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京城第一纨绔
成明十八年。
京城,崔府內。
十五歲的崔行露站在正堂中央,一身男子的雪青色衣裳,頭發用紅繩紮成了馬尾,靜靜時看去有些文質彬彬的書生氣質。
屋外一陣腳步聲響起,崔行露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雙膝往地下一跪,臉上露出悲怆的表情,而後朝着走進屋內的女人大喊一聲,“母親,兒子錯了!”
“兒子保證沒有下一次了!母親,您就饒了兒子這一回吧!”
崔行露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着,雙手緊緊抱住自家母親的大腿,不管別人怎麽勸也不放開,大有自己母親不原諒自己就永遠不放開之勢。
“你這個逆子啊,我程諸月怎麽會生了一個沒有腦子的兒子?”
崔夫人被崔行露氣急了,完全不顧自己的大家風範,指着崔行露的鼻子開始罵道。
“你可知你在街上肆意辱罵的人是誰?他可是太子太師,東宮那位的老師!”
“兒子……已經知錯了。”崔行露把頭低下,聲音也越來越小。
“你對太師說了什麽不敬的話,竟惹得他生病下不來床?”崔夫人壓抑着怒氣質問崔行露。
“母親,你是不知道!那個老頭子當着文武百官的面訓斥我,說什麽我不務正業,整天就知道逗貓遛狗!說我丢了崔家的人!”
“他當着衆人的面奚落我也就罷了,還扯上崔家,這不就是看不起我們崔家嗎!”
崔行露仰起頭,叽叽喳喳的吐槽。
“我是問你,你對他說了什麽?”
許是心虛,跪在地上的崔行露收斂起了剛剛慷慨激昂的神色,眼神到處亂瞟,“我……”
“快點!”
崔夫人突如其來的厲聲讓崔行露渾身抖了一下,不敢再隐瞞,“我說讓他管好自己的事情再管別人,”崔行露小心翼翼看着自家母親的臉色,而後眼睛一閉,豁了出去。
“我還說他的頭發像是我幼時養死的烏龜的尾巴,說他的書狗屁不通,狗都不看。”
聽到這一番言論,崔夫人滿臉怒氣,頭上的珍珠步搖大幅度搖晃,扶着座椅向四周崔府的下人們中氣十足的喊道,“給我家法伺候!”
雖然是表演時刻,但崔行露還是被自家母親這精湛的技藝給震撼住了,直到自家母親對她瘋狂眨眼,她這才會意。
“母親啊,是兒子不孝,惹您傷心了,兒子以後再也不會了……”崔行露趁機松開了抱住母親的手,假意掩面哭泣。
不出她的意料,府裏向來最疼她的老管家急忙把她從地上扶起來,一臉焦急的讓其他人安撫崔夫人的情緒,而後再急忙帶着崔行露走出屋內。
崔夫人用餘光瞥見崔行露走出屋內後,悄悄地長籲一口氣。
崔行露被蘇管家帶出屋內,兩人快步行走着。崔行露一邊走一邊用雙手拂去剛剛跪在地上時衣服上粘上的灰塵。
“世子啊,你還是出去躲幾天,等夫人氣消了,你再回府罷。”蘇管家語重心長的對崔行露說。
“蘇伯,那我先出去躲幾天,母親那邊,就還是麻煩您了”。
崔行露雖然平時行徑荒唐,放浪不羁,但面對自己的親人,還是十分乖巧聽話。
終于完成了今天的表演,如願以償的出了府內,崔行露雙手叉腰,一臉享受的大口呼吸府外的新鮮空氣,仰天長嘆:我崔行露,回來了!
于是崔府府外那棵樹上的鳥全被崔行露吓得撲棱着翅膀飛走了。
崔行露大搖大擺穿過熟悉的街市,在路上和熟悉的商販親切打招呼,碰見貌美合自己心意的女子就和她們抛媚眼,叫她們好姐姐,惹得人家掩面,害羞的不敢看她。
一路上十分豐富多彩,最後,崔行露終于是在一所賭坊前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她彎唇輕笑,稍斜的站着,黑色的馬尾被風輕輕吹起,一雙明眸帶着幾分随意和狡黠。
誰能想到,京城裏有名的纨绔世子不是他,而是她。
堂堂聖上親封世子竟是個女兒身。
崔行露展開自己的扇子,稍稍揚起下巴,故作高雅的走進賭坊。
賭坊內人很多,聲音十分嘈雜。
崔行露一臉嫌棄的從那些一身酒味的男人身旁急速走過,生怕沾染了這臭酒味而污染了她高雅的氣質。
“崔兄來了!”
一桌子旁,一容貌昳麗的男子本因輸了錢而垂頭喪氣,卻不想一擡頭就看到崔行露以扇掩面一臉嫌棄的四處張望,于是他急忙激動的大聲出口喚着崔行露。
聽見這聲音,崔行露順着往聲源處看去。
還未等崔行露看清那人是誰,那人就朝崔行露飛奔而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控訴,“宵征啊,沒有你,我該怎麽辦……”
崔行露這才發現這是王嬴。
和她一樣,王嬴也是京城裏有名的不折不扣的纨绔。
她與王嬴相識時還是兩年前的事情,那時候她纨绔的名聲還沒有傳遍京城,只是在同一個街道相傳。
兩年前某一天,她在賭坊遇到了把錢輸光光後一臉幽怨的王嬴,那時的王嬴相貌就十分出衆,他哭泣時的樣子落在崔行露眼裏,讓崔行露止不住的捂着心口,然後大手一揮,替他又把錢給贏了回來。
兩人認識之後,經常一起逗貓遛狗,纨绔的名聲也就在京城裏越傳越響。
王嬴竟然穿了一身紅衣,他的膚色又比較白皙,哭起來,竟然有楚楚動人之感,讓崔行露看起來十分生氣。
她崔行露是絕對不會允許這京城有人比她更加俊美,更加纨绔!
王嬴還在哭着,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訴說着崔行露沒來賭坊的這些天他都是怎麽被人欺負的。
壓在自己肩膀處的男子還在哭個不停,且哭聲越來越大,惹得賭坊內許多人都看向他們這裏,好奇是誰這麽傷心。
崔行露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被這麽多人注視讓她感覺有些煩躁,但看着正哭的傷心的王嬴,她也只得輕聲安慰,一臉堅定。
“阿嬴你放心,我崔宵征回來了,不管是誰欺負了你,哥哥都幫你欺負回來!”
于是崔行露手動拉開整個人都挂在了自己身上的王嬴,怒氣沖沖的向剛剛王嬴待過的賭桌大氣凜然的走去。
許是有人撐腰,王嬴用紅色的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眼淚,也挺直了背跟在了崔行露的身後。
“是哪個?”崔行露不拖泥帶水,直接開口詢問。
“他們……都是。”王嬴輕聲說,還帶着些委屈。
“不是吧,你怎麽更菜了?”
崔行露目瞪口呆,之前王嬴起碼十次能贏五次,結果現在竟然快把家底都輸光了。
“崔兄……你就幫幫我,我可是你小弟……”王嬴眼尾發紅,讓人看了不忍心。
“你這小子,自己輸光了不行,還要再诓騙兄弟,哈哈哈哈哈哈!”
桌子對面的男人胡子拉喳,皮膚黝黑,滿嘴的黃牙,油的很,讓崔行露看着就想反胃。
“別廢話,來吧。”
崔行露淡然的整理自己的衣袍,施施然坐下。
“等會輸沒了,你一個小孩子可別哭着求我們!”
賭桌那旁發出一陣陣的爆笑,分明是看不起崔行露的樣子。
“是不是男人啊?”
崔行露毫不畏懼的揚起下巴,話語中也都是挑釁之意,“別光會說不會做,”
她好似想到了什麽好玩的事情,冷笑一聲,“你家媳婦是不是……”
果不其然,那男子聽到這樣一番話怒不可遏,想要過來鉗制崔行露,卻被衆人一起按住。
“行啊小子,口氣挺大。”那男子笑的猥瑣,“等會老子就讓你哭着找媽媽!”
“呵。”崔行露冷笑。
賭場內人聲鼎沸,極度奢靡,牆角處的青煙悠悠燃燒出放縱的弧度。
而在某個旅館內,卻是完全不一樣的情景。
陸乘淵已經數不清被多少人追殺,對方人數過多,一批接着一批,且那些人武力極高,讓他筋疲力竭。
空氣中散發着淡淡的血腥味,順着空氣飄到外面,随時都會吸引到外面的野獸。
陸乘淵額際流着汗珠,俊美突出的五官惹人注意,嘴唇因為長時間的奔波而沒有什麽血色,但即使是處在這樣的環境中,陸乘淵還是像一頭老鷹一樣有着鋒利的眼神。
陸乘淵的胸膛因疼痛而陣陣起伏,想起自己的得力手下涼古對自己說的那番話,他轉過頭,看向自己身邊那套屬于女子的豔麗服裝,終于是下定了決心。
陸乘淵換好了那套衣服,而後又把自己那身已經沾滿鮮血的衣服扔進了正在燃燒的火盆,等到深紫色繡着金線的衣服被燃燒殆盡時,陸乘淵才扶着牆堪堪站了起來,走出了屋內。
那群人必然會繼續刺殺他,而涼古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不能坐以待斃,而是應該主動出擊。
男人如虎狼般的眸子裏透出一絲冷厲。
陸乘淵壓低視線走在街道上,希望不引起他人的注意。
可他總是感覺有異樣的視線一直在注視着他,他擡頭一看,看到的是一個個男子帶着打量和欲念的眼神。
陸乘淵厭惡至極,若不是身上帶傷,而他又男扮女裝,他定會把這些人好好修理一番。
為了不再惹起更多人的注意,陸乘淵強壓下眉間的怒氣,繼續走着。
誰知沒走幾步,陸乘淵就感覺被人點了某個穴位一般,就這麽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