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窗簾緩緩關上,窗外的光亮随之一點一點被遮擋,房間裏的一切都變得朦朦胧胧。

天文書落在床邊地板上,燕以曦輕撫虞莎莎的長發,再是胳膊、腰肢……

虞莎莎蜷着身體,背對燕以曦,努力控制着聲息,卻仍有些難以抑制的輕哼從喉間溢出。

燕以曦就在她耳畔低語:“別發出聲音。”

燕以曦:“睡覺而已。”

燕以曦撫貓似的撫了會兒虞莎莎,漸漸停住,睡着了。

聽着身後安靜平穩的呼吸聲,虞莎莎這才敢舒展開四肢。整個空間都被燕以曦的氣息占滿,虞莎莎以為自己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會睡得着,然而事實是,連日來的輾轉難眠終究還是戰勝了她,她躺在燕以曦的床上、燕以曦的身邊,困意席卷,竟然也陷入深眠。

她是被一陣不疾不徐的敲門聲驚醒的。

“阿綽?在家嗎?”曲蔓的聲音隔着門板傳進來。

虞莎莎一下子睜開眼。

不知道現在幾點,雨好像暫時停了。燕以曦已經不在床上,她比虞莎莎醒得更早,躺在搖椅上看外面霧蒙蒙的天空,對門外的動靜置若罔聞。

虞莎莎下床,燕以曦察覺了,她轉過眸,只見虞莎莎輕手輕腳走過來,蹲下去,扒着搖椅扶手,悄聲道:“是小蔓姐,她在外面……”

燕以曦奇怪地看了她幾眼,起身去開門。

虞莎莎:“……”

“睡覺了?”曲蔓的聲音裏含着笑,“秾秾跟我說,她去出差,芳姨又不在,我看天氣不好,就給你送了點吃的過來。”

燕以曦客套地道了聲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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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蔓:“沒見到莎莎,你知道她去哪兒了?”

曲蔓站在門外,她的角度是看不見虞莎莎的,可虞莎莎被提到名字,還是吓了一跳。

燕以曦沒說知道,也沒說不知道,反而是曲蔓自己:“不過你都才睡醒,應該也不清楚。”

“啊,我接下來還有事,得走了,”曲蔓看手表,轉身間又囑咐燕以曦,“餓了要記得下去吃東西,我特地買的那家私房菜,你姐特別喜歡那家。”

“好。”燕以曦目送她下樓了,才重新關上房門。

虞莎莎小心翼翼探出頭,燕以曦走近了,曲指彈她額頭:“緊張什麽?”

很輕,不疼,燕以曦的指尖涼涼的。

虞莎莎羞怯地捂住額頭。

稍晚,兩人下樓吃了曲蔓帶來的餐點。飯後,燕以曦讓虞莎莎回房換上外出服。

“要去哪呀?”虞莎莎問她。

“去玩啊。”燕以曦說。

她們出門時,天空淅淅瀝瀝又開始飄雨。

車子前擋上的雨珠被雨刷器帶走,轉眼間又覆上。潮濕的街面反着兩旁霓虹燈的光,夜幕之下、細雨之中,一路街景流光溢彩。

局是霍明雩組的,地點在S城夜生活最活躍的那條街上。觀景電梯持續上行,虞莎莎趴在透明的玻璃窗上,此前的街景已經讓她目不暇接,這時俯瞰腳下的都市夜色,內心的震撼更是無法言述。

樓層到達,燕以曦出去了,虞莎莎也只好依依不舍地跟上她。

一下電梯就有會所的侍應來迎接。燕以曦是這裏的熟客了,侍應直接把她帶去霍明雩開的那個包間。

說是包間并不太恰當,因為它實在太大了,更像是一個奢華的庭院。

燕以曦推開左手邊的門,屋子裏熱鬧的舞曲宛若潮湧。

DJ在打碟,射燈五顏六色,一堆穿着清涼的男男女女紮在泳池裏蹦迪嬉耍。倚在門邊抽煙的女孩子與燕以曦打了個照面,立馬笑顏如花:“阿綽!”

她眼珠一轉,留意到燕以曦身邊的虞莎莎,難免打量了幾眼。虞莎莎穿得太素,黑發垂肩,神情清澈稚嫩,跟這裏的氛圍格格不入。

“霍明雩來了?”燕以曦問了一句。

女孩兒收回好奇的目光:“來了,在裏面!走啊阿綽,進去玩兒。”

一屋子人群魔亂舞,聲浪震得耳朵難受。燕以曦沒興趣加入,只對女孩兒交代:“跟她說我在隔壁,謝了。”

女孩兒應聲去說。

燕以曦帶虞莎莎往隔壁去,隔壁安靜許多,空間依然很寬敞,吧臺後的調酒師賣力搖壺,圍桌打牌的人看見燕以曦進來,紛紛和她打起招呼。

或多或少都會好奇跟着燕以曦出場的虞莎莎是誰,但是沒有一個人多嘴去問。燕以曦無疑處在這個社交圈的頂層,為人又矜傲,他們不過是陪玩,誰的事可以打聽,誰的不可以,大家心裏都門兒清。

落地窗下擺着臺球桌,燕以曦指指離臺球桌不遠的長條餐桌。餐桌上有各類酒水小食,又方便看窗外夜景,虞莎莎開開心心地過去了。

燕以曦拿起臺球杆,慢條斯理地給杆頭打粉。霍明雩來得很快,兩天沒見,她又換了發色,染着粉紫的挂耳染。

Tessa和霍明雩一塊兒過來的,燕以曦沒拿正眼瞧她。

“邱野來不了了,被家裏抓回M市,說是他大伯病危。”霍明雩也拿起一支球杆,“你們兩家不是向來有交情,你聽着信兒沒?”

燕以曦說:“沒有。”

“也對,”霍明雩笑,“你家有你姐,你啊,凡事不用操心。”

燕以曦俯身,修長的手指形成手架,盯着球:“你不是?”

霍明雩的母親是第二任霍太太,她上面的兄長精明能幹,她樂得當閑人,聞言附和燕以曦:“我确實也是。”

燕以曦肩背到腰線條筆直,出杆幹脆利落。

“哇哦,”霍明雩捧場地鼓起掌,“對了,說你帶人過來的,帶的誰啊?”

Tessa在虞莎莎對面坐下。虞莎莎正望着窗外小口小口吃果切,Tessa清了清嗓子,虞莎莎聽見聲音回過頭,接觸到Tessa投來的目光,就沖她腼腆地笑了笑。

從穿着搭配到坐姿氣場,Tessa心裏很快就對虞莎莎有了評分。

虞莎莎被她盯得不自在,以為是自己水果吃得太多了,于是不好意思地放下了水果簽。

“你和阿綽一起來的啊?” Tessa主動開口跟她說話。

霍明雩望着虞莎莎的方向,覺得眼熟,尋遍記憶:“艹!……你家那個小保姆啊?”

燕以曦沒接話。

霍明雩不可思議地大笑起來:“我的天耶,我認識你這麽多年,也沒見你對什麽人感過興趣,原來你喜歡這樣的?”

燕以曦的目光自下而上,隔着球桌掃了她一眼。

在這道不悅的眼風下,霍明雩總算收起了幾分調侃:“不過這是你家的居家保姆诶,你不嫌麻煩?我勸你再考慮考慮,兔子不吃窩邊草,特別還看着那麽純,更難甩。”

燕以曦雲淡風輕道:“多操心操心你自己。”

“不是吧?”霍明雩誇張地挑眉:“你來真的啊?”

燕以曦:“玩玩。”

另一邊,虞莎莎毫無戒備地回答Tessa:“是呀,你也是阿綽的朋友?”

Tessa挑了杯酒,淺抿一口,搖了搖手指:“不是哦,我和霍明雩一起的。”

虞莎莎還不知道霍明雩是誰,Tessa轉身,往臺球桌那邊指給虞莎莎看:“和阿綽一起打球那位。”

“喔!”虞莎莎也認出來了,雖然對方換了發色,但是初來S城的那晚,就是她送喝過酒的燕以曦回家的。

Tessa意味深長道:“阿綽對你怎麽樣?”

虞莎莎:“……啊?”

Tessa:“是會給你買那些昂貴的禮物,還是直接給你錢?”

虞莎莎一怔。

“都沒有?”Tessa察言觀色,做出驚訝的樣子,旋即安慰虞莎莎,“她們這個圈子都是這樣的,別急,都會有,你努力一點啦。”

“聊什麽?”霍明雩站在Tessa身後,搭着Tessa的肩。她沒心情打臺球了,只想來虞莎莎這裏看燕以曦的熱鬧。

燕以曦拉開虞莎莎身側的椅子坐下去。

Tessa先看了看燕以曦,才仰頭對霍明雩說:“沒有啊,随便聊聊嘛,小妹妹好可愛。”

“叫什麽名字啊?都忘了問了。”她又問虞莎莎。

虞莎莎頓了頓才告訴她:“虞莎莎。”

Tessa“噗嗤”一笑:“名字也可愛。”

霍明雩拿了杯香槟給虞莎莎,卻是問燕以曦:“她能喝嗎?不能喝就不勉強。”

淡金色的液體在杯中晃動,燕以曦很随意地問虞莎莎:“能嗎?”

虞莎莎緩緩看向她,視線很快又轉回酒杯上,說:“能的。”

霍明雩吹了聲口哨。

虞莎莎拿起那杯酒,一口氣全部喝了下去。她喝得太急,嗆得直咳,耳朵、臉頰,脖子,立竿見影地泛起紅潮。

“你慢點啊,” Tessa又給虞莎莎一杯,“邊喝邊聊嘛,香槟有後勁的。”

霍明雩又說起邱野家的事,燕以曦的餘光裏,虞莎莎捧着酒杯沒停口。

霍明雩:“據說是操勞過度,邱家的老爺子知道後當場就犯了舊疾……”

燕以曦有一句沒一句地聽着,搭在桌面的手指上忽而一熱。

虞莎莎緋紅的臉頰貼着桌子,也貼住了燕以曦的手指。

燕以曦垂眼,兩人四目相對。

霍明雩還在說,燕以曦就見虞莎莎嘴巴也動了動,不過發音太含糊了,她沒聽清。

“說什麽?”燕以曦低頭去聽。

虞莎莎:“想……”

燕以曦:“想?什麽?”

虞莎莎抱住燕以曦的胳膊,整顆腦袋都蹭上去,拖着甜軟的嗓音:“想、回、家呀……”

Tessa:“……”

霍明雩也不講邱家的事了,開始忍着笑看戲。

虞莎莎什麽時候這麽主動、直白地撒過嬌,巨大的反差立刻讓燕以曦明白她是喝醉了:“不是能喝嗎?”

“嗯,”虞莎莎緊緊抱着她,“能喝的。”

燕以曦:“……”

“嗚……”虞莎莎蹭來蹭去,蹭向燕以曦的頸窩:“回家……”

等人都從視野裏消失了,Tessa才“哼”了聲。

她以為虞莎莎年紀小,臉皮薄,多少會有點自尊心,原來是小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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