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婚陰(24)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可容臉上露出又哭又笑的表情,失魂落魄地被陰差壓走。

戲鶴看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語。

一個矮小的蒼老的身影出現在他身邊, 摸摸長胡子,看着鬼門一點點關上:“也是可恨之人, 必有可憐之處。”

戲鶴回頭, 看向土地,拱手行禮:“這次多謝土地爺幫助。”

“哪裏哪裏,”土地爺笑得滿臉紅光, 腰上別着打更的道具,“倒是道長這次拯救一村于水火之中立下如此大的功德, 日後位登仙班,還希望多照顧小神一二。”

他本來就不是主神,當然談不上随意驅動副本裏的人物。

只不過是作為道士有和土地之類小神溝通的能力,又在發現鬼新娘後與土地聊過,勸說他為自己改變打更時間。

但是□□在經歷一系列計劃破産之後, 心理防線極為薄弱,又對操控他們命運的人執念深重,自然而然就相信了他這個謊言。

一切結算完畢, 系統面板展開:

【任務三:讓副本boss臣服(5/5), 已完成。】

【前置任務:讓一位boss/玩家相信您是主神, 已完成。】

【神格生長中……】

【副本結算完畢:

恭喜任務者,您已經完成第一個副本。

《婚陰》副本已經掙脫主神控制,為您所有。】

眼前副本的一切都像是起水霧一般變得模糊而遙遠, 戲鶴閉上眼, 感到自己的靈魂突破身體悠悠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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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副本則在他身下不斷的縮小, 逐漸化作一個散發着紅光的小點, 被系統引導着進入他的靈魂深處。

在他靈魂深處,那一小片灰蒙蒙的殘缺的神格,開始散發出淡金色的光芒。

新鮮的神力噴湧而出,頃刻之間充滿他的身體。

戲鶴伸出手,五指向中間合攏,像是要把這股力量抓在手中。

系統面板展開:

【神格初步修補完。】

在系統面板之中多出一個淡金色的神格技能欄。

上面出現的是三個技能。

欺詐:信任是對準自己的利劍

恐吓:恐懼所及之處,你無所不能

兩個技能被一條線連接,轉向第三個灰色的按鈕。

上面寫着,化虛為實。

系統在這個尚未激發的技能标上重點。

這就是讓他徹底篡奪主神神格,掌握無限流的關鍵技能。

當其他人因為他生出畏懼之後,他激活了恐吓。

但其他人相信他而被他的言語所欺騙時,他激活了欺詐。

那麽化虛為實,又需要他從副本裏學會什麽?

星火系統沒有給他休息的時間,幾乎是立刻就将新的三塊卡帶展現在他面前:

【請您挑選第二場游戲。】

戲鶴目光在每個卡帶的封面上掠過,最終定格在一個格外純白的封面上。

這個卡帶的封面上沒有任何人死去,應該是一個第一次開放的副本。

而在那純潔的不沾染半分血腥的封面中央,用精湛的畫技不厭其煩細細描繪的是一個溝壑分明的大腦。

光線從封面的頂端的燈打下來,将這顆白中透着淡淡粉色的大腦照得新鮮鮮嫩,充滿生機與活力。

只是,大腦投下的陰影卻不是大衆熟悉的半球型。

戲鶴纖長的手指沿着陰影勾勒出它的輪廓。

“老鼠。”他說,“那麽,就是這個副本。”

系統沒有對他的選擇發表意見。

【您已選擇游戲副本《鼠疫》。】

【游戲載入成功,祝您游戲愉快!】

純白。

這是戲鶴睜開眼後第一個感覺。

純白的牆壁,純白的天花板,純白的辦公桌,純白的工作服。

一絲絲的灰塵,一絲絲的污漬,都不允許存在于這個世界。

溫暖,明亮,高潔。

戲鶴緩緩坐起身。

這個游戲副本還尚未被人開啓過,完全在主神的控制之下,只不過是因為沒有非自然力量,這才給了系統把他送進來的機會。

但是,代價是此次他代替的身份遺留下來的記憶很零碎,像是被人随意修剪的七零八落的植物。

目前,他擁有一間獨立的辦公間,坐着的人體力學椅子也格外的舒服,舒服到讓人昏昏欲睡。

不怪他犯困,畢竟這個身體已經高強度連續工作了四十個小時。

可以推斷這個身份職位并不低,同時在這個組織的日常運轉裏也非常重要。

“戲醫生!”

辦公室的門被人急促的敲響,伴随着年輕女孩焦急的聲音。

一名醫生。

戲鶴目光落到桌上的文件夾上,上面貼着便利貼,标注的內容是:醫療計劃,記得帶着。

他進入狀态,說話的聲音溫柔而不乏威嚴:“進來。”

進門的是一個穿着護士裝扮的年輕女孩,踩着高跟鞋,梳着漂亮的妝,只是神情頗有些焦急:“很抱歉打擾您的休息了,但是上面安排下來一個非常着急的工作!”

“好,請帶我過去。”戲鶴拿起放在桌上的文件夾,跟着護士小姐走入走廊。

這個世界的科技水平遠高于頭一個副本。

他們穿行的空中走廊四周都是透明的玻璃,估計是用着投影什麽的,一眼看過去只有藍天白雲而沒有城市。

一群又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員在走廊裏匆忙來回,好似翩翩飛于雲端上。

從上到下,這個機構像是被包裹在巨大的蛋殼之中。

戲鶴想起剛剛路過樓梯時看到的張貼在牆上的樓層結構圖。

而從來往人神色的焦急來看,這個機構已經忙碌很長一段時間了。

護士小姐一邊在前面領路,一邊盡職盡責地介紹這次的工作:“這可是一次難得的實驗機會,之前您一直努力推動在臨床上使用的最新藥物plague終于有大顯身手的機會。”

plague

戲鶴眉毛一揚,這個藥物的名字怎麽會是瘟疫,或者說是……鼠疫。

它是這個副本的名字。

戲鶴又想到卡帶封面上大腦投下的無比接近于老鼠的陰影。

護士小姐帶他進入電梯,摁下地下一層的按鈕。

電梯門打開的時候,早早有兩個男人在那裏等着。

高大俊朗,挺拔淩厲,訓練有素。

他的目光從他們身上藍金兩色的制服身上劃過,又落在胸前的徽章上。

盾牌和刀劍。

像是警方軍方的制服。

他翻找起腦海裏碎片般的記憶,終于确定:兩人都是公共安全部門的人。

就是稍微靠前站一點的人明顯年紀更輕,地位更高。

少年得志,但臉上并沒有驕狂之色,手上有厚厚的老繭,應該是憑自己的能力從底層爬上去的。

不過,此時這位官方來客臉上的微表情……

戲鶴讀出他的猶豫不決。

那麽,這人來找他恐怕不是出于公務。

戲鶴按照身份卡的人設露出一個溫柔親切的笑容,對着兩人點點頭。

來人似乎被他這個笑容鼓勵,也回應了一個有些苦澀無奈的笑容,抿緊唇片刻,遲疑着開口:“戲醫生,這次請您盡力而為。”

他說的極為誠懇,擡頭看過來的眼睛裏面寫滿鄭重的期盼。

一個理想主義者的期許。

戲鶴腦海裏劃過一句話,但他還記得他要扮演的身份非常敬業,非常具有職業道德。

所以,他沒有多做保證,只是點頭:“會的,我會盡我所能,完成我應該做的事情。”

來人嘴唇蠕動片刻之後,終于是沒有多說什麽,只是一點頭:“好。”

戲鶴和護士的身影遠去。

這個電梯明顯是個特殊通道,開門之後就是兩位官方來客等待的走廊,走廊盡頭,只有一扇門。

門上名牌寫着消毒間,黃黑兩色的巨大警告張貼在門正中間。

護士率先上前一步解開大門,并且記錄下兩人的訪客信息。

進門之後是一系列的消毒措施。

冰冷的消毒液從頭頂的噴頭落下,沖刷盡他們從外面沾染來的一切病菌。

再往後面是更衣室。

戲鶴進入其中,換上包裹嚴密的黑色防護服。

不同于平常能夠看到的玻璃面罩,這裏的面罩和防護服連為一體,像是航天服一樣将整個人包裹在其中。

他又檢查防護服,注意到防護服的布料不僅僅是防水和隔絕細菌,還格外的柔韌,不易撕破。

他穿戴完畢後,注意到在更衣間的角落裏面居然還有一個醫療箱。

是那種非常典型家中常備的白色小醫療箱,紅色十字大大地印在醫療箱正中央。

某種程度上很符合各種文藝作品裏醫生出場時随身攜帶的醫療工具形象。

他拎起來,注意到箱子很輕。

于是,戲鶴打開鎖扣,驚訝地發現,裏面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個針管,一個安瓿瓶,瓶子裏面有淺粉色的試劑。

不是護士所說的plague。

上面用一行花體字寫着:salvage

搶救,救贖。

比起鼠疫更像是一款藥物。

戲鶴關上醫療箱,提上箱子,推門而出。

護士沒有更衣,而是拿着一頂帽子和一張面具過來。

帽子是黑色禮帽,似乎和醫學格格不入。

而面具是一張帶有長長鳥喙和玻璃眼眶的皮質面具——中世紀常見的瘟疫醫生的鳥嘴面具。

護士:“之前您的面具後面拉繩散開,我給您重新編好了,您試試怎麽樣?”

戲鶴從善如流地戴上帽子和面具。

面具估計是定制的,材料厚實舒适,非常貼合防護服外表面,佩戴起來雖然有點沉重,但不算難受。

護士引着他向後面的走廊走去。

這一次走廊的盡頭是一扇大門。

門上,挂着一扇巨大的全身穿衣鏡。

護士按照手冊開始例行提醒:“請确認裝扮,請您務必記住現在的形态。”

戲鶴順着她的提醒擡頭,在穿衣鏡裏安安靜靜站着的是黑衣黑帽的鳥嘴醫生。

以病為食,驅瘟除疫。

他仿佛下一秒就會長出鴉羽,翩然降落在瘟疫橫行之地。

“确認完畢,”護士拿着手冊,再次播報任務,“您之前應該已經看過文件,我們已經鎖定一間公寓。”

“您的任務是記錄和輔助清除,當然,”護士嘆息一聲,低聲告知,“上面人的希望是,您能把最重要那位留下來。”

上面的意見多半和那位來客的意願相反。

戲鶴看向走廊末端的攝像頭,這段話估計不會被拍下。

他沒有說好還是不好,催促道:“開始吧。”

吱呀——

厚重的門被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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