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真好騙

05

到站時,靳止晏先一步下車,回頭見靳宜發着呆,叫了一聲:“哥。”

靳宜目光無焦距地落在前方,似乎沒聽到他的聲音。

靳止晏眸子暗了下來。

靳宜還在想落小南說的話。

——“以前沒什麽功效,就從前幾個月開始,喝完會減輕服用抑制劑的副作用。”

為什麽以前沒有功效,偏偏從前幾個月開始,花粉出現了抑制劑同樣的效果?

真是一種巧合,還是前幾個月發生了什麽。

靳宜思考時會下意識抿起唇,他聽到有人叫他,一下子回過神,擡眼,“什麽?”

靳止晏:“到站了,叫你下車。”

“嗯。”靳宜下了車,沒想太多,“那走吧。”

靳止晏沒動。

“怎麽了?”

“哥,你……”靳止晏皺着眉,心裏不上不下。

他哥想事情出神時經常會緊抿着唇,一臉很認真的思索模樣。

靳止晏其實很喜歡靳宜這種神情,卻讨厭靳宜對他的防備動作。

Advertisement

靳宜從來不會告訴他發生了什麽,思索了什麽,是不是遇到解決不了的難事,或是別的。

兄長要擁有擔當,但靳止晏讨厭這份擔當。

“哥,是發生什麽事了麽?”靳止晏想問就直接問了。

他受不了靳宜什麽事都悶在心裏,什麽事都自己扛的模樣。

會讓靳止晏感受到自己的無能,也感受到兩人之間越來越遠的屏障。

“嗯?”靳宜對上靳止晏的目光,淡淡笑了下,“放心,不是什麽大事。”

靳止晏:“是我失控的事麽?”

自從原料地炸毀以後,他的體質一直是靳宜的心病。

除了紊亂問題,他想不到還有什麽事能讓靳宜感到棘手。

“算是。”靳宜平靜道,“蘭醫生說你的體檢指标正常,這次失控可能是紊亂期的時間太久,我不放心。”

“是麽?”靳止晏觀察靳宜的表情,“只有這個?”

靳宜瞥他一眼,“不然呢?你自己身體什麽情況不知道?”

靳止晏:“……”

“長得人高馬人,體格不如幼兒園小孩。”

靳止晏:“……”被怼得說不上話。

靳宜擡眉,“所以還有別的問題?”

靳止晏對上靳宜烏黑的眼睛,隔了幾秒,笑出聲,“沒了沒了,走吧,哥。”

直到靳宜整個人背對自己,靳止晏才收了嘴角的笑。

他盯着靳宜的背影,清澈見底的碧藍色眼眸變成了深藍色。

在記憶中比自己高很多的少年,如今比自己矮了半頭。

身型單薄,白皙到蒼白的皮膚,淡淡的唇色,細瘦到一握就斷的手腕和窄腰——

一切都顯得如此脆弱,可不容置疑,靳宜是強大的。

強大到面對問題一人解決,強大到不管靳止晏怎麽逼問,靳宜的回應永遠是有所隐瞞的。

靳宜已經離他有一段距離,靳止晏深呼一口氣,朝靳宜走去。

算了,瞞着就瞞着吧。

不然還能怎麽樣呢。

只要不涉及靳宜的危險,靳止晏心甘情願當個“乖順體貼”的弟弟,哄靳宜開心。

檢測器“滴滴”作響。

靳宜看着平躺在檢測器中的靳止晏,張開的唇又抿到了一起。

靳宜很少陪靳止晏來醫院,因為他和靳止晏一樣,對醫院有種莫名的排斥……再加上這種不知結果的檢測,心時刻懸着。

好在檢測結果很快出來,蘭醫生見靳宜臉色白了一度,趕忙帶他和靳止晏到了休息室。

靳止晏把外套沿着靳宜脖頸,嚴絲合縫的蓋在他身上,靳宜看了一眼沒拒絕,沉默地等待蘭醫生開口。

“小晏,你能回想起自己失控的事麽?”蘭醫生問。

靳宜皺眉,猜測檢測的情況不樂觀。

“過程中沒有印象。”

“那醒來之後呢?身體有沒有不适?”

靳止晏說:“頭會疼。”

察覺到靳宜投過來的視線,靳止晏心裏甜滋滋的,對着靳宜輕聲補充,“只有醒來的時候疼一小會兒,很快就不疼了。”

“頭疼很正常。”蘭醫生看靳宜緊張,解釋道:“普通的紊亂期過後也會頭疼,像小晏這種情況,只有頭疼已經很走運了。”

“嗯。”靳止晏也搭話,“而沒你想象中那麽疼。”

靳宜:“……”

他哪想象了?怎麽他都不知道。

蘭醫生笑道:“你不用擔心。”

“……我知道,不用管我,你們繼續。”

靳宜握着外套,不知道該擺什麽表情。他只不過看了靳止晏一眼,怎麽一個個都朝他解釋……

蘭醫生拿着筆刷刷記錄着什麽,“小晏,你失控後沒有印象,那失控前呢?能不能想起這兩次失控前的最後意識?”

“我之前遇到過一個案例,那個Alpha失控是因為他妻子遇到了危險,激發身體自發的保護意識。”

蘭醫生這麽問,也沒覺得自己能找到失控的真相。

小晏第二次失控她不在現場,第一次可就發生在她身邊。

如果說人家alpha是為了保護妻子,那他算什麽?一次例行檢查而已,就觸發了保護意識?未免太荒謬。

而靳止晏卻因為她的話陷入沉默。

失控前的最後想法?

幾天前的失控是在醫院,當時蘭醫生正撩起他的碎發,檢查他的腺體。

阻隔貼一掀開,混着杜松子酒和玫瑰雪松味道飄了出來。

蘭醫生問是不是小宜給他信息素安撫了,這個問題讓他感到極其的不悅。

他不想讓別人聞到哥哥的味道,那是專屬于他的,其他任何一個人都沒有資格。

之後呢?

之後就是靳止晏醒來的時候,看見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

第二次失控就更容易回憶了,都因為那個Alpha害他哥看到雨,受了驚。

要不是因為那個Alpha,彼時的靳宜應該坐在辦公室,吹着舒适的空調辦公……

“還能想起來麽?”蘭醫生問。

靳止晏微微垂着眸,緩緩說:“沒什麽印象了。”

他撒謊了。

結束後蘭醫生開了藥單,叫靳宜和靳止晏去抓藥。

這次除了平時開的藥以外,又另行加了一種,劑量很小,主要以适應為主。

“這個白色的吃兩顆,一天一次,顆粒一次一袋,一天三次。”

車上,靳宜一臉冷漠地重複第二遍,“下次自己取藥的時候別溜號,注意醫生囑咐的話。”

靳止晏倒是乖,“嗯嗯”兩聲,指着顆粒問:“哥,這是用熱水沖?苦麽?”

靳宜疑惑,“你什麽時候怕苦了?”

他們彼此太熟,小時候靳止晏看見靳宜吃藥都得摻和一腳,吃藥跟吃糖似的,現在怎麽問上苦不苦了。

靳止晏就想多和他哥說說話,他哥剛出差一周回來,又遇上他的紊亂期,算起來他和他哥已經一周多沒好好說話了。

止晏睜眼說瞎話,“藥粒的不怕苦,這種沖的不行,喝不進去,能不能不喝?”

“不行。”

“所以是苦的?”

“……”

察覺出某人沒話找話,靳宜睨了他一眼,沒接話,轉頭回消息。

助理說已經取到花粉了,拍了圖片,花粉是拿包裝紙包裹着的。

靳宜讓他把花粉放到辦公室,回完發現不對勁,周圍過分安靜了。

擡頭,某人正歪着腦袋看着窗外,那專注勁兒,頭都快鑽出去了。

後腦勺都能看出滿滿的怨念,靳宜看着看着,壓在心口的重量莫名減輕不少,輕輕笑了一下。

別看靳止晏頭快鑽出窗外去了,心仍卻始終放在靳宜身上,聽見身後輕輕笑聲立馬轉頭,捕捉到靳宜臉上殘留的笑容。

靳止晏頓時不氣了。

“哥。”靳止晏整個人蹭過來,“你剛剛是不是笑了?”

“沒有。”

“胡說。”靳止晏篤定道,“你笑了。”

靳宜低頭回消息,輕輕“嗯”了一聲,“所以呢?”

靳止晏笑得更開心,“哥,你多笑笑好看。”

“哦。”

靳止晏:“所以你多笑笑。”

靳宜:“……”

靳止晏:“哥?”

靳宜:“……”

“哥哥哥哥哥?”

“……”

好的,靳宜又不理他了。

兩人回了公司,靳宜把放在桌子上的包裝紙打開,裏面是顏色很淺的粉色粉末。

他稍稍湊近,聞了一下。

味道是略帶甜味的花香,不僅不特殊,甚至是過于普通了,靳宜在不少産品上聞過相似的味道。

廉價,普通,可……又有那裏不對勁。

靳宜又聞了兩下,突然皺眉,伸手抹上花粉,伸進嘴裏要嘗——

手腕被一股強勢的力量嵌住,靳止晏一把拿走花粉,臉冷得要命。

“你瘋了?!”

靳宜盯着他手裏的花粉,皺眉,“我有分寸。”

“你告訴我這叫有分寸?”靳止晏合上粉末塞進自己兜裏,氣得眼睛通紅。

見靳止晏真生氣了,靳宜雖不知道原因,還是平和語氣道:“先把花粉給我,這個花粉不是普通花粉。”

“不給!你還知道這不是平常的花粉。”

靳止晏力氣大,被握住就不可能掙開,靳宜索性放了手,“這個粉末被落小姐長期使用過,在她身邊沒有明顯副作用,而且我服用的劑量很小,不會有危險。”

實際上那段都是幌子,靳宜不相信外人,更別說能夠信任來歷不明的粉末,只是确實如他所說,服用的劑量很小,不足致命。

靳宜本意是安撫某人,誰知道解釋完,手腕上的力氣更重了些,靳宜不舒服的動了動,皺眉,“疼。”

“你就那麽相信那個Alpha?”靳止晏眼神冒火,力道倒是松了些,咬牙道:“你就這麽保證她服用了這個東西??萬一她根本沒服用,拿毒藥害你呢?萬一這是服用一點就足夠致命的東西呢?!”

說着說着力道又重了。

他簡直後怕的要死,先不說這個粉末,他哥從什麽時候開始這麽不在乎自己安危了?!

這次萬幸他在,那其他時候呢?

他看不見的時候,靳宜就是這樣的??

被捏疼了還知道皺皺眉,服用不明粉末的時候倒痛快。

“……沒你想得那麽嚴重。”靳宜另只手輕輕覆在靳止晏的手背,安撫般的摸了摸,“沒事的,就算真有事,這不還有你在。”

最後那句話靳止晏很受用,臉色好了不少。

只不過……

靳宜看着緊緊抓住自己的那只手,心裏嘆了口氣,軟了軟聲音說:“止晏,太疼了,松開我。”

聽到靳宜這麽說,靳止晏這才意識到是真疼了,松開手腕,發現靳宜細瘦的手腕上,印了個大紅印。

他皮膚白,一點痕跡就顯得觸目驚心。

“真疼了?”靳止晏緊緊盯着紅印,想碰,又不敢。

靳宜注意到他的動作,想笑,故意擡臂碰某人的手,吓得他往回退了一步。

“真的疼。”靳宜淺淡的唇色配上這句話,十分具有可信度。

靳宜還顫了顫睫毛,輕輕揉了揉手腕,“算了,這次原諒你了,下不為例,知道了麽?”

聽到靳止晏緊張兮兮說了句“知道了”,靳宜心裏笑了一下。

真好騙。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