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演戲

崔行露站了起來,

心髒一直在砰砰的跳,就連心情也如同那激蕩的湖水一般,

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那你可否有打聽到,

現如今在朝堂之上,對這件事情是什麽态度?”

崔行露定了定神,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毫無波瀾。

“打聽到了……”裴英的話語頓了頓,

突然有些不忍心告訴崔行露真相。

“除了邊西暴動的消息已經傳入了長安,

而且同時回支的國王還派一隊使臣告知駐紮的邊西的大康部隊,說是這件事情關乎兩國的友好交往,

若是大康不給回支一個交代,

回支不介意用自己的方式解決。”

“還有,

”裴英很快的皺了皺眉,“回支還有一個要求。”

“什麽要求?”崔行露心裏仿佛被一塊無形的大石頭壓住,

腦子一片空白。

“他們要大康的人派使者去和談,

和談之人,

”裴英一字一句說出,“必須是當年攻打回支的崔将軍之子,崔宵征。”

“崔府那邊已經接了旨,說是宣世子午後觐見,不得有誤。”

崔行露感到自己的心像是要跳出來一般,惶恐不安,又夾雜這一些難以言說的刺激感。

像是久在樊籠的弱鳥第一次向往藍天的廣闊,

內心沾沾自喜。

“這樣也好,我便不用自己尋理由了。”崔行露釋然的一笑,

而後轉身回屋,

打算将自己收拾一番後進宮面聖。

裴英眸子忽閃了幾下,意味不明的看着正在屋內收拾儀容的崔行露。

這件事情的發展已經超乎了他和赫連清的想象之中。

他們原本以為,

那位雖然迫切的想達到自己的目的,但應該不會太過于急于求成,直接對大康的人說使者必須是崔世子這件事。

他們還是低估了那人的狼子野心。

這樣也好,用更短的時間達到了他們想要達到的目的。

只不過是苦了崔世子,但無奈,誰讓他是崔将軍的兒子呢?

他的父親不能完成的事情,以及兩個國家壓了十五年不曾宣洩于外的仇恨。

就讓他來做一個了結吧。

“一會你在宮門外等我即可。”崔行露又附在裴英耳後,對裴英耳語了幾句。

後者明白了崔行露的意思,放下手中的東西朝崔府的方向去。

“世子,你看看,可是這一件?”崔家的牆本就高,防衛也十分森嚴,裴英花了好些功夫才溜了進去,根據崔行露說的,溜進了崔夫人的屋內,取出了這件盔甲。

銀色的盔甲華麗精美,帶着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

裴英看到這幅盔甲,仿佛已經看到了盔甲的主人在戰場上矯健絕倫的身姿與堅毅的眉宇。

崔宵征身子羸弱,看着就不是熟習武功的人。

而這個盔甲,只能是崔将軍的了。

崔行露白皙如玉的手輕輕滑過铠甲,眼睫垂下,柔和的陽光灑在眼睫上,讓人看不清她的情緒。

“這是我父親留下的唯一铠甲,”崔行露娓娓道來,“當年我父親正是穿着它,在敵人手中救下了自己的好朋友,也就是如今的皇上,如今,我要穿着它,去救我自己。”

崔行露眸色淡然,裴英幫襯着他穿上铠甲,給崔行露整了整衣襟。

“我在此等着世子的好消息。”裴英一手持劍,玄帶束起的發絲被風輕輕飄起,獨屬于少年的堅毅在他的面容之上盡顯。

崔行露一身銀色铠甲,包裹住了曼妙的身姿,長發随着走動輕輕飛舞,仿佛踏風而來的仙人,踏着毫不畏懼的步伐,大步向深宮中走去。

守着宮門的士兵早早就的得知了命令,在此地等候着崔行露。

見崔行露身着铠甲,全身高貴清冷的氣質,他們也是訝異的張了張嘴,頓了一下後,才想起來給這位世子行禮,好讓等待世子的人護送他進宮。

兩個護送他的太監尴尬的對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出了可惜的意味。

邊西暴動的事情早些便已經傳入了宮內,回支國的國王要求前往邊西的使者必須是崔世子。

大康只有一個崔世子,就是崔将軍的遺腹子,崔宵征。

自己的父親本就為國捐軀死在了黃沙漫漫的疆場之上,誰知自己死後,自己唯一的兒子也要被朝中的大臣吐着唾沫星子批判,最後羊入虎口,也許會和自己的父親一樣,生不逢時,年紀輕輕就身死異鄉。

兩個曾經有幸見識過崔将軍風姿的太監惋惜的搖了搖頭。

深宮的路說漫長卻也不漫長,崔行露拐了幾拐,堅定的踏過禦花園鋪着鵝卵石的小路,一抹綠色的楊柳被風吹起飄在臉上,崔行露停下了腳步。

兩個太監不明所以,疑惑的看向對方,卻也不敢開口催促這位纨绔的名響京城的崔世子。

“人們都說,楊柳寓意着相思。”崔行露擡手,圓潤的指尖輕輕觸上楊柳枝。

“對啊世子,咱們大康人思念家鄉,無論是離家的游子還是在外做官的人,離開家鄉時,都會折一支楊柳,這楊柳枝在,人就在,對于家鄉的深切情思,對于故鄉人的思念也就不會消失。”

“是啊。”崔行露放下手,嗓音淡淡,“勞煩兩位幫我折兩支吧。”

“這……”兩位太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妄動。

“怎的了?”崔行露不明所以。

“禦花園的物什,是前些日子皇後下令,說是不準毀壞。”太監一臉猶豫,還是開口道明了原因。

“無事,我與陛下說一聲,若是陛下同意,再勞煩你們也不遲。”崔行露禮貌的一笑,繼續向養心殿的方向走去。

兩個太監無聲的跟在崔行露的後面。

養心殿離崔行露越來越近,遠遠望去,那一座深紅的宮殿好似嵌在了地上一樣,兩側樹林叢生,琉璃瓦頂露出,恰似金色的島嶼。

崔行露向趙修的貼身太監福身,“勞煩公公通報一聲。”

“世子啊,你這……”幼時的崔行露經常入宮,養心殿也是常來,她又十分嘴甜,哄得皇上身邊的人都十分喜歡她。

這位皇上的貼身太監福公公就是其中之一,“這件事,世子再和陛下好好說說,世子是崔将軍的唯一子嗣,陛下斷不會送世子去那吃人的邊西。”福公公一臉慈愛,言語安慰崔行露。

“謝謝公公,但此事,我心裏已經有了決策。”崔行露對于福公公的安慰十分感動,她再次福了福身,擡腳便向屋內走去。

身後的福公公看着和崔将軍有七分相似的崔行露,想起了當年崔将軍奉命出征邊西時,也是這般的少年意氣。他忍不住老淚縱橫了起來,但礙于在養心殿外,他急忙用衣袖擦了擦,吩咐自己的徒弟去裏面伺候。

殿內金碧輝煌,吹進來的清風将一衆珠簾吹得微微浮動,清脆的撞擊聲發出。

越往裏走,喧鬧争吵的聲音就越來越清晰的傳入崔行露的耳朵中,她聽到了太子太傅的聲音,王嬴父親的聲音,但這次她沒有猶豫,身上父親的铠甲給予她無窮的力量,促使她繼續向前走去。

殿內的寶座上,睥睨天下的王者坐在上面,聽着下面各個臣子不同的聲音,他緊緊地皺着眉頭,漆黑的眼眸中寫滿了不耐煩。

“各位愛卿不要再說了,”趙修擡頭,淡色的薄唇微抿,“阿征是崔将軍的唯一子嗣,朕已經将阿征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對待,無論發生何事,朕也不會将他送往邊西,”俊美的帝王眉間緊皺,“當年崔将軍身死邊西,已經成為朕心中難以掩蓋的傷痛,每當朕想起這件事就後悔莫及,朕能做的,就是好好對待阿征,不辜負崔将軍的一番苦心。”

下面王嬴的父親王至行聽見這樣一番話,內心嘲諷的一笑,但也還是和其他大臣一樣緘默不言。

卷簾外的崔行露聽見這番話,腳底頓了頓,眼底的嘲諷飛快閃過,而後隐藏不見。

“回父皇,兒臣認為……”太子殿下趙勉開口,話未說完就被前來通報的小太監打斷。

“陛下,崔世子已經在外等候。”

“快宣世子觐見!”趙修一拂衣袖,端坐在龍座上,臉上滿是焦急的神色。

“阿征,不必多禮。”還未等崔行露開口,趙修便出聲阻止了崔行露的行禮。

“陛下萬安。”崔行露還是恭敬地給趙修行了跪拜禮。

“阿征,你身上這是……”趙修識出了崔行露身上的铠甲,左手顫顫抖抖的擡起。

自從崔行露踏進了養心殿,殿內的衆多臣子便自覺的噤了聲,雖說平時他們對這個纨绔的世子多有牢騷和不滿,但在背後說和當着別人的面說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尤其是太子太傅,因着之前崔行露說他的頭發像烏龜尾巴,說他的文章狗都不看,他差點被崔行露氣的飯都吃不下;誰知僅僅過了半月,自己唯一的寶貝女兒跟自己說這輩子非崔世子不嫁,否則就要尋死覓活。

自己實在擔心女兒,就腆着臉向皇上提及了此事。

誰知皇上只是說這事需要詢問世子的意思,卻沒有表明自己的态度。

皇上将要為世子和太子太傅之女指婚的消息一出,這崔世子就急不可耐的去那花紅柳綠之地,生怕別人不知道他不中意自己的女兒。

太子太傅揚起下巴,意味不明的哼了一聲。

誰知接下來崔行露的話,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訝異的轉過身,看向這位剛滿十五歲的纨绔世子。

“陛下,我願意繼承我父親的志向,替大康出使邊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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