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守男德的壞男人

不知不覺,天空已然被傾灑上了濃重的墨色,只有幾顆星星懸挂在枝頭,月色溫潤,初夏的晚風撩人心弦。

宋啓因前些日子躲在書房偷懶時,悄悄拿了些零嘴進去,不小心把零嘴灑落在了自己父親一幅收藏許久的寒梅圖上,惹得父親勃然大怒,罰他每晚去跪祠堂,因此只得離開。

剛剛在與宋啓交談的過程中崔行露才得知了此事,急忙吩咐宋啓的小厮趕緊去城西的一家鋪子裏去購買軟墊。

“阿啓,那軟墊是用兔毛縫制而成,不但十分保暖,而且十分柔軟舒适,自從我用了之後,跪完祠堂之後,膝蓋還是好好的!”崔行露安撫般的拍打宋啓的背,柔聲安慰。

宋啓也是十分郁悶,怎的這些時日就如此倒黴,先是在書房裏偷吃零嘴被發現,而後就有他來到怡香院差點被一個女流氓強上。

當時崔兄先上了樓,四處尋找崔兄的他眼忙腳亂,直到那女子的玉手撫上了他的臉頰他才猛然發覺出來。

雖然沒少和崔行露、王嬴出入怡香院這樣的風月場所,但是三人向來只是來撐場子顯擺自己的能耐,來了之後最多也就是聽樓裏的姑娘唱個小曲,彈個琴,更加深入的,真的沒有了。

當時的宋啓渾身顫抖着轉過身去,只見那女子淡掃蛾眉眼含春,皮膚也是細潤如玉,小嘴如櫻桃般紅潤,右眼角有一顆黑痣,為她增添了幾分誘人的風情。

他懵懵懂懂的被那女子拽住袖子帶到了她的屋內,還未等門關嚴實,那女子柔弱無骨的玉手就随意的滑進了他的衣襟裏,胸膛處傳來異樣的涼意。

宋啓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紅着臉掙紮了起來,誰知本來他就被那女子壓在了身下,再加上緊張的情緒,一時間無論如何使力都無法與那女子對抗。

最後還是那女子見他眼睛通紅,眼眸含水,臉上的驚慌和恐懼不似是裝出來的,這才笑着放開了他,看着他奪門而去。

“崔兄別忘了,烏明節當天,你和枝枝姑娘就在怡香院,到時候我在門口等你們。”宋啓起身,朝陸乘淵微微颔首,已經走到了門口,又擔心崔行露忘記,再次轉過身來重複。

“知道啦!”崔行露滿口答應,不再詢問宋啓緣由,而後小跑,解下自己身上的一件外衣,遞給了宋啓。

那件外衣是一件瑞獸紋刻絲的輕薄外衣,是今年自己的婢女綠漪拿了皇上賞的料子給崔行露連夜制作的。

綠漪從小跟在崔行露身邊,大了崔行露五歲,是崔行露身邊為數不多的知曉她女扮男裝的人之一。

當時崔行露也是因為犯了錯被罰跪祠堂,雖說當時偶也是初夏時節,但夜晚風涼,綠漪唯恐崔行露身子感染風寒,便制作了這件外衣。

宋啓神色滞愣了一下,而後接過,低低的說,“謝謝崔兄了。”

“你我之間,何須這些外人之間才有的客套話?”

宋啓感激的看向崔行露,而後走出了房門。

崔行露的心思,他是知曉的。

這件外衣的布料是崔行露滿十五歲那天皇上賞的,聽說是出自蘇州繡工最好的繡娘之手,僅此幾件,一件便賞給了崔行露,其餘的聽說直接送到了皇後宮裏。

她把此物給自己,無非就是想讓自己父親看到這件衣服之時,想起來他的朋友崔世子備受皇帝恩寵,希望他能看在皇帝的面上寬恕自己幾分。

宋啓走後,崔行露也把跟着自己的小厮打發了出去,屋內只餘下了自己和枝枝姐姐兩人。

早在三人閑聊之時,崔行露就已經吩咐身旁的小厮拿來卧榻,擺放在了屏風後面。

上一次的同床是意外,她如今不知曉枝枝姐姐的心意,定也不會故意讓枝枝姐姐為難。

屋內被燭火的暖光籠罩着,将兩人與屋外濃墨般地夜色分割開來。

兩人的面色皆是柔和帶着迷人的光暈,陸乘淵擡眼看向崔行露,只見對面的人的眼中波光流轉,盈盈閃耀,好似點點碎星灑在了裏面。

崔行露就是如此有魅力,每當有人見到她的眸子,都會不自覺的深陷進去。

陸乘淵不知怎的,緊緊盯着對面人的眸子,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世子與宋公子關系甚好?”

說罷他也訝異,但是話已經問出口。

“你說阿啓?”崔行露好似有用不完的精力,她眉眼彎彎,“我與阿啓五歲便已經相識,雖說有過小打小鬧,可那些都不影響我們的感情,我們依然是彼此最好的兄弟!”

一邊說着,崔行露還一根一根掰着自己的手指頭,纖細白嫩的手指一根根伸出又折起,無由的惹得陸乘淵心煩。

這樣算起來,他與崔宵征也算是幼年相識。

那年他八歲,他五歲。

“我和阿啓已經認識十年了。”而後崔行露一臉感嘆,“時間真的過得好快,我們五歲就已經認識了,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了。”

陸乘淵噗嗤一聲笑出來,“青梅竹馬可不是世子這樣用的。”

“哎呀,姐姐你明白我的意思就行啦,”崔行露撒嬌般的抱住陸乘淵的手臂,小臉在上面輕輕磨蹭,“姐姐你也知道,我除了會看點賬本,其他都是不喜歡的。”

“沒想到我崔世子活到這麽大,熟悉的人就這麽幾個。”

“世子沒有別的印象比較深的人了嗎?”手臂被人溫柔蹭着,陸乘淵感受到舒适和溫暖,但很快他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崔宵征,一個男人和自己身體接觸,自己為何不厭惡?

在他十六歲時來京觐見自己的姑姑皇後娘娘陸瑤,曾經參加了京城舉辦的比武大賽。

那日他一身黑衣,腰間束了玄色的錦帶,顯出了欣長的身姿,放眼望去,便是一個幹淨的少年郎。

參加比賽的大多都是出身世家或者官宦家的子弟,他們的年齡大都在自己之上,可毫無疑問,他還是獲得了第一。

許是自己從小不在京城長大,其餘的人顯然對自己這號人物不甚熟悉,有些問了別人,才知他是陸家的嫡子,但也有不問的,于是就撞在了他的槍口上。

那人行李,單字一個钰字。此人好男風,比賽結束之後,竟來到陸乘淵身邊,偷偷摸他的腰。

從小被教導有禮的陸乘淵自是不能接受,他當即黑着臉把李钰從一幹人中抓了出來,而後衆目睽睽之下将李钰揍得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才能下地。

事後李钰知曉了他的身份,暗暗慶幸幸好自己只是輕輕摸了一下陸乘淵的腰。

要是同平常那般,狠狠地摸了一把,現在的自己也許就無了。

于是當天過後,京城所有人都知曉那從臨安來的陸世子是鐵打的喜歡女子。

思緒被疑惑的聲音拉回現實,“印象深的人?”崔行露皺着眉頭思索,“想起來了!”

崔行露兩眼發光,随後卻擡臉,直起身子惡狠狠道,“若是說我這十五年,何人最令我印象深刻,那必然就是此人了。”

見原本趴在自己身上的人突然起身,陸乘淵也來了興趣,勾了勾唇,“哦,是誰讓世子念念不忘?”

“臨安,陸家嫡子,陸乘淵。”

“此人極其喜歡在衆人面前出風頭,不但有暴力傾向,而且喜歡管別人的閑事,”崔行露一臉鄭重,“姐姐,這樣的男子定是嫁不得的。”

從崔行露說出陸乘淵這三個字,他的眉心就一直在跳,他覺得在這時候提起他準不是什麽好事。

“前些年他故意在比武大會上出風頭,故意吸引別人的注意,那些世家女的眼珠子都快貼在他身上了,不用看便知是個不守男德的壞男人!”

他故意出風頭?不守男德的壞男人?

他只是發揮出了自己真實的水平而已,怎麽到了崔宵征口裏自己的行為就如此不堪?

“比完了之後,他還把想與他交好的李家公子狂揍了一頓,哎吆吆”,為了讓陸乘淵更加相信,崔行露還使用了拟聲詞,“雖然當時我我沒在現場,可我聽王贏說,陸乘淵那個莽撞的臭男人把李家公子的臉打的比豬頭還要腫,連豬圈裏的母豬見了李钰都要直呼一聲好寶貝!”

“後來李钰在床上躺了大半年,終于是好利索了,誰知竟然不敢出門,見了人就面紅呼吸急促,尋了醫士來看才知是心理上的創傷。”

崔行露可惜狀的捂着心口,“足以可見陸乘淵此人可真不是個東西,竟然讓別人連家都不敢出了。”

“最最最重要的!”

崔行露氣的鼓起腮幫子,咬牙切齒,“就在我十四歲那年,他人在臨安,竟然一紙書信,以世家兄長的身份将我訓斥了一通。”

“他從未與我相知相識,不了解我的性子和為人,不曾了解我,怎麽敢大言不慚的教訓我!”

“此人心思歹毒,詭計多端,”崔行露氣急了,“他就是我一輩子的死對頭,我這輩子都不想看見他!”

崔行露自顧自的吐槽着,許是委屈,眼裏還溢出了點點晶瑩的淚珠。

殊不知,被她吐槽的對象,此刻正黑着臉坐在她的身邊。

聽到他被這般诋毀,陸乘淵冷着一張臉,連他周遭的空氣都結冰了般。

月黑風高,此刻也沒有其他人在場。

他忽的很想把這個還在哔哔的人給當場解決掉。

僅存的理智堪堪提醒着他:崔宵征可是崔将軍僅存的唯一的血脈,不能殺,不能殺。

怒氣豈是這樣簡單就被消除的,陸乘淵甩開崔行露的手,頭也不回的往床邊走去。

崔行露還像個傻子一般沒察覺到,傻傻的跟在陸乘淵身後,殷勤的詢問着,“姐姐是要睡了嗎?還這樣早,不若我們再聊一會,我還沒講完呢?”

“世子,”陸乘淵聲音平靜,“世子與我談論十句話,九句都離不開那陸家嫡子,”陸乘淵的半邊臉被陰影遮住,聲音也悠悠傳來,“世子難不成同那李钰一樣,暗戀陸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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