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許北河的親爺爺（5）
黎大爺住在蘇父病房的對樓2層。
蘇艾穿過長廊，坐電梯到2層時，許北河就在電梯門外。
他人正在打電話，見到蘇艾後，就用另一只手自然牽起她，直到停車場。
蘇艾還沉浸在父愛的感動中，任由他牽着走。
停車場沒什麽人，空唠唠的。初秋晚風微涼，但他手掌寬厚而溫熱，暖進她肺腑。
中學物理課上老師曾講：熱，不只是溫度，而是一種能量。
車子駛出醫院一段路程，許北河才放下電話，“餓不餓？”
“剛在505吃過了。”
看得出他很忙，蘇艾不想再添麻煩，“對了，我都沒跟爺爺打招呼就離開，他會不會不開心？”
“我跟他說你家裏有事，先回了。”
察覺到小姑娘情緒又有些不穩定，許北河安撫地握住她小手。
正好是另一只，有些涼。于是就沒急着放開，改為單手開車，慢慢焐熱。
沒和黎大爺說蘇艾身世，許北河有着一番考慮。
以他的了解，老爺子倘若知道蘇艾就是蘇世民的女兒，他大半夜都能跑到505下聘禮。
小姑娘膽子小，這事得徐徐圖之。
手被無聲焐熱，蘇艾一點點感受在心裏。感激他的體貼周到，也感念他單手開車的閑适潇灑。
車子路過一條護城河，夜景很美，可蘇艾卻覺得車內景色更美，叫人挪不開眼。
“又偷看我？”
他勾起小指，塞進她掌心，輕撓了兩下。
“哎呀，癢。”
蘇艾軟糯糯地笑了聲，縮回手，嚴嚴實實地揣進兜裏，“我……我就是在想……今晚誰陪着爺爺，請的陪護到了？”
許北河輕笑了下收回手，變相戳破她的心口不一。
“陪護到了。我平時工作忙，陪護能照看得更周全。當然，以後有你照看爺爺，我更放心。”
“嗯，我知道了。”
蘇艾認真講道，嗓音溫婉而誠摯：“你有事就放心去忙，我會多陪陪他老人家的。今天的狀況，以後不會再發生了。”
在不了解全部信息前提下，就站在道德制高點上責備一個人，蘇艾心裏還是過意不去。
“你也是為爺爺好。”
“可這并不是指責他人的理由，并不是所有‘以愛之名’的指責和約束都是對的。”
蘇艾搖搖頭，嗓音輕柔和緩。因為思索，眼神沒了焦點，随意飄忽着。
“我為爺爺好，卻沒有考慮你的立場和感受。倘若同樣有個人以“為你好”的名義來指責我，那麽這樣說來，我是對還是錯呢？”
其實這些話，本應該是說給母親的。她起初不敢，後來沒了機會。
竟不想，會十分平靜而從容地将這段話講給許北河聽，明明才認識不久。
蘇艾從小缺愛，沒父愛，也很少得到母親的陪伴和關心。
鄰裏的小孩子們為了玩具跟她玩，但背地裏還是很嫌棄她私生女的身份。
有個小朋友臨走時帶走她心愛玩具，蘇艾哭鬧着要拿回來，母親卻讓她大度點，再買新的。
後來，就經常有玩具會丢，或者新玩具被舊玩具替換掉，甚至有人明目張膽地搶。
于是她學乖了，自己一人玩，再也不敢奢求陪伴。
也正好到上學的年紀，母親直接做主給她報很多課外班，可她并不喜歡。
母親卻總說：“我這都是為你好，将來長大你就懂了。”
直到3個月前才明白，母親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地在往名媛方向培養她。
可蘇艾并不稀罕所謂的名媛生活，那時小小的她只是想每天放學就能看見母親，偶爾還能陪她逛街，去游樂園玩……
許北河也因着蘇艾這番話，陷入回憶。
許家家教森嚴，從小他需要聽從父親的安排，需要孝順爺爺，需要寵着媽媽，因為他未來要做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後來生意場上，更是爾虞我詐，聲色犬馬，他更習慣思考別人所想所做，而漸漸忽視自己內心脆弱。
直到2年前那場車禍。
很多人以為他就此一蹶不振，商業夥伴相繼拆臺，就連并肩作戰的合夥人也決絕離開，獨自丢下他一個人在偌大蒼白冷涼的病房時，他才重新開始審視自己內心。
在每個男人心裏，也都住着個小男孩。也需要有人站在他的立場，為他說句話，鳴不平。
盡管混跡商戰多年，早已練就排兵布陣的邏輯思維，但許北河也想不到，第一次照顧他內心感受的，竟會是個比他小将近一輪的小孩。
嗯，他撿到寶貝疙瘩了。
“現在你和爺爺統一戰線，我1對2甘拜下風。”
蘇艾被逗笑，順着他的話茬也調皮了些，“爺爺的心很好騙的，只要經常陪陪他就行。”
“我争取早日将爺爺納入我陣營。”
“兩軍對壘，我也絕不會認輸的。所以，你要好好表現。”
說完，兩人默契地相視一笑。
後來閑聊間，蘇艾好奇問及心中疑惑：“你不姓黎，是随母姓嗎？”
“不是，我随父姓。”
“嗯？”蘇艾更疑惑。
許北河故意頓了頓，吊足小姑娘胃口，才笑意吟吟解釋：“我曾祖父當年是入贅黎家的，因為曾祖母的兄長在戰場上為救曾祖父而亡，又是家中唯一兒子。那時延續子嗣香火的觀念比較重，所以曾祖父就主動做了黎家的上門女婿。”
“若是這麽論，你不就應該叫……黎北河了麽？”
像是小孩子給人起外號一樣，忽然叫他黎北河，蘇艾莫名想笑，眼裏閃爍着小星星。
然後臉頰就被人不輕不重地捏兩下，“小壞蛋，越來越不乖了。”
蘇艾忙咯咯地笑着躲開，溫吞求饒：“錯了，不敢了。”
不過，心裏還是小小惡作劇了下。
黎北河，黎大姐……
許北河沒再難為她，繼續好性子地解釋道：“我大伯那一脈依舊姓黎，我爸這邊就改回本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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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停在小區門口，許北河懸着半路的心即将放下時，蘇艾忽然想起：“爺爺是什麽時候知道我倆認識的？”
今天黎大爺見他倆認識，沒表現出一絲驚訝。林特助也是，還特意将手機塞給她。再聯想起黎大爺最近一個勁在她面前說自己孫子好話……不由得蘇艾不聯系到一塊。
聞言，許北河的眼神微不可見地一閃。
轉而不答反問：“艾艾，你是不是想問，爺爺錄用你是因為我們認識？”
蘇艾怔了下，好像也想問這個，遂點點頭。
但又感覺哪裏不對勁……
不等她反應，許北河很快又問：“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托關系進V資本，其實本身能力不夠？”
這也是她在意的，蘇艾又迷糊着點下頭。
許北河繼續問：“你是不是擔心，會被同事們私下議論，影響我們的風評？”
确實會擔心，蘇艾順着他思路，繼續點頭。
許北河蠱惑人心的笑漫至眼角，“艾艾，能拿到offer，是你本身足夠優秀。”
說着，擡起右手，寵溺而輕柔地揉了揉她後腦勺。
“那天從醫院送你回家後，我直接去了FA國，沒來得及和爺爺說你工作的事。錄用你，是在爺爺不知道我倆是朋友的前提下。
你可能不知道，爺爺用人很挑剔，在你之前的兩個助理小姑娘，他都不滿意辭退了。
可唯獨是你，他不僅錄用，還為幫你拿到offer，在電話裏跟我說了你很多的優點。
說你成績優秀，年年拿獎學金。學你态度認真，事前面試資料準備得很周全，能力和崗位适配。還說你脾氣好，沒有現代年輕人的浮躁。
我都有點意外，原來，我們家低調的艾艾這麽優秀呢。”
說到最後，他輕刮下蘇艾圓圓的鼻頭，笑意更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