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被嫌棄了

走到金嬸家門口時,隐約聽到傳來争執聲。今日我回來的有些早,本想和金嬸談談關于續租的問題,再請金嬸幫我看看附近有沒有合适的地方,可以租或買下來長期居住的,再想想日後的生計。

我本想避開,金嬸一家人吵架,我這個外人不适合夾在其中,卻不想聽到金嬸略顯高昂的聲音中提到了我的名字,我心念一動,便沿着牆角靜悄悄走到與他們相隔不遠的竈房。

他們争吵的聲音時高時低,我屏聲靜氣躲在竈房,倒也聽了個明白。

原來苦荞他二哥看上了我,想娶我過門,事實上也說不上娶。苦荞他二哥的原話是這麽說的“阿胖姑娘無親無故,他不嫌我開荒掙不到銀子沒本事,我也不嫌她出生孤寒沒有嫁妝。我們兩個破鍋配破蓋,剛好兩條被子合一條,娘你也不用操心我的婚事,我也能專心為妹妹掙些嫁妝,讓她嫁戶好人家。”這番話聽的我又急又氣,他嫌不嫌我不是關鍵,關鍵是我不嫌他掙不到銀子,是因為我對他根本沒想法,這和破鍋配破蓋有什麽關系。等等,誰是破鍋?誰是破蓋?

金嬸的聲音似乎聽起來跟我的心情一般又氣又急“娶妻娶賢,阿胖雖然沒什麽不好,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花不會繡,飯不會煮,娶這樣的女人進門,你是打算供着她還是怎的?”我必須承認金嬸說的是實情,雖然我每每熱情的要幫她忙,也确實也自高奮勇的幫了不少回,但每次的結局都不太好。挑水摔破了好幾次桶,心疼的金嬸暗裏直跺腳。煮飯不是焦的就是生的,始終掌握不了火候。連生個火,都只見濃煙不見火苗,搞得像失火似的。

在我終于明白我是越幫越忙後,我就直接光吃不幹活了,整天在山上梅花林裏轉悠。

金嬸的一陣數落讓屋裏的人都靜默了一陣,然後一個怯怯的聲音響起“阿胖姐姐其實很勤快的,多教教她總會學會的。”說這話的是苦荞,我總算明白她那天問話是什麽意思了,感情是她二哥讓她來剌探敵情的,可苦荞也太不專業了,她只問我她二哥好不好,我總不能說不好吧,天地良心,我從未說過我對她二哥有企圖,我真想朝天大喊一聲,我冤!

苦荞二哥像是找到了撐腰的人,苦荞話音剛落,他就接口道“對,她不會我教她,總能教會的。而且阿胖一看就是身強體健的人,日後陪我一起下地幹活什麽肯定沒什麽問題,再說了,娘…………”聲音猛的低了下去,我支着耳朵費了好大勁才算聽清楚了。他說的是“娘,你看阿胖屁股大,胸

肯定也大,以後肯定能給您生個大胖孫子。”

豐/乳/肥/臀也算是優點?聽到這裏我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抑或是氣惱。

我似乎聽到苦荞在吃吃的笑,金嬸有些不悅的說道“越說越不像話了,是女人都會生孩子,這十裏八村的,你聽說過誰家媳婦生不出兒子來的,不過生多生少罷了。”

“姑娘家家的,有些話不該你聽。”我聽到苦荞唉喲了一聲,嬌嗔喊了一聲娘。估計被金嬸請吃苦栗子,頭上被敲了一下。

金嬸停頓了片刻,還是語重心長道“土狗子呀,聽娘的話,還是在村裏找一戶合适的姑娘娶進來算了,你大哥的東家答應幫他指一個府裏識禮的丫頭做媳婦,日後除了奴籍也算是良家子。你也不必太委屈了自己,阿胖不适合你。娶村裏姑娘的聘禮娘會想辦法。”

“娘,我就喜歡阿胖姑娘”苦荞二哥堅持着自己的想法。

“她有哪點好?” 金嬸有些恨鐵不成鋼。

對呀,我有哪點好,我也很想知道。我一聲不吭,繼續聽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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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胖性子活潑,話也多,以後我們兩個一塊在山上,我的日子才沒那麽沉悶”

片刻的沉默之後,“我的兒呀,苦了你了”金嬸的話帶着哭音。“那荒你開了兩年,也該夠了,以後你每隔一段時日去幾天也就算了,不用日日守在山上。阿胖雖然活潑話多,我看她卻不像是個守得住的,好人家的閨女,哪有一天到晚到外面野的。連你妹妹要不是我看的緊,都險些帶壞了,她租約也快到期了,我也不打算再讓她住我們家,你就別再想這事兒了,回頭我就找人幫你說親去,肯定讓你滿意。”

“娘,阿胖姐姐人很好的,沒有帶壞我”苦荞弱弱的為我正名。

我沒再聽下去的打算,金嬸家裏不大,萬一待會他們出來正好看到我,大家都尴尬,我悄無聲息的沿着牆角往院門外撤退。卻在院門拐角處踩到一截枯枝,發出一聲輕響。屋裏的聲音一下子靜了下來,我急中生智,忙站到院門正中,嘴裏同時高喊一聲“苦荞,我回來了”

金嬸三人從屋裏出來,苦荞二哥臉色微紅,看了我一眼,便趕緊往屋後的柴房裏去了,金嬸臉色有些不好看,只是淡淡望了望我,什麽也沒說,往竈房裏去了,苦荞最鎮定,看着我的笑臉,也回了個笑臉說道“阿胖姐姐回來了呀”,說完便上前拉我的手進屋,只是她手心似乎

有些汗濕了。

我裝做若無其事的問“苦荞,你們在開家庭會議呢?說什麽呢?說來聽聽”

苦荞趕忙澄清“沒有,沒有,我們就是沒事瞎聊幾句,阿胖姐姐,你先歇會兒,我去幫娘做飯,做好了叫你啊。”

“好”我脆脆的應了一聲,帶着笑臉看着苦荞去了竈房。她的背影一消失,我臉就垮了下來。我坐在床上,想想我始終自我感覺良好,覺得金嬸對我印象很好,原來事實卻是這樣。看來我想說的話也不必再說出口了,這地方還是不适合我呆。

金嬸說的話沒錯,我的确是什麽也不會,我的言行舉止與這時空對女子的要求也相差着十萬八千裏,就算我前世好歹也算是個淑女,在這裏,卻什麽都不是。以我現有的性子想在這時空找一張合适的長期飯票,怕是比穿回去更難。

金嬸的家裏,是不能再呆下去了,沒聽到那些話也就罷了,聽到了再住下去,心裏總會有些隔閡。

我不露聲色,照舊和金嬸一家同桌吃飯,同苦荞說笑,在苦荞誇她二哥時,我照樣豎起我的拇指。

大家看起來都沒什麽異樣,暗裏地實則各自有着心事。

第二日我特意起的最晚,趁金嬸和苦荞不在房裏時,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思索良久,放了一綻十兩的銀子在床頭,猶豫了一陣,又掏出五兩的碎銀疊了上去,十兩銀子是說好的價,五兩銀子,便當謝謝他們這些日子給我的那些溫暖吧。按理我應該多給些,只是我什麽都不會,總得為自己日後的生計做些打算,不能不給自己多留些。

我沒有去向金嬸當面告別,只是趁沒人留意我時,安安靜靜的出了門,往城裏方向走去。身後的梅林和金嬸的院子越來越遠,我的腳步卻越來越堅定。既然無處可去,便去錢增說的那碧草連天的地方吧。或許那裏的民風開放,能容得下我這種異類。

多年後,我曾碰上出嫁的苦荞,她告訴我說知道我走了之後,她和她娘大吵了一架,而她那向來沉悶的二哥在接連不斷的劈了一天柴之後,只和苦荞說了一聲就回了山上接着開荒。當然,他最後隔了一年還是回到了村裏,聽金嬸的話,娶了一房媳婦,日子過的有滋有味。我聽完心裏很是遺憾了一下,怎麽就沒有人為我終身不娶呢?果然還是魅力不夠,功力不及鳳飛深厚。

我在鎮上歇了一晚,打聽清楚行進的路線,萬般無奈卻只能認命的坐上古代公交,驿站馬

車,還是匹老的不能再老的馬。沒辦法,只有它最便宜,一次拉的人多,而且相對安全。

然而世事難料,安全也只有相對,沒有絕對,就在我盡量把自己縮在最裏面的角落裏,盡量不惹人注意時,我的體型還是再一次引起了大家的關注。

這事嚴格說起來,真不是我的錯。

驿站馬車大概是年久失修,有些陳舊,一路又有些磕磕碰碰。終于在過一片山林時,傳來清脆的嚓嗒一聲,馬車不動了。

車把式下車一看,喊出一句話“車軸裂開卡住了,車上人太多了,下來幾個”車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動,最後目光一致轉到了我這裏,不動了。

我左右兩邊的人看看,一臉委屈,就算車裏我最胖,也不能說明就是我壓壞的呀,幹嗎都盯着我看。車裏左邊一排清一色女子,右邊一排清一色純爺們,中間一塊全是破洞的簾布隔開來。

衆怒難犯,車把式是個有眼力勁的,見車上衆人都盯着我看,只能歉意的朝我說道“姑娘,對不住了,您下來吧,等下趟車來,看能不能載您一程。”他說這話時,眼裏還有一絲焦急,似乎若是我不下來,他就打算動手把我拽下來似的。

也活該我運氣不好,偏巧我一下車,那車夫就說裂開的那地方似乎松泛了些,不用再下了,于是乎,我成了全車公敵,沒人願意我再上車,車上坐的幾位大叔和大爺也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的心思,此時完全忽略了我是個女子的事實。

我唉聲嘆聲了半天,還是乖乖站在了一邊,現在不是講理的時候,而且看車上人的表情,他們也不打算和我講什麽理,真理永遠站在人多勝利的一方。我,是弱者。

車把式駕車走時,回過頭又朝我補了一句“姑娘,如果沒有車來,您就往前走幾步,腳程快着點,天黑前也能到下一個鎮子上了。”說完不等我道謝,駕着馬車一溜煙往前奔去了。

我四下打量了一番,前不差村,後不着店,連戶人家都沒有,只能勞動自己的兩條腿,朝馬車去的方向使勁往前邁。

身後偶爾也會有幾輛華麗的馬車的從我身邊快速經過,可惜我喊的老大聲,也不見有人停下來理我,不是說古人都是樂與人為善的麽?怎麽就沒人理我呢。我一邊往前邁,一邊心裏直埋怨,其實我比剛開始已經瘦了很多了,怎麽還這麽不受人待見呢。上帝呀,你老人家上哪度假去了,好歹也出來給我指條活路

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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