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觸碰手掌心的溫熱皮膚觸感讓謝景深的後脊生出一層密密的汗珠。

謝景深努力表現得不像個毛頭小子, 沉着一雙眼睛望向江以楓,借着他的手取暖,其實也借機抓緊了江以楓的掌心。

“我們……”謝景深作為一名向來運籌帷幄的總裁, 此時竟然幹巴巴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什麽冷靜和淡定都已經在看到江以楓的瞬間化為烏有了, 剛剛裝出來的樣子配上他結結巴巴的說話語調,讓原本緊張的江以楓瞬間笑出了聲。

“原來你也很緊張啊。”江以楓抿抿唇。

看着謝景深嚴肅的表情,再感受着交握着的手掌心已經被汗水浸透, 江以楓的心底升起了極其奇妙而新奇的感覺。

謝景深,好像也不是的想象中的那麽厲害。

他在自己面前也是個凡人, 是個見了面會緊張得手發汗, 連話都說不成, 腦子一團漿糊的凡人。

“我們先收拾東西,等會兒去街上幫你買件衣服,然後回家。”

江以楓晃了晃謝景深的手,似乎是在詢問他的意見。

謝景深神情凝重的點點頭,其實心底已經亂成一團麻, 什麽都思考不了。

他始終牽着江以楓的手, 兩個人用單手收拾東西很不方便,卻誰都沒有說放開的事。

等基礎的東西收拾好了, 江以楓又戴上帽子和口罩, 遮掩住了那張過于優秀的面容。

“謝景深,你要不要也戴上口罩和帽子?”江以楓歪着頭看向謝景深, 還沒說話, 先眯着眼睛笑起來:“你太帥了。”

“嗯。”謝景深點點頭。

他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好像有點呆呆的,連眼神都挪不開, 就只能那麽愣愣地看着江以楓, 任由江以楓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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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咳嗽一聲, 企圖挽回點形象。

然而謝景深還沒開口,江以楓先緊張起來。

“謝景深,你不會感冒了吧?”他看着謝景深那身衣服,又看看謝景深的身形,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對面的關少東。

他松開手,讓謝景深等一下,然後敲開了隔壁關少東的房門。

“幹嘛?”關少東探出個腦袋:“求人辦事可以穿女裝上門……”

“我來借衣服。”

“啊?我的衣服你穿不合适吧?而且你衣服不是挺多的嗎?”關少東滿腦袋問號。

江以楓指了指房間的位置。

“我男朋友過來,沒帶衣服。”

關少東:“……”

關少東的腦海中不合時宜的浮現出一個裸男形象。

他努力把腦海中的形象甩出去,一臉震撼的望着眼前的江以楓。

然後關少東猛地拍上門。

江以楓覺得關少東一個大直男可能暫時無法看到兩個男人在一起——也可能是不想借衣服。

他有點無奈的回頭,才走出去兩步,門就又開了。

關少東抓着外套褲子遞出來,壓低聲音問道:“內衣要嗎?”

江以楓:“???”

江以楓:“不至于。”

他接過關少東的衣服,道了謝後就回了房間。

謝景深坐在椅子上已經緩過來了,看江以楓拿着亂七八糟的一大堆衣服,便溫聲問從哪來的。

“隔壁關少東那借的,我看他的身形和你差不多。”

謝景深皺皺眉,但他還是接過外套換上。

能套在身上,拉鏈合适,只是袖子短了一截。

謝景深比了一下褲子。

“也短了點。”

謝景深默默評價道:“而且我有穿褲子。”

江以楓看謝景深拉上了大衣的拉鏈,厚實的衣服防風又保暖。

他松了口氣,回頭把褲子放在了椅背上:“等回來了再還給他。”

說完,江以楓又笑:“正好,我有四十八小時的假期。”

“我都可以陪着你。”謝景深的眼神溫柔和藹,像是萦繞着一汪水。

江以楓的臉頰紅紅,他點點頭,然後把帽子和口罩遞給謝景深。

謝景深也把自己打扮得像是個大明星,渾身上下都遮掩得嚴嚴實實的,只有過長的腿從大衣的下擺伸出來長長一截。

“先去吃飯,再去電影院……”江以楓的眼睛亮晶晶的,仔細規劃着他和謝景深兩天的日常。

謝景深想着江以楓腰側的觸感,細細的一截腰,手指撫摸上就凹陷下去一大片。

然而江以楓說着情侶們日常做得生活,他也只是點頭。“我們兩天可以做很多事……把所有想做的事情都做一遍。”

除了那種事,他們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謝景深壓下了心底成年人不健康的思想,他的手掌搭在江以楓的手腕上,兩人牽着手,他的心也安定下來。

“但是我最想多抱抱你。”

多感受感受他不曾觸碰過的觸覺。

“你抱嘛……”江以楓默默別開了眼神。

謝景深張開了懷抱,江以楓的手剛要抱上去,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他看了眼,是房東的電話。

江以楓奇怪地接起電話,就聽到房東顫抖的聲音:“你快點回來,出事了,出事了。”

江以楓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挂斷電話,下一秒抓起謝景深的手就往外面跑。

“怎麽了?”

“房東太太說出事了。”江以楓的眼神凝重,“她在外地,接到鄰居的電話……她說不清楚,我們得趕緊回去。”

江以楓甚至來不及找小電驢,直接在橫店邊上打車回家。

只是橫店離得家裏很遠,一個多小時的車程等的江以楓心力憔悴,等趕到小區,電梯門才開,他就看到了一片狼藉的房間。

小小的房間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砸了個遍,他那小沙發上随意坐着幾個人。

他那位大伯正抱着手臂看電視,聽到腳步聲就罵罵咧咧的,混沌的目光才落到門口,就呵呵笑起來。

“江以楓,我等了你好長時間。”

江以楓什麽都沒說。

他直接撸起了袖子,擡腳就走上前去。

謝景深按住了江以楓的手臂。

“你畢竟是個明星。”

他的話音一落,江開路便跟着笑:“對,是個明星。”

“所以我幫你。”

謝景深解開外套。

他的模樣并不像是個暴力的人,然而當他舉着拳頭砸過去的時候,房間裏的幾個人上前都沒攔住。

三四個年輕人被他幾下撂倒,哪怕其中有兩個女人,謝景深也沒留手。

江開路被打得最狠,他年紀大了,被幾下勾在肋骨下的位置,抱着肚子嗷嗷直叫。

謝景深打其他幾個人的時候都只打在了身上,然而只有江開路的臉上都砸出了淤青。

他們看着謝景深捋袖子的樣子,終于明白眼前的男人并不像是他看上去那麽平和冷靜。

江以楓剛才報了警,他等謝景深解決完了屋裏的人,才進門去查看情況。

屋裏被砸得很徹底,連牆紙都撕掉了幾塊,毛茸茸的沙發上有人的腳印,地板髒兮兮的,裝飾品砸得粉碎,再往裏面,床單褥子扯到了地上,也許是為了洩憤,連枕頭上面都落着髒印子,也不知道是什麽弄的。

幾年前的江開路還是個體面人,問他要錢的時候最多只是裝失蹤,或者義正詞嚴的表示沒錢。

“你爸爸生病把全部的錢都花光了,根本沒剩下什麽,況且又不用還,你着什麽急?”

江以楓只覺得江開路虛僞得要命,指着他的鼻子罵,江開路也是一副“你要這麽想我也沒辦法”的樣子,氣得江以楓渾身發抖,江開路也是一副溫和的樣子。

他甚至還要勸慰江以楓不要那麽極端。

然而現在江開路要不到錢的時候,卻只能想到最極端的方式。

江以楓出來以後安靜得出奇。

他低頭看着江開路,“我已經報警了。”

“你可是明星,你還在拍戲吧?”裏面唯一的小女孩文文一邊掉眼淚一邊問道:“你在拍戲,鬧出事情以後你別想再當明星了,你等着,我到時候要去曝光你……”

“文文?”江以楓認了半天才叫出她的名字。

文文點點頭。

江以楓笑起來:“就是你告訴他,我在做明星,已經能拍戲了,可以賺錢了?”

文文猶豫着點點頭。

“我記得你還在上學?”江以楓半蹲着身子,謝景深就站在他的身後:“我報警了,你等着留檔案吧。”

文文的臉上露出了不可置信。

江開路沒想到江以楓這麽狠,連拿他的星途作威脅都不肯松口。

另一個高大的男人就那麽安靜的站在江以楓的身後,沉默地護着江以楓,讓在場的衆人半點都不敢再生出對江以楓動手的心思。

江開路的情緒愈發的差了,他憤憤地望着江以楓,想要罵,卻又害怕挨打,只能努力把話說得好聽點:“我們又不打算問你要多少錢,明星賺錢那麽容易,你給我點怎麽了?”

“……”江以楓看着江開路,一字一句道:“我就是把錢捐了,我也不給你。”

“等警察來了,我非得要你給我錢不成,你打我打得這麽狠。”

江開路信誓旦旦的。

江以楓沒理他,他打開電視,拉着謝景深坐在椅子上,等着警察來處理。

另外幾個也被扶着坐起來。

然而謝景深打得哪哪都疼,江開路捂着肚子龇牙咧嘴,另外幾個也不好受。

謝景深靠在江以楓身側看電視。

江以楓背對着幾個人坐着,然而謝景深看到江以楓掉眼淚了。

他的心髒一下子就軟下來了。

他抓緊了江以楓的手,卻沒說什麽。

警察趕到得很快,那幾個人先被帶走,而另外一位警察則輔助江以楓對房間內的情況進行拍照記錄,方便後期定損。

由于人數比預想的要多,警察便只帶了那幾個人回去,而讓江以楓打車過去。

離開家前,只留着江以楓和謝景深待在淩亂的家裏。

“我在這裏住了六年多,六年時間裏……”江以楓的手指觸碰着牆紙和家具,眼睛裏面流露了點背上的情緒:“我花了很長時間,也攢了很久的錢,甚至為了省錢做了很多攻略……一點點把家布置成了這樣。”

江以楓把以前的事情說給了謝景深聽。

很長的事情,但是說起來卻很簡單。

他普通家庭出身,母親高中時車禍去世,上大學的時候父親查出來食道癌,江以楓覺得燕市的條件好,便把父親接到了燕市來看病。

當初他租住的就是這間房間,房東太太聽說他們的情況後,特意要了很低的房租,還給他們提供了各種方便。

他們賣了老家的房子,把錢拿來看病,大伯也趕來幫忙。

江以楓自小都是父母寵着長大,什麽都不會,他跟着大伯學挂號、拿單繳費,努力和醫生溝通,試着去認藥。

後來父親病情惡化,錢又不足,在大伯的幫助下向社會募捐,也成功募捐到了二百萬,做了兩次成功的手術。

然而第三次手術還沒開始,他的父親便撒手人寰。

“其實我挺幸運的,哪怕家裏人生病,我一路上都沒順順利利的,租房可以遇到好心人,看病的時候醫生也盡力在幫忙,募捐的時候大家也都幫了很大的忙,我好像一直都沒有遇到什麽糟心的事情。”

江以楓說話的時候,眼底盈滿了笑意。

他真不覺得有多凄慘,反而在他每次向下滑的時候,都有人幫了他一把。

哪怕是最初的江開路,也是在幫他。

江開路當年是真的幫他跑前跑後,又教了他很多東西。

“不過等我爸去世以後,我發現錢不對勁。第三次手術沒有做,術後的恢複也沒花錢,按理說應該剩下了一筆錢的……我當時腦子很亂,其實算不清楚到底剩了多少,只知道至少還有第三次手術的錢在。我想還了,或者把那個錢捐了,可是他告訴我說沒有了。”

“我不敢問他,直到我發現他買了車,出去旅游,發的所有消息都是在外面胡吃海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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