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玉引

丫頭見我回來,忙着打來水讓我洗漱,我支退了丫頭,關了院門,讓她明天一早再來伺候。

如今天氣不算熱,用不着天天沐浴,我也不是那麽勤快的人,洗完臉,将水放在原處,背着房梁的方向收好了點心,望着房梁上說了聲“下來吧”

奇怪的是房梁上一點動靜也沒有,我試探着又叫了聲萬流芳,還是沒人應我。我尋思,莫非他餓暈在房梁上了,又或者他實在餓的受不住,跑出去找吃的了?

我心裏有點愧疚起來,萬一他出去找吃的,被人發現捉住了,豈不是我間接害了他。院子外面風平浪靜,我凝神細聽,也沒有聽到有人喊有剌客的聲音。

外面晃了一天,實在有些困倦。若萬流芳真逃出了王府,也不一定是件壞事,本着萬流芳是禍害遺千年,沒那容易出事的想法,我決定先去睡一覺再說。

丫頭一早就按我的吩咐加了一床極厚的棉被在我床上,我抖開那床疊的高高的棉被,被吓的幾乎驚叫出來。床上躺着一個人,他本來正借着那床棉被的遮擋躲在後面的暗影處,被子被我一抖開,他就那麽突兀的現在了我的眼前。

他掀開眼皮瞄了我一眼,便又閉上眼裝死,那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舍他萬流芳還能其誰。

我恨恨的将被子往床角一扔,狠狠道“你給我下來,那是我的地盤兒。”

“沒力氣,餓的快死了”萬流芳一幅氣若游絲狀。

我皮笑肉不笑的恭維他“萬大俠說的哪裏話,您武藝高強,上哪兒找不着吃的,怎麽餓的着您。”

萬流芳極沒氣勢惡狠狠的瞪着我道“最毒婦人心,你是存心想餓死我。房裏收拾的那麽幹淨,連老鼠毛都看不到一根,還虧你叫了一早上有老鼠”。

我忍不住想笑,憋了一臉的壞問他“萬大俠,有我用剩的水,您要不将就着洗洗臉?”

“有吃的麽?”萬流芳問我。

我拉長了音調,故做高深狀“吃的呀,我想想啊”我敲了敲頭道“一時想不起來了,也許你洗了臉,我就又想起來了。”

萬流芳直直盯了我半天,我就那麽笑盈盈的看着他,今天不洗,還有明天,明天不洗,還有後天,看你能撐到什麽時候。有仇此時不報,那要等到什麽時候。

終于,萬流芳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動作迅速的從床上爬起,直沖向臉盆,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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盆裏的水往臉上一嘩啦,一臉的水珠轉向我道“吃的?”

看着萬流芳動作一氣呵氣不帶一點停頓,我又開始後悔了,早知道早上那盆水就該留到現在,惡心不死他。

不管怎麽說,收拾了萬流芳,我心情挺舒暢。我不緊不慢的翻出藏起來的點心,往他懷裏一抛,一幅施恩的口吻道“吃吧。”

萬流芳不滿的掂了掂手裏的點心“就這麽點?”

“嫌棄呀,那還我,我正好晚飯沒吃飽”我一伸手,做勢要去拿回那包點心。萬流蹭的一聲躍上了房梁,身子卻是歪了歪,差點掉了下來,恨恨的說道“餓了我一天,還想跟我搶,想的美。”

萬流芳蹲在房梁上專心致志的啃着點心,一點也不舍得浪費,我坐在床邊晃着兩條肥腿低唱“有只老鼠,有只老鼠,餓的慌,餓的慌。一下跳到地上,一下竄到梁上,真是忙,真是忙。”(此處套用兩只老虎的曲譜)

吃完了點心,萬流芳放心的從房梁上跳了下來,抱着桌子上的茶壺猛灌了一氣,心滿意足的呼了口氣“啊,舒服了。”

看着萬流芳的眼睛閃着賊亮的光,我一挑下巴“別想着報複,別忘了你還在王府,你要是敢亂來,我就和你拼個魚死網破”

将床尾的被子扔到腳榻上,我擡腳上了床對萬流芳說道“別說我虐待你,這是給你的被子”。

萬流芳理了被子鋪到腳榻上道“你體格不小,心眼卻不大,不相稱啊,不相稱”

我一翻身,支着腦袋反駁他“你要是老被別人欺負,動不動就被別人脅迫,只怕你早就捅別人兩個窟窿了,和你比,我好上千萬倍。”說完我一聲冷哼,放下床帳,轉過身背朝裏不再理他。

萬流芳語氣無比驚訝道“我何時欺負過你來着?”

我氣的恨不能一腳踩下床,直接踩死萬流芳算了。他老人家貴人多忘事,從第一次見面就沒對我好過,他不記得,我可從來沒忘。

語帶憤慨的将他恩将仇報,一再戲弄我,老和我擡扛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說出來心裏暢快多了,果然傾訴是解決內傷的一大良方,不管傾訴的對向是誰。說完了,我又犯困了,閉眼睡覺。

萬流芳難得安靜的聽我說完,回道“這就叫欺負?我娘可不是這麽說的。我還當你是怪我不該跑你院裏連累你。”萬流芳的話,我似聽非聽,現在我正和周公親熱的緊,沒工夫

理他。

天亮後,萬流芳照舊藏在了房梁上,丫頭伺候我梳洗過,趁她去給我拿早膳時,我依舊沖着房梁喊了聲萬流芳,極其明确的指了指那盆我用過的洗臉水。反正壞事也做了,人也得罪了,出了王府估計在他手裏我也讨不了好去,此時不連本帶利都讨回來,以後還不虧大了。

大概是昨天已經破了例,再來就沒那麽難以接受,萬流芳極其聽話的就着盆裏的水朝臉上撲了幾下,又沾了些青鹽,接着回房梁上蹲着,連聲抱怨都沒有,也沒看見他朝我使什麽臉色。

丫頭端來了早膳,收拾了洗漱用具要出去。看在萬流芳今日表現還算不錯的份上,我朝丫頭說道“昨天的早膳少了點,不太夠吃,幫我再多拿兩個饅頭來。

趁着丫頭不在,萬流芳又躍了下來,倒了茶水喝了,手朝我一伸。

我笑了,果然是不打不長記性,昨天萬流芳搶了半天什麽也沒搶着,餓了一日,今天學乖了,不搶,開始懂得索要了。我滿意的給了萬流芳一個饅頭,像哄孩子似的表揚道“乖。”

萬流芳給了我一記白眼,嗖的一下不見了蹤影,想想昨天晚上萬流芳往梁上的竄的身形,再看看這會兒的利落,我嘆道,果然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站都站不穩哈。

丫頭來時,桌上的饅頭已經沒了,我碗裏的粥也只剩下一點碗底。丫頭放下饅頭問我午膳要不要加點菜,我故意停頓了良久,才拖長了音調道“不用,多加兩個饅頭”。

除了送三餐茶水和早晚的洗漱用水,我都把丫頭支的遠遠的,頌王這兩天聽說很忙,我想錢增的事他一定有幫我去打聽。婉婷也沒派人來說她想見我,那天的那頓飯後,我也覺得相見不如不見這句話實乃至理名言,不見,她永遠都是那一襲紅衣,立在梅林白雪間的那個小蘿莉,記憶中的她永遠都擁有那銀鈴般的笑聲,平易近人。見了便一切都變了,雖然依舊叫着我姐姐,她卻會試探,會懷疑,會敲打,所有深宅大院婦人會用的手段,她都能用的爐火純青,她這樣做或許沒什麽不對,我卻覺得有些心痛,這世間,究竟是環境改變了人,還是時間改變了人?抑或是我們自身都在不停的改變?

丫頭不在,看在萬流芳表現令我滿意的份上,我特許他與我同桌吃飯。吃完再接着回房梁上窩着。

萬流芳連着吃了兩天的饅頭終于發怒了,質問我,為什麽不給他改善夥食讓他吃點米飯。我慢悠悠的解

釋“吃饅頭不用筷子,不用添幅碗筷惹人懷疑。再說,你那饅頭裏,每回我不都給你中間夾了菜,做成菜夾膜了麽,營養全面又很方便。”

“那我們可以換着吃?”萬流芳不死心的想吃米飯。

我一臉正色道“那怎麽行,我早上吃過饅頭了。”

看萬流芳蠢蠢欲動,有霸王硬上弓的趨勢,我立馬做出防守,朝他喝道“你要敢搶,我就敢喊人。”喊人的後果,就是接下來再餓他一天,讓他連饅頭沒得吃,看你還嫌棄。

萬流芳顯然看懂了我的心思,認命的拿過被我改良過的菜夾馍饅頭,惡狠狠的撕咬。

我得意的笑,果然風水輪流坐,這回我當家呀。哈哈哈,無限幸災樂禍中、、、、、、、、、、、、、、、、

當然,就算萬流芳如今完全在我掌握之中,卻還是有讓我覺得憋悶的地方,比如說兩人一間房住着,雖說一個明一個暗,有些問題卻是避不開的,人吃五谷,難免要撒,為了避免被人撞見,每回他用一牆之隔的淨房,我都得幫他把風,我想下人在收拾淨房時,一定會送我一句話,吃的多,拉的多。好在我不用和他們碰面,背黑鍋就背黑鍋吧。

和萬流芳單獨處的久了,追根溯源,不免問他到底是什麽事兒想問王爺,要冒這麽大風險夜闖王府,萬流芳神色凝重的拿出一塊玉來,我接過看了看,有些眼熟。仔細一想,和頌王當初送我的那塊玉偑極是相似,我忙拿出自己的那塊玉一比對,玉上所刻的紋路完全一樣,上面的字卻有些差異,我的這塊刻着頌,字大而清晰有力,而萬流芳的那塊卻刻着寧,字跡模糊隐藏在紋路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又抽了,還抽掉了讀友們給我的幾條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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