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同塌而眠
崔行露已經很久沒有夢到自己的父親了。
夢中的崔将軍身穿銀色的铠甲,淩厲的五官給他增添了一份嚴厲,但是眉間卻是舒展開的,話語也十分溫柔。
他溫和的笑着,與崔行露相似的面上蕩開一層層笑意,向崔行露張開懷抱,“露露,父親走後,可有懷念父親?”
夢中的崔行露眼眶微濕,感到有些迷茫。
自己還未出生,父親就已經去世,這是哪裏的父親?
可內心深處對父愛的渴求讓她還是邁開了腳步,遠處那道朦胧身影和帶着誘惑般的話語再一次傳進崔行露的耳朵裏。
夢境中的她握緊拳頭,跌跌撞撞的朝那道似有若無的身影跑去,唯恐她跑慢了一步自己心心念念的父親就要消失。
夢中的父親帶她玩耍,給她買別的小姑娘都有的首飾,給她做別的小姑娘的父親都會做的風筝。
夢裏的崔行露緊緊地抓着崔将軍的手,害怕這美好轉瞬即逝。
剎那間,夢境搖晃了起來,崔将軍的身影變得更加模糊不清。
他還是一如以往的微笑着,但卻在無聲中松開了一直拉着崔行露的手,頭也不回的朝來時的方向走去,沒有任何留戀。
崔行露感到自己的美好夢境正在一層層的坍塌,自己也被慢慢的抽離了出來。
睡夢中的崔行露輕微的抽噎着,淚水緩緩從如玉般的臉頰上流下。
然後就沾濕了身旁正緊皺眉頭盯着崔行露看的陸乘淵的手。
陸乘淵忽的有些心虛:自己只不過是看不慣這厮睡覺時緊緊地摟住自己讓自己呼吸困難,一不小心用力掐了一下他的臉而已,這就難受的哭了?
哭泣讓自己感到了不适,崔行露睜開了雙眼,許是還未睡醒,她雙眸霧蒙蒙的,好似被人欺負狠了一般,讓人憐惜。
崔行露感覺最近自己需要去看醫士了,要不她為什麽夢到了從未見過面的父親,一睜眼時還看到司姐姐右眼角旁邊的那顆痣長在了左眼角?
崔行露還當自己是在府中,可以随便睡懶覺。
她懶洋洋的在床上伸了個懶腰,而後翻了個身,發出一聲舒服的喟嘆,打算繼續睡,卻猛地想起了什麽,忽的睜開了雙眸,墨黑的眸子中寫滿了驚恐。
映入崔行露眼簾的是一張絕美的面孔,那人眼角微挑,雙眸中看不出情緒,鼻梁高挺,膚色如同白玉一般但卻沒有病态之感,紅潤的嘴唇輕輕地抿着,似乎表達着些不滿。
好一個絕色的美人啊!
與那雙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對上的那一瞬間,崔行露可恨的承認這個人比自己還要美麗。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痣在左眼角!
驚恐的崔行露立馬起身,抱起被子捂在自己的胸前,當他終于清醒過來,看到對面那人疑惑無語的表情她才意識到:她現在是男子身份,這個姐姐才是受傷的那一方。
崔行露有些無措,雖然她平常總是不正經的撩撥了許多女子,可是畢竟沒有實打實的這樣和女子同床相處過。
崔行露鼓起勇氣,悄悄擡眸看向眼前的女子,只見她濃密的睫毛灑下陰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緒,看不清在想什麽。
畢竟自己現在是男子的身份,崔行露決定主動出擊,“姐姐昨晚睡得怎樣?”
說完後,崔行露才發覺自己說了什麽渾話,一時間更加手足無措,不知如何行動。
“自然,”耳邊終于傳來他那死對頭崔世子的聲音,陸乘淵用舌尖頂了頂後槽牙,咬牙切齒道,“拜世子所賜,睡得不錯。”
崔行露總覺得面前的這個姐姐有些不高興地樣子。
也是,和一個陌生男子同床共枕一晚上,就算自己沒做什麽,正常女子都是不高興的。
崔行露斟酌了一番自己的話語,再次開口,“姐姐如此天人之姿,”她試探着開口,“怎麽會淪落到……?”
後面的一番話崔行露沒好意思說出口,面前的姐姐如一朵純清高潔的出水芙蓉一般,讓身為京城第一纨绔的她不敢随意造次了。
陸乘淵只是盯着崔行露,細細的打量她,卻不開口。
兩人有那麽一瞬間是比較尴尬的。
“姐姐,你有什麽問題可以告訴我,我是崔世子,我家境還算殷實,可以為你贖身。”
崔行露以為這個姐姐不說話,是因為被她刺激到了,于是崔行露更加內疚,更想為這個姐姐做點什麽。
陸乘淵不說話的時候也沒有閑着,他在通過崔行露的言行舉止來判斷崔世子的表現是不是在裝模作樣。
手下搜集到的崔世子的情況,說他及其好美色,撩撥了許多女子,尤其是喜歡美麗的比她年長的女子。
但是現在這個情況來看,她的表現卻有些不知所措,睜眼看見他的時候葡萄般的眼睛躲躲閃閃,活像個未經人事的毛小子一般。
陸乘淵還是沒有放下對崔行露的戒備,他打算進一步試探崔行露。
“世子不知,”陸乘淵的聲音低沉,帶着些懶洋洋的慵懶。
“世子您昨晚花五千零一兩将我買下之時,我就已經被您贖身了。”陸乘淵在說“五千零一兩”這五個字時加重了語氣。
“我……”崔行露有些慌亂,她不但沒和司姐姐彙合,還耽誤了另一個女子。
喝酒誤事啊!
但現在後悔也無濟于事,“雖說我為姐姐贖了身,但說實話,姐姐,”崔行露心虛的撇開自己的視線,“我贖錯人啦。”
“嗯?”陸乘淵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崔行露打算破罐子破摔,她松開抓住被子的右手,伸出手去描繪陸乘淵的眼角。
陸乘淵一驚,而後滿臉戾氣的抓住了崔行露的手,她的手纖細筆直,一掰就能折斷。
“呵,小白臉。”陸乘淵在心裏嘲諷,心想要是這崔宵征要是對自己有任何不好的想法,他就把他這和筷子一般的手一根根折斷,聽着他哭,看看他能哭多久。
誰知伸出手的崔行露就這樣借着陸乘淵的手,開始解釋,“我要贖身的姑娘,她的痣在右眼角,姐姐你的痣在左眼角。”
天真爛漫的聲音讓陸乘淵無法反駁。
原來這崔宵征對自己不是一往情深,而是直接認錯了人。
崔宵征沒有認出自己,對自己而言是一件好事。
陸乘淵卻感覺身體裏無名燒起了一把火,讓他有些煩躁。
“所以,雖然我為姐姐贖了身,但畢竟也是我耽誤了姐姐尋個好去處,我願意讓姐姐恢複自由身,再贈給姐姐一些財物,以此給姐姐當做賠禮。”
陸乘淵本就覺得煩,誰知這小白臉還在喋喋不清的和他撇清關系。
陸乘淵怒意更深,抓住崔行露的手也變得用力起來,陸乘淵看到那白嫩的指尖因他的用力迅速染上了紅色。
他還從來沒有這樣被人捉弄過,更何況這人早就與他水火不容。
陸乘淵忽的靠近崔行露,充滿怒意的眸子與天真不谙世事的眸子近距離對視。
想要教訓崔宵征的想法在看見這雙眸子的同時消失殆盡。
陸乘淵覺得自己一定是考慮到了現狀,自己還需要崔世子替自己打掩護,所以無論如何也不能惹怒他。
“世子是厭惡我嗎?”陸乘淵忽的就變了眼神,楚楚可憐的看向崔行露,立馬掌握了主動權。
美女姐姐在自己的面前如仙女輕聲哭泣,仿佛是一朵帶着仙氣的芙蓉花一般,淚水也如珍珠滾滾落下。
最重要的是,這哭泣着的人還是為自己而哭。
崔行露雖然整天和男子一般自由自在慣了,但她內心深處還是女子的情懷。美女姐姐開口質問她的時候,崔行露就感覺自己犯了天大的罪過。
“不是的姐姐……”崔行露看着美女姐姐淚水不止,話都說不利索了,“姐姐如此貌美,心地又善良,我怎會厭惡呢?”雖然沒和美女姐姐相處過,但她總給崔行露一種友善好相處的感覺。
“那為何要讓我離開世子?”姐姐還在抽泣。
“我不知姐姐的想法,就想着還姐姐自由總是好的。”崔行露輕聲,“姐姐不想要自由嗎?”
“世子在多人之中選了我,相比我身上也是有世子所喜歡的地方。”
雖然美女姐姐貌美,但崔行露想說,她昨晚睡得死死的,這事全是宋啓那小子替她辦的,她自己也很蒙。
要不讓美女姐姐去找宋啓?崔行露眼睛一亮,而後又黯淡下來。
宋啓那厮比她還不正經,況且這樣也很不尊重美女姐姐。
怎麽辦啊!
看着崔行露多變的臉色,陸乘淵懷疑他學過變臉。
陸乘淵也真的很好奇崔行露會怎麽解決這個問題。
其實崔行露也很想和美女姐姐待在一起,但是美女姐姐剛剛的那番話感情真摯,顯然是對她有好感,但是自己是個女子,無論如何是給不了美女姐姐想要的生活的。
崔行露十分糾結。
許是看出了她的窘迫,美女姐姐主動開口,“可否讓我繼續住在此地,世子有空可以來看我,對外我就說我是世子的人呢。”
陸乘淵一步一步推進他的目的。
誰知那崔宵征半點心眼子都無,咧着嘴道,“是個好辦法!”
陸乘淵在心裏冷哼一聲,“傻子。”
崔行露确實是覺得美女姐姐的想法很好,這樣既可以不耽誤美女姐姐的幸福,自己也能以此來拒了那門親事。
崔行露直接傻笑出聲。
見他這樣,陸乘淵更覺得這個崔宵征是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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