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9 毫不設防

老鼠一號腦殼頂着包,帶着兩只小小弟,快速地從犄角旮旯溜向祠堂。

人有人路,鼠有鼠道。

時千的五感附在一只小弟鼠身上,鑽過洞,爬過溝,體驗上各種奇怪的鼠道。

人走大門,幾只老鼠則直接從牌位後面的土洞出現,熟練地潛伏在擺滿了貢品的供桌下。

供桌鋪着統一的深色桌布,長度幾乎碰觸地面,為老鼠的身高提供了一個獨門視角。

時千透過躲藏在桌布褶皺裏小弟鼠的視野,看到跪在石板上,半張臉血跡染開、另外半張臉浮着巴掌印的龍葉。

龍葉的眼中滿是不平,挺直着背脊,似是要告訴所有人他的不屈。

少年個頭已經長成,但身軀仍有少年人特別的單薄感。

沒人會這樣對待一個少年。當然,換作他是個成年人,甚至老年人,只要沒做錯事,都沒理由遭受這樣的待遇。

這幾天,時千跟龍葉在一塊,也算對他有所了解。

從品性和能力來說,龍葉都是個很不錯的少年。

時千着急龍葉被打,不知道受了什麽傷,又氣憤龍家人的行事,以至于影響到小弟鼠的小毛臉看起來都多了兩分猙獰。

堂上。

龍葉剛問完誰想害他,想将那暗中謀害他的人拉扯進來。

因為用力說話,他方才受傷的胸口又是一陣悶痛。但更荒謬的是,這份痛是他親爺爺有意而為。

難道他爹是撿來的?龍葉腦海中不由得冒出這樣荒唐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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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如此荒唐的理由,才能解釋叔叔搶侄子東西,爺爺逼迫孫子等離奇的事。

“查定是要查的。”

族長開口,接過話,又對龍行道,“龍行,你教訓孫子也注意分寸。”

龍行怒道:“也不怪我生氣,你聽聽,這奸詐狡猾的小子說得我和承陽是強盜一樣。”

龍行瞪向跪着的龍葉:“豎子,你可有一點孝順?有一點兒想到家族?”

“你小叔為家族外出,與人争鬥,受了重傷,回家來還得為你的事勞心勞力。你不知道回報也就罷了,還誣陷他觊觎你幾顆養靈丹,當你小叔是你這種無知小兒麽?”

以龍承陽對外的形象,他自是做不出這種事。

但龍葉得的養靈丹是上品的,正好可以養身補氣,對症。

加上從前從龍葉這兒搶東西出氣習慣了,昧下養靈丹,還真是龍承陽順手幹的。

聽着老父為自己辯解,龍承陽做戲捂住受傷的胸口,咳嗽了兩聲,提醒衆人他為家族奮力受傷的事。

龍行又訓斥龍葉道:“那日霞光近在咫尺,你卻只知道逃跑,不見絲毫膽色,愧為我龍家男兒!”

龍葉低着頭,嘴角是自嘲的苦笑。

那霞光後面,跟着的可是一位金丹老祖啊。

膽色?他的命最重要的。

沒人愛惜他的命,他自己也得愛惜自己的性命。

龍葉忍了。供桌下,卻響起“呲”一聲。

是布帛裂開的聲音。

聲音不大,時千的生氣影響到小弟鼠的情緒,迫使小弟鼠伸爪宣洩情緒。

時千辨認出,說話的龍行就是龍葉的親爺爺。

糟老頭子,可惡得很。

一把年紀的嘴,怎麽能理所當然地說出如此胡攪蠻纏的話?

金丹修士,換他自己敢上嗎?

就敢在這兒哔哔賴賴,算什麽英雄。

不過聲音一出,時千就意識到了危險。他和龍葉兩個菜逼,還不到翻身打臉的時候。

龍葉跪着,目光最快掃過去,對上暗處那隐約的幼小身形。

他心裏一急,胸口又痛,心念急轉,便捂住胸口,以誇張的動作、痛苦的呻|吟,吸引住所有目光。

痛苦地悶哼了幾聲後,龍葉将呼吸裏殘留的血腥味咳出來。

龍葉一邊吐殘血,一只手暗中擺了下,讓小靈獸別擔心,一邊緩緩道:“我的男兒膽色,自是不及爺爺和小叔。”

雖未明說,但看着吐血的龍葉,和他凄慘的一張臉,都能知曉話裏的深意。

欺負一個沒長成的少年,算什麽男人?

還好意思提膽色。

龍承陽年輕些,聞言臉皮微紅。

龍行毫不在意,他從來不靠面子活。

而且他所說的話,是真心話。

如果那日龍葉真有那個膽子,能從霞光裏得些寶貝,甚至再拿到秘境戒子,那龍家就離機緣更近一步了,至少也能掌握主動權。

而不是像現在,為了一份可能拼死拼活,最後還什麽都撈不到。

假如龍家到了好處,龍葉實力和地位都低微,好處的大頭絕對都會落在他這個親爺爺頭上。

是龍葉的膽小怕事,斷絕了他更近一步的可能。

想到身體近日逐漸出現氣血不足的征兆,龍行一雙混濁老目,緊盯着跪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小子,霸道下令。

“不知好歹的東西。你就在這兒跪着,跪到你知道錯。”

族長聞言目中閃過不悅,但看龍行強勢得很,龍葉又是他的親孫子,便輕哼了聲:“你們爺孫的事,我們這些外人懶得管。”

“但龍葉藏寶送外人的事,還得讓個人去查查龍葉的院子。”

“找出證據,就是龍葉有意隐瞞;找不出,龍葉便是被誤會了。承陽和龍明也都要向他賠禮道歉,對自家人動手總是不對的。”

龍葉以為小靈獸就在祠堂,開口很硬氣:“去查。挖地三尺,拆了屋子,我都不怕。”

身體還在龍葉屋子裏的時千:?

兄弟,你不會把那只黑乎乎的鼠小弟,當做我了吧?

說好的為我的超萌外表沉迷呢。

竟然還會認錯,可惡!

時千立馬收回全心神,飛快地掃蕩了一遍龍葉貧窮的家。

揣上龍葉僅有的幾塊靈石,再掃去自己存在的痕跡,趕在龍家人到來前跑路。

另一邊,祠堂也空蕩下來。

只留下受傷吐血,看起來形容凄慘的龍葉,獨自跪在石板上。

龍葉察覺到其他人都離去,只剩下祠堂的大門口值守的族人。而大門口根本看不到祠堂大廳這邊。

他立馬爬起來,去掀自家老祖宗供桌的桌布。

桌布撩開,龍葉和一大兩小三只胖耗子面面相觑。

大耗子老鼠一號護着自己傻乎乎不動的崽,對着龍葉:“吱!”

看什麽看!

龍葉目光繞過它,落到桌布撕開小口處正對着的那只小老鼠。

雖然這只小老鼠黑乎乎的,還長得磕碜太多,但他還是試着喊了聲:“小千?”

小老鼠模樣呆呆的,沒有吭聲,龍葉心頭一緊。

更後面的土洞裏響起輕微的窸窣聲,冒出一個龍貓腦袋。龍葉擡頭看過去,和時千對望,一人一鼠都呼出一口氣,放松下來。

時千望着還能蹦噠的龍葉:“唧唧。”

我靠!你看清了,還能認錯啊?

等時千從洞裏爬出來,滿臉讨好的幾只老鼠圍住他,吱吱叫着。

“吱吱吱——”

大哥,我們躲得可好了,你看——

“吱吱吱!”

剛剛好多人哇,吓死我啦。這是沒有存在感的小鼠。

另外那只被時千附過五感的,則是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剛才好像不是自己了。

“吱吱!”

我剛剛怎麽了?好像控制不了我自己。

時千拍拍呆呆的小老鼠,狠心捋下毛毛,小老鼠喂了兩根,又給大老鼠喂了一根,才把三只老鼠打發。

他是王鼠,又是天生的妖獸之身,毛發血肉對于這些普通老鼠來說都是大好機緣。

龍葉看着,猜到時千大概剛才是讓幾只老鼠幫忙了。

他拖了個蒲團,坐在上面,背幹脆就靠着老祖宗的供桌桌腿,看着時千應對幾只老鼠。

等時千忙完,剛剛還不停順着胸口,一臉氣虛的龍葉便像孩子的家長一樣問道:“小千,他們是你交的新朋友?”

“唧唧。”

不算。

時千輕輕搖頭,一雙潤澤靈動的黑眼珠望向凄慘的龍葉,長長地嘆了口氣。

兄弟,你怎麽混得這麽慘。

時千本來還想抱龍葉大腿的,眼下也不知道是誰抱誰的腿了。

時千伸出自己的小爪爪,引入靈氣,探進儲物項鏈裏找東西。

龍葉看他把手揣進胸口前的毛發裏:“是祠堂陰冷嗎?”

伸手将時千抓到他的大腿上。

時千被他打攪,伸爪拍了他一下,然後繼續找。

避開占據了儲物項鏈大部分空間的靈參,時千試了幾下,直接拿出來鼠媽給他準備的珍藏——那堆不知道放了多久的丹藥。

丹藥是玉瓶裝的,每一個瓶子對時千來說都很大,需要他兩只手,很費力才能捧起一個。

當時千捧出第一瓶丹藥時,龍葉愕然。

第二瓶、第三瓶……

龍葉兩手拿不下後,意識到小靈獸真的對他毫不設防。

時千将最後一瓶掏出來,抱着能擋住自己整只鼠的瓶子,朝着龍葉晃晃:“唧唧,吱吱?”

你可別呆了。

快看看哪個能吃?

龍葉從呆滞中回神,體會到小靈獸濃濃的關心,飛快揀出一瓶他知道的又能治傷的丹藥。

藥瓶上還有凝固在上面的土跡,像是埋在地下後重新挖出來的。

不過打開藥瓶,裏面的丹藥湊合還能吃,有殘餘的藥力散發出來。

龍葉倒了兩顆,幫着時千把丹藥瓶重新裝好,放進儲物項鏈裏,才含下丹藥,打坐化用。

大概是對于吃藥有強大的相信力,看着龍葉吃了藥,時千就放心了許多。

他從龍葉腿上跳下來,好奇地爬上龍家的供桌,看着一堆的水果糕點好奇。

最好吃的是哪個呢?

今天他就搶了龍家老祖宗的口糧,誰叫他們生了個糟老頭子。

作者有話要說: 修文搞完了,以後盡量固定這個點(晚九)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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