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這一晚, 虞莎莎失眠了。

她看着燕以曦的背影,擡手輕撫她鋪陳的長發。燕以曦的長發又滑又順,可是觸在手中卻是冷冰冰的。

像她的人, 近在咫尺, 又遙不可及。

燕以曦轉過身, 朦胧的暗色裏, 她睜開眼和虞莎莎對視,原來她也沒睡着。

“阿綽, ”虞莎莎輕輕吐息,“你的心情好點嗎?”

燕以曦伸臂:“過來。”

虞莎莎枕着她的胳膊,依偎進她懷裏。

兩人相擁着,虞莎莎仰起臉:“我們要在H市待多久?”

燕以曦:“到周末。”

虞莎莎向她保證:“我會很聽話的。”

燕以曦手掌往下,虛虛圈住虞莎莎的腳腕,不碰到她的傷處:“還疼麽?”

虞莎莎:“有一點。”

燕以曦的指腹在她腳踝處摩挲, 虞莎莎用鼻尖蹭了蹭燕以曦的鼻尖:“阿綽……”

燕以曦:“嗯。”

虞莎莎:“摸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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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子底下起了波瀾,燕以曦擡起另外那只被虞莎莎枕着的胳膊,手指撫過虞莎莎的眉毛,撫過眼窩,描過鼻梁, 最後落在她雙唇間。

虞莎莎擡起下巴, 輕哼着張嘴含住燕以曦的指尖。

“你好敏感。”燕以曦看着她逐漸迷離的眼神。

“阿綽……”虞莎莎輕輕咬她的手指, “你喜歡嗎?”

燕以曦沒回答。

虞莎莎貼着她的額頭:“說‘喜歡’。”

虞莎莎在要求她, 燕以曦心尖麻麻的,她不覺得被冒犯,因為虞莎莎的聲音實在太嬌了:“求求你, 想聽。”

燕以曦受不了虞莎莎在這種時候撒嬌,滿足她也沒什麽, 此前的不愉快也全都一筆勾銷:“……喜歡。”

隔日傍晚,直升機降落在了位于H市的一座海島別墅的天臺停機坪上。這邊的管家已經做好了迎接準備,虞莎莎跟着燕以曦入屋去餐廳吃晚餐時,在客廳看見一副巨大的人物畫像。

燕以曦駐足。

燕以曦的五官肖似畫像中的女士,是親人?會是她媽媽嗎?虞莎莎這麽猜測,只是燕以曦沒有提,她也沒有開口問。

餐廳裏開着窗,漫天晚霞,海風吹進來,往窗外眺望時,藍色的大海就盡入眼底。

兩人落座,主廚按燕以曦的喜好準備了海鮮餐,不再年輕的管家慈愛地注視着燕以曦:“阿綽,歡迎回家,用餐愉快。”

燕以曦颔首。

星星點點的地燈亮起來,海浪聲聲入耳。

虞莎莎對着自己身前那一盅金湯波龍,好一會兒才拿起餐勺。

波龍肉質鮮嫩細致,虞莎莎幾乎沒有咀嚼,囫囵吞咽入喉。

餐桌上很安靜,虞莎莎在吃完一小例蟹黃焗飯後,對燕以曦說:“阿綽,我想去洗手間。”

燕以曦給她指方向:“直行,右轉。”

虞莎莎匆匆離席。

沒過多久,管家送甜品上來,擔憂地告訴燕以曦:“阿綽,你帶來的朋友好像不太舒服,一直在洗手間吐。”

“吐了?”燕以曦當即就往洗手間去。

虞莎莎已經把胃裏的東西吐光了,但還是止不住幹嘔。

燕以曦推門進去:“怎麽了?”

虞莎莎吐得滿臉都是淚,她眼眶通紅,臉頰連着脖子,也一片片地泛紅。

“你不會是對海鮮過敏吧?”燕以曦說着擔心起來,“是過敏嗎?”

虞莎莎搖頭。

燕以曦:“那是哪裏不舒服?”

“……沒有,”虞莎莎聲音啞了,她捂着嘴,又連嘔了幾次才告訴燕以曦,“我吃不了水裏的東西,吐掉就好了。”

管家遞了杯溫水進來,燕以曦接在手裏,如果說剛才還在為虞莎莎擔心着急,可得到這個離譜的答案後,只覺荒謬,擔心已經完全被憤怒壓倒:“不能吃就不吃,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要勉強自己吃?!”

她态度明顯變冷,虞莎莎立即道歉:“對不起阿綽,是我錯了,你別生氣。”

燕以曦:“你是在用你自己的身體跟我開玩笑麽?”

虞莎莎含着淚:“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是不忍心說,不想讓你失望……”

燕以曦:“那我還得感激你?”

越解釋越不清,虞莎莎不想讓問題再升級:“沒有的,對不起,阿綽,以後不會這樣了。”

她們昨天才剛鬧完不愉快,燕以曦也無意再跟虞莎莎争執,她放下水杯,離開了洗手間。

管家跟随着燕以曦,問她:“阿綽,你朋友沒事吧?需不需要送醫院?”

“不用!”燕以曦悶悶走了幾步後,“給她煮一碗好消化的粥,不要加海鮮……任何水産都不行,接下來幾天餐桌上也不要出現這些。”

管家心裏有數了:“好的。”

一直到入睡,燕以曦也沒好臉色給虞莎莎。

“阿綽,我沒事了,只要吐了就好了……”關了燈的卧房裏,虞莎莎從身後貼上來,“對不起,我真的知道錯了,別生我的氣了嘛。”

燕以曦充耳不聞。

虞莎莎不再一個勁哄她,只是枕着夜色,絮絮與她私語:“小時候一直都在好奇,聽着海浪聲入睡是什麽感覺。阿綽,這是我第一次親自感受到大海,謝謝你帶我來。”

燕以曦和虞莎莎一樣,聽着不遠處傳來的陣陣海浪聲。

“還記得有一次考試,作文題目是大海,可把我難住了……”虞莎莎嘀咕着,好像重新陷入了多年前的那場困難中,燕以曦聽到這兒,唇角小幅度上揚。

虞莎莎打了個呵欠,環着燕以曦的腰,喃喃:“阿綽……你小時候寫過這種作文嗎?你會不會寫的?”

燕以曦想,這有什麽難,光這一片海,在她小時候,每年的這個季節,媽媽都會帶她來度假,她有無數的關于大海的素材。

……可是媽媽去世後,就再也沒有人關心她喜不喜歡看海了。

燕以曦皺眉,從床上坐起來。

“阿綽?”虞莎莎跟着她起身。

“看電影嗎?”燕以曦忽然說。

虞莎莎不假思索地附和:“好呀。”

已近淩晨,車子沿着海岸線一路向南,抵達一處汽車影院。

停車場上只有寥寥幾輛車,電影也已經播了半場。

這家影院很老了,中途還因為經營不善倒閉過,是燕以曦出資才得以重新開張。

屏幕上播的電影也年代久遠,是媽媽當年最喜歡的一部。燕以曦沒有調頻,和虞莎莎在車上,對着屏幕當默片看。

屏幕背後就是無垠的大海,從這裏也能聽見清晰的海浪聲。燕以曦放低了座椅,虞莎莎半躺着,屏幕的光落在她身上,她犯了好幾次困,最後還是不知不覺睡着了。

“莎莎。”

“日出。”

虞莎莎迷迷糊糊睜開眼,電影早就播完,屏幕已經黑了,天空中有海鳥在盤旋。更遠一些的地方,朝霞萬丈,那一輪紅彤彤的旭日就挂在海平面上方。

虞莎莎還是好困,她爬過去,跨坐着,下巴磕在燕以曦肩頭,夢呓般:“阿綽……對不起,我睡着了……”

燕以曦側頭,親吻她的耳廓。

從汽車影院回來,燕以曦一直補眠到黃昏時分。

“阿綽,你想不想喝椰汁?”虞莎莎趴在她床邊,見她醒了,興高采烈道,“我和管家阿姨學會開椰子了。”

燕以曦把長發往後撩,懶懶地“嗯”了聲。

等虞莎莎端着兩杯椰汁從廚房回來時,燕以曦倚在沙發上漫不經心地折紙。

虞莎莎放下果汁杯,看了會兒,她也拿起一張紙。

“阿綽,你慢一點,你教教我嘛。”她跟不上她的速度。

“過來。”燕以曦說。

虞莎莎靠在她懷裏,燕以曦重新換了張沒折過的紙,從頭開始折給虞莎莎看。

虞莎莎:“阿綽,你是自己學的嗎?”

燕以曦垂着眸:“媽媽教的。”

虞莎莎:“……喔。”

虞莎莎先還跟着燕以曦折了幾道,後來就開始走神。

燕以曦修長漂亮的十指就在她眼前随心所欲地擺弄那張紙。

“……”虞莎莎擡手,壓住了燕以曦折到一半的小紙羊。

紅暈正在虞莎莎奶油般的肌膚上暧昧地蔓延。

“你臉紅什麽?”燕以曦輕語。

虞莎莎從她懷裏出來,取了一杯椰汁往露臺去:“我、我看了日出,現在也想看看日落……”

她穿着紅裙子,趴在欄杆上,用吸管吸杯子裏的椰汁。海風吹亂了她的長發和裙擺,蹁跹的樣子像欲飛的蝴蝶。

燕以曦喚她:“莎莎。”

她的音量其實不高,但虞莎莎仿佛聽見了,回過頭。

燕以曦眼中有一整片浩瀚的海洋、彤紅的落日,以及笑靥如花的虞莎莎。

這裏和快要入冬的S城不一樣,S城陰冷潮濕,而H市卻溫暖而清爽,此時大半個天空都因為落日染色,燕以曦和虞莎莎在沙灘上漫步。

這是一片私人海域,除了她們沒有其他旅客。虞莎莎脫了鞋,光腳踩了會兒沙後,又跑去踩水。

廖薇發來一條信息,燕以曦看完,目光轉回虞莎莎身上,虞莎莎蹲了下去,不知道在搗鼓什麽。

燕以曦走近她。

“虞莎莎??燕以曦”

虞莎莎用手指在沙灘上寫完了兩個人的名字,然後她的手指落在名字間預留的空白處,擡頭瞧了瞧燕以曦。

燕以曦看着她。

虞莎莎快速地畫了一顆心,立刻又望燕以曦,生怕她不高興。

燕以曦微微啓唇,想說什麽,最終還是沒有說。

潮水漲落,轉眼間就把留在沙灘上的名字和愛心帶走了。

虞莎莎淋完澡出來,燕以曦正站在露臺上聽電話。

“他真的打算原諒孟冬青?”燕以曦的聲音傳進房間裏,“廖薇,這是你們商量出的結果?”

虞莎莎聽見這個名字,改道往露臺,抱着燕以曦在她懷裏蹭了蹭。

燕以曦被虞莎莎蹭得往後退了半步,繼續着和廖薇的通話:“什麽時間的航班?”

虞莎莎踮起腳,輕啄燕以曦的唇。

燕以曦:“……”

虞莎莎悄聲:“快點嘛……”

燕以曦比指在唇間,她聽着廖薇的解釋,順勢親了親虞莎莎的額頭。

孟冬青想複合,竟然千裏迢迢跑過去找金小輝,反複細數他們五年間的不易與幸福,金小輝原本堅定的心也開始動搖。雖然還沒有松口,但他現在真的很迷茫。

孟冬青都追過去了,金小輝也沒有再待在那兒散心的必要了,廖薇和他訂了明天的機票回S城,一切還是等回來再商議。

燕以曦放下手機,虞莎莎又踮腳,燕以曦攬住她的腰,似吻非吻:“為什麽催我,想做什麽?”

在H市的這幾天,她們作息全亂了,虞莎莎身上到處都是印子,以至于回到S城後,她不得不穿上高領的毛衣。

瀾聲林邸還是和以前一樣,家政阿姨有幫忙喂魚,胡蘿蔔也在好好生長。

周一早晨,燕以曦先送虞莎莎去學校,虞莎莎下車前又埋進她懷裏:“阿綽……”

燕以曦:“嗯?”

虞莎莎:“這些天我過得好開心喔。”

燕以曦的指尖劃過她的耳朵,落在肉乎乎的耳垂上。

迎着晨光,燕以曦的眸色剔透晶瑩。校園裏響起音樂鈴,虞莎莎依依不舍地看她:“到時間了,我得走啦,再見喔。”

燕以曦捏了捏她的耳垂:“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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