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怎麽可能？”阿翊哭笑不得,“我就算不為自己着想，也得為你考慮不是？”
“真要去打家劫舍，我被官府抓了,你怎麽辦？”
“那這些東西是哪裏來的？”沐雲岚眉頭微蹙。
“大戶人家每個月不都有月例銀子之類的東西,這些是我剛領的,下人送來的。”阿翊含糊其辭，他試圖轉移沐雲岚的注意，笑道,“你就說喜不喜歡吧？”
“喜歡自然是喜歡,可這些你給我，我也沒法用。”沐雲岚抿了抿唇，道。
她若是尋常女子，怕是只覺得這些绫羅綢緞和珠釵首飾好看,可畢竟先前跟了長寧侯世子那麽多年,學了不少規矩,也見識了無數好東西，自然明白阿翊送給自己的這些少說也得王公貴族才能拿出來,尋常官員家哪兒會對未婚嫁的兒子這麽大的手筆？
“不能用？”阿翊愣住，“為什麽？”
“還能為什麽？”沐雲岚捏了捏眉心,“咱們不過是普普通通的百姓,先不提穿着這些招搖過市引人嫉妒，容易招來禍患，就說這些東西的規格也不是咱們能用得起的。”
阿翊聽了這話，卻是沉默了。
沐雲岚說完，也忍不住嘆氣。
她原先只以為阿翊是什麽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想着等人醒了許是能結個善緣。
後來見阿翊沒有半點架子，洗衣做飯燒火甚至是打獵都樣樣精通,便以為阿翊怕是家境也沒那麽好，才會答應跟阿翊成親。
可如今阿翊帶回來的這些東西卻是颠覆了她的猜想。
這就麻煩了。
若阿翊出身小門小戶，自己從前的經歷怕是能掩蓋住，就算碰見熟人也能裝作不認識，咬死了不承認。
可阿翊出身顯赫，怕是能把自己查個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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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故技重施想跑，怕是到天涯海角都能被抓回來。
沐雲岚咬了咬唇，決定化被動為主動，垂下眼簾，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小聲問道，“阿翊，若是我說謊騙你，你會生氣嗎？”
“自然不會。”阿翊回答得斬釘截鐵。
沐雲岚哽了哽，繼續醞釀情緒，“可如果是很嚴重的事，怎麽辦？”
“我這條命都是你救的，還有比這個更嚴重的事？”阿翊眨了眨眼，茫然道。
沐雲岚：“......”
這家夥怎麽不按常理出牌？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道，“其實，我說的有關家裏的事，都是假的。”
阿翊聽到這話，神情立刻認真起來。
“若是我從前并非良籍，而是......”沐雲岚十分忐忑，“你會嫌棄我嗎？”
“怎麽會？”阿翊想也不想便道，“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而非家世或者其他，從前經歷過什麽又有什麽幹系？”
沐雲岚原以為自己會把跟長寧侯世子那段永遠埋藏心底，可與其叫阿翊從旁人口中得知，不如她主動交代了。
阿翊若是不能接受，就一拍兩散。
這樣也比将來被人當做把柄威脅自己好。
沐雲岚攥了攥拳頭，眼一閉，心一橫，道，“哪怕我曾淪為賤籍，跟別的男人有過牽扯，你也不介意？”
說完，她緊緊地盯着阿翊，但凡這人露出絲毫嫌惡和遲疑，她都會像先前那樣離開。
可是這些都沒有，阿翊眼中滿滿的都是心疼。
“抱歉，雲岚，我沒能早點認識你，叫你受了這麽多委屈。”阿翊将沐雲岚擁進懷裏，語氣中滿是憐惜和自責。
給長寧侯世子當過幾年外室這事一直是沐雲岚的心病，如今徹底把話說開，她心裏的大石頭終于落了下來，淚水也瞬間決堤，洶湧而出。
察覺到懷中小姑娘的顫抖，和壓抑着的哭腔，阿翊只覺得心都要碎了。
他想到趙丙的話，知道沐雲岚壓抑太久，堵不如疏，好好哭一場，也能徹底釋懷，便只是抱着她，輕輕撫着她的後背，柔聲哄着她，無論将來發生什麽事，他都在。
沐雲岚哭了一場，心裏暢快了許多。
她吸了吸鼻子，又有些不好意思，“我、我從前也不是這麽愛哭的。”
“我知道。”阿翊幫她拭去淚痕。
他經常幹粗活兒，還舞刀弄槍的，指腹有一層厚厚的老繭。
觸碰沐雲岚時動作卻十分輕柔，生怕不小心弄疼她。
沐雲岚感受到阿翊的呵護，心仿佛泡在溫水裏，暖暖的。
她明明膽子極小，稍有不對便會想着逃跑，前兩次都沒帶猶豫過。
如今明明知道繼續跟阿翊在一處，怕是會遇到很多麻煩，可想到阿翊這些時日對她的照拂，沐雲岚又覺得若是不拼一把，餘生怕是都會活在悔恨當中。
“你真的不覺得我下賤？”沐雲岚看向阿翊，再次确認。
“雲岚。”阿翊神情嚴肅了許多，“不要這樣說自己，在我心裏，你永遠是最好的，誰都比不上你。”
“可若是你的家人和朋友也這樣想我，又該如何？”沐雲岚抓着他的手，垂着眉眼，看着乖巧又可憐，“人言可畏，我不想讓你為難。”
“那咱們就站到他們無法企及的高度，讓他們只能仰望。”阿翊眼中滿是不屑和桀骜，“我打小就被那些人罵雜種、狗崽子、小畜生，不也活到了現在？”
沐雲岚聞言，卻是一怔，“你不是大戶人家的少爺，怎麽會被人這般辱罵？”
“還不是因為我生母身份低微，那些伺候的也看人下碟？”阿翊哼笑，“瞧不起我的人多了去了，我就愛看他們懼我、恨我，又不得不跟我低頭的樣子。”
沐雲岚繃不住笑了，随即又有些心疼。
她的阿翊以前怕是吃了不少苦，不然不會連下人的活計也做得這麽好。
沐雲岚沉思片刻，緩緩開口，“阿翊，只要你還願意像現在這樣對我好，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會一直陪着你。”
阿翊聽到這話，眼睛微微瞪大，心中也格外歡喜，“雲岚，你是認真的？”
沐雲岚彎了彎唇，“嗯。”
阿翊這會兒都快高興瘋了，抱着沐雲岚在屋子裏轉了好幾圈。
還是沐雲岚頭暈，他才停下來。
“以後咱們就好好過日子，你要是争家産，我別的忙幫不上，管理個後宅還是沒問題的。”沐雲岚挨着阿翊，兩人親親密密說着話，“只可惜我孤身一人，不像那些高門貴女有家人幫襯着。”
“我又不是那種無能的廢物，還要岳家幫扶。”阿翊握着沐雲岚的手，“只要你願意陪在我身邊，這便夠了。”
這話要是從旁人口裏出來，沐雲岚必定嗤之以鼻。
可這是阿翊說的，她願意相信。
得到沐雲岚的承諾，阿翊便開始琢磨起回京的事。
他雖不在意沐雲岚的身份，保不齊會有人拿這個說事。
他擔心沐雲岚會因此難受，便打算将沐雲岚安排到合适的人家，對外宣稱是親戚家孩子，日後再提拔起來，也好成為沐雲岚的助力。
熟料阿翊将這事吩咐給趙甲時，對方卻神色古怪。
“你這樣看着孤做什麽？”阿翊冷着臉，眉頭微皺，完全沒有在沐雲岚面前的溫順寵溺。
“主子，這是沐小姐的身世，您要不看完了再做安排？”趙甲畢恭畢敬遞過去一個信封。
阿翊拆開後，只一眼，便愣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