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亂世枭雄的惡毒長嫂

海瑤為了将門鎖撬開, 把頭上僅有的簪子抵着牆角掰了幾個彎,再從門縫中伸到鎖孔,閉氣凝神地貼在門上慢慢開鎖。

她穿了那麽多書, 這些旁門左道的東西學了不少, 現下正好能用得上,只不過因為看不到鎖的樣子, 她來來回回撬了好幾次, 才終于聽到了“咔嗒”一聲。

海瑤趕忙将簪子一扔, 警惕地聽着四周的聲音,再慢慢将倉房門推開。

院中空無一人,也聽不到絲毫的聲音, 與平日裏魏府的全然不同。

她走出這個偏院, 一路沿着走廊繞了好幾個院子,一個人也沒碰到。

按理說應該還有些下人留在府上,怎麽現下一個都見不着, 是不是魏夫人臨走前将他們都遣散了?

可做這樣不尋常的事,定會惹到外人的懷疑,魏夫人也不像是那種心懷慈悲的人, 定然做不出這樣的事情。

想到此,海瑤調轉了方向直往魏夫人的院子而去,趁現下沒人, 她想翻找些魏珩身世的證據, 今後若是掀開了這層窗戶紙,劍拔弩張之時也好有個把柄。

魏夫人的房中萦繞着久久不散的香灰味, 她這院子每一進都擺着菩薩像, 之前來的時候不覺到, 此時院中寂靜無聲, 香爐中插着參差不齊的斷香,海瑤頓時覺得有些滲人。

她雖不信鬼神,但也不自主地刻意繞開了佛像走。心道魏夫人的虧心事定是不少,不然可不會日日燒香拜佛。

海瑤環顧了一遍房中,便将所有能放東西的櫃子都打開了來瞧,卻只翻到一些尋常的衣物首飾,她随即又在那張雕花木床邊上敲敲打打,憑着她的經驗,大戶人家的床頭一般都有暗格,更別說魏夫人這種心中有鬼的。

她摸索了好久,終于在枕頭底下敲到了一塊空心的地方,可滿懷希望地打開後,裏頭竟然是一把貼着符紙的剪刀。

海瑤微微挑眉,這一看就是個害人的腌臜東西,沒想到魏夫人就這樣将它放在自己的枕頭底下。

那剪刀朝着的方向,正是魏珩的院子,黃符上還描着一套生辰八字,海瑤雖不知道魏珩的生辰八字,但直覺這就應該是魏珩的。

就在她思索這把剪刀作為證據是否可信時,忽然聽到院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海瑤來不及收拾被她翻得亂七八糟的屋子,只得連忙躲在門後。

好在那人并沒有進來,而是跑向了院子的左側。那裏正是魏夫人刻意在自己院子裏設的小廚房,就為了能親自給魏琰熬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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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瑤的好奇心頓時被勾了起來,她小心翼翼地出了房門,輕手輕腳走到小廚房邊上,躲在窗戶後邊朝裏面張望。

竟然是宋嬷嬷?

只見宋嬷嬷用火鉗子在竈臺裏焦急地擺弄,似乎是嫌棄速度太慢,直接上手刨起了竈灰,好半晌,她才頓住了動作,伸手進一個深洞裏挖出了一大包灰撲撲的東西。

海瑤踮起腳尖朝裏面看,不過一瞬,她也認出那裏頭包着的東西,全是金子!

好家夥,這人對魏夫人也不怎麽忠心,不跟着一塊走就算了,還藏了這麽多的私房錢。

可随即她又覺得不對,即便魏夫人對宋嬷嬷再好,她也絕不可能有這麽多金子,這來路必定不正,否則也不會藏在竈臺裏。

宋嬷嬷收拾好那包金子起身,海瑤連忙縮回了張望的腦袋,可她聽到裏頭傳出砸碎東西的聲音,緊接着又再次生火燒起了東西。

這味道是......魏琰平日吃的藥。

海瑤再次偷偷往裏瞧,見到宋嬷嬷将幾個罐子摔碎後,把裏頭的藥渣倒進火堆裏。她忽然心頭一跳,瞬間想到,魏琰的藥該不會被宋嬷嬷動了手腳,所以她現下這種關頭還要跑回來銷毀?

想通這一點,許多謎團都迎刃而解,魏琰身體中莫名其妙的劇毒,若是魏夫人信任的身邊人所為,确實很難被發現。

可宋嬷嬷為何要這麽做?海瑤看向那包鼓囊囊的金子,難道完全是利益驅使?

海瑤越想越是心驚,魏夫人對宋嬷嬷極其信任,甚至連今日舉家逃離洛陽的事兒都告訴了她,如果宋嬷嬷被魏府的仇敵賄賂,那豈不是長孫邕已經知道了此事!

宋嬷嬷現下跑回來匆忙收拾金銀,該不會長孫府的兵馬馬上就到,或是早就去埋伏出城的魏珩一行,別說魏珩會不會回來救自己,他連自己的小命都不一定能護住啊!

海瑤當機立斷,抄過窗子邊挂着的擀面杖就朝宋嬷嬷敲過去,她這一下沒下重手,只把人打得懵愣,便趁機鉗住她的雙手,用廚房裏捆柴火的麻繩牢牢綁住。

宋嬷嬷本身年紀就大,等到她反應過來,已經掙紮不出來,她看清偷襲她的人後,臉色變都不變,只怒氣沖沖地喊道:“賤人快放開我!”

海瑤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神情冷肅地問:“你何時告密的?”

“你!”宋嬷嬷這才大吃一驚,她原本以為大奶奶只是報複她昨晚敲的悶棍,可竟然一開口就道出她出賣魏府的事情,她再看這平日唯唯諾諾的女子,只覺得她的神情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

“你什麽意思?”宋嬷嬷壓下心中的驚慌,心中安慰自己這女子好拿捏得很,莫要被她一句話就吓到。

海瑤完全沒有耐心跟她耗,直接拿起桌上的菜刀往宋嬷嬷耳邊一坎,刀刃在她靠着的牆上砸出了一個深坑,“我時間不多,你老實回答,只需要點頭搖頭。”

她不等吓得閉上眼的宋嬷嬷答話,直接問道:“你将魏府出逃之事告訴了長孫府?”

宋嬷嬷這才顫巍巍地睜開眼睛,抿了抿嘴唇,像是想通了什麽,渾濁的眼睛盯着她,有恃無恐地點了點頭。

海瑤知道她這是到了這一步,已經不怕被人知道這些,她又問道:“魏琰的毒是你下的?”

宋嬷嬷盯着她一動不動,海瑤也毫不閃躲地與她對視,手上的菜刀又貼到了她的臉頰上。

“是我......”宋嬷嬷咬牙擠出了這句話,随即眼中流露出絕然的神色,又開口道:“是我又如何,我這都是為了......”

海瑤微微一笑,打斷她的話:“我對其中的緣由沒興趣,你只回答我的問題,魏珩是不是魏司馬原配夫人的孩子?”

宋嬷嬷一句話哽在喉中,她不可思議地看着眼前的海瑤,這怎麽會是之前那個柔弱無能的廢物,不但知道她出賣魏府下毒之事,竟然還知道魏夫人藏了十幾年的秘密。

海瑤不需她開口,已經從她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既然長孫府已經知道了今日逃遁之事,那她就沒有多少時間再耽擱了。

“你早上跟着魏夫人出城,中途又折返了回來,才向長孫府告的密?”海瑤又拿起一截麻繩,将宋嬷嬷的腿也綁了起來。

宋嬷嬷不知道還要究竟要幹什麽,只得拼命掙紮,嘴中喊道:“你知道還不快跑!等到大将軍兵馬來了,你就是死路一條!”

海瑤聞言心中松了半口氣,若是今早長孫邕才知道此事,那應該還來不及埋伏魏珩,但他定會馬上圍住魏府,再派追兵去追擊。

魏珩還有回來的可能......

可因為宋嬷嬷的告密,魏府被圍困的時間比預計早了許多,魏珩能不能趕得上将她帶走,又能不能帶着她突出重圍......

又或許,魏珩見到追兵,根本就不會轉頭回來救她。可不救她,也應該會救他的母親,他現在可不知道魏夫人的那些蠅營狗茍,只當還是那個厚愛自己的母親。

海瑤并不知道魏夫人沒有按着原本的計劃将她自己也當做誘餌,她沒有在宋嬷嬷面前露出任何的忐忑神色,面無表情地用抹布塞住了她的嘴,拖着人和那包金子就往偏院而去。

那一處房間多,牆又矮,如果形勢不對,或許還能找到躲藏逃遁的方式,怎麽着都要給自己留一條退路。

可她沒想到追兵比她想象中來得還要快,就在她踏上走廊的一瞬間,魏府大門就傳來震耳欲聾的撞擊聲,沒兩三下,門梁一斷,碩大的貼金大門就轟然倒塌。緊接着一隊禁衛手執刀劍破門而入,将這個正院團團圍住。

海瑤下意識就想往偏廳跑,但卻被那個方向傳來的撞門聲停住了腳步,看來魏府已經被團團圍住,偏門後門都要被撞破。

偶爾傳來幾聲尖叫聲,也被猛烈的撞擊聲和兵刃的敲擊聲所淹沒。海瑤知道越是這個危急時刻越不能亂了陣腳,她環顧着四周定下心神,深吸一口氣便拖着宋嬷嬷直接往正廳走去。

既然她下了這個賭注,那就賭到底。

海瑤一手劈向宋嬷嬷後頸将她打暈,拖着人腳步沉重地踏上臺階,才剛走幾步,迎面而來就是一隊面色冷肅殺氣騰騰的禁衛,他們一見魏府中人,手中刀刃皆朝向她。

領頭禁衛見是個弱女子和一個老妪,厲聲喝道:“是魏府何人?”

海瑤像是被吓破了膽子一般,連忙膝蓋一軟跪趴在地上,看着那人顫巍巍地說:“是魏府的丫鬟。”

她打扮樸素,成親後又極少出門見人,領頭的咋一看下真覺她就是個丫鬟,他朝身後人揮揮手,便繼續往魏府深處走。

海瑤與昏迷的宋嬷嬷被押到了正廳,廳中又陸陸續續被帶上來三兩個下人,面生得很,應該是平日在外院幹活的。

這些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被這陣仗吓到,有的顫抖地縮在一團,有的還朝着看押的禁衛求饒。

“魏府犯了何事,與小的無關啊!”有人求饒道:“我只是來收泔水的馬夫,什麽都不知道啊!”

“老奴也是什麽都不知道!我就是個看門的婆子!”

“饒命啊!”

領頭禁衛搜了一圈回到廳中,見到這幅場面大喝一聲:“住嘴!”

說罷,邊上的軍士直接就将長劍架到了幾人脖子上,那幾人立刻禁聲不敢多言。

“魏府衆人去了何處?”領頭挑了一人,走到他面前冷聲問道。

“都...都随着夫人出城布施去了!”

禁衛領頭臉色一點兒不變,冷漠地歪了歪頭,邊上的衛兵便一掌下去直接将那人的手臂劈得脫臼。

慘叫聲在魏府的正廳中響起,領頭再轉向下一個人審問之時,那老嬷嬷顫巍巍地求饒:“我們幾個只是下人,軍爺莫要為難我們啊!那個!那個是魏夫人貼身的嬷嬷,要問什麽她肯定知道!”

海瑤見她指的正是身邊的宋嬷嬷,不由心中一愣,沒想到她平日裏沒什麽存在感還有點用,竟然連外院的嬷嬷都不知道她。

可宋嬷嬷已經昏迷,對那人的話沒有一點兒回應,若是她醒着,定然會将海瑤的身份抖出來,海瑤也知道身份是瞞不了多久的,但是能多拖一會兒也多一點兒希望。

“人怎麽了?”領頭禁衛踢了踢宋嬷嬷見沒有反應,扭頭問她邊上的海瑤道。

“犯了錯...被夫人關了起來,扛不住,暈了。”海瑤低下頭,顫抖着身子回答。

領頭禁衛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沉聲道:“你是哪個院子的丫鬟?”

“奴婢...奴婢是......”

海瑤還未答,方才那個指認宋嬷嬷的看門嬷嬷又喊道:“她是內院的丫鬟!生得這麽白淨定是內院伺候的!”

“魏府衆人去了何處?”領頭禁衛死死盯着她,絲毫聽不出語氣起伏地又問了她這個問題。

海瑤一臉驚慌地擡起頭,眼中含淚地看着他,裝可憐道:“我...我真的只知道是出城布施。”

她話音剛落,就聽到廳外傳來了馬蹄聲,一聲一聲,如踏在她高高懸起的心上。海瑤連忙扭頭去看,眼中滿是期盼,難道是魏珩回來了?

高頭大馬從魏府倒塌的門板上直接踏入,馬上人一身藍袍錦衣,面上帶着乖戾陰沉的冷笑,冷漠地掃視了一遍廳中衆人,再将目光落在了海瑤身上,饒有興致地看了她半晌,才玩味說道:“這不是魏府大奶奶嗎?”

淦,長孫邕。

海瑤眉心一跳,原本升起的希望被重重砸在地上,她費了好大的勁才忍住翻長孫邕白眼的沖動,心裏頭已經在他臉上踩了無數腳。

廳中禁衛見到長孫邕紛紛行禮,而長孫邕卻像是完全沒有瞧見旁人一樣,騎在馬上走到海瑤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面露疑惑地問:“怎麽?魏府的人逃命不帶你?不應該啊?你夫君是個廢物,可小叔子還惦記着你,怎麽都丢下你不管?”

海瑤此時實在是後悔沒有尋着間隙偷學些這世界的武道功法,也不至于是現在這麽個毫無還手之力的局面。

她不動聲色地掐了掐自己的手臂,用疼痛壓下心中強烈複雜的情緒,她借着這怒氣逼紅了眼眶,楚楚可憐地看了眼長孫邕,像個被抛棄的可憐貓兒一樣,失落地低下了頭。

“男人,無情。”長孫邕極其感慨地嘆了一聲,歪了歪頭回憶道:“那時候能為了你要射死我,現在又将人丢下,看不懂。”

說罷,他眼中的玩味更甚,從腰間拔出長劍,劍尖輕挑着海瑤的下巴,強迫她擡頭與他對視。

長孫邕細細打量她的面龐許久,才冷聲說道:“是個美人。”

不知為何,他話音剛落,海瑤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長孫邕的語氣中沒有絲毫的旖旎,反而帶着濃濃的殺意。

他還是記恨那日在林中調戲不成反被魏珩射了一箭的仇,後來他沒能報上這個仇,一直耿耿于懷,此時魏珩不在,他便将這恨意發洩到了海瑤身上。

“你說,我把你掉在城門上,魏珩會不會回來救你?”長孫邕認真思索起來,“但他已經跑遠了,要麽,把你推到西涼,當着他的面殺了你?”

他似乎被自己的提議驚喜到,竟還拍了拍馬背,興致高漲道:“到時候魏琰不救你,反倒是魏珩當着衆人的面出來救嫂,那可就精彩了!好戲好戲!”

海瑤算是看出來了,長孫邕不僅變态,還滿腦子都是惡趣味,她心下一沉,原以為這人是個貪圖美色好對付的下流胚,還想着用點兒美人計拖上一拖,現下看來此計不通。

長孫邕的劍刃已經劃到了她耳邊,即便海瑤見慣了大場面,此時也不由自主地留下了幾滴冷汗。

那陰冷的目光粘在她臉上,海瑤感覺自己像是待在的羔羊,只等着這人想到一個讓自己滿意的宰割法子。

“不如,我斷你幾根手指,每隔七日給他送去一根!”長孫邕揮着長劍落在了她手臂上,冰涼的劍刃插進了她的指縫中,還不等海瑤反應,他竟就轉動長劍真要将她手指給砍下來。

“等等!”海瑤連忙喊道,活脫脫像只吓破了膽子的兔子,“我于魏府不過是棄如敝履之人,別說是一根手指,即便是拿了我的性命,他們......魏琰、魏夫人,還有...魏珩,都不會有絲毫遲疑。”

長孫邕微微挑眉,眼中卻沒有絲毫的動搖,“那我想殺你就殺你,想留你就留你,也都無所謂了。”

海瑤咬了咬唇,頂着長孫邕陰冷的目光,扶着他的劍站起身,往前走了幾步,仰着頭輕聲道:“我一個弱女子,不求別的,只求将軍給我條生路,為此,我當牛做馬都是願意的。”

她不期待長孫邕真的饒她,只想着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可心中的期盼與焦急燒得她掌心生疼,要死死拽住衣角才能止住顫抖。

難道魏珩真的不會回來救她?難道她真的賭錯了嗎?

長孫邕見她主動獻媚示弱,輕笑一聲,捏住她的下巴道:“我只喜歡搶別人碗裏的,要是魏珩還要你,我還有點興趣,只可惜啊......”

或許魏珩真的不要她了,她之前自信地以為全在掌握之中,到頭來不過是自以為是罷了。

就在海瑤吊着的一顆心即将掉入谷底之時,門外便傳來了烈馬的長嘯聲,只見又一匹黑馬踏着大門飛馳而入,不等院中衆人反應過來,馬上之人的銀槍從腰間舞出,直接将一臉驚愕的長孫邕挑下了馬。

黑馬身後追着一擁而入的禁衛,廳中衆人也都拔劍沖了過來,一片混亂之間,馬上之人漆黑的眸子對上了海瑤顫着欣喜淚光的眼神,他一手用銀槍将長孫邕壓在地上,俯身一把抱住海瑤的腰将人放在身前的馬背上,調轉馬頭,一槍掃開劈上來的刀劍就往門外沖去。

作者有話說:

改了點錯字,入v撒花~今天粗長,明天後天争取也粗長!被屏蔽的字或許是木倉。

感謝在2021-10-23 02:28:48~2021-10-24 23:46: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你說我就信才怪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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