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這是我自己的決定
成躍診所依舊是往日的氛圍——安靜卻忙碌。
“這裏有幾位外地病人的資料，他們都已經做好預約了，你看着安排一下，最好能錯開時間，讓他們能夠分時就診，也節省一些住酒店的費用。”
韓清繆擡頭，從鄒銘澤手裏接過那幾個文件夾，随口應了一聲，又重新低下頭去。
面前的那片陰影還在，鄒銘澤沒走，還是站在前臺看着韓清繆，韓清繆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擡起頭來問道：“鄒師兄有什麽事嗎？”
鄒銘澤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開口問道：“石磊的案子……”
“我不是想幹預你的私事……”害怕韓清繆對自己的關心有所抵觸，鄒銘澤連忙擺着手澄清，“再怎麽說，石磊和石峰畢竟也算是我的半個病人，無論從哪一方面考慮，我都希望他們能好。”
韓清繆笑了笑：“師兄想多了，我不會那麽想。”
“案子的細節，我已經交給秦警官在調查了，他最近工作忙，還沒能把細節反饋給我。”韓清繆把手裏的筆放在嘴裏咬了一下，“等到秦警官通知我之後，我會告訴師兄的。”
鄒銘澤又慌忙擺手：“不用不用，我就是随便問問，案子的細節還是保密的好，以免出什麽意外。”
韓清繆沒說話，又笑了笑，這時一個小護士出來找他說轶成躍正在裏面的辦公室找人會診，鄒銘澤就沖韓清繆抿了抿嘴，往裏面走去；韓清繆掏出手機剛想聯系一下跟診所的合作酒店，手機卻搶先一步震動起來。
說曹操曹操到，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是秦世傑。
韓清繆放下手裏拎包，走到外面的樓梯間，樓梯間裏空無一人，她把門掩了過來，按下接聽。
“喂？”
電話那端，秦世傑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氣喘籲籲，背景聲音有些嘈雜，他似乎正在很用力的喊着，才能跟韓清繆對話。
“清繆嗎？我現在在外地。”
韓清繆愣了愣，不明白秦世傑為什麽出差還要給她報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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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聯系上了石磊的家人，他們給了我地址，同意讓我過來見見石磊。”秦世傑好像正在走路，呼哧帶喘的聲音，韓清繆聽起來都替他感到累。
“我現在正在去他們家的路上，剛才問了一個人，可能還有一個小時左右的車程。”秦世傑似乎走累了，站在路邊揮手，“哎，出租車。”
韓清繆聽在耳裏，挂在心裏：“你一個人在外地，遇上什麽事情最好不要沖動，一切小心。”
“放心吧！”秦世傑聽起來好像是上了車子，背景聲音一下變得安靜了許多，“對了，我給你打電話，是想問問你，對待石磊這樣的精神病人，我應該怎麽應對？”
“是不是直接問話有點不太好？”秦世傑有些懊悔，“早知道該叫你一起過來的。”
韓清繆笑了笑：“你可以先跟石磊的家人交流一下他最近的精神狀況，從石磊的病例上來看，他并不屬于什麽躁狂症一類的人，所以性格應該還算溫和。”
可秦世傑還是有些後怕，小聲嘟囔着說道：“那他哥哥上次打我打的這麽狠……”
“所以你沒有什麽專業知識，最好先不要跟石磊接觸。”韓清繆捂着聽筒，“我覺得你去石家，重點是要調查一下石磊和石峰的關系，最好能說服石家人同意提供DNA樣本，從而證明江北的這個石峰，就是當年石家失蹤的那個石峰。”
“然後你圍繞着石峰從前的精神狀況多打聽一下，如果有條件的話，最好能把石家人的描述記錄下來。”韓清繆提醒道，“不排除石峰有突然痊愈的可能，這些都是至關重要的線索。”
秦世傑聽着韓清繆的話，不住的應聲答應。一邊答應着，手又一邊在随身背着的大包裏翻找着什麽，韓清繆聽他有些分心，不由追問道：“我說的話你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記住了，我正找錄音筆呢。”秦世傑把手機夾在耳下，雙手齊下把包裏的衣服翻了個底朝天，“我記得我帶來了的，怎麽現在找不着了？”
“沒什麽事就先挂了吧，我還得先去一趟商場，買個錄音筆。”
秦世傑不由分說就按了挂斷，然後對出租車師傅賠了個笑臉：“不好意思啊師傅，麻煩您前面繞一下路，帶我去買點東西。”
“今天，召集各位過來，主要是有一件事情想向大家宣布。”
韓氏23樓的會議室裏，張瑤芝有些心虛的坐在長長的會議室的最頭上，她雖然占有韓氏的一部分股份，但那都是韓璟陽的遺産，對于商業上的事情，她知之甚少，所以一般也不怎麽參與這種董事會議。
韓先林也難得的出現了，對于他的出現，所有董事會的成員心裏都是一緊。
自從卸任之後，韓先林就沒有在韓氏在出現過，雖然大家都知道韓先林偶爾還是會對韓氏的一些重大決策給出參與意見，但是這樣公開露面的場合，還真的不大多見。
這次到底是什麽事情？能讓韓先林重新出現在韓氏？
所有人心裏都犯着嘀咕：“難道是老爺子身體出了什麽問題？”
剛有人小聲嘟囔了這麽一句，立刻就挨了身邊人的一記眼刀，那人立刻讪讪的閉了嘴，自圓其說道：“我就是随口一說，随口一說……”
“老爺子看起來身體好着呢，哪能是我說的那個原因……”
這個圓場聽起來還不如不說，不知是不是坐在遠處的張瑤芝聽見了什麽，一個含義不明的眼神從遠處飄來，那人縮了縮脖子，徹底不吱聲了。
韓先林坐在最上席，看着下面人猜測揣度的表情，心裏十分不是滋味。
他永遠記得，自己一早醒來，就看見自己這個小兒子在客廳坐着等他的身影，韓璟淮眼皮下面的黑眼圈很重，似乎是一夜沒睡，故意坐在客廳裏等他醒來就見第一面。
“璟淮啊，這個時候怎麽回來了？”
韓璟淮站起身來，下一秒脫口而出的話幾乎要讓韓先林大吃一驚：“爸，我決定，從韓氏卸任。”
正從樓上往下走的韓先林，險些一頭從樓梯上紮下去。
“爸，您小心。”
韓璟淮在孝道方面，從來做的滴水不露，從小韓先林對他要求很嚴，所以無論他跟韓先林起了再大的意見分歧，或者是他對韓先林有什麽不滿，都是壓抑着情緒的好聲好氣。
“你說說，為什麽突然有了這麽個想法？”
韓先林是人精中的人精，韓璟淮在這個時候提出卸任韓氏，他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些東西。
韓璟淮沒有說話，過了一會擡頭說道：“個人原因。”
“個人原因？”韓先林有些嘲諷的問了一句，韓璟淮點了點頭，确定的說道，“是啊，個人原因。”
“放屁！”
韓先林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他看見韓璟淮皺了皺眉頭，明顯在忍着怒意。
“韓氏從你爺爺手中傳下來，你知道有多不容易嗎？”韓先林的拐杖重重敲擊着地面，“人都說富不過三代，要看的就是咱們的笑話，怎麽？你還真讓他實現了不成？”
“你哥去世的早，現在韓家就你一個孩子，你又沒有結婚生子，你叫這麽大個公司往哪傳？”韓先林顯然也很是生氣，聲音中的威嚴比平時更多了幾分，“你當韓氏是什麽？一件衣服嗎？想穿就穿，想脫就脫？”
韓璟淮面無表情：“韓家真的沒人了嗎？”
“韓今韓明他們畢業之後不是一直在韓氏做事嗎？他們的能力我都考察過，絕對是能擔當的起韓氏總裁的備用人選。”韓璟淮不無冷靜地說道，“雖然是表兄弟的關系，但反正都是姓韓，韓氏到了他們手裏，倒不了。”
韓先林眯起眼睛，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整個客廳裏的氣氛，像是暴風雨将來之前的冷肅。
“這就是你給我的解決方案？”韓先林似乎有些失望，“你提出卸任的事情，我不是不能答應，但是這就是你給我的方案？叫韓今韓明來接手公司？”
親疏……終究還是有別……
雖然都是姓韓，但畢竟韓今和韓明的血……跟他們還是有些不一樣。
韓璟淮似乎就在等着韓先林的這句話，他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我還想了一個別的方法。”
韓先林冷笑一聲：“你給我說說看。”
“瑜晨，不是你的親孫女嗎？”韓璟淮有些無所謂的擡頭，“她大學也是學的商科，你如果信得過，就把公司交到她手裏。”
“我哥去世的早，這公司到我手裏，本來也有些名不正言不順，正好給瑜晨來管，也算是不虧錢我哥了。”韓璟淮吸了一口氣，“再說了，您現在精神也還好，教導瑜晨幾年，也還來得及，有您指導，想必瑜晨不會差到那兒去。”
他自顧自的說着，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韓先林的表情已經非常難看。
“瑜晨？”韓先林似乎是在笑，又似乎不是。
“好，很好。”
韓先林看着面前的兒子，第一次發現，自己好像從來都沒能走進過他的內心。
“你真是聖人，大度！”韓先林此刻恨不得給韓璟淮豎起一個大拇指，“你哥去世的早，你就用公司來補償你嫂子和你外甥女，對嗎？”
“爸要想這麽理解，倒也不是不對。”韓璟淮覺得是時候結束這場對話了，站起身來準備離開，“我已經給董事會下達了意見，應該這兩天就會召開會議，解除我的職務。”
“如果爸不同意韓今和韓明入職的話，那最好還是早點做出一個決定，我的股份我會在董事會上賣掉，畢竟韓氏沒有上市，內部消化總比外人來分一杯羹的好。”
韓璟淮冷冷的說完，轉身想要離開老宅，這時，韓先林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你是為了那個丫頭，對不對？”
韓璟淮的後背驀地一直。
“你是因為那個丫頭出了事，所以才置氣對不對？”
即使不了解自己的這個兒子，以韓先林這麽多年的摸爬滾打，怎麽會看不出，韓璟淮做出卸任的這個決定裏，帶着不少的怨氣。
韓璟淮沒有說話，可是他不給出個答案，韓先林似乎并不準備放他走。
“不是。”
韓璟淮站定，轉過身來沖韓先林堅定地說道：“這是我自己的決定，跟清繆無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