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沐雲岚笑容頓住,心中暗罵冤家路窄。
早知道出門吃個飯還能撞上長寧侯世子，她絕對安安分分呆在家裏，哪裏都不去！
可這會兒都撞見了,再後悔也無濟于事。
更何況京城就這麽大點地兒,權貴也這麽些,總有一天會碰頭，不可能不開，沐雲岚也早就想過這種可能。
一回生,二回熟,她只眨了眨眼，用那種疑惑的目光打量着對方，裝不認識。
“姣姣，我找你找了好久,還以為你——”長寧侯世子上前幾步,眼中滿是失而複得的喜悅。
他原先神色還有些憔悴,這會兒整個人都容光煥發起來。
可不等沐雲岚開口，小侯爺上前一步,危險地眯起眼睛，冷冷道,“本侯爺怎麽不知長寧侯世子何時同我未過門的妻子這般熟悉,還能直呼她的小字？”
長寧侯世子愣住，方才想起沐雲淩的小字是皎皎，他當初只把外室當沐雲淩的替身，因此一直稱呼對方為“姣姣”。
長寧侯世子頓時有些無措，磕磕巴巴解釋道,“我、我說的不是丞相府小姐，而是她身邊的姑娘,多謝你們幫我找到她，其實她是我的——”
沐雲岚心裏一緊，沒想到長寧侯世子竟然想在大庭廣衆之下揭破她曾經給他當過外室的事，恨不得堵了他的嘴！
沐雲逸臉上一貫的儒雅笑容蕩然無存，他及時打斷長寧侯世子的話，“忘了跟長寧侯世子介紹，這是舍妹沐雲岚，也是我家最小的妹妹，她跟雲淩是雙生胎，前些時日才歸家，應該沒見過你。”
“什麽？”長寧侯世子瞪圓眼睛，他看看沐雲淩，再看看沐雲岚，語氣中滿是難以置信，“你不是只有一個妹妹？”
“早年出了些事。”沐雲逸不欲跟一個外人說太多，也不想自己兩個妹妹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便将此事一帶而過。
長寧侯世子看着沐雲岚那雙再熟悉不過的靈動雙眸，聲音微微顫抖，“姣......我找你找了很久，那婚事是我家裏定下來的，我壓根就沒應下來，從前是我不好，我喜歡的從始至終都是你。”
“你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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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雲岚聞言，倒是有些意外。
她還以為這麽多月過去，長寧侯世子怕是孩子都有了呢。
見她有了反應，長寧侯世子心中一喜，還要說什麽，就見沐雲逸臉冷了下來，“放眼京城，誰人不知長寧侯世子悔婚導致長寧侯府跟汝陽王府交惡，汝陽王郡主更是翻遍京城在找人。”
“你這是為了維護自己的心尖尖，想把別人的妹妹放到火架上烤？”
“簡直不可理喻！”
“雲岚、雲淩，我們走，別搭理那些不知所謂的家夥！”
說完，沐雲逸便跟小侯爺一左一右護住沐雲岚和沐雲淩，往樓上雅間去了。
見長寧侯世子還要跟，沐雲逸聲音驟然沉了下來，警告道，“若是長寧侯世子繼續糾纏，我父親不會坐視不理，明日上朝便會狠狠地參你一本！”
長寧侯世子聞聽此言，神情糾結，他又看向沐雲岚。
可沐雲岚卻不知道跟沐雲淩說着什麽，壓根沒往他這裏看。
下一瞬，那對姐妹便被小侯爺用高壯的身體當得嚴嚴實實。
長寧侯世子也是個識時務的，這會兒不知道什麽緣故，姣姣不願意認他，繼續糾纏下去不但毫無意義，反而會得罪丞相府，只得低低道了聲歉，一步三回頭走了。
不得不說，他這張皮相着實不錯，面如冠玉，舉止投足都帶着世家公子的優雅，滿臉愁色往外走時，倒真叫些年輕的姑娘心生憐惜。
沐雲岚心中卻是沒有半點波瀾。
甚至覺得惡心。
若是長寧侯世子見到她，私底下想辦法見面倒也罷了，可誰會在衆目睽睽之下當着無數外人的面和姑娘家人的面說對方是自己的外室？
這不是把她的臉往地上踩？
沐雲岚心裏有些憋悶。
她突然想到阿翊，原先回來時，她沒打算隐瞞自己成親的事，反倒是趙辛幫她把頭發從婦人發髻改成姑娘家的那種，并且同她說阿翊不想讓她被人非議，等來日他有了軍功，到時會必定會三媒六娉、十裏紅妝、鳳冠霞帔、風風光光迎娶她過門。
思及此處，沐雲岚鼻子一酸，眼前瞬間模糊了。
她擔心叫人看出來，連忙垂手，将淚擦掉。
沐雲逸和沐雲岚一直用餘光打量着她，見狀，還以為沐雲岚是被長寧侯世子驚到，心中對那狗東西的恨又加深了幾分。
沐雲逸看了小侯爺一眼，以他們兩個認識這麽多年的默契，很快便達成共識。
進了雅間，沐雲逸看着眼睛微微泛紅的小妹妹，心疼極了。
可沐雲岚不說，他們也不能揭人傷疤，抿了抿唇，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道，“臻臻，方才咱們遇到的那個是長寧侯世子，你以後離他遠點，他不是什麽好東西。”
沐雲逸向來是謙謙君子，極少口出惡言，沐雲岚還是頭一回見他如此厭惡一個人，不禁有些好奇，“他為什麽不是好東西？”
沐雲逸言簡意赅，“他從前惦記過一個有婚約的女子，之後長寧侯府跟汝陽王府定下婚事，他剛開始答應得好好的，後來不知道為了什麽突然反悔，導致長寧侯府跟汝陽王府結了仇，逮着空就打壓他。”
“如今汝陽王郡主都瘋魔了，別說女子，就連男子跟長寧侯世子走得近些都要被她抓着盤問，你若是跟他來往過多，怕是也會被纏上。”
沐雲岚連忙承諾道，“哥哥放心，我一定離他遠點！”
見沐雲岚這般乖巧聽話，對長寧侯世子沒有半分留戀，沐雲逸稍稍松了一口氣，眉眼也柔和了下來，“女子在這世道想要存活本就不易，他還那般朝秦暮楚的，禍害了一個姑娘不說，還禍害了這麽多。”
“就算他那皮相再好，骨子裏也是爛的。”
“哥哥說得對！”沐雲岚深以為然。
就長寧侯世子這樣的，給她家阿翊提鞋都不配！
沐雲逸被她捧哏般的模樣逗笑，心中郁結一掃而空。
恰好店小二過來，問他們要吃什麽，沐雲岚謙讓了一下，最後還是她先點。
她二話不說就點了店裏的招牌鹵牛肉和燒雞，之後便停了。
另外三人再三勸說，她歪頭想了想，道，“姐姐愛吃龍井蝦仁，那個上一道，哥哥喜歡竹筍煲鴨肉，再來這個，姐夫，我不知道你愛吃什麽，你自己點？”
沐雲逸和沐雲淩聽了這話，心中熨帖，都不知道怎麽寵沐雲岚好。
小侯爺繃不住笑了，“行，我自己點，小臻臻你記住了，你姐夫最愛吃杭椒牛肉，不過你姐姐愛吃的，姐夫都喜歡。”
沐雲岚往後一仰，“咦”了一聲。
衆人齊齊笑了出來。
包廂內氣氛頓時變好了。
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出去時，沐雲岚還有些意猶未盡。
幾人都有些撐，便打算出去走走逛逛。
熟料長寧侯世子還等在外面，用那種深情款款的眼神癡癡盯着沐雲岚。
沐雲岚被他弄得毛骨悚然，眉頭不自覺蹙了起來。
她的确很感激長寧侯世子将她從鄉紳家那個火坑裏帶出來，也感念對方這些年讓她衣食無憂的恩情。
可自己也不是吃幹飯的，不僅要把自己套進沐雲淩這個殼子裏，一舉一動都要跟對方相似，還要小心翼翼揣摩長寧侯世子的心意，生怕惹他不高興，會厭棄自己。
那些清倌只陪客人下下棋，說說話，或者談些小曲兒都能得不少銀子。
她也不必那些清倌差吧？
本就是錢貨兩訖的生意，這會兒裝出一副情深不會的模樣給誰看？
若不是兄長和姐姐在，再加上她一個弱女子怕是打不過長寧侯世子這成年男性，沐雲岚真的很想問他是不是犯賤？
沐雲岚嘴角下撇，這會兒特別想念阿翊。
若是阿翊在，收拾這長寧侯世子不是分分鐘的事，哪兒還會叫自己受這閑氣？
察覺到沐雲岚的不悅，馬車旁等候的趙丁看向長寧侯世子，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挖牆腳挖到自家主子頭上，這長寧侯世子怕不是活膩了？
沐雲逸也很想當場給長寧侯世子一腳，可他更擔心這麽做了，反而把事情鬧大，污了小妹妹的名聲，只得狠狠地剜了長寧侯世子一眼，然後護着兩個妹妹進了馬車。
車夫輕輕甩動缰繩，喊了一聲“駕”，馬車便緩緩前行。
沐雲岚聽着外面若有若無的喧鬧，還有馬蹄噠噠，以及車轱辘滾動時發出的聲音，沉默片刻，緩緩開口道，“姐姐，你們就不好奇我以前經歷過什麽嗎？”
她歸家這麽久，家人都沒細問過。
若是毫不在乎倒也罷了，可分明是疼愛她的。
沐雲岚都不懷疑，就算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們都會給她摘來。
“不管你以前經歷過什麽，你都是我跟兄長的妹妹，也是父親母親的女兒。”沐雲淩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樣，心髒抽疼了一下，她攥了攥拳頭，竭力用平靜的語氣說道，“若非當初......沒能護好你，也不至于讓你在外面受這麽多年苦楚。”
“只要你平平安安回來，這便夠了。”
“即便我可能影響到丞相府的名聲？”沐雲淩抿了抿唇，聲音放低了許多。
“臻臻，我們是一家人，無論發生什麽事都會一起面對，不會為了那勞什子的清譽棄家人于不顧。”沐雲淩握住沐雲岚的手，語氣十分堅定。
這一瞬，沐雲岚都有些懷疑沐雲淩他們已經知道自己給長寧侯世子當過外室的事，可話到了嘴邊，還是說不出來。
“臻臻，你別想太多。”沐雲淩看出妹妹的為難，眼中滿是憐惜，“終究是我們對不起你，你以後只要開開心心過日子就成，其他事有我們呢。”
“不管發生什麽，我們都會站在你這邊。”
“左右老家還有萬頃良田，就算被抄家朝廷也不會将那些收回去，光靠着地裏的收成，都能把你養得很好。”
沐雲岚聞言，噗嗤一笑，“姐姐還會說笑呢。”
沐雲淩見她又變成往日裏那高高興興的模樣，嘴角也輕輕牽了牽。
沐雲岚被她方才那番話安撫道，親親熱熱跟沐雲淩挨到一處。
沐雲淩縱容着她，馬車裏又是一片歡聲笑語。
沐雲逸方才一直跟在馬車旁邊，将姐妹倆的話盡數聽了進去，稍稍松了一口氣。
沐雲岚會擔憂這些也情有可原，他也清楚光嘴上說說沒辦法讓她打消疑心。
不過沐雲岚如今已經回來了，他們有的是時間。
另一邊，長寧侯世子下了馬，風風火火去了後院找長寧侯夫人。
彼時長寧侯夫人正在喝降火藥，本就被苦得煩躁，看到這個非要跟她作對的兒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冷着臉道，“你又來做什麽？”
“母親，先前是兒子不對，不該那樣氣您，今日來是想請您幫忙提親的。”長寧侯世子也不客套，直接道。
“你終于想通了？”長寧侯夫人藥都顧不上喝了，随手将藥碗放到旁邊桌上，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語氣雀躍，“事不宜遲，咱們這就去汝陽王府！”
“娘好好跟汝陽王妃道歉，你也好好哄哄那汝陽王郡主，這次定下來，可不能再反悔了！”
長寧侯夫人只覺得自己守得雲開見月明，腳下生風，喜不自勝，卻還是忍不住念叨兒子，“你也知道，家裏為了這門親事廢了不知道多少功夫，咱們長寧侯府不是你祖父在的時候，家業都快被你那個死鬼爹敗光了，汝陽王可是——”
“娘，我說的不是汝陽王府。”長寧侯世子被她這連珠炮似得話語給搞蒙了，眼瞅着長寧侯夫人都要邁過門檻，他連忙打斷對方的話。
“不是汝陽王府還是哪家？”長寧侯夫人一只腳都踏出去了，卻聽到這話，只覺得晴天霹靂。
“我想請您幫忙向丞相府提親。”長寧侯世子認真道。
“丞相府？”長寧侯夫人愣住，“沐雲淩跟鎮北侯解除婚約了？”
“不是她，我說的是丞相剛找到的小女兒，沐雲岚。”長寧侯世子道。
長寧侯夫人眉頭微蹙，長寧侯府雖江河日下，她卻經常在外行走，跟許多權貴家的太太關系都不錯，因此隐約得知丞相那早年被歹人擄走的嫡幼女被找回來的消息。
“兒子，你可得考慮清楚了，那姑娘可是在外面長大的，保不齊舉止粗鄙，跟那鄉野村婦似得，哪兒配得上你？”長寧侯夫人十分頭疼，不禁苦口婆心勸道，“那汝陽王郡主可是真正的金枝玉葉，哪兒是那野丫頭比得上的？”
長寧侯世子聽着長寧侯夫人這一句一句的诋毀，忍不住皺眉，“母親，我今日見過那位二小姐，是個知書達理的，并不是那鄉野村姑。”
“你見過她了？”長寧侯夫人一愣，随即怒了，“難不成是那小賤蹄子主動勾引的你？”
“沒有！”長寧侯世子連忙反駁，“我今日去聚鮮閣談事，出來時正好看到小侯爺和沐雲逸帶着丞相家的兩個姑娘出來吃飯，就遠遠看了一眼，都沒能同她搭上話。”
他原想着告知長寧侯夫人沐雲岚就是他先前離開的外室，可不知道對方身份的情況下長寧侯夫人都能這般惡毒，若是知道了，豈不是更不會讓沐雲岚進府？
長寧侯世子再三斟酌，還是将這件事瞞了下來。
他雖不清楚沐雲岚為何不肯同他相認，可曾經沐雲岚滿心滿眼都是自己，怎麽可能說放下就放下？
長寧侯世子打定主意，等将人娶進門，一定好好待她，不叫她受半點委屈。
“母親，我除了丞相府二小姐，不願迎娶旁人，求母親成全！”長寧侯世子說着，直接跪下，給長寧侯夫人磕了個頭。
長寧侯夫人看着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如今竟然為了別的女人跟自己下跪，臉色難看得厲害，“我若是不同意呢？”
“那兒子就長跪不起，直到母親願意！”長寧侯世子覺得自己這個舉動十分感天動地，為沐雲岚做出了極大地犧牲。
殊不知此舉當真是直接往長寧侯夫人心口捅刀子。
長寧侯夫人心裏恨得不行，暗罵那小狐媚子還沒進門就把她兒子給迷得暈頭轉向，甚至連她這個母親都敢威脅。
若是真叫那妖精過門，這長寧侯府還有她的立足之地？
她氣得胸口劇烈起伏，眼前也一陣陣發黑。
長寧侯世子本來跪着，頭磕在地上，卻聽到耳邊傳來什麽東西墜地的聲音。
他一擡頭，就看到長寧侯夫人捂着心口倒在地上，頓時慌了，“母親，母親您怎麽了？”
“快來人，快去請大夫！”
長寧侯府一片兵荒馬亂，丞相府卻是其樂融融。
沐雲岚出門的時候空着手，回來時帶了不少東西，笑得見牙不見眼。
之後得知長寧侯夫人被長寧侯世子氣病了，長寧侯世子出去請太醫時因為太着急不小心墜馬，把腿給摔斷了，她更是恨不得放一串鞭炮好好慶祝慶祝。
沐雲岚擔心長寧侯世子會死皮賴臉糾纏自己，還想着之後一直待在府裏不出門，免得看到那家夥堵心。
若是對方再說些有的沒的，她名聲豈不是就被毀了？
盡管如今差不多能确認就算自己給長寧侯世子當過外室的事被宣揚出去，家人勢必會護着自己，可沐雲岚也不願因為自己的事叫他們被人笑話，最好還是別讓外人知曉比較好。
又過了一些時日，邊疆傳來捷報，太子直接帶領大軍殺到敵國皇城，将皇室主要成員屠戮殆盡，另外推了旁支一個不成器的男丁上位。
敵國新皇願意俯首稱臣，每年進貢，還送了幾萬正值壯年的男人為奴。
經此一事，元氣大傷，只要也要個五十年才能休養生息。
如今太子已經在班師回朝的路上，丞相府也舉辦宴會，想要将沐雲岚隆重介紹給京城的世家大族。
這日一早，天才蒙蒙亮亮，沐雲岚就被喊起來洗漱打扮。
她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呵欠連天讓婢女們伺候着。
丞相夫人看着她這慵懶的模樣，也不惱，反而十分欣慰。
眼看着小女兒一點點被裝扮得漂漂亮亮，她心中的酸澀也減輕了許多。
一個時辰後，終于梳妝完畢，沐雲岚看着鏡子裏身穿華服、滿身珠翠的自己，都有些不敢認，“娘，姐姐，我這樣好看嗎？”
她走到丞相夫人和沐雲淩面前，轉了一圈，裙裾飛揚，美不勝收。
“好看，我們家臻臻怎麽樣都是好看的。”丞相夫人笑着笑着，眼中又有淚光閃爍。
沐雲岚親親密密跟她擠到一張椅子上，眉眼彎彎，“娘，今日可是我頭一回亮相，這是好事，你高興點？”
“如今咱們團聚了，以後就一起好好過日子，沒什麽能将我們分開。”沐雲岚嘴甜，知道丞相夫人想聽什麽，便專門挑她愛聽的說。
丞相夫人用帕子按了按眼角，被她哄得破涕為笑。
見丞相夫人不哭了，沐雲岚唇角也輕輕勾了勾。
他們稍微用了些吃食，又說了一會兒話，丞相夫人出去檢查可有纰漏，留下沐雲淩陪着沐雲岚，順道再跟她說一些世家大族內宅的事情。
沐雲岚對此如數家珍，卻還是聽得津津有味。
沐雲淩看着活潑可愛的妹妹，恍惚間仿佛看到了那個總是樂颠颠跟在自己身後，甜甜地喊自己姐姐的小妹妹，眼睛也有些濕潤。
他們家的臻臻，終于回來了，真好。
半個時辰過去，賓客差不多到齊了，丞相夫人便來喊人。
沐雲岚想到之後可能會見到長寧侯夫人，難免有些緊張。
“別怕，有我在，不會叫人欺負你。”沐雲淩握住她的手，鄭重承諾道。
沐雲岚微微歪頭，對上沐雲淩滿是關切的眼眸，嘴角輕輕翹了翹，“好，那我等下就靠姐姐罩着了。”
沐雲淩被她這俏皮又信賴的話逗笑，神色也柔和了許多。
沐雲岚給長寧侯世子當外室時就專門學過禮儀規矩，雖到雲溪鎮後懶怠了許多，這些時日在宮裏教養嬷嬷的指導下，又很快重拾起來。
因此她一舉一動都大方得體，沒有出什麽岔子。
兩個面容極其相似的美人站在一處，一個身穿淺藍色交領襦裙，清冷如皎皎明月；另一個身穿粉色交領襦裙，明媚如冬日暖陽。
兩人氣質截然不同，又各有各的風采，當真是一對明珠。
前來參加宴會的夫人小姐們眼中不禁露出贊許之色，也有那想看熱鬧的沒看成，有些失落。
“多謝諸位百忙之中還來參加我家的宴會，這位是我的小女兒，沐雲岚，小字臻臻。”丞相夫人走到沐雲岚身邊，眼中又有淚光閃爍，“臻臻她幼時被歹人擄走後丢棄，恰逢照鑒庵的清靜師太路過，以為她是被遺棄的，遂帶回去養着。”
“也是前段時間家裏有人去照鑒庵禮佛，意外瞧見，告知我等，方才将她接了回來。”
衆人聞言，紛紛露出豔羨的神色。
照鑒庵雖不大，還處在山林深處，不怎麽接見外客，先皇駕崩後，太後在那裏出家，法號便是清靜師太。
給丞相府十個膽子，他們都不敢拿這事扯謊。
事實上，這确實是假的。
叫沐雲逸去雲溪鎮接小女兒時，丞相和丞相夫人已經編好一套說辭，免得叫沐雲岚被人非議，在京城立不住腳。
熟料沐雲岚還未歸家，清靜師太卻派人送來一封書信，說自己願意幫忙。
丞相夫人親自拜訪，确認不是有人假借清靜師太的名義诓騙他們後，方才松了一口氣。
當時二人還疑惑清靜師太不問俗事許久，為何會知道他失蹤數十年的女兒找到了，并且主動提出幫忙。
如今差不多猜到沐雲岚在雲溪鎮救下的男子是當朝太子後，卻是恍然大悟。
長寧侯夫人坐在比較靠外的位置，看着一舉一動都十分得當的沐雲岚，暗暗點頭。
心道若是這丞相府二小姐這般，倒是勉強能配得上自家兒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