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夢言一聽這聲音就渾身起雞皮疙瘩,酥酥麻麻的,說不清是享受還是難受。很難想端莊持平的先皇,竟然喜歡這種類型的女人。大概也是平時被繁重的朝政給悶壞了,看見這麽一抹跳脫豔麗的色彩,難保不會眼前一亮,以此作為枯燥生活中的一絲樂趣。

自己是要走上先皇的路了麽?連女人都要共享一個?

夢言搖搖頭,把這種想法甩出去。

我還忙着鬥謝家父女呢,這饕餮大餐可沒時間享用。

夢言撥開晁千兒的頭,手掌推出去将她隔開,保持自己和她的距離。晁千兒也不糾纏,輕輕蹭了一下就自動往後退了一點,只是順便拖住了夢言的手,拽着指尖置于身前,既親昵,又軟軟地撒起嬌。

夢言低頭看看自己的袖子,對這種行為有點無言以對。

晁千兒生得美,又自帶七分妖魅氣,一張臉似蒙上面紗了如夢如幻,讓人覺得不真實。單看她的樣貌,是看不出年紀的,不過這拉手的動作十足的孩子氣,像是稚嫩的中學生,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是這個年齡的人。

偏偏還被她做得毫無違和感。

晁千兒嬌笑着問道:“陛下早朝可辛苦了,快進來,千兒——”

“你能不能換個自稱?”

沒由來的,謝又安自稱“謝又安”倒是沒什麽大感覺,這人一張嘴吐出一個“千兒”,渾身都開始發癢了。

晁千兒頓了一下,晃了晃夢言的手:“陛下要讓千兒改口,可有何獎賞?”

……把賴皮耍到這種程度也是蠻機靈的。

晁千兒說着就又要往前蹭,夢言忙甩開她的手,往後退了一步:“你站好了!沒骨頭啊,動不動就要倒!”

晁千兒挑着眼梢,魅情萬種:“千兒要獎勵呀!”

獎勵……

這是在索吻?

夢言打個寒戰,揮揮手:“你愛怎麽叫怎麽叫吧——你在我這兒幹嘛?有事兒?”

晁千兒盈盈一步,又停下來看着夢言:“陛下快進來,千兒親釀了果酒,你喝一口解解乏。”

難怪剛進來的時候聞到一股甜氣。

不知道是什麽果酒,聞着味道就想嘗嘗了。

夢言跟着走了一步,身後傳來一陣不易察覺的腳步聲。夢言回頭,冷不丁看到謝又安突兀地出現,吓了一跳。

謝又安行禮之後,看了晁千兒一眼,對夢言道:“陛下尚且有公務需要處理,不宜飲酒。”

我還沒問你什麽時候跟上來的!你倒是管起我來了!你是管家婆麽!

好心情瞬間被破壞掉,夢言不滿地瞪謝又安:“不是去交接工作麽!交接完了就回家反思!”

“我——”

謝又安剛說了一個字,晁千兒含笑搶白:“美酒當前,陛下就讓謝統領一起來品嘗嘛!千兒可沒那麽小氣,一杯酒還舍不得給。”

夢言轉身朝裏走:“不用,反思期間哪兒還有什麽享受——三天而已,這期間,謝又安你就素食吧。”

謝又安沒想到會有這種附加懲罰,愣了一下。回過神之後她也沒有什麽其他反應,只是重複着:“陛下不宜飲酒。”

夢言煩得不行了,抱怨道:“你啰嗦不啰嗦,果酒而已,跟果汁差不多,怎麽就不能喝了!”

謝又安頓了一下,低低地回道:“喝酒誤事。”

現在有什麽要緊的事情需要自己去辦麽?凡事都被謝蒙一個人承包了,除了要跟他商量,沒聽說自己要做其他吧。

謝又安似乎是在猶豫,半晌才說出來:“陛下初登皇位,如今盯着您看的人太多,若是做出不合時宜的行為,必定為他人所诟病。”

夢言沒太明白她想說什麽。

晁千兒笑如銀鈴,跟着說:“陛下,謝統領是說您酒量差,酒品不好呢!”

謝又安忙請罪:“臣不敢!”

但你就是這個意思吧!難道這公主以前喝醉了酒做過什麽事兒?

晁千兒止住笑聲,對謝又安道:“謝統領自管放心,千兒侍奉先皇這麽多年,也沒見誤了先皇何事不是?”

“那不一樣——”

先皇英明神武,凡事自由忖度把持……

謝又安話說了半截,自己意識到再往下就是對當今聖上的不敬,嘴巴緊閉,不再說。

晁千兒剛入宮時,如一石入水激起千層浪。謝又安在邊關聽了只言片語的傳聞,泓利帝病重,先皇以女子身份把持朝政,朝廷動蕩,後宮更是無一寧日。

泓利帝駕崩前夕,臨妃請了個戲班子入宮,意欲謀害先皇。晁千兒就是這個戲班子中的小跟班。

宮中究竟發生了何事,謝又安年幼,朦朦胧胧地也不太懂。只知道先皇一夜之間血洗後宮,清理朝堂,天亮時先皇着帝王服居于龍椅。

她身邊就站着晁千兒,一直到現在。

先皇在宮內遇刺時,晁千兒也在。謝又安親眼目睹了這個平日裏總如花搖曳的女子,在血泊之中開出腥煞氣,痛苦猙獰到完全陌生。

她渾身染血,頭發散亂,雙眼卻亮得驚人,閃現讓人心驚膽戰的光。先皇講到她的名字時,她一直戒備緊繃的身體突然放松,也不似常日裏的妖媚,是謝又安從未見過的柔情似水。

只可惜先皇的話沒能說完。

那時候,謝又安以為她會随先皇一起去了,勝過一個人在宮中孤苦伶仃,形單影只。

沒想到她一個轉臉,又如往常一樣美豔,直撲當今聖上而來。

不,似乎比以往更嬌媚一些。

從內心來說,謝又安不想看到她和聖上有何牽扯。因她的身份特殊,恐朝中大臣有所非議。又因為,謝又安在私心裏希望,能有人憑着愛意惦念先皇。

但看如今,聖上對自己全是不耐和厭煩,她們要如何,自己也是無能為力的。

晁千兒步履款款,對謝又安笑道:“謝統領此番受罰不能飲酒,千兒下次另釀了送于你。”

夢言斜睨着謝又安,看得謝又安終于站不住了,躬身告退。

夢言落座,晁千兒倒了一杯酒,香甜味道撲面而來。夢言記着謝又安說自己酒品差,小口抿了下去,嘗個味道而已。

晁千兒在她身邊坐下,撚起另一只玉杯自己斟酒,問道:“陛下怕醉麽?”

夢言不答她的話,仰頭喝了那杯酒,反說:“味道挺好的,你跟誰學的?”

晁千兒拎起白玉酒盞,又給她添滿:“這些東西,便是自己琢磨也該琢磨出來了。宮內生活也不過如此,侍奉先皇也有那些宮女,用不着我插手,時間充裕得狠。”

夢言心思轉了轉,問道:“你在宮中多久了?”

晁千兒也不細想,随口道:“我進宮時陛下還是個包子大的奶娃娃,你說我進宮多久了?”

少說也得十來年了!那些朝官也真是锲而不舍,抓着一個人十年前的身世不撒手,随時都能拿出來做文章。先皇在位時也不說給她個什麽封賞,一句話就能擡高她的身價,臨到死了一句“好好待她”還說半截。

白跟了她那麽久。

夢言端着酒盅,裝作不經意似的問道:“那這宮中的人,你都熟悉?”

晁千兒伸出手,指尖托着夢言的手輕輕往上虛擡一下:“陛下光顧着說話,喝了呀!”

夢言躲了一下,幹脆把酒盅放下:“我問你話呢——你在宮中這麽久,又沒什麽事情做,肯定沒少閑逛吧?”

晁千兒不說話,微微側着身子,給夢言留個側臉。

夢言無奈,只好喝了那杯酒,繼續問:“後宮那麽多人,你熟不熟?”

晁千兒才滿意,又倒上一杯,一邊想一邊說:“我跟他們熟識,他們跟我可不熟。”

礙于身份,那些人不敢也不願意和她多接觸吧。

夢言自覺地端起酒杯:“那你有沒有覺得哪個人的行為突然發生變化,跟以前完全不一樣?”

晁千兒眼波流轉,秋波暗送,掩着嘴笑道:“這個……自然是有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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