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新人笑

“和江,我與王公子已經等你許久。”醇厚如酒的聲音從上方響起,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扶起陸乘淵,示意他不必多禮。

聽到王公子這三個字,陸乘淵很快的皺了一下眉,而後舒展開來,讓身旁的人看不出什麽差錯。

當一襲紅衣的王嬴從屏風後緩緩走出,陸乘淵就知道他早前對于王嬴的猜想已經對了一半。

自己的姑姑陸瑤雖為皇後,可是她唯一的嫡子當年因病早逝,姑姑甚至都沒有見過那孩子一面。

自那之後,姑姑對這件事情悲傷至極,無法從逝子的悲痛中走出來,和皇上多年的夫妻情分也是越來越淡,即使皇上想要再添一個嫡子,也都被皇後的冷言冷語氣的拂袖而去。因此,姑姑之後就沒有過別的孩子。

東宮是皇上未曾登基時生下的庶子,也是長子。

姑姑早逝的孩子是二皇子,在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後宮內皆無所出。

直到五年前,同樣出身臨安的吳美人入宮後頗得聖心,為聖上誕下了一對龍鳳胎,聖寵不衰,舉家搬至長安。

就算吳美人誕下了三皇子,

可是太子如今已經加冠,又娶了崔家大房長女崔德音為太子妃,

無疑是有了崔家的加持,

三皇子對太子倒也構不成什麽威脅。

太子長居宮中多年,直至兩年前才被封為太子,

行事周到有禮,頗得皇帝賞識,可見這個與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表哥是如何的心思深沉。

而王嬴,能和太子扯上關系,恐怕他平時和崔宵征在一起纨绔的一面。

都是為了掩飾他和太子的關系而裝出來的。

“看來那日在怡香院中,我是真的沒有認錯。”王嬴一雙桃花眼微微上挑,陸乘淵擡頭便不期然撞上了帶着些揶揄的眸子。

他竟感覺這雙桃花眼有些許的熟悉。

“坐下說話吧。”太子淡淡出聲。

三人依次坐下,陸乘淵看到自己面前已經擺放好了茶水,茶水冒着熱氣,一道道缭繞朦胧的白霧把在座人的面龐顯得更加神秘。

“這是殿下的玉佩。”陸乘淵先發制人,把那日早已經摔成幾塊的玉佩放在面前的桌子上,神色淡定。

一向不顯露自己情緒的太子殿下趙勉在看到已經碎成幾塊的玉佩後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嗤笑一聲,“你可知孤為何以玉佩為信物,以太子妃的命令交付與你?”

“太子殿下無所不知,自是知道臣的外祖父曾是臨安赫赫有名的玉石商人,而從小長在他身邊的我,定是對玉石觸類旁通,比其他人了解的多。”

“既然這樣,”趙勉猶豫了一瞬,“這玉佩為何成了這樣?”

“我知曉和江你精通玉石,因而把玉佩分為了兩塊,在玉佩右側有一小孔,行道中人只需看一眼,便可知曉如何打開,卻未曾想……”趙勉話語頓了頓,似乎是為自己看高了陸乘淵感到後悔。

“不過是一塊玉佩而已,”陸乘淵面色平靜,“碎了就碎了,相比起殿下想讓我做的事情,殿下不會心疼這曲曲一塊玉佩吧?”

“和江果真聰明!”趙勉大笑着拍手,“我很欽佩你的豪爽。”

“既然這樣,殿下不妨說出您的目的。”陸乘淵指尖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打着桌面,慢條斯理“說說殿下從一開始就布下了這個局,到底是想做什麽?”

而後他又看向離他不遠的王嬴,不知怎的他竟覺得這紅衣也是崔宵征給他準備的,畢竟那厮喜歡漂亮女子,更不用說會做出打扮自己朋友這種事情了。

“還有,你到底是誰?”

帶着探究意味的眸子掃過自己,王嬴微微一笑。

意料之內的疼痛感并未傳來,反倒是自己的束腰被人狠狠拽住,還未等她反應過來,便被一人打橫抱起,離開了滿是塵土的地面。

崔行露睜開眼睛,就看見自己剛剛所在的地方,已經清晰的印上了馬蹄印,她不禁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崔行露因害怕和緊張而大口呼吸着,一股若有若無的檀木香順着初夏的暖風飄進她的鼻尖,不像是一位僧人踏雪而歸的虔誠,倒更像是深山的枯木焚燒過後留下的煙草味,帶着野性和不可言說的禁忌,極其具有攻擊性。

崔行露這才後知後覺的揚起腦袋,去觀察懷抱着她的人是誰。

映入她的眼簾的同樣是一張白馬面具,她剛想出聲呼喚宋啓,不經意間對上了隐藏在面具之下的眸子。

那人的眸子深沉似海,有着令人讀不懂的情緒。但崔行露可以确定的是,眼前的人,不是宋啓,同時也絕對不是什麽好招惹的。

從未經歷過這種場面的崔行露幾乎是瞬間就慌了神,她開始用力掙脫起來,而後一激靈,想要開口呼喚就在不遠處焦急尋找她的暗衛。

緊緊鉗制住她的那人仿佛看出了她的意圖,他手起手落,展開一個黑色的鬥篷,懷裏的崔行露只是轉了個個,就已經全身被壓抑的黑色全然包裹,随着那人的手上動作,崔行露身上的最後一抹如玉的青色也被掩蓋。

後頸處傳來一陣酥麻的感覺,而後疼痛蔓延到肩膀,崔行露感到頭暈目眩,随着那人的不斷移動,她的整個世界都不規則的晃動了起來。

清明的眼睛逐漸暈眩,眼簾也慢慢閉上,直到纖長濃密的睫毛掃過下眼睫時,崔行露完全閉上了眼睛。在那之前,她聽到耳邊傳來低語,一個冰涼尖銳的東西蹭上他的耳朵,嗓音性感而又惡劣,帶着十足的玩味,“小白臉,你以為落在我手上,還能逃的出去?”

尖銳的刀具劃過牆壁的聲音鑽進崔行露的耳朵裏,原本睡得很沉的她,不情不願的睜開了朦胧的雙眼。

屋內微弱的燈光灑在少女潔白的臉頰上,崔行露還未完全睜開眼,只是悠悠的伸了個懶腰,便見一道明亮的燭火突然出現在自己的視線內。

“大康的人可真能睡。”崔行露這才睜開了眼,看向面前發出感嘆的人。

那人身穿大康的衣物,看向她的眼神中帶着探究與驚奇。

與一般的探究不同,崔行露可以看出眼前的人對自己沒有什麽壞心思,只是好奇而已。

崔行露這才清醒過來自己在烏明節上被一個神秘人給帶走了,她裝模作樣的清了清嗓子,而後朝對面拿着燈燭的人微微挑眉,語氣驕傲,“我這種在大康根本算不了什麽”

看着那人訝異的目光,崔行露心裏油然升起一種自豪感,“大康的人嗜睡,像我這種已經很是勤勞了。他們有些人一年四季只清醒那麽幾天……”

“那這麽說,你現在就處在為數不多的清醒的那幾日裏?”

一道鋒利的寒光出鞘,刀劍冰冷的溫度抵上崔行露柔弱白皙的脖頸,那人微微用力,崔行露便覺得脖頸處的疼痛感被加倍放大,惹得她一動也不敢動。

崔行露擡頭就對上了那雙漆黑幽深的眼眸,那人一臉興味的勾起唇角,眉眼修長舒朗,金色的燭光透過銀閃閃的刀劍灑在他的身上,他随性的斜站着,卻處處都透露着一股上位者的姿态。

他還在慢慢的朝崔行露靠近,耳朵上帶的骨制飾品碰到堅硬的刀劍,發出沉悶的響聲,一下一下擊打崔行露脆弱的心靈。

“怎麽不繼續說了,嗯?”那人湊到崔行露的耳邊,溫熱的氣息噴灑到崔行露白皙圓潤的耳垂上。

湊近了看,那人的皮膚很白,斜飛的眼角蘊含着若有若無的笑意。

“說……說什麽?”崔行露因害怕整個人都在顫抖。

“呵,大康的男子就這幅德行?還沒把你怎麽樣呢,這就不行了?”那人移開架在崔行露脖子上的刀,又上下掃了掃崔行露扁平的身材,冷哼一聲。

“大康也有不是這幅德行的男子,”崔行露悶悶的,“比如說青史留名的崔将軍,若是他經歷這一切,定不會是我這副模樣,可惜像他這種不貪生怕死的大将軍,”崔行露悠悠嘆了口氣,“喜歡出頭,所以早早的就死了,”末了,崔行露還補充了一句,“連他孩子的一面都沒見上。”

“呵。”那人好似聽到了什麽好笑的話,從上往下俯視着崔行露,聲音沙啞,“你怎麽就确定,那青史留名的崔将軍一定是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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