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夜深過半。
虞莎莎綿軟地陷在床鋪之中, 困倦來襲,她昏昏欲睡着,忽然又念起燕霈出差回來了。
不能像之前那樣肆無忌憚, 她不應該再在燕以曦的房間裏留宿, 如果明早被撞見……
是時候下樓了。
……可又真的好累好困, 手指都難以動彈。
再眯一會兒……就一會兒。
虞莎莎半睡半醒, 拖延了不知多久,終于還是強迫自己睜開眼。
四周靜悄悄的, 月光鋪了滿床。
望遠鏡還在窗下,淋在地板上的那些水漬已經被燕以曦收拾幹淨。
虞莎莎支着胳膊坐起身,誰知她一動,燕以曦也跟着側過來。
“嗯?”燕以曦發出一個濃濃的倦音,原來她也沒睡着。
虞莎莎揉了揉眼睛,借着月光, 她低下頭去:“阿綽,我該下樓了。”
燕以曦柔軟的烏發半遮住臉,她的身體浸染在皎美的月色中,無聲地和虞莎莎対視片刻,她拉着虞莎莎重新躺下, 同時摸到遙控關了窗簾。
虞莎莎輕聲輕氣地解釋:“明早要是和秾秾姐遇上……”
燕以曦聞着虞莎莎身上散發的淺淺玫瑰香:“調個鬧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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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莎莎:“鬧鐘會把你也吵——”
“噓……”黑暗裏, 濕熱的呼吸落在耳後。
虞莎莎不再說要下樓了。
燕以曦睡醒時虞莎莎已經不在身邊, 沒有聽見動靜,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的。
她洗漱完換了衣服下樓,燕霈和虞莎莎都在餐廳。
“來啦!早啊,阿綽。”燕霈在等燕以曦一起吃早餐, 見她下來了便收起了手頭的雜志。
“早。”燕以曦從虞莎莎身邊經過時,手背微動。
似有若無的碰觸, 像一縷風,輕柔地從虞莎莎低垂的手指間吹過。
燕以曦腳步未歇,若無其事地在自己固定的位置上坐下。
“莎莎,你也坐啊,一起吃早餐。不需要這麽拘謹的,生活在一起就是一家人。”燕霈擡頭,看虞莎莎還站着,出聲讓她也過來坐。
“好……”虞莎莎蜷了蜷手指,心尖仿佛被一根絨絨的柔羽撩過,她掩飾着走向餐桌。
這些天她一直是坐在燕以曦身側的位置,可現在是在燕霈眼皮子底下,她哪裏還敢,只是拉開了燕以曦対面的椅子坐下。
餐桌上,虞莎莎埋着臉喝粥,燕以曦撕了幾片面包,吃得心不在焉。
很安靜,沒有人交談,眼神交流都沒有。
主位的燕霈看看自己左手邊的燕以曦,又瞧瞧右手邊的虞莎莎。
“你們這些天不會一直是這樣……”燕霈欲言又止地放下手上的果汁,想了想措辭,“阿綽,就算不看芳姨的面子,莎莎很乖的,你対人不要這麽冷淡。”
虞莎莎一顫,燕以曦被點名,她緩緩往後靠:“你又知道我冷淡了?”
燕霈不聽她的,対虞莎莎說:“不用在意她,她就是這樣的性格,対誰都不熱切。”
燕霈是擔心燕以曦不理人,虞莎莎在這個家裏待得不自在,虞莎莎明白她的用心,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秾秾姐,我們,我們這些天相處得很好的。”
燕以曦發出意味不明的笑聲,燕霈立即瞥向她:“別欺負人啊。”
虞莎莎:“沒有的,沒欺負我。”
燕霈在心底嘆了口氣,無奈道:“好吧好吧,吃早餐。”
燕家兩姐妹去了公司,晚上不知有什麽應酬,很晚才一起回到家。午後起虞莎莎的小腹就隐隐墜疼,到洗澡時才發現自己生理期提前了。
她早早躺在床上,迷糊間痛感一陣一陣的,有加劇的趨勢。
床頭櫃上的手機一響。
虞莎莎按着肚子慢吞吞去撈,是燕以曦的信息。
【燕以曦:上來】
燕以曦的房門虛掩着,虞莎莎溜進去,關好門,燕以曦從淋浴間走出來。
“鎖了?”她往虞莎莎身後的房門看了一眼。
“……”虞莎莎确實鎖門了,燕霈在家,她不敢不鎖門。
房間裏亮着落地燈,光線柔和輕暗,虞莎莎偷偷摸摸的舉動太好笑,燕以曦翹着唇角坐去床邊,拿起床上的游戲機,擡眼看虞莎莎還愣愣地站在原地:“過來啊。”
虞莎莎走過去,燕以曦往後讓了讓,給虞莎莎留出坐在她懷裏的位置。
虞莎莎聽話地坐下,燕以曦便從身後擁過來,圈着虞莎莎問:“玩過嗎?”
她開了手上的游戲機。
她身上好聞的香息很濃郁,擁上來的那個瞬間,發絲拂過虞莎莎的臉。
虞莎莎喜歡這種親昵,她垂眸看着游戲機:“沒有。”
“想玩哪個?”燕以曦滑動屏幕給她選。
虞莎莎:“我不會……”
燕以曦:“挑一個。”
虞莎莎:“你教我玩嗎?”
燕以曦帶了笑音:“教。”
虞莎莎露了露梨渦,随機點了一個。
燕以曦的下巴擱在虞莎莎的右肩上,游戲不難,也好上手,她抱着虞莎莎玩了十幾分鐘後,讓虞莎莎自己操作。
虞莎莎接過游戲機,兩人一直維持着這個姿勢,燕以曦問虞莎莎:“今天在家做了什麽?”
虞莎莎窩在她懷裏,一邊分心玩游戲,一邊跟她說話:“……院子裏又來了一只小甲蟲,在葉子上爬來爬去,我在一邊看了好久……”
燕以曦:“……”
燕以曦:“又?以前也有過?”
“有的,”虞莎莎告訴她,“臺風天之前,也有一只……”
虞莎莎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冒,全是一些幼稚的言論,燕以曦歪過頭,靠在她肩上,近距離看她。
燈光暈在虞莎莎纖長的睫毛間,萬籁俱靜,她一眨眼,便好像有脈脈流光簌簌往下落。
燕以曦盯着看了會兒,視線下滑,肉乎乎的耳垂就在眼前,她湊近碰了碰。
“明天可以在家玩游戲。”燕以曦低聲說。
虞莎莎被親得聳起肩:“阿綽……”
燕以曦:“嗯?”
虞莎莎不自然地轉過身。
燕以曦這才發現眼前的人臉色不太好,蒼白,額頭甚至覆着一層薄汗。
“不舒服?”燕以曦問。
虞莎莎:“肚子疼……”
“肚子疼?”燕以曦看她神态,“哪裏?”
虞莎莎支吾:“就是……”
燕以曦了然:“生理期?”
虞莎莎點點頭。
燕以曦:“有沒有吃藥?”
虞莎莎:“沒有。”
燕以曦站起來,走去櫃子前,找出止疼藥,接了杯溫水一起遞給虞莎莎。
虞莎莎接過藥,就着水服下,她已經痛成這樣,卻一聲不吭,讓上樓就上樓,讓玩游戲就玩游戲。
燕以曦抽走游戲機:“現在不玩了,去躺着。”
虞莎莎聽話地躺在床上,她人小只,躺下之後也只占了很小一塊地方,燕以曦随後熄了燈。
藥需要時間才會起效,虞莎莎慢慢弓起了身體,燕以曦察覺到了,問:“很痛?”
虞莎莎輕“嗯”,回答她:“有一點點……”
燕以曦的掌心覆在虞莎莎的肚子上,力道不輕不重,幫她緩解痛感。
掌心的溫度透過衣料,從小到大,沒有人這樣關心過她,燕以曦是第一個。虞莎莎心中緩緩地充盈起一股酸脹的情緒:“阿綽,謝謝你,対我這麽好。”
燕以曦開始沒什麽反應,後來低笑着問:“想好了嗎,就又謝?”
虞莎莎張口:“……”
虞莎莎結結巴巴:“先欠、欠着可以嗎?”
燕以曦:“欠什麽?”
虞莎莎把臉埋在枕頭上,不肯說出那個彼此心照不宣的答案。
後來止痛藥發揮效用,虞莎莎在燕以曦懷抱裏安安穩穩地睡着了。
這一覺睡得很沉,再睜眼,虞莎莎懵住了,她沒料到自己會睡過頭。
燕以曦不在房間,虞莎莎匆匆忙忙起床,小心翼翼打開房門。
三樓很安靜,現在過了八點半,這個時間燕霈應該是在餐廳。虞莎莎抱着拖鞋提心吊膽地從樓梯回負一層,簡單梳洗後,忐忑地去到餐廳。
芳姨婆不在,原本應該由她來準備早餐的,可是貪睡到這麽晚……不知道秾秾姐有沒有找過她,是不是會發現她不在房間……
虞莎莎出現在餐廳時,燕家姐妹的早餐已經進入尾聲。
“莎莎,”燕霈先打招呼,笑容明媚:“來吃早餐。”
虞莎莎邊走邊說:“対不起秾秾姐,我起晚了,我……”
“不用道歉啊,”燕霈很随和地阻止了她接下來的解釋,“現在一點兒都不晚,再說你在休暑假,睡懶覺才是尊重假期嘛。”
燕霈通情達理,虞莎莎更自責了,她停在餐桌邊,難為情地低下了頭。
“你肚子還痛麽?”
燕以曦的聲音如晨霧中的清泉,慢悠悠響起,卻驚得虞莎莎慌忙擡頭:“……”
“肚子痛?”燕霈果不其然地接話,“哪裏不舒服?要不要看醫生?”
虞莎莎急急擺手:“沒事、沒事,我現在不痛了。”
燕以曦不緊不慢:“真的?”
虞莎莎:“……真的,真的不痛了。”
“诶?”緩了這幾句話的功夫,燕霈反應過來了:“阿綽,你怎麽知道莎莎肚子痛?”
虞莎莎眼巴巴瞧着燕以曦,燕以曦說:“說了跟她相處得不錯,這回你信了?”
燕霈本來要信了,這話一問出來,她搖搖頭:“你夠了啊,不要捉弄人。”
燕以曦和虞莎莎対視,唇邊隐着笑。
她知道虞莎莎怕什麽,卻非要當着燕霈的面故意使壞捉弄她,清貴漂亮的眉眼和昨夜那個溫柔體貼的燕以曦在虞莎莎心海裏不斷交織,好像縱了一蓬暗火,烈烈燃燒着,久久無法平靜。
入夜,庭院裏蟲鳴聲不絕于耳,廚房亮着燈,晚風悄然從窗戶吹進來。
虞莎莎在準備晚餐,燕以曦靠着島臺,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撥弄盤子裏的莓果。
等虞莎莎不知道第多少次的回過頭來時,燕以曦終于擡眼戳穿她:“我身上究竟有什麽,讓你看了又看?”
煮鍋裏的湯汁沸騰了,咕嚕咕嚕冒着泡,虞莎莎的心海也跟着沸騰了,她主動走向燕以曦,踮腳親上去。
“我,我滿腦袋都是你。”虞莎莎的眸子裏翻滾着晶瑩的波浪,純真而炙熱,“整個白天,我一直在想你。”
燕以曦:“……”
“阿綽,你抱抱我。”虞莎莎祈求般,“我也不知道我怎麽了。”
燕以曦也不知道她是怎麽了,今晚的虞莎莎,體溫比醉酒的那一次還要熱,好像自己的每一個碰觸都帶着星火,燎得她不停顫抖。
可是她在生理期,所有的一切都只是飲鸩止渴。
“阿綽……阿綽……”虞莎莎嬌聲蹭她,神色近乎失控,“阿綽……”
虞莎莎呼出的熱氣如有實形,細細密密纏裹燕以曦的耳廓,再滲入心尖,燕以曦撐着胳膊,心頭狂跳,她不得不停住,轉去了淋浴間。
她開了水,反複洗手,又掬了涼水不斷往臉上撲。
水珠從鼻梁滾落,燕以曦擡頭,鏡子裏的自己除了被睡衣遮蓋的部分看不見,其餘露出的肌膚全都透着緋色。
胡亂抽了紙巾擦幹,燕以曦拿起置物架上的煙盒。
打火機響,火苗躍起時,她覺得事情好像不應該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