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從陳松的酒吧裏出來的時候周偉看了看手表。
剛剛過了下午一點。
目送着陳松捂着頭離開酒吧坐上車去醫院,周偉坐回駕駛位上,雙手搭在方向盤上無意識的嘆了口氣。說實話折騰一個晚上,超過二十四個小時繃緊神經沒有合眼,期間除了換了身衣服去接尤屹之外,幾乎沒有一刻是松弛的。
雙手疊在一起放在方向盤上,周偉趴在手背上看着自己的鞋面。
他在想陳松剛剛那句話,尤屹當初到底有沒有找到林森。
如果找到了,為什麽一直沒有說,為什麽沒有告訴過馬叔。
那麽林森人呢,在哪兒。
手機上是陳松剛剛發來的地址,駱辛當年買的那套給‘情人’的房。
會在這兒嗎。
周偉搓了搓手指長長的出了口氣。
說到底,還是自己不夠了解尤屹這個人。
他會對那些想暗殺自己的菲律賓人下不了手,卻能毫不猶豫的砍掉林垣的手指。對馬叔無話不聽,認打認罵,卻隐藏了自己找到林森的事實。看似內心拒絕參與走私,可是卻從沒有付出行動,一件不落。
矛盾。
也足夠吸引人。
想起這個人的臉,周偉忍不住揚起嘴角笑。
除了陳松之外,周偉下午還約了故千朗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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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車停在公園的停車場,周偉點燃了一支香煙。
一支香煙快要燃盡故千朗才拎着兩瓶水慢悠悠的坐上副駕駛。
周偉低頭瞧了眼,還他媽是兩瓶礦泉水。
“這兩瓶水花了不少錢吧?”周偉打趣道:“沉不沉。”
故千朗不明所以搖搖頭道:“……不沉。”
周偉皺眉,真不知道給故千朗這種人賣命值不值。
“尤屹的賬戶有異常麽?”
“沒有。既沒有入,也沒有出。”故千朗道:“會不會我們方向錯了,其實他改過名字沒什麽,這個賬戶也是他自己的,和馬叔沒有關系。”
周偉抖了抖煙灰,道:“裝富很容易,但是裝窮就有點難了。我沒見過走私商每天都挨揍的,但他也不是真傻,你還記得失蹤的林森麽,剛剛我去找了陳松,很有可能這個林森在尤屹手上,倒是藏的滴水不漏。”
故千朗皺眉不解道:“林森對尤屹有什麽用?”
“這也是我想知道的。”周偉摸了摸自己的眉角嘆了口氣道:“把人找來問問不就知道了,如果林森真的在他手上,那就要逼尤屹把人交出來。林森手上有我們很感興趣的東西,萬一哪天尤屹不中用了,我們也算是有個保險,不至于顆粒無收。”
話是這麽說,可故千朗總覺得哪裏不對。
“你最近總提起他。”他道:“尤屹這個人,你總提起他。”
周偉看出故千朗眼裏的質疑,将香煙熄滅,扭開他帶來的水喝了兩口。
“他和我最開始想的不太一樣。”周偉笑道:“說不定是個好孩子。”
這句話,故千朗可笑不出來。
當一個線人能說出目标人物是個‘好孩子’的時候,他的心可能已經變了。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故千朗道:“周偉,你是不是和他走的太近了,你可以不用這麽急。尤屹是看着和他爸不太一樣,但這不代表什麽,人家心裏怎麽想不會寫在臉上,除非把心掏出來看,不然誰也不能保證他到底是黑還是白。”
人家心裏怎麽想不會寫在臉上,可尤屹偏偏是那種遇到事就寫在臉上的人。
周偉看了看故千朗,他倒是不後悔自己剛剛說的話。
更不介意故千朗心裏怎麽想。
“莫堯那兒怎麽樣?”周偉道。
故千朗冷笑聲。
“前前後後查了很多次,就是幹幹淨淨本本分分的茶商,毫無破綻。最近他在環島開分公司了,除了這個之外什麽值得注意的地方都沒有。”他道:“你還是懷疑他?”
周偉點點頭。
他承認,自己是有點個人恩怨在裏面。
尤其是試探的那天晚上,在廢物回收站聞到的那股腐敗茶葉的味道。
周偉不相信莫堯和這件事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故千朗笑了笑。
“那天晚上宋鑫是用什麽方法威脅你注射那管藥的?”他道:“你的身手除非對方開槍打死你,不然拿你沒辦法。”
周偉想了一會兒。
“用尤屹的命。”
明明知道對方會是什麽反應,周偉還是非常淡定的告訴了他實話。
故千朗卻也和自己預料的一樣,頭上的青筋幾乎要爆開,拳頭用力的砸在自己的耳邊,周偉從沒有看見過他如此憤怒。
“周偉你他媽還知道你在做什麽嗎?”他吼道:“你還知道自己是誰嗎。”
“我當然知道我在做什麽。”周偉笑道:“我不想讓他死。我想讓他好好活着。”
故千朗看着他,有那麽一瞬間好像看到了第一次見到周偉的樣子。那個在小混混堆裏嘴角咬着香煙擡起頭看着自己的樣子。
周偉的父親是殺人犯,環島的名人。
在一個殺人犯兒子的嘴裏說出不想讓一個人死這樣的話,故千朗有一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好像是演員拿錯了劇本,拍了一部根本就不适合你的戲。
故千朗搓了搓自己的鼻梁。
他沒有辦法去幹涉周偉想做的事。
“你要知道,尤屹這種人下地獄是早晚的事。”故千朗提醒道:“你犯不上。”
周偉看了看故千朗沒有說話。
他想,根本就不需要思考以後會怎麽樣,只要過好當下。
畢竟還不知道誰能活到最後呢。
周偉想做的事兒很少有人能夠改變。
幾分鐘後,故千朗挫敗的搖了搖頭,将自己帶來的水一飲而盡。
“還有什麽別的發現嗎?”他道。
周偉點點頭,道:“林垣的酒吧。”
“有問題?”
“也說不上是真的有問題。”周偉道:“你知道尤屹是不喜歡在別的地方費心的人,可是那天我發現他在看林垣酒吧的微博。我覺得一定還有哪兒我沒想到。這裏面一定有什麽關系我們沒有猜到。”
故千朗點點頭。
“我會找人盯着。”
周偉“恩”了聲,沒再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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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車開回小區的時候已經是下午的五點半。
周偉将車停好仰起頭看了看樓上的窗戶。
剛剛和故千朗說的都是實話,周偉沒想過隐瞞。和尤屹有點不一樣,周偉想對誰好從來都不會刻意隐藏,只要你問出口,周偉就一定會照實回答,而尤屹卻是那種不拿刀架在脖子上承認他都不會開口說的人。
周偉逐漸的意識到自己是心裏真的放不下這個人,而不是因為狗屁的刻意接近。
或許那天決定放棄活埋尤屹的那個晚上,就已經注定了這樣的結局。
一旦入了冬,天就黑的格外早。
看着那戶亮着燈的窗戶,周偉不自覺的笑了笑。
他幾乎都能想象到尤屹睡醒後懵逼的樣子。
電梯直達樓層。
周偉站在門前深吸了口氣,打開了門。
有點意外,尤屹居然沒有在睡覺。
他站在地上,看樣子像是剛剛洗過澡,頭發濕漉漉的不斷滴落水珠落在地板上,他穿着白色的襯衫,修長的小腿暴露在外,光着腳站在那兒倚在客廳的玻璃上,眼鏡被拎在手指上,眼睛卻看向窗外。
瞧見周偉回來,他愣了愣。
眼睛沒有焦距的看着走進來的人。
尤屹也跟着慢慢的走下來。
他看了看周偉。
突然笑了笑。
“你還記得我那會和你說有人打電話騷擾我嗎?”尤屹歪着頭笑道:“我好像找到這個人了。”
作者有話說:
待修待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