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吃過午飯，張芳提議，先休息一下，然後帶蔣玉文母女去逛街，給孟勤勤買幾身衣服。
孟勤勤不想去，蔣玉文瞪了她一眼，她只好屈服。當了十九年乖乖女，她已經習慣了，她的“壞”只能放在暗處。
張芳和蔣玉文繼續聊天，孟勤勤在一邊刷手機。
總攻大人發來了一條微信，是一張照片，他穿着迷彩服，筆挺地站在太陽底下，他刻意壓着眉，裝逼于無形。
總攻大人：陽光下英姿楓爽，帥到炸裂！
孟勤勤笑得差點要在地上打滾，可惜蔣玉文就在旁邊，她不敢放肆，憋笑憋到內傷。
孟勤勤：親愛的，跟我念，那叫英姿飒（sa）爽。親愛的，一定要答應我，在外人面前，寧死別用成語，丢了的臉，撿不回來。
總攻大人：滾！絕交！拉黑！老死不相往來！
孟勤勤：達達
五分鐘後。
孟勤勤：達達？
十分鐘後。
孟勤勤：軍訓這麽熱，累吧，下午我給你送點綠豆湯去？
總攻大人：好，到校門了給我打電話。
周家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張芳一邊笑着跟蔣玉文聊天，一邊接起電話。
“喂，胡老師？啊，是嗎？他的手機關機了？好好好。”
剛說了兩句話，張芳的笑臉就沉了下去。
“家訪？行，我知道了胡老師。我盡快聯系他，好的，給您添麻煩了。”
挂了電話，她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但對面不知是沒接還是關機了，她輕罵了聲，“這孩子。”
收了手機，張芳神色有些不自然，她看了眼蔣玉文，終于繃不住，苦笑了一下，“老同學，讓你看笑話了。”
說完這一句，張芳眼眶就紅了起來，“我這半生也算順風順水，就是生了這麽一個兒子，操碎了心。大學沒考上，我跟他鬧了好久，他才勉強同意複讀，這剛讀幾天，又逃學了。我是真心話，他要是有勤勤一半聽話，我願意減壽二十年。”
孟勤勤正在刷手機，突然被點名，她擡起頭，對着張阿姨禮貌性笑笑，模樣特別乖巧。
張芳看着她，突然想起來什麽，道：“勤勤，要不你幫哥哥補補課？”
“啊？”孟勤勤吓一跳，手機差點沒摔了，“我不行，我自己讀書也就勉勉強強，教不了別人。”
張芳笑了笑，挺不好意思的樣子，“你別有壓力，不願意就算了，阿姨也是沒辦法。你這個哥哥成精了，誰也管不住，補習班報了一大堆，說不去就不去，錢就這麽白白扔水裏了。家教請了無數個，全都給氣跑了，還哭了好幾個女老師。”
孟勤勤：……
這樣成精的，我大約也是降不住的。
張芳可能猜出了她的想法，連忙安撫，“你放心，你哥哥不敢欺負你的，他要氣你，阿姨幫你收拾他。”
孟勤勤：……
你都被氣得夠嗆，怎麽幫我？
見孟勤勤沒有表示，張芳有點尴尬，“阿姨沒有強迫你的意思，寒寒本來就不愛說話，現在這年紀跟我更是沒交流。其實我也想明白了，上不了大學就算了，別學壞就行，可現在也不知道他心裏怎麽想的，就怕他哪天幹出什麽錯事，毀了一生。一想到這些，我睡都睡不踏實。”
張芳說着，眼淚就下來了，她急急忙忙擦，在老同學面前，盡力挽回一點面子。
“勤勤，你就幫幫張阿姨。”蔣玉文看不過去，推了孟勤勤一下，“教好教不好的，再說。你們同齡人，能聊到一起，寒寒有什麽異常，你幫着你阿姨多留心點。”
孟勤勤恍然，搞了半天，原來想派她當間諜。兩家關系好，周寒要真幹了什麽錯事，孟勤勤發現了，也不至于對外張揚，只會告訴張芳。
“對對對，只要他別走歪路就好，成績都是次要的。勤勤你放心，阿姨不會占你便宜，補課費不會少的。”
“不是的阿姨，”孟勤勤急了，“舉手之勞，哪用什麽補課費。”
原本只想客套，話一出來，孟勤勤後悔的腸子都青了，她這就算是答應了？
“勤勤真是個乖孩子，”張芳高興地抓住孟勤勤的手一個勁誇獎，“放心，阿姨不會虧待你的。”
補課的事算是敲定了，張芳松口氣，心情好了不少。
“你們坐會兒，我去把寒寒找回來。”
張芳剛準備走，門鈴響了，周寒的班主任胡老師來了。
張芳沒辦法，喊正在準備晚餐的趙姨，“趙姐，你去找找寒寒，說老師來了，讓他回來。”
蔣玉文大概覺得這麽閑待着不合适，提出她跟孟勤勤去找周寒。
“那麻煩你們了，寒寒多半在華康路那家萬搏拳擊俱樂部。從小到大，補習班興趣班都不肯去，除了拳擊，不讓去就鬧。”
張芳說着，寫下地址給蔣玉文，然後帶着胡老師去了書房。
出租上，孟勤勤挺不情願地板着臉。
蔣玉文拉着她的手，輕輕拍她，“你這個孩子就是不懂事，周家在s市也算有點地位的。”
孟勤勤一懵，蔣女士不會真的臺言看多，要玩嫁入豪門的戲碼吧？
幸好蔣玉文還沒那麽不靠譜，她繼續，“你給寒寒補補課，行不行的，我們給了他們一份情，他們總得記着的。以後等你畢了業，讓周叔叔給你活動活動，在大醫院找個正經工作，再弄個s市戶口……勤勤，你別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現在s市戶口多金貴你知道嗎？你就是太小，還不懂……”
蔣玉文還在巴拉巴拉說她的算計經，孟勤勤左耳進右耳出，迷迷糊糊想打瞌睡。
到了萬搏，蔣玉文報了張芳和周寒的名字，前臺才讓她們進去，說周寒在二樓訓練室裏。
母女兩上了二樓，蔣玉文突然肚子疼，她囑咐孟勤勤在走廊等她，自己去了衛生間。
孟勤勤站在走廊，從玻璃窗看樓下車來車往。
有人走了過來，她回頭，見一個人影從走廊那頭走了過來，是周涵。
他大概剛訓練完，頭發濕答答的垂着，額前的吸汗帶也濕透，t恤被汗水浸透，粘在了身上，勾勒出小腹肌肉的形狀。
他可能覺得不舒服，擡手想脫t恤，突然，他動作停了一下，應該是看到孟勤勤了。他放下手，慢慢走過來。
看他的樣子，孟勤勤覺得，應該一身的汗臭。不過奇怪，他靠近了，她并不覺得有很難聞的氣味，相反，有一股男人特有的氣味和淡淡的肥皂味。
他一步步逼近，孟勤勤下意識退一步。
“那個，阿姨讓你回去。”
“誰？”
孟勤勤不知道他什麽意思，又重複了一遍，“你媽讓你回去。”
他挑一下眉，嗤笑一聲，“你又不是我媽。”
言下之意，你管不着。
他說完，繞過孟勤勤走了。
孟勤勤氣得變形，開始暴走。剛走兩步，砰，撞進一個懷抱裏。
對方大概剛洗過澡，有好聞的沐浴露味道。
孟勤勤手忙腳亂爬起來，一個勁道歉。
男人笑了笑，露出兩個漂亮的酒窩，“沒關系，你找誰？”
孟勤勤看着他的酒窩，愣了會兒，“啊？我找周寒，不過已經沒事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孟勤勤說完，急忙跑了。
拳擊俱樂部這種地方，真是跟她十分不對盤，孟勤勤發誓死都不再來這種地方。
孟勤勤氣還沒消，打開手機，惡狠狠發了條朋友圈——問題學生什麽的，真是太不可愛了，我這輩子都不會喜歡這種物種！！！
吃晚飯的時候，周寒才回來，他拎着包，踢踢踏踏往裏走。
路過餐廳，張芳叫住他，“寒寒！”
聲音有點大，氣壓有點低。
周寒頓住，嗯了一聲，“我不餓。”然後提起背包搭在肩上，自己上樓去了。
張芳氣得臉都青了，但當着蔣玉文母女不好發作，她尴尬地笑笑：“這孩子真是被我慣壞了。”
張芳憋着一口氣，吃完飯，随意聊了幾句，就上樓給周寒上政治教育課去了。
孟勤勤坐在沙發玩手機，蔣玉文在一邊低聲教導：“看樣子寒寒這個孩子确實不好教，你自己要拿捏分寸，教不了就算了，別受了欺負。雖然媽媽想然後在s市立住腳，但也是舍不得你受委屈的。聽見了嗎？不行畢業了回我們小縣城當醫生，也是挺體面的，爸媽守得近，不至于受了委屈。”
孟勤勤心裏酸酸的，沒應聲。蔣玉文戳了戳她，“知道嗎，啊？”
“嗯，知道了。”孟勤勤聲音低低的。
蔣玉文有一股小市民的算計勁兒，但算來算去，都是為了孟勤勤。跟天下所有父母一樣。
孟勤勤心裏有點堵，她打開微信刷朋友圈，轉移注意力。
她中午發的那條朋友圈，得到了好多贊和評論。
總攻大人：什麽樣的問題學生？
孟勤勤回複：你恨不得打死他的那種問題學生。
孟勤勤還準備回複其它留言，總攻大人的微信過來了。
總攻大人：孟勤勤，你個王八蛋，欺騙我的感情，出賣我的愛！還有心思發朋友圈，回評論！！
孟勤勤：（黑人問號）
總攻大人：我的綠豆湯呢？三十九度高溫，曬得我生無可戀
孟勤勤：我忘了！！！求原諒（大哭）
孟勤勤剛發過去，電話響了，她看一眼來電顯示——許達。
她躲回房間接電話。
“我看你是飽暖思淫、欲，住着大別墅，過着奢靡的生活，就忘了我了？”
許達噼裏啪啦地吼，委屈得不行。
“我錯了還不行，明天，明天一定！”
“你這個無情的女人，為了豪華別墅抛棄我，你已經深深的傷了我的心。”許達适時抽泣兩聲。
“呃……”孟勤勤扶額，“親愛的總攻大人，有話好好說行嗎？別戲精上身。”
“明天交綠豆湯不殺，再補一頓晚餐當利息。”
“獅子大開口啊，幹脆讓我養你得了。”
“行，就這麽說定了。”
“滾！”
挂了電話，孟勤勤從屋裏出來，正看見張芳下樓。
張芳見了她，加快兩步過來，“勤勤呀，補課的事我跟寒寒說了。我讓他加了你微信，你通過一下，方便安排上課時間。對了，我知道你是乖孩子，不會拒絕，但是如果寒寒太過分了，你一定要跟阿姨說，咱就不教他了，讓他自生自滅去，你千萬別委屈了自己啊。”
孟勤勤乖巧的應了一聲。
打開微信，果然有一條好友申請，名字叫repeat，驗證只有一個字——寒。
孟勤勤撇嘴，通過請求，把備注名改為問題學生。
孟勤勤收了手機，正在思考明天找什麽借口去看許達，突然她想起什麽，吓了一跳，急忙忙打開手機。
她想起該删了中午那條朋友圈，但已經晚了，朋友圈下，針對她回複的那句“你恨不得打死他的那種問題學生”多了一條留言——
問題學生：你可以試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