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疫醫(2)

三樓大套間。

“你說孩子什麽時候能去好好上學?”杜春舂熟練地向臉上拍打着粉底。

即使鏡子裏照出的女人高鼻深目, 完全不是她熟悉的亞洲人五官,也完全沒有影響他熟練的化妝。

她的搭檔的項憶無比默契地從後面上前環住她的腰:“哈尼,我們可以給他一點時間。”

站在他們對面的是一個男孩。

他的年齡大概七歲左右, 大概比同學要更瘦小一些,留着長長劉海, 遮住臉上一道深深的疤。

杜春舂剛剛在副本裏清醒過來, 就一眼看見這個男孩。

他低沉又陰郁,以近乎祈求的語氣問道:“媽媽,我可不可以不要這麽早回去上學。”

杜春舂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 深知在副本任務沒有頒布之前,維持身份應該有的态度是最安全的。

通過小男孩的話, 迅速理清他和小男孩的關系和這位母親大概相當嚴厲又充滿控制欲的性格。

于是,她有了之前那樣一邊化妝,一邊随口詢問的對話。

項憶順利接住戲,對着鏡子一眼看到自己西裝革履充滿精英派頭的打扮。

這種家庭裏父親可能會扮演更寬和的角色,而且他們也沒有必要激怒一個看上去有些陰郁的NPC。

有父親這句話, 男孩很快就高興起來,低低歡呼一聲,身上的陰沉氣息也消散很多:“謝謝爸爸!學校裏那些人實在太讨厭了!我不知道新學校裏會不會也有那些混蛋!”

兩人對視一眼, 又從小男孩的話語中得到新的消息。

小男孩多半是因為臉上的傷疤在學校裏遭到嘲笑和霸淩, 之後被父母帶走搬家到新的城市轉入新的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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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 不會的。”項憶摸摸小男孩頭,然後收回手,揪出西裝口袋裏一小片手帕輕輕擦拭手指。

背包裏的病毒防禦裝備同時啓動。

他還記得這個副本和瘟疫有關, 和人接觸之後盡快做好消毒總是好的。

唉, 如果不是為了那張可能的現實副本門票, 他也不至于如此拼命。

之後兩人又是和小男孩一些體貼交流, 總算是把這煩人的小東西打發到樓下去吃早飯。

“我們是被隔離到這棟別墅,別墅裏還會有其他人,一部分是玩家,一部分是NPC,不排除病毒已經開始擴散的可能性。”杜春舂開口整理剛剛得到的信息。

“剛剛播報的新聞裏面顯示現在社會秩序正在崩壞,不排除等會就是從別墅裏殺出去,我們最好能夠及早整理好食物水等物資。”項憶點頭,開始在屋子裏面搜尋,順手把給小孩子準備的巧克力等零食塞進一個包裏。

然後,他嗯了一聲,拿出一本小小的證書:“我們這便宜兒子叫傑克,在學校的兒童化學大賽裏面獲得過金獎。”

杜春舂松口氣:“至少不是生物學大賽,不然我們要擔心他是幕後黑手了。”

二樓。

連惇敲門會合的時候,戚煥剛剛打開身份原本藏在枕頭下面的一疊紙包。

“唔,你這次的身份玩的很野呀。”連惇掃一眼,默默遮住眼睛,低聲吐槽。

不怪他作此反應,戚煥的紙包打開之後散落一整床的是各式各樣的照片。

纖細修長的少年身體毫無遮擋的裸露在鏡頭之下,像是奶油堆成點綴紅色櫻桃的漂亮蛋糕。

秀色可餐,任人采撷。

戚煥快速掃過照片,把這些東西收起來:“不是同一個人的照片,也不是偷拍,感覺像是工業化産出的色/情制品。”

他說着打開手機,鎖屏堪稱不堪入目。

解鎖之後,戚煥果然發現早早下載好的幾個APP,裏面有大量分享出來的相關內容。

只不過在這樣一個社區裏,身份原來設置的個人簽名倒是頗有意思。

“守身如玉,等我摯愛!”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堅貞吧。

戚煥搖搖頭:“除了可以确定這個身份是個gay,疑似有一個暗戀的心上人之外沒有別的內容。他的心上人年齡不大,身材纖細。”

“很正常,美式副本的政治正确嘛,”連惇調笑道,“說不準你的身份是最安全最不容易死的。”

“你那邊有什麽消息?”戚煥直接了當詢問。

他打量着連惇,對方現在滿頭白發蒼蒼,身材消瘦,背微微佝偻着。

從這具身體的蒼老和虛弱程度來講,連惇很難在接下來可能出現的生化危機大逃亡過程中跟上大部隊。

“唉,我的身份幹淨的跟張白紙一樣,”連惇笑笑,不自覺又咳嗽起來,聲音蒼老,“我是個陽光開朗的老人。”

戚煥:……

這樣看起來政治正确的身份還挺不錯,至少我處在二十六歲的青春年華。

他起身:“我好像聽見下面的別墅門被打開了,我們下去看看。”

戚煥沿着旋轉樓梯來到一樓。

确實是有人推開別墅的大門。

來人纖細高挑,一身黑色長袍,像是隔絕外界的防護服,但又比防護服更顯飄逸。

在進門之前,他顯然經過消毒流程,大量還沒有流淨的消毒液,從他的防護服上滑落。

更為矚目的則是他臉上的鳥嘴面具。

戚煥看到這背影就覺得有些眼熟,緊接着目光就被對方的鳥嘴面具吸引住。

防護服,鳥嘴面具,還有手上的醫療箱——一個瘟疫醫生。

不知道是玩家還是NPC,但這份職業在生化危機內副本裏必然會起到重要的作用。

緊接着,這位神秘來客伸出手,握住鳥嘴面具,向上掀起。

尖細的下巴,嫣紅的嘴唇,紅與白格外分明的顏色瞬間喚醒戚煥的記憶!

鬼新娘!戲鶴!

整個面具終于被徹底摘下,一張充滿東方水墨畫韻味的臉出現在眼前。

柳葉眉,丹鳳眼,微長的黑發在腦後留一個狼尾。

戲鶴從口袋裏拿出一副金絲眼鏡,慢條斯理地戴上,遮住眼底的銳利之色。

“你好,你可以叫我,戲醫生。”他帶着微笑與久別重逢的故人問好,“我來此是為了解決瘟疫。”

戲鶴頓了頓,直視着戚煥的眼鏡,毫不掩飾自己是同一個NPC的事實:“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戚煥眼神暗沉,沖着他微微點頭。

戲鶴剛好試驗欺詐功能,系統快速檢測戚煥當前對他的信任度。

系統:【信任度:50

他相信您能在利益驅使下和他達成合作,但不确定您的目的,因此時刻警惕。】

居然還有50?

戲鶴腦海裏閃過無數方案,但最後決定還是先多使用一些恐吓方面的力量。

他開口:“既然我已經到這裏,還需要給醫療部門打個電話。”

看起來他這一次作為NPC的任務就是協助別墅裏的人抵禦疾病。

戚煥沒有全部相信,警惕看着戲鶴脫去身上的防護服,并将其打包好放置到外面的黃色垃圾桶,之後從口袋裏抽出手機。

“沒電也沒有信號。”戲鶴微微皺眉,像是一位專業的醫生在正常的職業流程中遇到難題。

戚煥主動幫忙:“可以試試我的。”

他習慣性遞出手機,剛好手機屏保亮起,一張充滿張力的圖片躍入戲鶴眼底。

“嗯……”戲鶴聲音拉長。

戚煥什麽情況沒見過,但面對和自己綁定紅線疑似有些暧昧的男性暴露出自己可能是個gay,這種場景還是讓人大腦過載。

“很酷,”戲鶴點點頭,從容地融入這個國家的反歧視風味,“性向平等,我懂的。”

說完他禮貌地後撤一步,保持兩人間的距離。

戚煥:……

背後下來的連惇剛好聽到最後幾句對話,沒忍住笑出聲。

“您好,醫生先生。”他不知從何處摸個拐杖,可以有些蹒跚的走下來,臉上的笑容迅速變得慈祥起來。

“您好,”戲鶴和他握手,打量着他的臉色,“您的嘴唇有點發紫,指甲蓋也是,您是有心髒方面的問題嗎?還請及時服藥。”

看起來是個正兒八經的醫生。

連惇心裏有了判斷,跟着點頭,從口袋裏拿出藥,轉頭去餐廳找水服下。

在他們兩人交流的時候,一樓的動靜也其成功引着其他住客走下樓,不一會的功夫,餐桌兩邊就坐滿了人。

戲鶴站在餐桌主位,按醫療箱擺放在桌上,目光從到場的八人身上掃過。

總共有五位玩家,三位npc。

系統及時播報恐懼值。

剛剛進入副本,這些玩家的精神狀态十分穩定,恐懼值基本上都處在0~10之間。

他清一清嗓子開始介紹自己:“你們好,我是來自B市第一醫院的傳染科醫生,你們以後可以叫我戲醫生,将在接下來一段時間裏負責這座別墅裏所有隔離人員的醫療需求。感謝大家配合政府的防疫措施,來到這座別墅隔離,在鼠疫大流行期間,希望我們可以團結合作,共同度過這段艱難的時光。”

玩家們都主動鼓起掌來,犀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戲鶴。

戲鶴從他們眼中看到了評估,警惕,懷疑和一些信任。

在一場瘟疫流行的副本裏,身為醫生的角色可能是最重要的好人,也可能是災難的來源。

欺詐功能亮起,為他評估各位玩家的信任度。

【連惇:20

項憶:30

杜春舂:23

何倉:5】

戲鶴在心裏微微一笑,打算讓自己在玩家心目中的信任度變得更高。

他慢條斯理的從醫療箱側面抽出一疊宣傳單。

“我想大家應該對鼠疫的具體症狀有所了解,但在這裏還是需要不厭其煩的再多囑咐兩句。”

“這不是單純的身體上的病變,”戴着金絲眼鏡的醫生微笑着伸出食指,輕輕抵住太陽穴,“這是一場精神上的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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