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舊人重逢
再次走進辦公室的時候，韓清繆的心情五味雜陳。
早上她來的時候還歡歡喜喜，抱着十二分的熱情開始工作，沒想到不過是一個上午的時間，鬥轉星移，自己就要收拾東西離開這間公司……
她捏着一個不算很薄的信封從謝主管的辦公室出來，桌上不知是誰早已替她準備好了封箱用的紙盒，她露出一個笑容，對着空氣無聲的說了一句；“謝謝。”
周宇佳貓哭耗子的擠出幾滴眼淚：“清繆你怎麽就被辭退了呢？難道你沒跟經理争取一下，說你也只是一時的無心之失嗎？”
韓清繆冷冷的擡頭，“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你這是什麽意思？”周宇佳不肯善罷甘休，揪着韓清繆的回答開始大做文章，“難道你是說，經理的處罰不夠公正，是冤枉了你？”
“我知道你被開除心裏難過，可是也不該對經理這種态度啊……”周宇佳陰陽怪氣，“弄錯了華氏合同的是你，給公司造成損失的也是你，證據确鑿，經理就是想幫你，也不能把自己的工作搭進去吧，你不反思自己，反倒甩鍋別人……”
“啧啧啧……”周宇佳剛才的眼淚已經收了回去，臉上是明晃晃的嘲諷，“有門路的就是不一樣，被辭退了都這麽硬氣。”
韓清繆懶得理她，把桌上的最後一支筆放進箱子，就要側身避過。
周宇佳不依不饒：“怎麽不說話了，剛才不還理直氣壯嗎？”
韓清繆停下腳步，把箱子暫往桌子隔板上一搭：“你既然要我說，那我就跟你說說。”
“華氏的合同到底是怎麽回事，沒人比你我更清楚。我不知道你究竟是用了什麽辦法，在我的郵箱裏做了手腳，但我知道，人在做天在看，你能用小聰明整的了我一時，卻總不能用小聰明整別人一世。”
“你若不信，咱們就走着瞧。”韓清繆笑了笑，伸手從懷裏的紙箱裏掏了樣東西出來，大咧咧的朝周宇佳面前一遞，“多謝你讓我知道職場兇險，這個分別禮物送給你。”
周宇佳一愣，下意識的伸手想接，可她還沒來得及伸手，韓清繆已經把手一松，東西在她面前掉了下去，恰好砸中她的腳面。
“啊……”周宇佳立刻痛的大叫，“韓清繆你個不要臉的賤人！”
韓清繆冷冷一笑：“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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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誰來扶我一下……”周宇佳痛苦的彎下腰去，一瘸一拐的扶着牆壁挪動，她的腳面上結結實實的紮着一株圓球仙人掌，正是韓清繆剛剛送她的“分別禮物”。
有幾個同事連忙上去扶她，而更多的還是選擇了冷眼旁觀，韓清繆臨走時說的那番話大有深意，在職場上摸爬滾打久了，大都能看出華氏合同當中的貓膩，她們雖然跟着周宇佳孤立了韓清繆，可也不代表就要跟周宇佳交心……
畢竟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職場本來就是個你死我活的地方……走了一個韓清繆，有的是前赴後繼的菜鳥來競争這個位子……周宇佳看的明白，其他的同事看的比她更加明白……
“叮”的一聲，電梯開了，韓清繆無精打采的從電梯裏出來，腳步沉重的朝外走去。
樓下的保安跟她打招呼，她也只是有氣無力的回了，她低着頭，魂不守舍的朝外挪動，一不小心就跟一個腳步匆匆的人撞了個滿懷。
“哎呀！”
紙箱掉在地上，東西散了出來，韓清繆麻木的看着膠帶在地上滾遠，蹲下身撿東西的動作卻都遲鈍不已。
“清繆？”
這個聲音有些熟悉，韓清繆下意識的應了一聲“哎”。
而比聲音更讓她熟悉的，是撲面而來的古龍水味道……韓清繆正在撿東西的手一下頓住，擡起頭來看了看面前的人，半晌才反應過來：“轶……轶大哥？”
“認出來啦？”轶成躍溫和的笑笑，起身幫她把滾遠的膠帶撿了回來，又接過她懷裏的箱子，“我老遠就跟你揮手，誰知你不但連眼皮都不擡，還專門往我身上撞……我還以為你是不認識我了。”
韓清繆被他逗笑：“怎麽可能？就算不認識你這張俊臉，也該認識你身上的香味啊……”
“你在加拿大的辦公室裏就是這種味道的熏香，沒想到到了國內，這味道還是這麽熟悉……”跟轶成躍重逢的喜悅讓韓清繆暫時忘了被辭退的煩惱，“你現在忙嗎？要不我們去對面咖啡館喝杯咖啡？”
轶成躍求之不得：“我什麽都缺，就不缺時間。”
服務生送上兩杯冒着熱氣的咖啡，韓清繆低聲道謝，等服務生離開之後，起身放下了身邊的簾子，把兩人跟外面隔絕開來。
“放下簾子，說明你習慣封閉自己，對人始終保持疏離……”等韓清繆重新坐下，轶成躍笑着說出了自己的結論，韓清繆噗嗤一聲笑了，“我現在已經不是你的病人了，少拿你那套心理理論來分析我。”
“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我們做心理醫生的，就應該時時分析，處處分析，要不然怎麽保持我們治療的前瞻性？”轶成躍笑着說道，“每個人在生活中做出的行為都跟他的心理挂鈎，你看剛才那個服務生送咖啡過來時，特意把兩杯咖啡的杯柄朝向同一個方向，這說明他在生活當中，也是一個喜歡糾結細節的人。”
“強迫症？”
“沒到那麽嚴重的程度，頂多是有點潔癖吧。”轶成躍喝了口咖啡，“自從你回國，還沒有跟我聯系過，怎麽樣？一切都還好吧？”
韓清繆點了點頭：“很好。”
“體檢按時去做過嗎？”
“去了，一切指标都很正常。”
“那噩夢呢？還會做噩夢嗎？”
韓清繆搖了搖頭；“沒有。”
“那……夢境裏，那個人還出現過嗎？”
韓清繆明顯的怔了一下，飛快的否認道：“沒有。”
“在我一個心理醫生面前撒謊？”轶成躍一下就看出了韓清繆的僞裝，“實話實說。”
韓清繆深吸了一口氣，點頭确認道；“偶爾。”
“你在加拿大時，我幫你纾解了那麽久，沒想到還是進展不大……”轶成躍有些失落，“你到現在都不願意告訴我他的名字，說明你對他的态度是回避的，可你還是會常常夢到他……看來那人确實對你很重要……”
韓清繆有些無奈的笑了：“也許吧。”
“潛意識是不會騙人的。”轶成躍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你可以不跟我說實話，可你騙不了你的心。”
韓清繆一下咬緊嘴唇，似乎被戳中了心事。
剛才她的回答，其實轶成躍也沒能看穿全部。
她不只是偶爾夢到韓璟淮，事實上，她每個夜裏的夢，幾乎都跟韓璟淮有關。
夢境有時黑白，有時五彩，可無論是什麽樣的夢，似乎都長的沒有盡頭。她總是夢到自己穿了一身白紗，身邊站着西裝革履的韓璟淮，他牽着她的手，問她是不是願意嫁給他……
她想點頭說願意，她非常願意，可每當這個時候，夢裏的她似乎被人釘住了脖子，她的頭沒辦法動彈，而嘴巴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而後就是一片混亂，五年前的那一夜毫無預兆的殺進夢裏，她只記得那種混雜着疼痛的甜蜜，和醒來後的羞辱……
轶成躍拿手在她面前晃晃，韓清繆猛地回過神來：“轶大哥這次回國，是因為工作嗎？”
“國內的确有些事情要我處理，但我其實有更重要的理由。”轶成躍帥氣的笑笑，“跟那個理由想必，工作其實只能算作順便而為。”
“你呢？在國內做什麽工作？”轶成躍看了看她放在身邊的箱子，“剛才看你裏面都是些文件，難道你在這座大廈裏上班？”
提到“工作”這兩個字，韓清繆頓時又想起今天的不順。
她苦笑着嘆了口氣：“是啊，我是在這座大廈裏工作。”
“不過很不幸的是，在遇到你的一個小時以前，我被這家公司辭退了……”韓清繆總算遇到了一個能訴苦的人，她把來龍去脈說了一個遍，只單單隐去了韓璟淮來找她的部分不提，“現在我還不知道公司會不會起訴我要我賠償損失，如果真是要我賠償，那我只能下半輩子做牛做馬，為別人打工還債了。”
轶成躍打拼多年，一聽就聽出了其中貓膩，工作郵箱一般都由公司統一申請，由公司內網控制，雖然密碼都是個人所有，但要想獲得也不是什麽難事。
所以，登錄韓清繆的郵箱，稍微篡改一下那封郵件的內容，簡直就是手到擒來的事情……轶成躍知道面前的這位傻姑娘被人騙了，卻還是什麽都沒說，沉吟一下問道：“那你接下來怎麽打算？是先在家裏休息兩天？還是繼續找份工作？”
韓清繆苦哈哈的擡頭：“我這種勞碌命，哪有什麽休息的資格？”
“既然這樣，不如我提供給你一個選擇。”轶成躍思忖着開口，“我這次回國，其實是想把工作重心漸漸轉移回國內，現在國人對心理問題的重視也漸漸多了，工作機會其實比在加拿大要大的多。”
“我在江北開了一家工作室，也招了幾個應屆的大學生進來，可是不知是磨合期還沒過還是怎麽，總覺得這些新人用起來不太順手……”轶成躍鋪墊了半天，終于對韓清繆發出邀約，“你既然也缺份工作，不如來我的工作室當我助手，怎麽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