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賜婚
賭場內此起彼伏的聲音漸漸落了下去。
對上那男子痛恨的表情,崔行露邪魅一笑,薄唇輕啓,“崔某承讓了。”
那男子輸光了從家中帶來的銀錢,自是對崔行露這個小白臉郎君深惡痛絕,但礙于這裏人多眼雜,他也不敢對崔行露幹什麽。
他看這個郎君雖一身白衣,但舉止投足之間皆是不凡,腰間佩戴的玉佩更是純白無瑕,看着是快好料子。
看着那男子臉上的橫肉微微的顫抖,崔行露心裏得意:哼,就你,還想跟我鬥。
崔行露又換上了自己邪魅的表情,吊兒郎當的勾住了身旁對自己一臉崇拜的王嬴的肩膀,揚起下巴對着賭桌那邊的人道。
“此人,是我義弟,你們以後要是想欺負他,可先得看看他是誰的弟弟!”
“你說他是誰的弟弟?”
有個書生模樣的男子探出頭來好奇的問道。
要知道,輸掉全部身家的那個賭徒可是京城裏遠近聞名的賭徒,曾經讓不少人輸光了家産最後流落街頭,但這純屬是出于個人意願進行的活動,他人卻也無權幹涉,只得想着盡量避開他,免得落得和那些人一樣的下場。
且這個人總是專挑那些家底一般的人賭,這讓一向熱心腸,喜歡行俠仗義的王嬴不爽很久了。
于是就有了今天他差點輸的褲衩子都不剩的這一幕。
衆人看到崔行露贏了這個男子,表面上不顯,實則內心也在拍手叫好。
“我乃崔宵征是也。”
崔行露一撩自己的衣袍,漫不經心的眼眸對上衆人的視線。
“崔宵征,那個崔家的纨绔?”
對面有一個人睜圓了眼睛,失聲喊道。
“你們不知道,這崔世子可是崔家有名的纨绔,他祖上往上數十代,皆是對國家有用的大人才,誰知他就……”
對面的一群人像鬧市的潑婦一樣叽叽喳喳,說個不停,惹得崔行露腦子痛。
“放肆!”
崔行露突然站起身,同時使勁用手拍了一下桌子,冰冷的雙眸讓在場的人心裏一顫。
一時間賭場內安靜了下來,都在等待這位纨绔世子的發言,看看他想說什麽。
等來了許久,衆人只聽到了一聲嗤笑,而後聽到了崔行露滿是不屑的聲音。
“我可是皇上親封的世子,你們竟敢當着我的面議論我!”
崔行露罵罵咧咧,不帶停歇的繼續說,“還有你,”她斜看向那個說她是崔家纨绔的人。
那人看見崔行露看向自己,霎時間感覺自己好像結冰了一般,不敢動彈也不敢言語。
“你給本世子說說,什麽叫崔家的纨绔?”崔行露龇牙咧嘴的瞪着那個口出狂言的男子,不打算退讓。
“我崔宵征,向來被公認為這京城的第一纨绔,你說我是崔家的纨绔,是不是看不起我!”
崔行露這話一出,幾乎全場都寂靜了,那人也被她怼的啞口無言,只是呆呆地看着崔行露不知作何反映。
就連離崔行露最近的王嬴也睜大了眼睛像看猴子一樣看着她。
衆人:得嘞,您不但是京城第一纨绔,還是這京城最沒腦子的纨绔。
但這種話也只敢在心裏默默吐槽。
崔行露還在繼續說着,對面的男子被她說的有些惱怒,又想過來毆打她。
崔行露當仁不讓,一腳就往那男子的重要部位踢去,幸虧王嬴提前反應了過來,拉住了龇牙咧嘴誓不罷休的崔行露,這才讓那個男子免于斷子絕孫。
終于是遠離了喧鬧的人群,崔行露卻還是因為沒有出了那口氣而生氣。
她走在王嬴的前面,鼓起腮幫子一言不發,像個生氣的幼年的猛獸。
王嬴看到此情此景暗覺得有些好笑,崔行露的頭發在剛剛的争吵中變得有些淩亂,幾根青絲不聽話的翹起,像極了正在生氣的崔行露。
王嬴不知怎的,忽的就生出了要把崔行露這幾根不聽話的頭發壓平的感覺。
思及兩人相處甚久,感情日篤,他直接沒和崔行露說一聲就擡起了自己的手。
崔行露還在為剛剛沒有多踹那個男子而生氣,她越想越覺得是自己吃了虧。
她已經好幾年沒有吃過這麽大的虧了,上一次吃這麽大的虧還是那個神經病陸乘淵寫信給自己,并在心中訓斥自己頑劣不堪,整日無所事事,應當對現狀有所不滿,改過自新才是。
他陸乘淵算是什麽東西?
仗着自己是太後的親侄子就管東管西,還管到我崔行露頭上來了,你怎麽不去管當今的皇上呢?
思及起這些,崔行露更加生氣。
突然,她感覺有一雙手覆上了自己的頭發,崔行露感覺身體一顫,一陣酥麻的感覺傳遍全身,“誰啊,敢戲弄小爺!”她氣急敗壞的轉過身朝那人吼道。
等崔行露吼完了才發現那人是王嬴,崔行露暗道不好。
王嬴與他相識多年,按理說這樣親密自己是應該接受的,而不是吼他。又思及他那性格,崔行露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王嬴許是被她吼怕了,一雙眼睛裏寫滿了不可置信,他聲音發顫,“宵征,我與你相識多年,竟是碰碰你頭發都不行嗎……”。
崔行露看王嬴捂着胸口,一臉被自己傷到了的樣子有些不忍,剛想開口安慰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走着走着,崔行露與王嬴已經走到了一條有些偏僻的街道,這街道許是不常有人來,看着沒人打掃的樣子。
那人急速的跑來,卷起地上的塵土,嗆的崔行露捂住自己的鼻子,一臉怒氣的瞪着那個始作俑者。
那人許是也跑了許久,累的氣喘籲籲,彎着身子,連頭都沒擡起來,崔行露剛想出聲狠狠教訓這個不知好歹的人,那人就自己站直了身子。
“宋啓?”崔行露一臉疑惑,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你怎麽會在這?你不是因為上個禮拜砸爛了皇上賞給你爹的胭脂水釉梅瓶被你爹給禁足在家,不讓你出來了嗎?”
被稱作宋啓的那個男子還在止不住喘着,崔行露和王嬴見狀急忙分別扶住宋啓,三個人一起坐在路邊。
宋啓終于是休息好了,他轉頭左看看右看看,又鬼鬼祟祟的像做賊一樣環顧四周,而後才低聲道,“此地不适宜,我們尋個地方再議。”
崔行露、王嬴:那您老倒是早點說啊。
多說無用,三人避開鬧市,來到了之前常去的酒樓。
這酒樓名喚福來樓,是京城最大的酒樓,那自然也就是最繁盛的,每當逢年過節這裏更是熱鬧無比。形形色色的人走進酒樓,或點上幾個好菜,或飲上一壺好酒。
只有崔行露、王嬴、宋啓這三人來這不是為了一飽口福。
自從崔行露和王嬴認識後,她就把王嬴也介紹給了宋啓,畢竟兩人纨绔不如三人一起纨绔。
當時宋啓還質問崔行露為何纨绔小分隊要再加一人。
崔行露順了順不存在的胡子,語重心長的說,三人行,一定會有一個纨绔的名響京城的人。
宋啓看的書少,也就呆呆地應下了。
他們把福來樓當做了三人的秘密基地,任何事情的商議只要條件允許都是在這福來樓。
只是奇怪的是,這福來樓的老板卻是無人見過,讓衆人對此感到好奇。
“說吧,什麽事,能讓你無視你爹的命令直接跑出府來。”崔行露坐在座位上,翹着二郎腿,輕輕吹着自己端在手裏有些滾燙的茶水。
“皇上,要給你賜婚!”宋啓一臉信誓旦旦,不像是開玩笑。
崔行露被吓了一跳,手中的茶杯差點拿不穩被她摔到地上,她眉心一跳,擡起頭一看,只見宋啓這話是對着她說的。
崔行露自然是不信的,好好的,皇上給她賜婚幹嘛?
就算皇上想要尋人盯着她,可是她才剛十五,也沒必要這麽不顧禮數強迫自己吧。
于是崔行露穩了穩身子,輕咳了一聲,而後無語的瞥了宋啓一眼,“不信。”
“哎吆我的崔兄啊!”
宋啓急的站了起來,“你不是問我為什麽我父親禁足我還不顧他的命令跑出府嗎?我父親昨晚進宮和皇上商讨政事,晚上才回來,他喝的不省人事,我本想着和他說道說道,給他道歉表明我的态度,讓他別再把我關在府裏了……”
王嬴突然出聲打斷,“宋啓,挑着重要的說。”
因為崔行露的那句不信,宋啓急的臉紅脖子粗的。
“誰知我還沒開口,我父親一進門看見我,拾起東西就要來揍我,我吓得趕緊跑,我父親一邊追我一邊說,“那崔世子比你纨绔都有女郎喜愛,還向皇上求着賜了婚,你整天跟那崔世子混在一起,你怎麽就什麽也混不上呢!”
“我剛開始,也是不信的,我就停下,讓父親又揍了我一頓,他發完了火,我才小心翼翼的問是誰家的女郎愛慕崔兄。”
宋啓一邊說着,一邊十分委屈,眼裏有些晶瑩,還給崔行露和王嬴看昨晚新出爐的傷口。
“那女郎,是誰?”見宋啓說的十分真實,身上的傷口也不似假的,崔行露有些蒙了,她身子有些顫抖,卻還是故作平靜的開口。
“是哪個女郎?”
“文珈。”
宋啓的話一出,王嬴和崔行露都陷入了些許的沉默,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崔行露在腦子裏努力思索,還是沒有想到這個文珈是誰。她突然一拍桌子,一臉認真,把宋啓和王嬴吓得不輕,“我崔宵征對天發誓,我絕對沒有招惹過這個什麽文珈!
王嬴也随之附和,“我整日跟在崔兄身後,我剛剛思索良久,我們招惹,哦不,認識的女子沒有人叫文珈的。”
“崔兄,文珈就是前些時日你當街辱罵的太子太傅的獨女!”
“什麽?”崔行露腦子嗡嗡的響,感到不可置信,“可是我分明跟她不熟!”
“我還當街辱罵她爹,她不會是想讓我娶她然後和她爹聯起手來收拾我吧?”崔行露說話的聲音都是顫抖的。
“崔兄,現在的問題不是你認不認識這個文珈了,而是,若是皇上真的下旨給你賜婚,讓你娶文珈,你怎麽辦?你讓我們京城三人小分隊怎麽辦?”
宋啓一臉失望沮喪,仰天長嘆。
“不然,這樣……”沉默許久之後,宋啓對崔行露和王嬴招手,示意兩人湊近。
一陣刺鼻的帶着濃厚脂粉味道的香氣傳入陸乘淵的鼻尖,他覺得腦子有些昏昏沉沉的,思及自己昏迷前最後一幕,他冷笑一聲。
陸乘淵環視屋內:屋內被裝飾得五顏六色,風塵氣息滿滿,各種家具齊全,但卻沒有窗戶,牆角處擺着一個香爐,正吐着雲紋般的煙。
陸乘淵的眉頭緊皺,他知道,他這是被人販子當做孤苦無依的少女抓來青樓了。
自己突然和涼古失去聯系,不知道對方能不能找到自己,他們的計劃又會不會推遲。
思及這些,陸乘淵整個人更加冷漠,仿佛籠上了一層寒霜一般。
許是聽見了屋內的動靜,先是傳來了一陣清脆的敲門聲,而後有人推門進來。
“喲,姑娘醒了。”來的人是一個中年女子,她穿了一身朱紅色衣服,臉上的皺紋因笑意變得更加明顯,嘴角的大痦子讓人看了忍俊不禁。
“這是哪裏?”雖然已經知道了自己在青樓,但陸乘淵從小不在京城長大,對京城的治安以及商鋪分布并不熟悉,他需要從和別人的談話中套出他想知道的信息來。
陸乘淵擡頭對上那個女人的視線。
陸乘淵開口的那一瞬間,那個女人就感到驚喜不已,再等陸乘淵擡頭,她更是驚訝:眼前女子的面容看起來柔弱嬌柳,弱不禁風,惹人喜愛,但是眉眼間卻透出一份淡漠,生人勿進的感覺。
這些時日,樓裏都是些豔麗的姑娘,突然得了這麽個清新脫俗的,那女人的臉上笑開了花。
“我姓黃,你叫我黃媽媽就好。”黃媽媽全心全意的看着陸乘淵,滿口贊嘆。
陸乘淵被她看的有些煩躁,覺得她比路上那些不自重的男人還要令人厭惡,但想到自己的目的,還有自己身上的傷,他只得盡力掩飾住自己的厭惡,輕聲開口。
“媽媽把我帶到此處,是想做什麽?”
“當然是讓你享榮華富貴了。”黃媽媽一臉慈愛的看着陸乘淵。
“真的嗎?”陸乘淵已經醞釀好了,他別着自己的聲音,讓自己的聲音染上哭腔,“我從小父母雙亡,家中叔伯對我不好,叔母更是容不下我,我這才十分悲痛,離家出走,”陸乘淵假意哭泣,擡起袖子擦着那擠出來的淚水,“若媽媽真的能讓我享盡榮華富貴,我做什麽也是值得的。”
說罷,陸乘淵直接掩面哭了起來。
自己身上有傷,對方既然能把自己帶進來,那想來防衛也是十分嚴格的,這個時候,斷不能和他們硬拼。
美人落淚,即使是見過無數美人的黃媽媽也感嘆眼前女子的美貌。
那些達官貴人定是對這種喜歡的緊!黃媽媽心裏想着,開口安慰道,“別傷心了娘子,以後會有人對你好的。”
“多些黃媽媽。”陸乘淵假意感謝,一雙眸子還半蓄着淚水,惹人憐愛。
“還沒問,你叫什麽名字?”黃媽媽開口。
“我叫枝枝。”情急之下,陸乘淵随口編了一個名字。
“你是要和你過去的不幸告別的。”黃媽媽長嘆一口氣,“我給你起個新名字吧,就叫,小星,怎麽樣?”
“小星?不就是小妾的意思嗎?”陸乘淵心裏冷笑,面上卻不顯。
“都聽媽媽您的。”
“那你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就交給我,放心就是。”
“勞您費心了。”陸乘淵一臉感激。
等那黃媽媽走後,陸乘淵也對剛剛自己矯揉造作的聲音有些惡心,他靜靜的看着牆角雲紋般的香煙,默默思考着。
另一邊,福來樓。
“你讓我娶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