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蛇紋圖案

已經被迫委身于怡香院一個禮拜的陸乘淵擡手揉了揉眉心，等感到連日的疲憊感消散了些，他才擡眼看向涼古。

陸乘淵今日身穿鑲金雲紋錦衣，頭上帶着玉冠，眉眼雖然低垂着，卻也能看得出其昳麗。擡眼時，一雙桃花眼微挑，為俊美的五官增添幾分詩意。

他端起桌上的茶輕輕吹着，話語依舊是淡淡的。

“那件事情，有眉目了嗎？”

雖說這一個禮拜陸乘淵幾乎大部分時間都在怡香院養傷，可是對那批刺殺他的人的調查進程他也一直上心。

讓他感到輕松的是，那個崔宵征自從買下自己後，還未來過一次。

除了讓人帶來了一封信和一只桃花。

陸乘淵心想這種把戲他對別的女郎定當是都用過了。

為了應付他，自己也吩咐涼古給他回贈了一支梅花。

本來自己就無空和他周旋，既然他不來，倒是省了自己的時間。

只是閑來無事時，陸乘淵總會想起崔宵征那雙眼睛。

一雙杏眼水潤潤的，笑意好似要溢出來一般，眼神天真澄澈，沒有半點心機和城府。

又想起那日崔宵征信誓旦旦對自己說的那些話，陸乘淵第一次心裏産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陸家和崔家本就是世交，崔宵征的父親崔濟容和陸乘淵的父親陸秦從小便在一個學堂，雖說兩人年少時有過矛盾，誰看誰都不順眼，但是兩人分別成家後，竟越發覺得對方好。

陸乘淵一方面希望崔宵征确實是個纨绔，時局混亂，上位者對世家虎視眈眈，纨绔的性子可以為他減少不少麻煩。

另一方面，陸乘淵年長崔宵征三歲，站在兄長的角度上，他又希望崔宵征能夠心懷大志，有所擔當和作為。

但是陸乘淵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教育世家子弟的事情對于他來說就顯得沒那麽重要了。

但是看在自家父親和他的父親關系甚好的份上，他可以不計前嫌，好好開導他。

想到這裏，陸乘淵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

“主子？”涼古疑惑的開口，“卑職和涼秋排查了那批人的刀劍，發現刀身中央都有同樣圖案。”

多日查尋的事情終于有了眉目，陸乘淵沉聲，“什麽圖案？”

“是蛇的圖案，無論是劍亦或是匕首，在劍的中央，全都有。”涼古從懷裏拿出一張圖紙雙手遞給自家主子。

“如此明顯的事情，怎的到今日才查出來？”陸乘淵接過，視線移到圖紙上的圖案，眉間緊皺，有些不滿。

“主子不知，這劍原本第一日兄弟們就已經檢查無誤，沒有任何異樣，誰知昨日有個兄弟的劍不小心損壞，這才拿了那賊人的劍，誰知那劍不小心在火下烤了之後，這蛇的圖案這才顯現了出來。”

看着自家主子緊皺的眉頭，涼古忍不住開口，“這賊人是在是太過狡猾。”

“不對，”陸乘淵頓了一頓，開口，“若是那人只是想置我于死地，大可不必費盡心思在劍上下此功夫。”

像是想到了什麽，涼古恍然大悟，“主子你是說，那歹人是故意讓咱們看到這圖案？”

“想來也是奇怪，”陸乘淵回想着他與那批殺手打鬥的場景。

雖說他武功極高，對付那批人十分容易，但是那批殺手與他打鬥之時卻沒有沖着他的要害，反而只是傷了些無關緊要的地方。

一個想法在陸乘淵腦中形成。

“事情的發展，比我們想象中更加有趣了。”陸乘淵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着桌子，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涼古此時也終于猜到了自家主子的心思，驚訝的擡眼，“不過，這人，是誰呢？”疑問的聲音漸漸變低。

“我們……，”陸乘淵剛剛開口，只見一陣歡快的腳步聲響起。

陸乘淵耳力極好，除了歡快的腳步聲之外，他還聽到了美玉碰撞發出的清脆響聲。

陸乘淵心口一緊，想起了這熟悉的聲音。

當日崔宵征離開時活蹦亂跳像個泥鳅，身上的玉佩便是發出了這般聲音。

明明說好第二天就來看自己，卻一個禮拜未曾現身。

崔宵征這個騙子非要在此刻這種重要的時間段來。

也許陸乘淵自己都沒有感覺到，自己竟是有些期待崔宵征的到來的。

陸乘淵身上的寒意更甚，擡眼的涼古交換了眼神。

涼古會意，輕手輕腳來到門前。

陸乘淵此刻身着男裝，和女裝的他大不相似，更不用說屋內還有涼古這一個外男了，要是崔宵征進來，陸乘淵定是和他講不清的。

涼古只是和自己主子對視了一眼，便從自己主子冰寒般的視線裏讀出了主子的意圖。

主子說。

直接打暈。

清脆帶着些歡快的聲音越來越近，陸乘淵這才起身，走到了繡着雲錦碧荷的屏風之後。

雖說他也覺得直接把崔宵征打暈有些不厚道，但是此時情況特殊，直接打暈是最省時省力的方法了。

大不了之後再和他賠罪。

聽說他喜歡玉脂類的飾品，這種東西陸家多的是，到時候讓他去挑便是。

想到這裏，陸乘淵更加心安理得。

門外的聲音漸漸地小了，等了許久，還沒有聽到有人敲門。

陸乘淵有些不耐煩了，正當他擡腳時，帶着些讨好和撒嬌意味的聲音傳來，與此同時還伴随着兩聲敲門聲。

“枝枝姐姐？”崔行露溫聲，“姐姐在屋內嗎？”

涼古神色微愣，轉頭詢問自己主子的意見。

沒闖進來，還打暈嗎？

陸乘淵嘴唇緊閉着，側臉線條流暢，墨黑的長發顯得他皮膚更加白皙。

“你、先、藏、起、來。”陸乘淵無聲對涼古比了個手勢，而後閉住雙眼，開始醞釀自己的聲音。

“門外的人，可是世子嗎？”

“是我！”崔行露眉眼都是笑意，“姐姐，我可以進去嗎？”

原本還緊閉着雙眼的陸乘淵猛地睜開了眼，看着自己一身男裝的打扮，他感到眉心跳了一跳，心裏想着對策。

頓了頓，門外的人似乎感受到了什麽，聲音從歡快變成了委屈，“姐姐是不想看到我嗎？”

陸乘淵甚至能想象到門外人的神色，一雙杏眼定是水霧朦胧，滿臉失望。

“不是的，世子，我的衣服剛剛灑上了茶水，正在換衣，我為女子，你為男子，”陸乘淵面不改色的撒着慌，“此刻不便相見。”

“煩請世子去黃媽媽那裏，就說是替我尋衣服來了，”生怕門外的人反悔，陸乘淵急忙開口，“我就在屋內等着世子。”

見枝枝姐姐并沒有讨厭自己，門外的崔行露臉上這才露出了明媚的笑容，“那姐姐等一會，我馬上就來！”

玉佩叮鈴的清脆響聲越來越遠。

陸乘淵因緊張，額間露出細汗，時間緊急，他竟也來不及擦拭。

“趕緊離開。”他冷聲吩咐涼古。

“那何時……？”涼古擔憂的看向自家主子。

自家主子從小勤勞好學，為人正直，再加上他的天人之姿，一直是世家女的愛慕對象。

而剛剛，為了計劃的成功實施，竟然不惜忍辱負重，假扮女聲。

想到這，涼古對自家主子更加尊敬了些。

“還不走呆在這裏幹什麽，是想讓崔宵征發現你嗎？”滿是淡漠的聲音響起，涼古這才推開門輕手輕腳的離去。

崔行露下樓并未看見黃媽媽，倒是黃媽媽身邊的小厮聽她說是給枝枝取衣服，臉上立刻露出谄媚的笑，問她要哪件。

有錢人的世界沒有選擇。

她太喜歡枝枝姐姐，她選擇全都要。

但是她說到底是個女子，又不曾習武練劍，一次也只拿得動兩件衣服。

于是她精心挑選了一件暗花雨花錦穿花紋裝和交織绫平褶蕊蝶紋衫後就急忙上了樓。

崔行露問穩了穩心神，再次敲門。

溫潤的聲音透過門傳出，“可否請世子閉住眼将衣服遞給我？”

“當然可以啦！”雖說自己是女子感到沒有關系，但是姐姐畢竟以為她是男子而心存芥蒂，于是她想也不想的閉住了眼。

陸乘淵早在涼古離開後就換下了身上的衣服，摘下了玉冠，這樣即使崔宵征不想閉眼也看不出他的身份。

他微微推開門，從門縫中觀察崔行露是否閉眼。

見人很聽話的閉着眼，他才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接過了衣服。

崔行露在門外等了一會，終于聽到了門被推開的聲音。

崔行露急忙轉頭，只見枝枝姐姐穿了那身暗花雨花錦穿花紋裝，白皙的皮膚在陽光的照耀下浮着淡淡的粉色，腮邊兩縷發絲輕柔拂面，斜長的桃花眼，加上左眼角的那顆痣，整個人顯得更加妩媚，風情萬種。

“姐姐？”崔行露當即就被這傾城的美貌所折服，說話竟也有些磕磕絆絆。

陸乘淵身量欣長，當他推開門時，就看到在男人中身量不怎麽高的崔行露睜圓了眼睛，仰起頭失神的看着他。

崔行露豔羨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陸乘淵忽的心裏就産生了一種滿足感。

“還不進來嗎，世子？”許是心情好的緣故，陸乘淵的話裏帶了些不易察覺的笑意。

崔行露這才呆呆地跟着他進了門。

跟着陸乘淵坐下後，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失态了，連忙站起身來要給枝枝姐姐道歉。

聽着崔行露又是磕磕絆絆的說了一通，陸乘淵捂着嘴笑出聲，“無事。”

他又悠悠開口，“在我看來，世子倒是可愛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