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婚約

“世子的貴妾……”

崔行露開口,“綠漪姐姐?”

“綠漪姐姐差人送來了另一只,不過是一支金海棠珍珠步搖。”

陸乘淵語調平靜,“我想着世子喜歡青色,就自作主張帶上了原先那支,我這樣,綠漪姐姐不會生我的氣吧?”陸乘淵話語中是滿滿的綠茶味道。

“當然沒事,姐姐喜歡就行!”可惜崔行露并沒有多想,也沒有再提及綠漪。

陸乘淵見狀,只是撇了撇嘴。

幾天前,那綠漪親自上樓來找了自己。

她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而後略有些不屑的開口,“姑娘原先那支簪子沾了血,不幹淨了,世子又在靜養,因此我代替世子給姑娘又挑了一支。”

陸乘淵忽略綠漪打量的眼神,輕聲朝她道了句謝。

但綠漪立馬又開口了,“我不管姑娘是什麽身份,有着什麽目的,”綠漪微眯起眼,“世子天真,許是不會和姑娘計較,但是,崔夫人可就不一定了。”

“我自當謹記,不會對世子另有所圖。”陸乘淵低下頭,聲線平穩。

“你知曉便好……世子未來有皇上賜婚,無法給你想要的,你自己好好思慮一下吧。”甩下這一番話,綠漪連頭也沒回,離開了陸乘淵的屋內。

陸乘淵并不否認,綠漪說的話是對的。

但他就是單純感覺不爽。

有一種自己的東西被他人占有而産生的的嫉妒之情在心間無邊無際的盤旋,于是陸乘淵連着幾日都沒睡好覺,今早起來為了遮住自己眼下的黑眼圈,他還專門讓涼古去觀察了怡香院裏的其他姑娘是如何做的。

今早他見到崔宵征時,心裏的嫉妒感不減反增,他覺得必須要讓崔宵征知曉他的貴妾是個什麽品性。

于是就有了兩人剛見面那番話。

平時的崔宵征對自己百依百順,什麽都是按着他的來,誰知這次他把話說的這麽明白,崔宵征卻只是一筆帶過,對他那個貴妾綠漪沒有半分怨言不說,對自己竟也沒有半分安慰!

他果然是喜歡極了那個綠漪,甚至在皇上賜婚之前就擡了貴妾!

陸乘淵心裏憋着氣,卻還得面上擺出自己高興的神色。

“阿啓也是,早早地就來了。”崔行露興奮地開口,見陸乘淵在身後不緊不慢的跟着他,回過身來主動牽起陸乘淵的手。

溫暖柔軟的觸感從掌心蔓延到四肢,陸乘淵感覺全身升起一股難以言說的酥麻感。他震驚的側目望向悠然自得的牽着他的手的崔行露,嘴唇蠕動了幾下,最終還是默許了這件事。

和崔行露所說一樣,宋啓早早地就安排好了馬車,在怡香院門外等着兩人。

還未等他們上馬車,有個熟悉的人氣喘籲籲的跑來,嘴上喊着崔世子。

“你不是阿嬴身邊的人嗎?”崔行露疑惑,“我前些時日問了阿嬴,他說有事,烏明節就不陪同我和阿啓了,是你家主子有事要和我說嗎?”

“主子說,烏明節人多眼雜,主子這段時間又陷入了宋北望一事,為了不惹人注目,勞煩世子等人戴上面巾。”

“勞煩你家公子費心了,我竟沒有想到。”崔行露朝那小厮微微一笑,從他手中接過了面巾。

“還有宋公子和這位姑娘。”那小厮又開口。

“我最近沒做什麽,我也要戴?”宋啓發出疑問。

“戴上吧,我和枝枝姐姐都戴,獨你一個不戴,好生奇怪。”崔行露碰碰宋啓的手臂,催促他趕緊戴上。

宋啓摸了摸鼻子,也只得照做。

三人上了馬車後,崔行露坐于馬車中央,右側是陸乘淵,左側是宋啓。

崔行露剛上車就在和宋啓讨論晚上的燈會,而另一旁的陸乘淵卻若有所思。

這是自己被刺殺後第一次踏出怡香院的門,自己兩年前曾在京城大出風頭,若是貿然上街,難保不會有人認出自己。

所以他打算等上了馬車和崔宵征說戴面巾的事情。

但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那日見到的王嬴竟然專門派人來提醒崔宵征。

陸乘淵總感覺王嬴是在變着相的保護自己,畢竟這幾天并沒有傳出他還活着的消息。

王嬴,在這場争鬥之中,到底是什麽身份?

陸乘淵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一時間連崔行露呼喚自己的聲音都沒聽見。

“姐姐?”

“嗯?”陸乘淵轉頭。

“你想什麽呢?我和阿啓說一會先去福來樓,聽說那裏有從西域來的舞女在樓下表演!”崔行露興奮極了,連帶着陸乘淵也被這種快樂感染,笑出了聲。

馬車避過鬧市,緩緩行駛着。

“停車!沒看見杈子【1】嗎!”宋啓剛拉開窗幔,就見駕馬之人昏昏欲睡,他急忙開口制止。

宋啓先下去,而後伸出手拉了崔行露一把,崔行露則是站穩後拉着陸乘淵下車。

陸乘淵身量極高,更不用說他現在是女子的身份。一時間在人來人往的福來樓前,所有人都用詫異的目光看向他。

門前站着一個迎賓的人,見崔行露一行人出現,便滿臉笑容的迎上前來,引三人進樓。

酒樓每一層的頂部都裝飾着花形狀的擺設,華彩的燈從上面一瀉而下,酒樓中央有吹拉彈唱的樂姬在伴奏助興,濃妝豔抹的環肥燕瘦之女聚坐在主廊上,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繁華之景。

進了福來樓便是一條寬闊且筆直的主廊,兩側皆是“酒閣子【2】。”

“姐姐,看!”崔行露興奮的拉着陸乘淵的手,指尖引領着他的視線。

“那是福來樓的滄浪亭,是福來樓中視線最好的地方,一會我們可以在這裏觀看西域的舞姬跳舞!”

福來樓是三層大建築,還建了兩層磚石臺基,再在上層臺基上立永定柱坐平坐,平坐以上再建樓,雖說只有三層樓,但實際已經非常高了。

陸乘淵一驚,只見前方離他不遠的門牌上的确是寫着滄浪亭這三個大字。

又思及自己與那人是約定在了晚上的亥時,而崔宵征只是白天待在這,心裏的不安稍稍壓下去了些。

陸乘淵平靜的嗯了一聲。

那福來樓的店小二先是給他們上了些茶水和零嘴,再然後給他們送上來了菜單。

“城中酒樓高入天,樓上笙歌列管弦!”【3】宋啓低聲感嘆。

因距離西域舞姬出場表演還有一段時間,宋啓和王嬴翹着二郎腿,磕着店小二送上來的瓜子聊起了天。

“聽說西域女子的容貌與我們這邊的女子容貌大有不同!”崔行露眼睛放光,朝着宋啓道。

“若你我以後有機會去邊西看看,那真是不枉此生了。”宋啓仰天感嘆。

“邊西?那是我父親戰亡的地方……”崔行露聲音小了下去,興致也慢慢減弱。

“我……”宋啓忘了這檔子事,滿臉歉意的把自己那盒瓜子推到了崔行露那邊。

“沒事……我都沒見過他,談什麽感情,以後若真有時間,我與宋兄定當浪跡天涯,做不被世俗所困擾的好兄弟!”

崔行露翹着的腿時不時地晃悠一下,有着良好教育的陸乘淵實在是忍不住了,但他見那兩人正聊得帶勁,于是他沒有多想,伸出自己的手,而後稍稍用力,按住了崔行露那不安分正在晃動的腿。

崔行露本就不喜鍛煉身體,她的小腿處柔軟沒有肌肉紋理,摸起來十分順滑。

陸乘淵感到掌心被燙了一下。

“姐姐?”崔行露和宋啓皆是一臉震驚的轉過頭來看着陸乘淵。

“世子,我的家鄉有一種說法,翹着腿會找不到媳婦,抖腿會讓自己的財物遠離自己。”陸乘淵一本正經,按着崔行露小腿的手慢慢松開。

“竟還有這種說法?枝枝姑娘你是哪裏人?”宋啓一臉震驚,連手上正在磕的瓜子掉在地上都未曾發覺。

“我是臨安人。”

“臨安,臨安……”宋啓一拍桌子,“我想起來了!”

“去年這福來樓的表演班子就是從臨安來的!那曲,真是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啊!”

“去年,臨安……”一邊的崔行露還在苦苦思索,突然捂嘴偷笑了起來。

她一臉壞笑,揚起下巴,不屑道,“我倒是想起來了一樁有趣的事。”

“說來聽聽?”宋啓饒有興趣,沒再繼續翹着二郎腿。

“那臨安來的表演班子在她們上場時我便見過,當時後廚的菜遲遲不來,因此我就從三樓想着到樓下去催催,誰知經過二樓的時候,”崔行露聲音越來越神秘,“你們猜那些表演的歌女在談論什麽?”

“什麽什麽,你快說崔兄!”

“他們說,臨安的陸世子,年方十八,房裏連個通房都沒有,”崔行露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捂着肚子,“他們還猜測原因呢,要我說就是他不行呗,誰家男子十八連個通房都沒有,真是難為他的臨安老鄉給他找借口了。”

“不過,”崔行露話鋒一轉,臉上略帶羨慕,“那陸世子,還挺招姑娘喜歡,十個歌女中竟有八個愛慕他,真是不知道怎麽想的,要是我後來知曉他竟多管閑事,我定要在衆人面前揭穿他!”

陸乘淵一臉不可置信的望向身旁正在诋毀自己的崔行露,身下的拳頭狠狠地握緊。

“也許他是關心你的,說不定其他人這樣他都懶得管,”陸乘淵随意開口,又補充了一句,“只管你那種。”

“我根本不認識他,他就管我!況且姐姐那你不知道,他那根本不是管,是罵!”崔行露抱住陸乘淵的手臂,用白淨的小臉去蹭,“我只想要姐姐管。”

“好啊,那我以後管着世子。”陸乘淵咬牙切齒。

“不過,說起來陸家和崔家是有些交集的。”

“什麽叫有些交集,崔将軍和鎮北候那可是過命的交情!”宋啓插嘴。

“哼,這等黃毛小兒都知曉的事情我能不知?”崔行露眯起眼睛,“我曾聽家裏的老人說,陸家與崔家有婚約。”

“這麽說,若是當年你那妹妹沒有早逝,你和那陸世子竟也成了親戚?”宋啓睜圓了眼睛。

“可惜我那妹妹已經……”崔行露話才說了一半,便聽到清脆的響聲在屋內傳開,而後有東西濺到了自己臉上,她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伸出舌頭一掃,發覺竟是茶水的味道。

崔行露這才察覺枝枝姐姐的身子顫抖的厲害。

“世子與陸家有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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