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一·眼神(下)

楚以華也看不出是不是有興趣,但是他的腳步卻真是往那方向走的,有個船夫送客人下岸後繼續賣力地喊著:「一個時辰兩百文錢,多一個人只要五十文錢唷!一個時辰兩百文錢……」

遠遠看著本還不甚在意,只見熱鬧的沿岸堪稱百花祭,各種櫻花盛開,許多莺莺燕燕成群地或撐傘,或結伴到此地來一窺究竟,當然也有不少文人或其他人來到,櫻花大概是這裏遍布面積最廣,種類也最全的花種,靠近一看才發現,河上其實不只是坐船觀光的人,也有在船上販賣的,楚以華本只覺人多,這時愈走愈近,才覺熱鬧非凡。

遠遠地,他忽然間注意到了一個人。

那個人穿著一襲深藍色的衣衫,看上去文質彬彬,兩手背置身後,側面站的挺直,似乎完全不受周圍幹擾,在他的世界中就只有櫻花。

他就那麽伫立著,那樣沉穩,沉穩的人楚以華不是沒見過,只不過他看不出來,為什麽這個人會這麽快,有這麽莫大地吸引他的目光。

小林探頭問:「少爺,那位公子怎麽了嗎?您……認得?」

問出後半句時他有些遲疑,但是楚以華目光不移,他便多問了一句。

有那麽一下子,當花瓣毫無重量地飄落,楚以華只是看著……看著那個似乎太過安靜的身影。

× × ×

「這位公子。」

小林,應該說是林卿官,恭敬地喚了一聲。

這個聲音将紀子伶的思緒拉了回來。

唉,他在想什麽呢?

紀子伶将目光轉向小林,不動聲色的打量起他來,似乎就是探子送來的畫像……

小林見紀子伶看著他,恭敬地說:「我家少爺想邀請公子坐船賞花,結交個朋友,不知公子肯不肯賞光?」

紀子伶眼中流光一現,一派溫和地說:「敝姓紀,紀某不才,敢問你家公子名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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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不是楚以華,他個性向來耿直,自然不知道楚以華的身分雖是秘密,但這個秘密對一些人而言可也不是太難知道,眼前的紀子伶──這個看起來二十多歲的人,正好趁著說話時,一邊在想著他們的身家背景呢。

「我家少爺姓孫,公子意下如何?」

他們之間的對話沒有那種客套來去的模式,對答簡單,能在楚以華身邊做護衛,說明這個人除了耿直之外肯定也有不那麽「耿直」的地方,他的口吻一直是恭敬而不卑不亢的,自然也就不會得罪紀子伶。

「原來是孫少爺。」

紀子伶的目光越過林卿官,搜尋著他口中的「孫少爺」,楚以華嘴邊挂著一抹笑容,微微向他點頭致意,一副偏偏貴公子的形象。

「既得孫少爺邀請,紀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那小人就代我家少爺先謝過公子,公子生得俊秀端正,想必是才貌俱全啊。」

林卿官說話時并不會抑揚頓挫,他的語調總是有些沉,聽著低,給人的感受就是舒服,雖然紀子伶知道那只是奉承話,但還是笑著應了一句:「不敢,不敢。」

楚以華看的明白,對方是接受了,當下便叫了艘船,三人寒暄了一番,前後上船。

紀子伶是誰,只要住在臨天的人沒有不知道的,船夫一看是紀子伶,立馬親切外加阿谀的招呼:「這不是二爺嗎,真是稀客呀。」

紀子伶不管遇到誰,只要不是他大哥紀言星的事兒,他都一向溫和,那怕對方再羅嗦也一樣,笑著擺擺手:「今日紀某只是與朋友坐船一游,好好做,該給的一文也不會少。」

這話一出,船夫屁也不放一個,喜孜孜的替他們泡了茶,然後就滾到一旁劃船去了。

楚以華笑了笑:「看來紀公子在這裏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孫某慚愧、慚愧。」

「孫兄太過獎了,孫兄是外地人吧?」

「是啊,正巧随家父一起來做點生意,想說先來四處走走。」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起了廢話,談論著「孫少爺」那根本子虛烏有的家室,至於紀子伶,客套歸客套,該說的跟不該說的他還是分得很清楚,他的身分當然是不能造假,這樣一聊,倒也很合的來。

楚以華在宮裏,他就是皇帝,何曾這樣放開暢談,他很少遇見像紀子伶這樣的人,似乎不管提到什麽,他都能應和上兩句,這樣的人才竟然不在京城當官,真是太可惜了。

「與紀兄談天,方知自己不足甚多,紀兄如此博聞,難道從不想過搏個功名嗎?」

若是紀子伶去當官,他一定提拔,才這麽想著,卻見紀子伶的眼神一瞬間變了,變得陰狠決絕,楚以華又一眨眼,紀子伶已經是方才那副文雅的樣子。

他笑著搖搖頭:「不過是些小聰明而已,這博聞之名,紀某當不起,再說,先父從商,紀某又是王爺的家仆,不管是為了什麽,這從政當官之言,是萬萬不能提的。」

楚以華在心裏贊嘆,一是此人的口才,紀子伶三兩句話就打發掉了這個話題,一則是此人的識相,他知道自己的身分,也知道該說什麽,該做什麽。

紀子伶身為紀二爺之名,楚以華初到臨天就耳聞過幾句,大多是什麽一表人才,風度翩翩,面如冠玉,學富五車,才高八鬥……基本上在楚以華聽來都是一些無法采信的傳言,更多的是許多帶著青春氣息的少女們的浪漫憧憬,這得到的資訊只是紀子伶很受姑娘們歡迎而已。

可無論如何,楚以華都不會忘記方才一瞬間紀子伶那種陰狠的眼神,只有自幼生活在生死邊緣,或是以殺人為生的人才有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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