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将照片發過去的一剎那,尤屹就覺着自己煞筆了。

為什麽不發一張假的呢。

何必要将自己最惡心的模樣發給一個陌生人看呢。

尤屹皺了皺眉,覺得自己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皺着眉将對話記錄統統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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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屹的家是在老城區。

這幾年老城區明顯不如開發區發展的好,各種道路設施都比開發區慢一截兒,住着的也大都是一輩子住在這裏的大爺大媽,尤屹這樣的年輕人越來越少。但是尤屹舍不得搬家,一來手頭的确不寬裕,二來,他覺得沒必要,家就是個睡覺的地方,一間屋子,兩間屋子,哪怕十間屋子,打開房門,都只有自己一個人,再大再好也沒什麽意義。

尤屹家沒有電梯,他住在七層,只得一層一層的爬上去。

防盜門也是老式的,打開之後,裏面還有一層。

終于進了家門,尤屹深深的出了口氣。

打開了客廳的燈。

一個人住就是這點不好,你早上碰掉的東西,晚上回來,它還在那,像是提醒你的孤獨。

尤屹不是那種無病呻吟的人,越過腳底下的異物,走向自己的浴室。

脫下有些濕意滿身酒氣的三件套,尤屹背對着鏡子轉過去,扭着頭看着自己背後和腰上的傷。還好都是淤青,過兩天也就沒了,無非就是疼一下,能忍。站在原地将褲子脫掉,尤屹岔開腿看着大腿上那兩個新燙上去的煙花,這麽快就結痂了。尤屹有些壞心眼的按上去,疼才能讓他感到真實。

都這樣還沒瘋。

尤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個受虐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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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衣服都扔進洗衣機裏,尤屹赤裸着身體走去卧室拿新的衣服。

卧室床頭櫃上擺着的是他們兄弟五個人的合影。

尤屹看了看那張照片,口中有些酸澀。

只有我被你扔下了。

尤屹無奈的對着合影笑笑。

身上有傷,尤屹倒也不在乎,對着淋浴洗了個涼水澡。

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兩點半。

尤屹拉開客廳的窗簾,站在那裏,打開自己的手機看了看,上面除了駱辛剛剛發來的一張報表之外什麽都沒有。尤屹罵了一句,心說你要了我一張照片,然後呢?然後就沒了?

尤屹越來越覺着這是不是個惡作劇?

然後自己還當真了?

點開駱辛發來的報表。

尤屹點燃了一支香煙打開了筆記本,将駱辛的表錄入進去。

除了一些公司上個月的賬目之外,下面還有一份是上個月收的賬。

一筆一筆,清晰一目了然,不知道的以為是什麽正規賬目呢,尤屹點了點煙灰,查着上面一筆一筆的還款覺得特別好笑。除了南郊最難搞的那筆賬之外,基本這個月截止的,都收齊了。

這樣,尤屹也好有對馬叔有個交代。

雖然賺的比不上那些買賣多,可蒼蠅腿也是肉。

臨睡之前,尤屹在大腿上的兩塊煙花的地方貼了兩塊膠布,一來防止感染,二來,眼不見心不煩,膠布這種東西尤屹家裏多得是,不心疼這一塊兩塊的。

三點半的時候尤屹終于有了點睡意。

結果就在這個檔口,尤屹的手機又響了。

又是那個號碼,尤屹看着想罵人。

不過這次并不是短信,而是來電。

尤屹打開小夜燈,幾乎不加思索的接起電話。

“你他媽的到底是什麽人,到底想幹什麽?想要什麽就明明白白的告訴我。”尤屹罵了兩句:“想做什麽就光明正大的說,別弄這些惡心人的把戲,我沒有那麽多耐心,要不然就真刀真槍的過來,我當面陪你玩玩。”

對面的男人一直沒有打斷尤屹,等他将所有的話都說完,才在電話裏笑了笑。

“我就是想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變聲器處理過的聲線聽不出他話裏的任何情緒。

尤屹的怒意幾乎被激到頂點。

“你是真不怕我找到你。這麽做,沒有想到後果嗎?”尤屹道:“我會讓你後悔活過。”

“你不怕我将那個秘密告訴所有人嗎?”

“……”

尤屹捏緊手機,長長的出了口氣。

仔細想過那個秘密說出來的後果,尤屹苦笑着搖搖頭。

對于男人說的那件事,尤屹從來都沒有後悔做過,哪怕一秒也沒有。

只是卻矛盾的害怕別人知道。

“……我沒穿衣服。”

男人在電話裏又笑了笑,道:“沒穿也可以拍。”

尤屹罵了句:“你是變态嗎?”

“你不是?”

尤屹愕然。

無奈的點點頭,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

“是。”尤屹回答道:“我可不就是個變态嗎。”

一個被人玩弄的變态。

尤屹挂掉電話,将男人的錄音存在手機裏。

岔開腿靠着床頭坐着,尤屹的手無意識的摳着大腿上的膠布。這個人到底是誰。明明有這麽好的把柄,不求錢,不求名,只是要看自己的實時照片,除了有病之外,尤屹想不出別的來。

不過也好,不把那個秘密告訴其他人的話,怎麽樣都可以。

尤屹摳着手裏的膠布苦笑着。

以前收到的恐吓和報複最多,現在收到這樣的短信電話,尤屹突然覺得還挺新鮮。

原來我還真是個受虐狂,尤屹自暴自棄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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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辛是第二天下午才在公司見到了尤屹。

他的顴骨和脖子上仍舊貼着那兩塊膠布,看着礙眼又和諧。

現在公司走的都是正路,有了周偉那個公司的經驗,這邊也跟着他搞對外貿易,尤屹只知道人欠錢了怎麽還錢,這些他都一概不知,前一陣子高薪聘請了一個顧問,索性這些事都交給那個高材生,自己就在這間辦公室裏讀讀報表,簽簽文件,偶爾開個會,然後私下裏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兒。

駱辛敲了敲門走進去。

将手裏的東西扔在尤屹的桌上,道:“那部手機我一直盯着,昨天晚上,他又……”

“別盯了。”尤屹打斷他道:“就随當一個騷擾電話處理吧。”

駱辛愣了愣。

“就這樣不管了?”

“我說別盯着了你聽不懂嗎?”尤屹重重的拍了拍桌子,露出不耐煩的樣子來。

他害怕。

他害怕駱辛一直追着這個電話,早晚他也會查出點什麽來。

秘密之所以稱之為秘密,是因為不想被人知道。

尤屹站起來掀開辦公室的百葉窗向外看。

“你怎麽以前沒有告訴我周偉的公司就在對面啊?”尤屹指了指對面的logo,笑道:“怎麽以前沒人告訴我?”

駱辛還沒有從剛剛尤屹發怒的樣子中緩過來。

後知後覺道:“早就在那兒了,在我們搬家之前,他們就在那,你沒發現。”

尤屹點點頭,心說也對。

即便是發現了他也不會知道那個人是周偉。

畢竟之前對他一點印象也沒有。

“哦對了。”尤屹道:“今兒晚上南郊的賬就能收了,那個人我們盯了好久,這次不能叫他跑了,再跑了,他的錢,你替他出。”

尤屹拉開百葉窗看着對面寫字樓樓下站着的那個人。

明明昨兒才第一次見,尤屹卻感覺好像很熟悉似得。其實第一次見的時候尤屹就感覺到了,周偉這個人身上的感覺,和那個人很像,讓你不由自主的會将目光定格在他身上。

這樣可不好。

尤屹搖了搖頭。

吃過一次虧,這次尤屹可不想再來一次。

高染墨進來的時候尤屹正在桌上翻着看不懂的講金融的書。

“幹嘛呢?”

尤屹回過神來,看着高染墨,笑道:“來了?”

高染墨是尤屹的發小,兩個人一塊長大。高染墨随了家裏人的心願,當了個公務員,偶爾收收房租為生。他并不了解尤屹家裏是做什麽的,只是依稀聽說是做什麽大買賣的商人。高染墨這種富二代向來對朋友的判定就只是你和他能不能合得來,其他的高染墨根本就不在意。

尤屹将手機裏截取好的錄音放給高染墨聽。

“這個人用了變聲器。”尤屹道:“能幫我還原嗎?”

高染墨正想回答,一擡頭剛好看見尤屹臉上的膠布,愕然道:“你又和人打架了?上學那會就是,怎麽總帶着傷啊?”

“沒事,就是小打小鬧。”尤屹笑着解釋道:“忍不住。”

高染墨白了他一眼,點點頭,道:“成,發給我吧,回頭我告訴你,這個也不難。”

臨走前,高染墨還囑咐他道:“以後別總和人打架了,多大的人了。”

尤屹不知道怎麽解釋,只能點着頭應着。

臨下班之前,尤屹對着鏡子開始撕臉上的創可貼,其實一個晚上傷口愈合沒有那麽快,尤屹撕了一半就停下來,又将膠布重新黏回去。

初冬開始,天一天比一天的黑,往往才過了五點半,外面就已經和晚上一樣黑。

尤屹站在辦公室的窗戶前,向對面的寫字樓看。

也怨不得馬叔說起周偉的公司怎麽怎麽厲害,這都到下班點兒了,那邊仍舊燈火通明,看着一副忙碌的景象。

尤屹有些羨慕。

他就是羨慕這些規規矩矩做事的人。

所以,他也實在想不通周偉為什麽要趟這趟渾水。

辦公桌上的手機震了震,尤屹走過去拿起手機瞧了一眼。

駱辛打來的。

這個點,他應該在南郊收賬。

“喂?”

“老板,人跑了。”駱辛喘着粗氣:“我們的人在這兒等了幾個小時,他剛露面就堵住了,誰知道他居然被一輛車接走了,看着像是早就準備好的似得。”

尤屹撓了撓臉上的創可貼。

“看見車牌號了嗎?”

“車牌號沒看見。”駱辛道:“但是我看見了那上面的司機,那個人我見過,在周偉的公司門口見過他。”

周偉?

尤屹罵了一句。

得,搶行是吧。

昨兒還規規矩矩的在馬叔家裏,今天就忍不住先發制人了?

行,那我陪你玩玩。

尤屹捏了捏自己的脖子。

“定位發給我,你們接着去追。”尤屹道:“我立刻開車趕過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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