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微皺着眉，對着孟勤勤，一字一頓道：“我找你。”
孟勤勤還沒反應過來，三道目光就齊刷刷掃在了她身上。
孟勤勤張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手就被握住了。周寒一言不發，拉着她就往前走。
溫熱寬大的手掌，握住了她纖細的手腕，陌生的力道和溫度都讓她有些害怕。
“周寒？”
周寒沒說話，也沒回頭，拉着她一直走到了校門旁的長廊裏。
他松開她，轉身，默默站着。
孟勤勤有一瞬愣神，仿民國建築，高頂圓拱，他靜默地站在空寂長廊上，身後樹影重重，燈火暗淡，像隔着數十年，跨越時光而來的少年。
孟勤勤有點不敢看他，目光越過他，盯着長廊外的夾竹桃，還有兩朵未謝的花，晚風過來，微微搖晃。
“你怎麽跑來了？”
“你生氣了？”
“啊？”孟勤勤收回目光，盯着他，“沒有啊。”
“那你今天怎麽沒來上課？”
孟勤勤愣了，微張一下嘴，想說什麽又沒說，靜了幾秒，她突然笑了，“你來找我，就是因為這個？”
周寒不說話，微低着頭，盯着地上的磚縫，黑順的發梢垂了下來，遮住了他的目光。
孟勤勤等了一會兒，繼續解釋：“我沒有生氣，我們周五晚上有課，比較晚，周六有點起不來，所以我跟阿姨商量了，周日再補課。阿姨沒跟你說嗎？”
沒有！周寒默默在心裏回了一句，但他仍舊一言不發，他覺得自己這麽屁颠颠跑過來，有點傻，挺丢臉。
“你怎麽不說話？生氣了？”
孟勤勤看不見他的表情，有點着急，她幹脆上前一步，低下頭，然後擡頭往上看周寒。
瞬間，四目相接，兩人都有點愣。周寒先反應過來，他猛地擡起頭，将目光轉向一邊，不自在地咳了一下。
“沒有。”
孟勤勤也反應過來，立刻後退了一大步，故作輕松地笑了一下，“沒生氣就好。”
周寒：……
孟勤勤：……
誰也不說話，尴尬的有些可怕。
“明天我會準時去的，你快回去吧。”
孟勤勤好不容易找了一句話說，周寒卻不接茬，站在原地也不動。
“還有事？”
周寒終于擡起頭看她，“那天的事，對不起。還有，謝謝你的禮物。”
孟勤勤微抖一下眉毛，目光四處飄，“什麽禮物？”
“那個人偶，限量版，市面上早沒有了。”周寒頓了頓，“很難買吧？”
“沒有！”孟勤勤幾乎是立刻反駁，“逛街看到，就買了。”
“反正謝謝。”
孟勤勤沒說話，低着頭，抿着嘴笑了。
“你吃飯了嗎？”
“我跟室友們吃了才回來的。”
周寒：……
“我沒吃，我餓了。”
孟勤勤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突然軟軟的，大概是她自覺将自己放在了周寒老師的位置上，所以會對他有一種想要照顧的感覺？
“我帶你去吃飯啊，學校後面有條小吃街，有很多好吃的。”孟勤勤邊說話邊回頭看，見周寒慢慢跟在後面，她又繼續說，“你喜歡吃什麽？”
“都可以。”
孟勤勤停下來，等他。
“我們去吃湯圓吧，我喜歡芝麻餡兒的。”
她笑眯眯看他，白嫩嫩的，湯圓一樣，特別甜。
周寒愣一下，說：“我也喜歡湯圓，好甜。”
還不到八點，生活區特別熱鬧，後街來來往往都是學生，各個小店裏人聲鼎沸。
孟勤勤帶着周寒到了一家小店外，“這家，他們家甜品都好吃，我試過很多種。”
孟勤勤帶他進了店裏，老板娘熱情地跟她打招呼，看來經常過來。
兩人選了一個安靜的角落，孟勤勤點了一碗芝麻湯圓，問周寒要什麽。
“跟你一樣。”
“好，老板，我們要兩碗湯圓，謝謝。”
孟勤勤點完湯圓，回過頭，見周寒拿着紙巾幫她把面前的桌子擦了一遍。
“沒來過這種小店吧？”孟勤勤有點窘，周寒家條件挺好，大概吃不慣這種街邊小店吧。
“經常吃，上學的時候，食堂太難吃。”
孟勤勤想了一下，突然抿唇笑了，“爬牆出來，在學校外面吃街邊小店？”
周寒愣一下，想起上次從學校翻牆出來，剛好遇見孟勤勤。他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今晚第一次笑，若有似無的。
他嗯了一聲，響起什麽，看着孟勤勤，“那次碰到了你，還有你男朋友。”
“呃……”孟勤勤一時語塞，“只是朋友。”
周寒垂下眼，沒再問，漠不關心的樣子。
湯圓端過來了，精致的小瓷碗，冒着熱氣，一個個小湯圓白乎乎圓滾滾地躺在甜湯裏。
孟勤勤拿起勺盛了一個出來，撅着嘴，呼呼地把熱氣吹開，沖着周寒笑：“我先吃了。”
隔着緩緩升起的熱氣，她笑彎了眼。
周寒看着她，沒有動。
孟勤勤今天穿了一件連衣裙，大概為了搭配衣服，她把頭發放下來了，中長發披在身後，少了一些清爽，多了一分溫柔。
她低頭吃湯圓，身後的長發從肩頭滑下來，她用另一只手将頭發按在胸前，大約為自己着急的吃相感到丢人，她偷偷笑了一下。
剛出鍋的湯圓很燙，她邊輕輕吹氣邊用唇嘗試着去碰勺裏的湯圓。碰了嘴唇，有點燙，她退回去，抿抿唇，又不甘心的再度去嘗試，微紅的嘴唇再次去碰圓滾滾的湯圓……
周寒看着她，有些呆。他沒想到一個人吃湯圓也能那麽好看……他有點後悔自己沒有好好上語文課，找不出一個詞來形容她的模樣，大概是像貪吃又怕燙的貓？
她繼續對付湯圓，大概沒那麽燙了，她微張開嘴，露出細白的呀，開始嘗試着去咬。咬一小口，再咬一大口，芝麻餡兒流出來了。
太燙，她快速伸一下舌頭，然後吐口氣……
對面的周寒：……
他感覺自己處于當機狀态，思維斷了線，就一直盯着她，看她的小動作和細微的表情。
終于，整顆湯圓都被她咬進了嘴裏，她嚼着湯圓，腮幫子一鼓一鼓的，擡頭看對面的周寒。她沖着他笑，有點貪吃後的不好意思，還有吃上後的滿足。
周寒趕緊收回幾乎長在她身上的目光，他皺着眉，突然有些煩躁。
“老板，來瓶啤酒。”他扭頭，朝櫃臺喊。
“不行，你不能喝酒。”孟勤勤趕緊阻止他，嘴裏還喊着湯圓，聲音含含糊糊的，像低聲呢喃。
那種煩躁的感覺更加厲害，他的臉沉了幾分，“我十九了。”
她當然知道，他比她大兩個月，剛好兩個月，不多不少。
“嗯，可你還是高中生，”孟勤勤嚴肅地教育他，“而且我還是你老師。”
周寒有點無奈，扭過頭，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你不是餓了嗎？嘗嘗，特別好吃。”孟勤勤說着話，又舀起一個湯圓往嘴裏放。
周寒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也盛了一個湯圓試一下。
他咬了一口，太甜！太膩！完全不是孟勤勤那樣，甜而不膩的感覺。
他皺着眉，不想吃第二口。
孟勤勤有些驚訝，“不好吃嗎？”
“還行，”他勉強笑一下，将剩下的半顆放進嘴裏，随便嚼兩下，咽了下去，“你喜歡吃甜食？”
“嗯，很喜歡。”
“那你這麽瘦？”
孟勤勤歪頭想了想，笑嘻嘻道：“大概點亮了這方面的天賦技能，吃不胖。”
她笑得真甜，大概那些甜食都化進了她的笑容裏。
周寒忍不住跟着笑，“你這個天賦技能挺特別。”
吃完東西，孟勤勤送周寒出去，兩人走到宿舍區，周寒突然停了下來，“你住哪棟？”
“7棟311。”孟勤勤伸出手，指給周寒看，“那個窗戶看見了嗎？就是那裏。”
周寒點頭，表示知道了。
過了宿舍區，兩人走到槐樹大道，孟勤勤邊走邊說，腳步挺快，朝氣蓬勃的樣子。
周寒放慢腳步，落在她後面一點點，看着她輕快的步伐和飛揚的裙擺，心裏的那種煩躁又湧了上來。
“勤勤。”他叫住她。
孟勤勤回頭看他，他有些糾結，抓了把頭發，然後從褲兜裏掏出煙和打火機，“等我一下，我想抽煙。”
這位中學生，真是煙酒都行啊！
“不行，學生不能抽煙。”
孟勤勤上前一步，站在他面前，攤出手。
周寒愣一下，把銜在嘴上的煙又拿了下來，但沒有立刻交給她。
“那個，我周二生日。”
孟勤勤有點驚訝，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說這個，“我知道，九月二十八，比我大整兩個月。”
“周二你們得上學吧？所以我要提前過生日，就今天。我過生日我最大，我說了算。”
周寒說完，把煙銜在嘴上，快速點着，然後把剩下的煙和打火機一并放在面前那個小小的手掌裏。
“你的邏輯……”
“站在這等我。”
周寒丢下兩個字，轉身去了角落陰影處。
孟勤勤在原地站了會兒，就走到一邊坐下。她還沒坐多久，就見周寒咬着煙從陰影裏跑了出來。
他的神情有些緊張，直到看見凳子上的孟勤勤，才放松下來。
他走過來，站在椅子邊，擋住了頭上的路燈，氣壓有些低。
孟勤勤被籠在他制造的陰影下，突然有些緊張。
“不是讓你站在原地嗎？”
“……我想坐坐。”孟勤勤聲音有點軟，她能感覺到他在生氣，卻不知道為什麽。
孟勤勤籠在陰影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周寒沉默了很久，才說：“沒事，走吧。”
他把剛點沒多久的煙扔地上，洩憤似的，狠狠踩滅。
“別随地扔煙頭。”
剛走兩步的周寒被孟勤勤叫住，他頓住，回頭，有些惱火。剛才就憋了一股邪火，現在更加煩的厲害。
孟勤勤睜大眼望他，見他滿臉不耐煩，但她不信他還能打她不成？
“煙頭不要随便亂扔。”
她又說了一遍。
“你！”
周寒咬着牙說了一個字，然後兩步跨到孟勤勤跟前……彎腰，撿起地上的煙，扔進了垃圾桶。
他側頭，對着孟勤勤說，“你真厲害！”
作者有話要說： 今晚來給大家點紅包呀?( ?? ) ?
賭明天周寒和孟勤勤能不能好好上課呀呀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