道家裏負擔大,最小的那個還在念小學,以後有的是花錢的地方。他主動提出不需要家裏供他,他可以趁暑假賺夠學費,大學空閑時間多,開學後他也可以做兼職養活自己。
很好,所有問題的都解決了。
大家都高興,他也高興,對未來的大學生活充滿向往,他終于可以離開那個小鎮。
“你一直是個懂事的孩子。”很多人誇他。
季長寧不知道除此之外他還能怎麽做,他一路上都是被人推着走的。
他的接受能力一直都很好要是想不開他早跟爹媽團聚了。
沈逸塵對他來說也一樣,沒幾天,他就“啊,也就那樣吧,還行。”
他在酒吧工作時聽過很多八卦,對這些尋歡作樂的有錢人敬而遠之,誰也不知道光鮮靓麗的外表下究竟是人還是畜生。
他還擔心過沈逸塵是不是有什麽變态嗜好,結果發現他不打人也不罵人,溫文爾雅舉止得體,是季長寧以前從未接觸過的一類人,他甚至沒聽過他說粗口,如果不是要陪他上床,季長寧都想當他的走狗,還沒有人對他這麽好過。
但扯上性那意思就全然不同,他陪他上床,他對他好,這是因果關系。
沈逸塵找他只有兩件事,一是吃飯,二是解決生理需求。
季長寧的夥食水平直線上升,因為沈逸塵說看他吃飯胃口都會變好,所以總是是讓他陪同吃飯。
季長寧心裏惆悵,是不是他太能吃了,他一頓飯能幹掉兩大碗米飯,沈逸塵的心态可能像在動物園裏看猴子,一個勁的買飼料投喂。
季長寧跟着沈逸塵去頂層的餐廳吃飯,以前的同事跟他念叨過将來發財了一定要上去搓一頓,季長寧只在樓下仰望過,帶着羨慕的眼光,不過也就想想,在那随便吃點就要他的一個月工資。
他跟在沈逸塵身後走,在門口頓了一下,發覺自己的格格不入,他穿着普通牛仔褲,寬松t恤上面還印着卡通塗鴉,腳上是一雙運動鞋,裏面的客人都穿的都很正式,沈逸塵也是剛剛下班,一身正裝,只是衣袖被他挽起來顯得很随意,但氣質擺在那,倒像個随和的翩翩公子。
沈逸塵停下來,問他怎麽了,不喜歡吃西餐?
季長寧快步上前走到他旁邊,小聲說:“我穿的是不是太随便了。”
他不喜歡穿員工制服,因為很貼身,有種被束縛的感覺,自從不用去酒吧上班他就穿回自己的衣服。
沈逸塵攬過他肩膀,笑笑,“吃個飯這麽講究。”
其實他還真沒注意今天的季長寧具體穿了什麽,一眼望去幹淨利索,很符合這個年齡的穿着。
他們一般在晚上見面,季長寧每次都會提前到房裏,洗好澡,穿着他的睡衣在床上等他。
只因季長寧的衣服不小心弄髒過,他不想穿回宿舍,沈逸塵便把自己的衣服借給他,後來幹脆讓他在房裏都穿自己的衣服,季長寧很聽話的,每次都穿。
他的衣服對季長寧來說太寬松,衣領松松垮垮會露出精致的鎖骨,褲子過長還要挽起來,顯得腳踝更細了,纖細但不柔弱,沈逸塵光是看着就要心癢。
“想去逛商圈嗎,我明天有時間。”沈逸塵問他,他想這身衣服幹淨是幹淨,卻是有點舊了。
“我跟你?”
“嗯。”
“要買東西嗎?”
“你想要什麽,都可以。”
季長寧哦了一聲,“我沒什麽想要的。”都快成條件反射了,每當有人問他想要什麽,他都說不要。
沈逸塵沒再多說,把人帶去熟悉的位子,季長寧在他旁邊像個好奇寶寶一樣觀察四周,落座後目不轉睛地盯着窗外看。
頂層餐廳的高度可以俯瞰這座城市,整個城市的燈都亮着,星星點點的亮光燦若繁星,縱橫交錯的馬路上車輛穿梭,遠遠看去像是一條光流。
舒緩的鋼琴曲中,季長寧一眼不眨地看着夜景,沈逸塵在看他。
像個孩子一樣。
沈逸塵想。
“好看嗎?”他問。
季長寧回過神,有點不好意思,然後重重地點頭,“好看。”
他喜歡繁華的夜景,沈逸塵那處也很高,有時候人來的遲,他可以坐在落地窗前看一個小時,屁股都不挪一下,大多數時候腦子裏什麽都沒想,就這麽看着發呆。
這裏跟他的家鄉截然不同。
服務員送餐上桌,季長寧拿着刀叉沒有動作,偷看一眼沈逸塵,眼神居然撞上了,他尴尬的想摸鼻子。
沈逸塵見他微紅的臉,想笑,但忍住了。他碰了一下季長寧的手,然後手心向上,季長寧呆了幾秒才把刀叉遞給他,沈逸塵幫他把牛排切好,又将盤子推回到他面前,神态很自然。
季長寧耳朵都紅了。
沈逸塵笑起來,“這裏的牛排很好吃,希望你會喜歡。”
季長寧拘謹地點了個頭,他叉起一塊肉,端詳了幾秒,肉的色澤外圈暗紅裏圈粉紅,飽滿多汁。
絕對沒熟。
他一瞬間想起課本提到的寄生蟲,彎彎曲曲的圖像在他腦海中浮現。
“試一試。”沈逸塵又說,他叉了一塊放進嘴裏。
季長寧舔了下牙齒,唔,好吧。
吃了一口,出乎意料的好吃,他放松下來,美味總能很輕易地俘虜他。
“怎麽樣,合口味嗎?”沈逸塵笑眯眯的。
“好吃,就是量有點少。”季長寧很坦誠,大大的盤子就裝一小塊肉,很精致,但中看不中用,不經吃。
沈逸塵就沒聽說過他評價什麽東西不好吃,喂什麽都說好,明明這麽能吃還是瘦不拉幾,抱着都嫌硌手。沈逸塵又把服務生叫過來,多點了幾份。
服務員再次送餐的時候,旁邊多了一副筷子,季長寧眼神閃爍了幾下。
用餐結束後季長寧覺得胃有點不舒服,可能是吃多了,也可能是不習慣,他回去後窩在沙發上看電視,一條毛毯蓋住他的下半身,毛毯下的手在小腹上打圈,想要借此幫助消化,他皺起眉頭,今晚不想跟沈逸塵做了,感覺會被頂的想吐。
他看了眼書房的位置,沈逸塵在裏面有事要忙,打了好幾個電話,又在敲電腦。季長寧在想待會怎麽開口,他想提前回宿舍。
門鈴在響,季長寧去開門,那人給他一個小袋子,說是胃藥,告訴他劑量後就離開了,季長寧探頭看他的背影,低頭看看藥,回頭看沈逸塵所在的方向。
他倒了一杯溫水,吃完藥後又回沙發上窩着。
等到沈逸塵忙完,他看見季長寧在沙發上蜷縮着身子睡着了,毛毯已經掉到地上,他懷裏還摟着一個抱枕,因為空調冷下意識想拿東西保暖。
沈逸塵蹲在那看了一會,覺得他睡覺的樣子很可愛,毫不設防,像在等着人欺負,于是他伸手去捏他的臉,季長寧嗯了一聲躲開他,把臉埋進沙發裏。
沈逸塵悶笑,他改為拍季長寧的肩膀,“長寧,醒醒,別在這裏睡。”
季長寧睜開茫然的眼睛,似乎搞不清楚狀況。
“去卧室睡。”
“哦。”季長寧揉了揉眼睛,很乖的往卧室走,走到一半突然清醒了,诶,那豈不是要跟沈逸塵睡同一張床。
“我回宿舍睡吧。”他讪讪道。
沈逸塵半眯着眼,他其實不明白季長寧為什麽每次都跑回宿舍睡覺,跟他睡有這麽為難嗎,“你怕我半夜把你吃掉,還是把你賣了?”
季長寧聽他語氣不太好,覺得他是生氣了,不敢再說想回去的話,他以前都是趁沈逸塵洗澡的時候溜的。
唯一高興的是胃好像不痛了,待會應該不會很難受,季長寧認命的躺在床上等沈少爺來臨幸,但沈逸塵好像還有事忙,沒有跟着進來。
季長寧在床上打滾,被子上還有淡淡的屬于沈逸塵的氣味,很好聞,他想沈逸塵真是個騷包,喜歡噴香水,像什麽味呢,季長寧越想腦子越沉,連沈逸塵是什麽時候上的床都不知道。
一整晚無事發生,但第二天全都補回去了,早午餐都是讓人送過來的。
沈逸塵問他要不要午睡,他說不要,都快在床上躺一天了。
于是沈逸塵帶他出門了,給他從頭到腳換了一身行頭,季長寧看起來像個富家子弟。
季長寧心有不安,這商場全身上下寫滿了“我很高貴”,換衣服時店員熱情的讓他惶恐,試鞋時有個店員單膝下跪給他脫鞋,吓得他當場蹲下。
他不想要,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雖然已經奸過了。
沈逸塵只說了一句你是我的人。
懂了,嫌他丢人。
人靠衣裝馬靠鞍,沈逸塵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他身邊的人自然也如此。
季長寧接受了,但心裏有點悶悶不樂,他轉移話題:“今天周三你不用上班嗎?”這麽閑還帶他來逛街。
沈逸塵:“我給自己放假。”
“哦。”
該死的有錢人。
沈逸塵揉他的頭發,問他:“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平時喜歡玩什麽?”
“我不知道。”他來這個城市一個多月了,就做了打工一件事,哪裏都沒去。
沈逸塵見他不想搭理自己也沒生氣,他年長季長寧六歲,加上生活條件迥然不同,還真不清楚這個年齡的人的潮流。
他想了想,把人帶去看電影,選了一部愛情片,看的人不多,賣出的票都是兩座位連一起的,很明顯都是情侶,東南西北各占一方,他們挑了一個正中間的位置。
沈逸塵買了很多吃的給他,薯片、可樂、爆米花,季長寧好像很高興,抱着一桶爆米花在那啃啃啃,嘴巴沒停過。
說來慚愧,季長寧只在學校組織看的電影是有投影布的,《暖春》、《媽媽再愛我一次》,都讓他哭的稀裏嘩啦,其餘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