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亡國禍水琵琶精

海瑤還想要留着他那滿身是血的凄涼樣子給幽王看, 便只堪堪止住殷朔望胸前的傷口,還抹了一把他身上的鮮血,擦在自己的脖間。

“你這是......”殷朔望好不容易将目光從她腳踝上移開, 誰知扭頭又看到這麽一副畫面, 自己身體中流淌的熱血染在她白玉般的頸間,像是眼前這個妖物施展了妖術一般, 要食其肉啖其血, 不禁心頭一顫。

海瑤仰着頭睨了他一眼, 略帶調笑的語氣說道:“借你點血用用,不這樣,如何演接下來的戲呢?”

殷朔望被她這理直氣壯的模樣堵得愣了愣, 只想要離這個詭計多端的妖物遠點, 他沉下一口氣站穩了身體,便要去收拾薛祁的身體。

海瑤裝扮好賣慘的模樣也不再耽擱,抱起掉落在地上的玉琵琶, 調整情緒不過一瞬間,那狡黠的雙眼中便滿是楚楚可憐的淚光。她見殷朔望擡起了薛祁,便提起裙擺就往宮殿外幽王所在之處跑去。

幽王怕禍及自己, 不僅召集了禁軍入後宮守衛,自己還直接躲到了寝殿之中。可見他雖是不喜歡殷朔望這個兒子,但也是深知他的本事, 免不了忌憚防備。

“陛下!”海瑤赤着腳一邊跑一邊落淚, 滿臉慌亂地奔走到寝宮前時,才被禁軍攔住了去路, “我要見陛下!”

她的哭聲楚楚可憐, 又引着妖氣将這聲音送到幽王的耳中, 幽王這般疼愛美人之人哪裏還坐得住, 想也沒想就從殿中走了出來,但仍是不敢跨出禁軍的守衛。

“玉莘這是怎麽了!”幽王一見她衣着淩亂滿身是血,立刻臉色大變,連忙問道:“發生了什麽事!可是殷朔望幹的!他人呢!”

海瑤搖了搖頭,身體無力地往下一跪:“陛下,玉莘差一點就要與陛下陰陽兩隔了!”

幽王終于是忍不住走出禁軍的守衛,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他原本信了薛祁的話,以為殷朔望惦記玉莘,誰知現下玉莘被殷朔望所傷,只覺怒火攻心,“這個逆子!寡人今日不惜代價,也要将他就地正法!為你報仇!”

“陛下,不是太子殿下......”海瑤埋在他懷中哭泣,好半晌才擡起頭,一雙美目含淚,聲音顫巍巍地說道:“是......國師。”

“薛祁傷你?”幽王大驚,連忙又問:“這是為何?他不是要捉拿那個逆子嗎?”

幽王話音剛落,便聽到遠處傳來了腳步聲,只見殷朔望神色匆匆地出現在寝宮之中,臉上滿是擔憂之情,看到幽王與海瑤的一瞬間,才緩下臉色松了一口氣。

幽王見到殷朔望下意識就拉着海瑤往後退去,邊上的禁衛得了他的號令,紛紛拔劍擋在前頭。

殷朔望将這殿中情形收在眼中,不知是想到什麽,眸中神色一暗,垂下頭好半晌才低聲道:“父王無事......便好。”

“你......你這逆子!膽敢私闖寡人寝宮,可知這是大不敬之罪!來人!還不将其拿下!”幽王死死拽着海瑤的手,全然沒有察覺出自己對這個兒子還有如此的懼怕,只想快些将他制住。

禁衛得令就要上前,可他們也都知道這位太子殿下是得道修士,即使現在看着身受重傷,他們也不一定是對手,想到此,不免都有一些猶豫。

可他們舉着劍包圍住殷朔望的時候,卻聽他微不可查地苦笑一聲,像是再也支撐不住一般,竟卸力就要往地下倒去。

殷朔望咬牙穩住身體,單膝跪在了地上,鮮血順着他的颌角滴落,那狼狽的模樣讓人不禁心生憐惜之情。

呵,演技真好。

海瑤躲在幽王身後欣賞着殷朔望的表演,不得不感慨這家夥演技不比她差啊,要是他是個妖物,是不是就沒她跟柳姒什麽事兒了?

“陛下且慢!”她看準這個衆人停頓的時機,滿臉焦急地跪在幽王面前,“太子殿下并非是有謀逆之心,只怕是我們都中了薛祁那個詭計多端之徒的計了!”

幽王這才想起剛才她說是薛祁傷了他,可又見殷朔望渾身是血的在此,只覺腦中一片混亂理不清現在的情形,怒喝道:“薛祁人呢!人呢!”

那些圍住殷朔望的禁衛此時才發現,在他身後不遠之處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男子,竟然就是國師薛祁。

這人已經完全沒有了活人的跡象,臉頰凹陷身體皺縮,若不是那一頭白發,根本看不出會是平日仙風道骨的幽都國師。

“他死了。”在衆人驚愕之際,殷朔望這才開口,低着頭說道。

幽王心中一凜,薛祁死了,殺他之人除了殷朔望還能是誰?可薛祁不是布下了天羅地網來捉拿殷朔望,怎麽會就這樣被他殺了呢!

他看着殷朔望跪在那裏的模樣不禁膽寒,可複又想到自己堂堂一國之君,怎麽會被這黃口小兒鎮住,他手中禁軍數萬,要制住一個殷朔望還不容易?

“愛妃!究竟出了何事,你快與寡人說來!”幽王沉下氣,防備地看着殷朔望,問海瑤道。

“陛下,我們都誤會太子殿下了!”海瑤這話還未說一半,眼淚便奪眶而出,一副驚魂未定地模樣,繼續說道:“是薛祁有不軌之心,他想要利用太子殿下謀害陛下啊!”

她扭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殷朔望,輕嘆一句:“若不是太子殿下心中還念着陛下,只怕陛下與我......”

“薛祁想要如何?”幽王聞言又驚又怒,他本以為是殷朔望要謀害自己,怎麽現在全部反了過來,是薛祁心懷不軌,而這逆子還護着他?

海瑤嗚咽幾聲,極是傷心地撲在幽王身上,“薛祁那賊子假傳旨意,還埋伏傷了太子殿下,想要他心生怨恨,動怒殺了我與陛下啊!好在太子殿下并無此心,被薛祁傷後也沒聽信他的挑撥之言,薛祁見計謀不成,就想要直接誅殺了殿下與我,斷了陛下的左膀右臂!”

幽王心中大驚,立刻向殷朔望投去了審視的目光,見他渾身是血,确是傷的不輕,可他仍是放不下對殷朔望的懷疑之心,但玉莘卻是他信任之人,玉莘如此說,他便信了大半。

“一想到差一點就見不到陛下,我這心裏便陣陣後怕。”海瑤顫抖着肩膀,根本不給幽王去細想的機會,将他的思緒全部牽扯在自己身上。

“讓愛妃擔驚受怕了!是寡人不該讓你去幫什麽......”幽王意識到此時不該再說什麽要設計誅殺殷朔望的事,将這半句話吞了下去,輕拍着海瑤後背安撫着她。

他心中仍是覺得疑惑,可現下薛祁死了,死無對證,即便玉莘這麽說,但真要他一下子放了殷朔望,仍是有些猶豫。

海瑤也知道不是幾句話就能将局勢扭轉,她還準備了好些後手,擦了擦臉上的淚珠,皺眉對幽王道:“陛下,有一事我一直猶豫不敢與陛下說,直到今日明白誰是好誰是壞,才後悔不已,我應該早早告訴陛下。”

“愛妃但說無妨,你我之間還有什麽不能說的!”幽王被她哭得肝腸寸斷,差一點就要忘記現下是個什麽情形,只想着要哄懷中美人開心。

“陛下可記得這丹藥?”海瑤從懷中掏出從幽王身體中逼出的丹藥,問他道。

幽王面露疑惑擔憂之色,“這是?薛祁呈的仙丹,可是有什麽問題!”

海瑤輕嘆一口氣,點了點頭,“陛下知道我前些年都在仙山修行,哪裏沒見過仙丹,先前匆匆一瞥到此藥,就覺有些不對勁,可陛下喜歡這丹藥,我也不敢細問,直到剛才薛祁瀕死瘋癫之時,才承認這藥哪裏是什麽仙丹,長久服用就能損了陛下的龍體!妾極是後悔,怎麽不早些告訴陛下,讓陛下白白吃了這麽久!”

“什麽!”剛才那番薛祁陷害太子的言辭,哪裏比得上直接對自己的謀害來得震驚,幽王氣得漲紅了臉,想到自己還以為是什麽靈丹妙藥,白白将這害人性命的東西當寶貝服用,只恨不得能将薛祁千刀萬剮!

“這個逆賊!該當萬死!來人!扒光了他給我丢下虿盆!”幽王向來殘暴,薛祁已死也不解恨。

禁衛得令剛将人扒到一半,卻都滿臉震驚地停下了手。

“還愣着幹什麽!”幽王怒喝。

“陛下......”禁衛将薛祁的屍體拖到了幽王面前,掀開了他的外衣,只見裏頭竟是一件繡着龍紋的紫黑長袍。

這是只有人皇才有資格穿戴的紋飾。

幽王此時哪裏還有不信薛祁狼子野心的道理,他沉下臉死死盯着薛祁身上的袍子,臉上的肌肉都氣得微微顫抖,好一會兒,他才從海瑤手中一把奪過那丹藥摔在地上,再狠狠朝薛祁的臉上踩去。

“将這賊子給我剁成肉醬!”幽王只覺将薛祁這個觊觎他皇位,謀害他性命的賊子碎屍萬段也不解恨,一時怒急攻心,竟眼前一暗,差點兒就要跌坐在地。

好在海瑤及時扶住,連忙安撫他道:“陛下息怒,這賊子已經被太子殿下殺了,他那些陰謀詭計都沒有得逞,是陛下有龍氣護佑,千萬莫氣壞了身體,得不償失!”

幽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美人溫聲軟語的安慰雖讓他好受了些,但想到自己竟然被這樣一個人耍得團團轉,還完全被他牽着鼻子走要殺自己的兒子,仍是心中氣惱。

現在想來,薛祁再怎麽忠心也不過是個外人,而殷朔望可是他的親生兒子,哪裏有不信自己兒子反過來信一個外人的道理?要是殷朔望真有此心,根本不用叛逃荥陽,而自己唯一的兒子就是他,他也根本沒有去争什麽的道理!

而此時殷朔望仍然半跪在地上,他的臉色煞白,像是失血過多一般,再撐一會兒,只怕就要暈死過去。

幽王狐疑地打量了一陣殷朔望,那渾身的傷口印證着方才的一番激戰,不知為何,幽王又看了眼脖子上滲着血的玉莘,竟然想到薛祁說過殷朔望觊觎玉莘,那他受了一身的傷,想必也是為了護着玉莘吧?

想到此,幽王原本放下一半的警惕之心又再次鑄起,他心中猶豫不決,薛祁是賊子,那他該不該信一個賊子的話呢?

“殷朔望,我屢次召你不回,這一回為何又願意回來?”幽王沉下臉問道,若是殷朔望敢答是聽聞玉莘重病,那便順手也将這逆子殺了。

殷朔望艱難地扶着牆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幽王面前跪下,輕聲道:“我聽聞父王重病,哪裏還有在前線的心思,只想回看望父王,或許孩兒學的那些道法能派得上用場......孩兒已經失去了母親,不想再失去......”

他這一番話說得極是懇切,旁觀之人定都會感慨于他與幽王的父子之情,幽王也因他這番話想到了他的母親,他們夫妻十數載,雖然後來是個那樣的結局,但畢竟也曾有過情誼。

“陛下,太子殿下一片孝心,妾見了也極是感動,先前父子諸多誤會,如今重重阻難之下,還能再次相聚,必定是上天的安排。”海瑤也走到幽王面前,看着殷朔望輕嘆道:“太子這話也讓我想起,多年前教他琵琶之時,亦是如母子一般,只可惜如今......”

殷朔望聞言眼神微變,淩厲的雙眸微不可查地向海瑤投去警告之意。她這一番話讓他心頭一跳,這妖物定是又在打什麽歪主意。

幽王聽到這話似乎想到了什麽,臉色變了又變,他沉默了一陣,再開口時,竟然說:“如此,就讓太子認你為母,再續母子之情,你也替寡人好生教導于他!”

而幽王心中盤算的則是,兩人若是母子,殷朔望即便真有什麽心思,也不敢越了這禮教之界。

海瑤則是一臉受寵若驚,她雖不是皇後,可做了太子的母親,那地位可不再是一個後宮的寵妃能比拟的。

“陛下,妾不過一出身低微的婦人,哪裏能做太子殿下的母親,此事怕是折了太子殿下。”她朝幽王行禮猶豫道。

幽王一甩廣袖,“有何不可?寡人說是便是,難不成太子還不願意?”

殷朔望漆黑的眸子中閃着隐隐幽光,他面上仍是冷肅之意,幽王這般問他也沒有答話,海瑤回頭對上了他的視線,朝他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得意淺笑。

直到幽王又要動怒之時,殷朔望才收回與她在空中碰撞的目光,俯身朝海瑤行了一禮,低聲道:“孩兒...願意。”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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