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店鋪風波
皇上突如其來的賜婚、王嬴別扭的情緒、和枝枝姐姐的相遇、哥哥和文珈的關系……
多件事情猶如洪水一般闖進崔行露的生活之中,壓得她略有些喘不過氣。
崔行露呆呆地坐在窗前,思緒卻不知道飄去了哪裏。
雖說自己知曉母親和哥哥有他們的計劃,自己也在計劃之中。
可是,她卻不知道這計劃到底是什麽,自己又要做到什麽程度。
最近母親對她的态度也有所轉變,總之是不似之前那般慈愛了。
雖然母親之前也并不怎麽慈愛。
自己從小女扮男裝,只得壓着自己的性子過日子,母親跟她說,保着小命是最重要的。
可當崔行露慢慢長大,母親的話就變了,大致就是她的父親崔将軍死的離奇,崔行露作為崔将軍的女兒,一定要為自己的父親做一些事情。
于是崔行露根據崔夫人的話,養成了一個天不怕不怕的性子。
她小時候就不老實,曾經嘲笑太子太傅的頭發像是烏龜的尾巴,還曾經拿過石子砸碎過不喜歡的女孩子的銅鏡。
從小到大,崔行露一直是以崔夫人的心願活着。
但事實上崔行露性子十分溫和,不喜與他人說話,喜歡安安靜靜自己一個人,或看些書,或支着腦袋發一會呆。
總之不是現在的樣子。
崔行露忽的對現在的自己感到有些迷茫了。
天際的夕陽洋洋灑灑的畫出一幅油墨畫,将半邊天都染紅。少女的眼眸裏熱烈似火,卻藏不住半分哀傷。
多天的疲勞促使崔行露起身躺在床上,想要睡個好覺。
誰知第二天起床後,蘇管家差人來告訴自己說最近一禮拜哥哥會替自己張羅外面的事情,她只需要在府裏待着就可以。
那枝枝姐姐怎麽辦?自己說好了要給她送藥。
哥哥不熟悉宋啓和王嬴的性格,被那倆看出破綻又該如何是好?
崔行露急忙吩咐蘇管家去幫枝枝姐姐送藥,為了讓枝枝姐姐安心,她還寫了一封信。
信的大致內容是她公務繁忙,無法準時去怡香院了,希望姐姐照顧好自己。
寫信之時,院中的桃花開的正盛,春風吹來有股醉人的香氣。
崔行露順帶折了一支桃花囑咐蘇管家務必送到怡香院。
不過半日,枝枝姐姐就有了回信。
僅四個字:安好,勿念。
信中同樣附帶着一支桃花。
最近一禮拜,跟在崔行露身邊的婢女綠漪覺得自家小姐甚是奇怪。
自家小姐總是坐在窗邊,用手撐着下巴,望着院內的桃花,臉上露出癡癡地笑。
一禮拜很快就過去了。
一夜無夢,窗外鳥兒銀鈴般的叫聲讓崔行露悠悠轉醒。
晨光透過窗戶灑在了屋內盛開的栀子花上,花的香氣甜甜的,讓崔行露心情好轉了一些。
崔行露心裏念着枝枝姐姐,打算不再賴床,去找宋啓拿藥。
她剛打算推開屋門,眉頭一皺,前段時間與哥哥相處時不好的記憶從腦海中浮現。
自己心裏對崔宵征那種別扭無比的情緒依然存在,而走正門碰見哥哥的幾率非常大。
于是崔行露想偷偷走崔府的後門。
為什麽說是偷偷呢?
因為有一次崔行露翻牆出府,怎奈能力有限,從牆上摔了下來。
雖然腦子沒摔糊塗,但卻讓崔行露躺在床上嗷嗷叫了好些時日,甚至連放肆起來沒個形的宋啓來探望她時也嘲笑了她好久。
一路上,崔行露身姿敏捷的躲避開了崔府的下人,順利的到達了目的地。
正當崔行露一臉得意的要翻過牆去時,眼眸邊際卻瞥到一個身着黑衣的人。
雖然沒有看到那人的全貌,但全身的黑色與欣長的身姿讓崔行露感到了一種無形的壓力。
崔行露感到額間有冷汗冒出,她僵硬的轉過頭去,十分尴尬的朝那人笑了笑。
那人面無表情的注視着崔行露,好像要把崔行露看出個洞似的。
深冬冰錐一般的目光持續停留在崔行露面上,崔行露自知跑不了了,破罐子破摔,但又想起自己在府中的形象,崔行露挺直了腰杆,但又為了防止有心之人聽到,她壓低了聲音,“你是哥哥的手下,跟着我做什麽?”
“小姐,夫人和世子有請。”
那男子直接忽略了崔行露的問題,自顧自輕聲說道。
此男子名喚銘言,是母親和舅舅安在哥哥身邊的暗衛。
哥哥雖說是隐藏身份跟随舅舅去了邊西,但是對當年之事心存懷疑的卻大有人在,在人身安全這方面,不得不妨。
崔行露看到銘言時還有些驚訝,突然想到哥哥回了京城,那銘言在這裏也不無道理。
銘言直勾勾的盯着崔行露,崔行露只得像一只委屈的鴕鳥一樣,耷拉着脖子跟在銘言後面。
這堵牆雖說距離崔行露的閨房挺近,但距離正堂卻挺遠的,銘言又是個沉默寡言的性子,走了一段路後,崔行露感到有些無聊。
崔行露一邊走着,一邊無聊的踢着地面上的碎石子,自己玩的不亦樂乎。
誰知她玩的忘了形,一不小心将一塊碎石踢到了銘言行走的前方,眼看銘言就要踩到了,崔行露微微張開口想要提醒他,可是為時已晚。
那不言茍笑,沉默寡言的少年的少年就這樣被一塊突入起來的碎石子差點絆倒。
銘言聽見了身後傳來的聲響時皺了皺眉,卻沒打算出聲制止。
因為他從來不管和少爺無關的事情。
他也就這樣放任着崔行露自娛自樂。
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差點被崔行露踢起的一塊碎石絆倒。
許是差點出了醜,銘言臉色變得比之前更臭了,但又礙于崔行露是主子的原因,他也不好說什麽,只是冷哼了一聲,行走的步伐變的更快了些。
但崔行露卻不是個能停下來的性子,路上實在無聊,她悄悄打量銘言,見他的臉色沒有之前那麽臭了,她随意的開口,“銘言你今年多大了?”
許是沒想到崔行露會突然開口,銘言聽到這個問題時有些愣住了,但立馬恢複了神色,回道,“十八。”
“十八?年紀不小了唉,你可有婚配?”崔行露又抛出了一個問題。
“大業未成,豈敢婚配?”銘言板板正正的回複崔行露。
卻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麽,他面露不屑,“在婚配之事上,自是與您比不得。”
“嗯?”崔行露剛開始沒有明白銘言的意思,思慮了一會,崔行露明白了銘言是在嘲笑自己,她擡起頭,鄭重的說道,“确實,畢竟我沒有一張冷的像冰一樣的臉。”
崔行露話剛說完,銘言的臉肉眼可見變得更臭了,這讓崔行露心情大好,仿佛之前所有的陰霾都一掃而光了一樣。
她在銘言身後悄悄扮了一個鬼臉,而後直起身子,蹦蹦跳跳超過銘言,用無言嘲笑着他。
一路上雞飛狗跳,終于是到了正堂。
明明已經行至門口,崔行露卻感到有些奇怪,大堂竟然安靜的落針可聞。
屋內中央的紫檀木座椅上,崔夫人一臉冷漠的看着吊兒郎當的崔行露笑嘻嘻的走進來。
“世子當真是長本事了。”
崔夫人一臉怒氣,輕哼一聲,“哦,不,世子一直是這樣,無法無天,沒有規矩。”
崔夫人緊握着紫檀木把手,說出的話也讓崔行露感到無厘頭。
難道是因為自己翻牆的事情被母親知曉了?
可是她翻了多次,也沒見母親發這麽大的火。
還未等崔行露開口,“前些時日你回府,明知今我與你表哥與你有要事商量,怎的還在屋裏躲着,還想着出府?”
因為崔宵征身份的特殊性,對外只說他是程氏的嫡子,也就是崔行露的表哥。
崔行露被這些話驚住了,她實在沒有想到,這些不近人情的話是說出來教訓她的。
更何況,說出這些話的是她最近的親人,她的母親。
“孩兒……”崔行露開口想要解釋,卻發現自己聲音哽咽。
“整天想着偷懶,你能幹成什麽大事?”
崔夫人還在冷靜的質問崔行露,“你明明知曉自己身兼重任,怡香院一事上沒與司維儀會合也就罷了,竟然也在他人身上浪費了許多時間,崔行露,你知道你自己在幹什麽嗎?”
一系列帶着怒氣的質問壓得崔行露有些委屈,生性的倔強卻不允許她在他人面前流淚
又想到哥哥來到了京城,崔行露也不想因為自己多事影響了哥哥的心情。
崔行露壓了壓心裏委屈的情緒,只得開口,“我錯了。”
她真的有錯嗎?崔行露雖然嘴上承認了錯誤,心裏卻不這麽認為。
纨绔之事都是母親教她的,也是母親允許了的,怎的到頭來,又成了她自己的過錯?
所有人都說大業,可是她卻不知道這大業是什麽,只是母親說什麽她就要做什麽,像個無情的劊子手一樣。
憑什麽她崔行露不能和其他的女子一樣穿着女子的衣裳,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這些話崔行露也只敢在心裏默默吐槽,不敢說出來。
“你要知道,我們的每一步都不能踏錯,你哥哥我是放心的,唯獨你。”崔夫人還在喋喋不休。
許是察覺出了妹妹的不對勁,崔宵征适宜開口,打斷了崔夫人,“母親,還是先說正事吧。”
“差一點因為你又壞了正事。”崔夫人滿口都是對崔行露的責備。
怎的就成了因為她才壞了事情?不是母親自己在那沒完沒了的說嗎?
崔行露不解。
“我與宵征商量了,雖然通過怡香院一事,也許文家會對你有所怨言,但我聽說文家那小姐是個和你一樣倔強的,只因為此事,她恐怕不會罷休,所以,你得找她談談。”
“我不想去。”崔行露小聲反駁崔夫人。
“什麽?”崔夫人離崔行露有些距離,沒有聽清崔行露說的什麽,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崔宵征卻離自家妹妹很近,那句“我不想去”這句話清晰的落在了他的耳朵裏。
“露露說沒問題。”崔宵征臉不紅心不跳的替妹妹圓謊。
聽見哥哥的這番話,崔行露知道哥哥也默許了母親的行為。崔行露有些悵然若失,見崔夫人不再開口,崔行露頭也不回的朝門外走去。
“母親這是何苦?”
見母親與妹妹鬧得有些僵,崔宵征有些無奈,自己本想着讓母親代為轉交步搖給妹妹的事情恐怕是不行了。
“她太過肆意,這不是好事。”
崔夫人眼神慢慢柔和下來,”“現在在京城有人護着她,可以後若大業已成,她成了她自己,誰又能永遠護着她?”
雖然崔宵征對崔夫人的話也有不贊同的地方,但思及母親剛強的性格,最終只是扯了扯唇,沒再說什麽。
屋外的陽光有些刺眼,崔行露竟對這耀眼的日光感到讨厭了。
即使不想去尋那文珈,但母親的話卻也不能違背。
如何去尋那文珈?
總不能直接去別人府上尋,這樣恐怕會被人當流氓給扔出來。
為什麽不讓哥哥去找她說清楚?
本就是哥哥的爛桃花,沒有哥哥,就沒有賜婚這事了。
到頭來,還要挨着罵去幫哥哥解決。
崔行露悶悶不樂,連帶着看着府外樹上歡快歌唱的鳥兒也不順眼。
崔行露悄悄走到樹下,猛地一跺腳,樹上的鳥兒被這麽一下,全都吓得撲棱翅膀四處亂飛,惹得崔行露眼裏帶着淚笑開了花。
笑完了之後崔行露突然想起了枝枝姐姐,雖說自己安排了人去給枝枝姐姐送藥,但是自己當時說了親自送。
于是崔行露轉頭就朝宋府的方向走去。
宋啓一向是講義氣的,早就吩咐好了小厮在府前等着崔行露。
“你家公子呢?”崔行露整日與宋啓待在一處,半天不見也甚是想念。
“公子天還未亮就又出府了,小人也不知公子行蹤。”
“哦。”宋啓本就和崔行露一樣閑不住,他要是能在府裏好好待着才讓崔行露覺得奇怪。
市面上難求的祛疤藥,崔行露不費吹灰之力就拿到了。
正當崔行露順了順自己的氣,準備再轉換方向去找枝枝姐姐時,卻看到跟在宋啓身邊的小厮氣喘籲籲的跑來。
“世子,崔家的商鋪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