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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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燃埋在附近的炸藥。

靳宜不确定是靳銘的死前掙紮,還是真做了這件事。但這件事太危險,影響力太大,有一絲後者的可能,靳宜都不敢賭。

淩晨四點。

靳宜把睡夢中的靳止晏叫醒,兩人從上陽中心趕到岸口,用時将近一小時。

清晨五點多,外面已經有些蒙蒙亮。靳宜被清晨的冷風凍得發顫,靳止晏将大衣披在他身上,握着他的手替他暖。

兩人牽着手朝目的地走,往岸口的方向找。

其實壓根不用找,岸口已經停放了十來輛警車,圍繞着中間的犯人停放。

犯人……也就是靳銘,穿着一身單衣,陰沉沉地跪在地上,低垂着頭。他身旁是兩個穿警服的男Alpha,目測都是A級,正壓着他的肩膀說着什麽。

總歸不是什麽好話。

靳宜和靳止晏走過去。

某個一旁的警官跑過來,朝他們敬禮,“您好,靳同志。為了保證您的安全,整個談話過程我們都一直在身邊,麻煩您理解。”

靳宜回了個标準的敬禮,點頭道:“好的,辛苦了。”

靳宜和靳止晏換上警官拿來的防彈衣,以及抑制信息素頭罩,防止交談過程中受到不必要的傷害。

岸口的清晨連風都是冷的,嗖嗖地從衣袖鑽進身體,冷得刺骨。靳止晏的手很熱,源源不斷的熱氣傳送過來,讓靳宜稍微緩和一點。

走到靳銘身邊,靳銘擡起頭,扯着嘴角笑了笑,緩緩說:“靳宜。”

話畢,眼睛幽幽地轉到靳止晏身邊,笑容變得極其微妙,似乎暗藏着危險。

“還有你。”

“靳止晏。”

靳止晏皺了下眉,握緊了靳宜的手,滿身防備。

靳宜打斷道:“你叫我過來,有什麽要說的?”

在将近一個小時的趕路時間,靳宜大腦想過無數種可能,依舊沒想到靳銘會和他說什麽。

畢竟前段時間剛剛見過,很多話在那天都說了個明白,沒必要在被抓獲時叫他過來聊天。

所以,靳宜想來想去,只剩下一個結果。

有陰謀。

不過具體是什麽陰謀,他就不清楚了。

靳宜不動聲色地掃過靳銘。

靳銘身上只穿一件單衣,在這種天氣下凍得臉色發紫,顯得整個人更加陰森。靳宜感覺下一秒他馬上就要過去了,都不用警察抓。

再看周圍,靳銘的雙手扣着鐵環,雙肩被警官擒着,就算有陰謀也沒有行動能力,更別說是點燃整個岸口。

但是還是那句話,靳宜不敢賭。

所以他來了。

“你現在是不是特別得意?”

靳宜擡眸,發現靳銘這句話不是對他說的,是朝着自己身邊的……靳止晏。

靳宜想到兩人的矛盾,身體一瞬間緊繃,第六感讓他察覺不對勁。

是的,就是不對勁!

他和靳銘确實沒什麽話可說,但靳止晏和靳銘能說的可太多了。

他們二人從小積累到現在的仇恨,用幾句話根本沒法解決。

說不定……靳銘想叫的壓根不是他,而是靳止晏!

靳宜抓着靳止晏的手,力道很緊,猛地擡起頭。不知道是不是先入為主的錯覺,總覺得靳銘投過來的目光很奇怪,陰測測的,嘴角似笑非笑。

笑什麽。

在這種情況能笑得出來?

靳宜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擋在靳止晏身前。

幾乎是邁步的一瞬間,靳銘的聲音響起,平靜毫無波瀾,“你是不是挺得意的?”

“從小想趕我走,怕我霸占你哥哥,怕我霸占整個家。”

“現在你的夢想達到了,我永遠不會在出現在你們面前,是不是很得意?”

靳宜心中的不祥預感越來越強烈,扯了扯靳止晏的手,低聲叫:“靳止晏。”

靳止晏安撫性地握了握,赤色的雙眼鎖在靳銘身上,道:“想說什麽?”

“呦,還裝呢。當着哥哥的面就是乖寶寶了?”靳銘吐了一口痰,“你忘記你怎麽說的?”

“別他媽學我哥那套管我,真當自己是個哥了?”靳銘掐着嗓子說,聲音格外刺耳。

靳宜擰上了眉。

靳銘的聲音還沒停,誰也不知道他怎麽記下這麽一長段話,記了多長時間。

“你讓我怎麽完?來,過來試試。”

話落,靳銘陰測測地笑了起來,笑得脖子朝上仰起,瘋狂地大笑。

旁邊警官朝他肚子使勁踹一腳,粗聲道:“消停點。”

靳銘吃痛的捂着肚子,脊背整個彎下去,淩亂的頭發遮住面部,身體一直抖着。

靳宜看不清他的表情,知道他在笑。

很匪夷所思的畫面。

靳宜懷疑他現在的精神狀态不好,不知道是凍傻了還是本身狀态就差。

下一秒,靳宜就知道,他是精神狀态有問題!

靳銘收了笑擡頭,表情猙獰一瞬,猛地釋放出巨量的信息素!

兩側的警官動作一僵,很快調整好狀态,用力摁着靳銘的肩。可惜為時已晚,靳銘一個側身甩掉警官,大量信息素刺在警官神經處!

抑制信息素頭罩“咔嚓”一聲碎裂,一個警官趴在地上慘叫:“啊——!!”

另一個已經喊不出來了,捂着腦袋,目光呆滞,無焦距地看向遠方,血液從額頭順流而下。

靳宜和靳止晏以最快速度向旁邊退開,靳宜覺得自己被信息素晃了一下,神智空白幾秒,被靳止晏抱在懷裏。

圍在旁邊的警官們舉着槍,大喊着:“不許動!”

“再動我就開槍了!”

靳銘的回應是擡步,慢吞吞地朝這邊走來。

“砰——!”

“砰砰砰砰!”

槍聲把靳宜震得短暫失神。

槍這種東西,在靳宜有限的生命裏,只在電視劇裏看過,第一次經歷子彈從他身邊飛過,射在了靳銘身上。

槍法很準。

每一發都擊中在致命的地方。

岸口靜默片刻,煙霧彌漫。

一瞬間時間仿佛停滞了。

緊接着,一聲聲慘叫從四面八方響起,聲音凄慘的讓人不由地心顫。

是圍在四周的警官們!

一聲又一聲凄厲的慘叫在身邊響起,直到一個個撲通撲通地倒在地上,最後重新回歸靜默。

靳宜看向眼前,烏黑的眼眸縮成細長的針,抓住靳止晏的衣袖,沒動。

煙霧消散。

本該被亂槍打死的人,正完好無損地站在原地,擡起左手放在後頸,動了動僵硬的脖子。

說完好無損也不準确,子彈确實射進了靳銘的體內。腦袋、脖頸、胸腔、側腰、大腿、胳膊……所有可見之處,都布滿子彈。

傷口血淋淋敞開着,畫面多少有些瘆人。估計陶桃那種小姑娘看見,起碼連做一個月噩夢。

可靳銘頂着這樣的身軀,猶如“完好無損”一般,扯着似有似無的笑意,慢悠悠地朝他們走來。

仿佛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不許動?”靳銘自言自語。

“再動就開槍了?”

“……”

空氣中的信息素濃到不正常,靳宜眼前晃了一下,重新陷入大腦空白狀态一秒鐘。

靳銘是A級的Alpha,靳宜是S級的Omega。雖說A天生比O體質強壯,但等級是亘古不變的準則,靳銘的信息素絕不可能影響到靳宜。

可事實就是,靳宜确實被影響到了。

靳宜反手抓住靳止晏的胳膊,保持神智清醒。

靳止晏把信息素罩在靳宜身上,分出一縷朝遠處對抗,低聲問:“哥,有事麽?”

靳宜搖頭,直說道:“他不對勁。”

不用靳宜多說,靳止晏已經感受到信息素的不尋常之處。

空氣中的信息素濃度騰地升高,頭上的隔離信息素頭盔毫無用處,周圍的警官全部昏迷,連救援的機會都沒有。

靳宜深呼一口氣,眸子冷靜地掃視過去,“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沒什麽想做的。”靳銘已經走到兩人面前,拖着血淋淋的身子。

靳宜不用看,都知道這些子彈打的位置多致命。

“異能的使用是受限的,白心大量使用異能,導致現在身體內部多處衰竭。”靳宜淡淡道,“這點你最清楚不過。”

靳銘微愣,笑了,“宜總果然聰明。”

這點其實很好猜。

靳銘是個A級Alpha,靳宜不可能受他的影響。更別說,此時的靳銘有能力與靳止晏信息素抗衡——還是身體中彈的情況下。

這種不符合常識的能力,一定受着很大局限,嚴重者直接受到反噬。

“你想逃,憑現在的狀态,逃出去也活不了幾天。”靳宜說。

靳銘緩慢地轉動脖子,脖子發出“咔哧咔哧”的聲音,“所以?”

“所以我可以幫你。”

靳銘嗤笑,“幫我?”

“用我的血。”靳宜快速道,“我的血能幫你恢複正常。”

靳銘:“我憑什麽聽你的?”

靳宜冷冷道:“憑你現在沒有對我們動手,憑你對我們動不了手。”

“……”靳銘沉默了。

那些裝模作樣的警察們,早在靳銘釋放信息素的一剎那全部昏迷,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但想對靳宜和靳止晏動手,就沒那麽容易了。

靳止晏始終環着靳宜,用信息素罩在靳宜的同時,還能分出信息素來和他抗衡。

信息素等級是難以跨越的鴻溝,這點靳銘比任何人都形容。

這條不公平的規則将所有人困死,沒有一個人能夠掙脫,和他的出生一樣。

基因變異也沒用。

付出所謂的身體代價也沒用。

什麽都沒用。

多麽可笑。

靳銘巡視周圍。

圍住中央的車輛都是當地專屬的警車,有的亮着警報燈,警報聲此起彼伏的響着。

靳銘從始至終不覺得自己有錯。他出生是被這裏的人算計的,他整個人是被這裏的人遺棄的,他成年前的所有選擇都不是自己所選的。

他恨這裏,厭倦這裏,幫其他國家做事,有什麽錯?

他想報仇,有什麽錯?

靳銘費解地看着兩人,看着兩人渾身緊繃,一副下一秒就要沖上來的模樣,只覺得可笑。

長久的沉默中,靳銘笑了。

“好,成交。”

靳銘看出兩人并沒有松懈,但又有什麽關系。靳銘一步步朝兩人走去,在海風微微吹拂的清晨,擡起了手臂。

擡起了滿是傷痕的手臂。

“握個手吧。”靳銘說。

靳宜和靳止晏一臉防備,沒有動作。

靳銘:“你們合作都是這個态度?”

隔了半晌,靳止晏舉起手——

也是同一時間,靳銘揚唇笑起來,點燃了自己。

清晨的岸口變成絢麗的景色。

靳銘确實沒有在這裏埋藏炸彈,因為不需要。

——他自己就是炸彈。

靳宜有句話說的不錯,憑他目前超額透支自己的異能,壓根活不到逃之夭夭的那天。

他的異能僅僅是體能增強罷了。如今刀槍不入的體魄和趕上S級的信息素,是用生命做出的代價。

用001號血樣也無濟于事。

在生命的盡頭,在一片絢麗的彩色中,靳銘看到靳止晏釋放全部信息素攏在靳宜身上。

而靳宜同樣釋放出自己的信息素,攏在靳止晏身上。

真是一對到死都恩愛的鴛鴦。

可惜,是對苦命鴛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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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結倒計時。

沒有存稿所以都是現碼現發,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感謝大家包容,也感謝大家能看到這裏。

#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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