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崔行露的女裝

崔行露擡起手,一把抹掉臉上的茶水,同時松開了陸乘淵的小臂。

“世子,是我唐突了。”陸乘淵才察覺出自己有些失态,連忙拿出帕子去擦崔行露臉上的水珠。

“世子別動。”陸乘淵輕聲,指尖紅潤,一手托住崔行露白淨的小臉,另一只手捏着帕子,仔細擦拭。

崔行露撲閃着眼睛,茶水從濃密的睫毛上翻滾而下,仿佛耀眼的珍珠,奪人眼目,眸子中盡是天真與乖巧。

陸乘淵慌亂的眸子對上崔行露天真爛漫不含一點雜質的眼神,他呼吸變得急促了起來,手上繡着海棠花的帕子随之移到了面前的人小巧而殷紅的嘴唇上。

他的手鬼使神差的在面前人的唇上按了按。

一時間,空氣中彌漫着暧昧和有些微妙的氣息,崔行露的心也砰砰的跳,仿佛要從心口中跳出來。

“你們倆,不要太過分,”宋啓沒眼繼續看了,把頭轉過去,砸吧了砸吧嘴,“就可勁的欺負我孤身一人。”

陸乘淵這才不自然的把手移開,眼神帶着躲閃。

他剛剛在幹什麽?

就算陸家和崔家有婚約,但和自己有婚約的對象是崔宵征的妹妹,不是崔宵征。

崔宵征的妹妹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經死了。

陸乘淵失神,他感到事情的發展越來越失去控制了。

崔行露此時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她摸了摸頭發,而後朝宋啓龇牙咧嘴,“哼,你就是羨慕我有枝枝姐姐。”

“啊對對對!”宋啓忙不疊的應聲。

三人吵吵鬧鬧的功夫,崔行露看到西域的舞姬已經準備上場了。

她急忙去拉身旁人的袖子,滿眼期待,“姐姐快看!”

陸乘淵依然沉浸在兩人此前的暧昧不清的氣氛中,有些他不想承認的事情即将浮出水面,而他正在極力克制這種不被世俗所接受的感情。

他是想着利用崔宵征的,利用他周旋,也算是他大肆造謠自己的懲罰。

可是,和他相處的一分一秒竟都如此美好,他不再感覺自己身上背負着衆多,他和崔宵征在一起時,他能感覺到他只是自己。

崔宵征沒有像他身邊的人一般,畏懼自己,遵守自己。相反,他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的想法,雖然調皮了些,但天真可愛。

陸乘淵搖搖頭,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住。

你在想什麽陸乘淵?難道要讓自己個人的感情影響大業?

你看你自己,完全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小人,白日在滄浪亭心安理得的利用自己的世家弟弟,晚上便想着如何悄無聲息的擺脫他。

陸乘淵又想起綠漪說的話。

綠漪說,若不想讓世子傷心,還請姑娘不要給世子足夠的期待。

現在也只能是遠離他,讓崔宵征自己對自己失去興趣,也許自己的胡思亂想,就是因為他對自己太好。

沒了他的關心,也許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陸乘淵在心底裏罵了自己一句。

身旁的人卻還是像個無事人,招呼着自己去看西域的舞姬。

可是,他想看的根本不是西域舞姬,而是正在看西域舞姬的人。

而那人根本不知道,他比西域舞姬更加吸引人。

“世子自己看罷,我對這些不感興趣。”陸乘淵的聲音不痛不癢,說完後就轉身回到了原位上坐下。

“姐姐可是不舒服?”崔行露緊皺着眉頭,從橫欄處走到陸乘淵的身邊,關切的詢問。

“無事,只是與這西域舞姬相比,我反倒是更為期待晚上的燈會了。”陸乘淵面上展開一個笑容。

那時繁華街上,燈籠整齊懸挂,瞬間照亮如墨的夜晚,因此烏明節的燈會歷來都是被年輕男女所青睐的。

崔行露不疑有他,笑的臉頰旁的小酒窩露出來,“我也十分期待與姐姐共游燈會。”

敲門的聲音響起,宋啓示意他們進門,誰知竟又是王嬴身邊的小厮。

“你們怎的又來了?”崔行露和宋啓同時出聲,顯然是對這件事感到訝異。

“公子說,晚上的燈會所帶的面具他已經為世子和宋公子挑選好,天黑亮燈之際可以直接戴上,不必再去店裏挑選,倒是也省了事。”小厮畢恭畢敬。

宋啓走上前去,拿起第一個面具,連連贊嘆,“這白馬的面具溫潤有禮,當真是适合我,阿嬴有心了。”

崔行露也好奇的張望,還未看到其餘的面具,就聽小厮說,“這白馬的面具是給世子準備的,宋公子的是這一個。”

崔行露又把視線轉移到第二個面具,等看到那個面具時,卻是笑的眼淚都出來了,陸乘淵轉頭一看,是一個豬樣貌的面具。

宋啓氣的臉都黑了,卻還是鼓勵自己保持禮貌,緊緊地咬着牙,“真是替我謝謝你家公子。”而後哼了一聲,獨自去另一邊喝悶酒。

“那這一個狐貍的面具,自然就是這位姑娘的了。”小厮端着托盤,走到陸乘淵面前。

陸乘淵微微颔首,柔聲,“那就謝謝王公子了。”而後伸手拿起了那個狐貍的面具。

待到小厮走後,宋啓還是氣不打一處來,崔行露看他這模樣,于心不忍,提出把自己的白馬面具和他的豬面具交換過來。

宋啓立馬放下手中的酒,接過崔行露手中的白馬面具。

“反正阿嬴留在府裏忙他自己的事情了,我們戴哪個面具,他又不曉得。”崔行露沾沾自喜。

暮色暗淡了起來,落日好似鑲了金邊,稍稍收斂起了光芒。

崔行露剛走出福來樓,就感覺清爽的晚風鋪面而來,讓她感覺一切的煩惱與疲憊都置之度外,而後舒服的喟嘆了一聲。

“我們先去哪?是城東的燈謎會,還是城南的歌舞會?”宋啓緊接着崔行露的後面出來,激動地搓了搓手。

“姐姐,你想先去哪?”

崔行露突然轉身,一對盈滿了漫天金光而熠熠生輝的眼眸便和陸乘淵對視上。

陸乘淵低頭看着崔行露,夕陽柔和的金光在眼前人的身上灑下溫柔的光感,使她整個人看起來格外溫柔與可愛,一句皆随世子心意就差點脫口而出。

但是思及自己的計劃,他最後只能硬着頭皮開口,“去城東吧,我們适才才看了西域的舞姬,再欣賞歌舞會未免會有些疲累。”

“有道理!”宋啓摸了摸下巴,同意的點了點頭,而後吩咐小厮駕車去城東。

即使是連續幾年都在烏明節出游,但當崔行露在宋啓的攙扶下走出馬車,看到面前的景象時,仍然是止不住的驚嘆。

暮雲和長安城的華燈同時亮起街道兩旁林立着正在吆喝的攤鋪,薄暮的夕陽淡淡灑在樓閣飛檐之上,給長安城的晚景增添了幾分朦胧的詩意。在初夏晚風的吹拂下,商鋪的招牌旗幟高高飄揚,一張張面帶笑意的臉龐,川流不息的行人,滿滿都是煙火氣息。

“姐姐!”崔行露唇角微揚,少女笑意晏晏,眼睛笑成了彎彎的月牙。

陸乘淵看到崔行露身後的人川流不息,但是對面的人卻始終伸出手,如同明媚的陽光,照進了他心底的最深處,在原地等待着他。

陸乘淵眼角眉梢的笑意漸漸暈染開來,他伸出手,任由着崔行露牽着他下了馬車。

崔行露先是踮腳給他整理了下面巾,等确認無誤後,随即崔行露就拉着他奔入了人群當中,手掌心處溫熱的感覺傳來,崔行露一邊往前走,一邊轉頭看向陸乘淵,笑意在唇邊輕漾,少女被發帶束起的青絲随着奔跑在漸漸收斂了的陽光之下泛着金色,空氣中也洋溢着滿是青春的氣息。

若是從樓閣高處俯視,那就是一條晃動着的金龍,漂浮着沸沸聲浪。

兩人剛擠到前面,就聽到一句中氣十足的聲音,“還有要參加的嗎?”

那女子的衣裙裹緊綢緞,顯出她玲珑剔透的誘人身姿。晶瑩剔透的耳環垂下,散落在肩上的青絲被挽起,一雙丹鳳眼,眉毛微細,但是鼻子高高挺起,皮膚白皙,手上帶着玉镯。若是只聽聲音,定當以為她是一個女将軍。

“靈姐姐,還有我!”崔行露急忙出聲,忙不疊的拉着陸乘淵走上臺去。

那被喚做靈姐姐的女子嗔笑,擡起玉手點了點崔行露的額頭,“我就知道世子要來,因此一直等着世子。”而後她帶着笑意看向旁邊的陸乘淵,語氣好奇,“世子這是又換了姑娘?”

“靈姐姐,你就別取笑我了,我何曾帶着別的姑娘在你面前出現過?去年是王嬴,前年是王嬴和宋啓。”崔行露握緊了陸乘淵的手,讨好的笑了笑,生怕陸乘淵生氣。

“好好好,不取笑你了。”靈兒聲線清脆了起來,“知曉你最喜綠漪,竟是整日把人藏在府裏,都不讓姐姐我見一面!”

“靈兒姐姐!”崔行露急的臉都紅了。

“世子,我們待會要玩什麽游戲?我好準備一下。”陸乘淵突然開口。

因為他實在看不下去這個靈兒總是捉弄取笑崔宵征了。

他也不清楚是見不得別人這樣捉弄崔宵征,還是因為那人提及了崔崔宵征喜歡極了綠漪。

聽到他突然出聲,靈兒訝異的挑了挑眉,“今年原本是燈謎,誰知那出燈謎的書生不小心起身時把燭火帶倒,也只能玩套圈了。”

“因為這是給有情人準備的,比賽的規則是輸的人會抽取字條,完成嬴者的要求,這要求可以自己寫,也可以随意抽取。”

“這還不簡單!”崔行露自信開口,“我去年雖然輸給了王嬴,但是經過這一年的苦練,我定是所向披靡,無所不能的!”

看他這樣自信,陸乘淵不禁覺得好笑,這套圈在他們臨安有更為文雅的說法,名為投壺,每次世家貴族子弟相聚之時,都會舉行投壺比賽,毫無意外,每次的贏者都是他。

原本他因為欺騙崔宵征,心裏感到愧疚,就想着一會的比賽上讓着他,誰知身旁的人竟口出狂言,心底裏的競争欲冒出。

“世子莫要口出狂言。”陸乘淵笑眼盈盈,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

“姐姐,你竟然也看不起我?”崔行露掐着自己的腰,一臉不可置信。

“那就拭目以待!我一定會贏了姐姐,要是我輸了,姐姐讓我做何事都行!”說罷,崔行露就氣勢洶洶的往前走。

陸乘淵冷哼一聲,而後跟着向前。

半刻後。

崔行露目瞪口呆的看着一旁人的戰績:十投十中。

又想起自己的大話,她感到羞憤極了,想要找個洞鑽起來。

“世子?”陸乘淵見輸了的那人眼神飄忽不定,知曉他并不想履行之前的話。

“姐姐,這次你就放過我吧!”崔行露故技重施,又拉起陸乘淵的袖子撒嬌。

“不行,世子是男人,怎能不遵守比賽規則。”陸乘淵一板一眼。

“去年阿嬴都沒懲罰我~”

“王公子是王公子,我是我,若是世子想念王公子,便去尋他,何故與我一同出游?”陸乘淵見抱着他的胳膊撒嬌的人将他與旁人相比,眉間的怒氣瞬間就攏了起來。

“我接受就是了,姐姐別生氣!”崔行露急忙走到箱子處,探出手臂,拿出一個紙條。

崔行露好久還沒來,陸乘淵等的有些不耐煩了,他信步上前,奪過人手中的紙條,而後和崔行露一樣,睜圓了眼睛。

只見紙條上板板正正的寫着:若為男子,則換女裝。若為女子,則換男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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