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藍色玫瑰】

自打那日烏龍過後, 商漁和溫舟勍都忙得沒時間見面,那點火苗和溫存的意思也漸漸散掉。

商漁連軸轉的出差,溫舟勍正面臨着升職考核, 兩人十天半個月才見個面, 說話的次數不超過三次, 商漁人在外地, 往往忙回來累的直接癱倒在酒店,平日裏通話時間都沒有。

等她再回來, 雲城的人基本都開始穿短袖了。

她回家沒有提前通知溫舟勍,看他課表下午有課, 就開了車到學校外等他。只是人還沒開到, 電話突然響個不停。

商漁看到“康秘書”的來電,頭疼的捏了捏太陽穴。

“喂?”她有氣無力。

康雯:“商總,聞娛國際公司那邊派人來談投資的事,你要來見一下嗎?”

商氏企業涉及地産、娛樂、能源等諸多行業, 商漁在前年以2.33億元收購了聞娛國際36%的股權, 但是聞娛國際這一年投資巨額拍攝的幾部影片接連票房慘敗,市值不斷下跌,距離盈利承諾完成度甚至不到10%。商氏出售所持有的聞娛國際的全部股份已經是必然之勢, 但以何等價格,如何光彩結束這場投資都是問題, 這都影響着商氏的股市。那邊派人過來,商漁多耽擱一秒, 延誤的都是她的錢。

商漁嘆了口氣,“行, 我知道了, 就回去。”

挂完電話, 商漁遺憾的往只差幾百米的校門口看了眼,調轉方向盤離開。

回到公司,商漁先是和聞娛國際公司那邊的人開會,結束後又聽康雯彙報出售方案和預估金額,徹底結束已經傍晚。

在商漁以為終于要結束的時候,康雯猶豫了下說:“我們打算出售聞娛國際所持全部股票的事,要向厲先生透露嗎?”

商漁愣了下,“告訴他幹嘛?”

康雯看她真沒一點印象,提醒道:“厲先生也投資了聞娛國際,當初是你拉着他入股的。”

“嘶。”商漁吸了口氣,在康雯詫異的目光下,輕敲了下自己的腦袋,“……還有這事,我,我都忘了。”

康雯沒多想,見怪不怪,商漁從前就沒太多關注公司的事,現在雖然勤奮了點,但是她也透露是向老商總立了軍令狀,被逼無奈的。

商漁掙紮了一會,還是給厲斯遠打了電話。

雲城一家杭幫菜餐廳,口碑好生意不錯,商漁到的時候,沿途找了十分鐘才尋了個停車位。

往厲斯遠說的地方去時,擰着的眉頭還沒有化開。

她給厲斯遠打電話,那邊接的很快,等她說完來龍去脈,那邊沉默了片刻,苦笑一聲,“如果不是必要,我還能等到你的電話嗎?”

商漁沒有應他。

厲斯遠哪還不明白她的意思,澀然道:“撤資的事,我要當面和你談。”

“沒什麽好談的,我已經告訴你了,接下來你自行決定。”說完她便要挂電話。

“等下!”厲斯遠喊住:“當初我的投資裏面也有你的錢,如果你真要劃清界限,錢也該拿走。”

商漁蹙眉,“多少?”

厲斯遠:“你不記了?”

商漁:“我該記得?”

厲斯遠默了默,說了個數。

商漁擰着眉心,“地址。”

走到餐廳門口,等位的人已經排了長龍,商漁報了名字,服務員引着她往厲斯遠訂的位置去。

還沒走到,厲斯遠似有所覺似的擡頭看過來。

商漁看到他,腳步滞了下。

厲斯遠瘦了很多,以往英俊帥氣,五官淩厲的臉此時竟然有些寡瘦,下巴冒着胡子茬,渾身散發着萎靡氣息,只在看見她的一瞬間眸子亮起,好像所有的靈魂都聚在了看她的眸子上。

商漁在他對面坐下,厲斯遠激動喑啞:“小漁。”

“說吧,你想怎麽劃分。”追他十六年,打斷骨頭連着筋,出現這種財務分割狀況商漁并不難受,只覺麻煩與煩躁。

厲斯遠嘴角的笑僵在嘴邊,看她的眼神滲透入苦楚。

“小漁……你還記得我們對這筆投資規劃了什麽嗎?”

商漁面無表情看他。

實際上,在厲斯遠說完數額後她很快就想了起來。

厲斯遠看着她,知道她想起,眼裏泛起一絲激動。

那時候,商漁說要投資,厲斯遠懶懶應付。

“阿遠,你知道我為什麽想咱倆一起投資嗎?”商漁的目光中充滿了美好期待,“就像一起種下一棵樹,我想看着它長大,到時候我們用這筆盈利一起去旅游好嗎?我想和你,就我們兩個人,去很遠的地方走一走。”

以她的身價,多遠的地方去不了。

可因為有了厲斯遠,因為是兩人一起種下的因,對她來說有了全新的意義。

厲斯遠沒什麽感情道:“那要是賠了呢?”

“嗯……如果賠了,那阿遠你有多少損失,我就加倍賠你好嗎?”商漁偏頭,嬌俏看他,羞澀道:“把我自己都賠給你好嗎?”

厲斯遠終于舍得從文件裏擡頭看她一眼,目光停留了三秒,頭又低下,毫不猶豫說:“我不要。”

“哦,那好吧。”商漁走過去,俯身抱住他,将頭埋在了他的肩膀處,小聲裏帶着委屈,“可是我想要阿遠,好想要。”

那個聲音似乎還在耳邊,那時他死死抓着手中的鋼筆,最後也沒把手心放在她的頭上輕拍安撫。

而現在,女人看他的眼裏只有冰冷和煩躁了。

厲斯遠心口撕扯,好似百萬個拳頭齊齊落下,難受得他無法呼吸。

恰在此時菜端了上來,厲斯遠勉強揚起笑把商漁最愛吃的幾道菜放她那邊,“你嘗嘗,我們好久沒來了,以前你最喜歡拉着我來這家餐廳。”

只是商漁顧忌着狗仔,怕給他惹麻煩,很少提出要來。

厲斯遠其實不在乎這些,但是商漁總比他還重視自己的出行,今日他連帽子墨鏡都沒戴,往日商漁看到只怕先叫了出來,扣上他的棒球帽就要擔心的四處看,今日商漁的視線甚至都沒在他臉上多停留。

好在他現在落拓憔悴,沒人會想到是他,況且座位間的沙發背都很高,不特意看沒人會留意到。

他說完後,商漁漠然地偏過頭,“我不餓。”

“厲斯遠,既然我來了,就希望你不要浪費我的時間讓我白跑一趟,你應該知道我的每一分鐘都可以換算成錢的。”說着她起身,“我去趟洗手間,回來後告訴我你的想法。”

餐廳外,排了快一小時隊的于澱喬終于叫到自己的號往餐廳裏走,剛好溫舟勍打電話過來。

“你到了嗎?到我們的號了。”他說。

溫舟勍:“你在哪?我在門口。”

“行,那你等着,我出去找你。”說罷他先認了下自己的位置,然後出去找人。

最近他局裏小案子不斷,溫舟勍也忙,兩人有陣子沒見了。

他帶着人進來時,問:“孫竹竹呢?”

三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關系,剛好今日都有空,于澱喬就提議聚一聚,能同時喊來這兩人也不容易。

孫竹竹是新聞記者,每天到處跑的比他還忙。

溫舟勍:“不是你聯系的人嗎?”

“嘿,我哪有那面,這大小姐肯定看你面子來的。”他說着,一邊開玩笑。

溫舟勍蹙眉睨了他一眼。

于澱喬反應過來,拍了自己嘴巴一下,“得,我忘了你老閃婚了,我還認了嫂子呢。”

溫舟勍懶得看他滑頭模樣,在他打電話時看起菜單。

這家店口碑遠近聞名,商漁喜甜應該愛吃……

商漁從衛生間回來後,厲斯遠真的提供了一個高效的解決方案,誰的利益也不傷害,可以迅速劃清兩人界線。

聽完他的話,商漁稍感意外,她原本以為會很難纏,沒想到厲斯遠并沒有想要拿這件事來糾纏她。

商漁點點頭,有幾分欣慰。

“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她起身拿旁邊的包。

厲斯遠迅速起身按住了的胳膊,“陪我吃個飯好嗎?”

商漁搖頭,“何必。”

厲斯遠苦笑,“說我苦肉計也好,賣慘也好,我已經很久沒有食欲了……”

說這話時,他的胃裏像是許多根針在搖晃般刺着疼,臉色都白了許多,但沒有表現出來,只是笑着看她,“看在我快要餓死的份上,和我吃個飯好嗎?你不在,我吃什麽吐什麽。”

商漁沉默看他。

厲斯遠眼下烏黑,嘴唇泛白,他雖然挺背坐着,但商漁看得出他身體在隐隐發顫,身體狀況比他說的還要糟糕。

只是商漁依舊無動于衷的搖頭,“我不會和你吃飯。”

“你喜歡他嗎?小漁。”厲斯遠在身後問。

商漁腳步頓住,回頭看他,“現在問這些,你覺得你的問題還有意義嗎?有時間還是好好吃飯吧。”

“有,告訴我,十六年,我真的什麽都沒有了嗎?”

商漁默了下,“不止是你的十六年。”

厲斯遠狼狽起身,晃了身子,按着桌面站穩:“是我做錯了是不是,是我真的錯過你了是不是,是我再也不可能有機會了是不是。”

“是。”她毫不猶豫答,厲斯遠好歹一個流量明星,樣貌優越,此時看她的眼神卻被悲傷浸透,糟糕的像頭淋了大雨的流浪狗,商漁嘆了口氣,勸道:“厲斯遠,你還有以後,再找個人吧……只是,不要讓她愛的那麽累了。”

“溫舟勍是那個讓你不累的人嗎?”厲斯遠仿佛看着自己拿着一把鋸齒,非要硬生生割斷自己懸崖邊的唯一一條長繩,落入粉身碎骨的深淵裏,“你和他結婚,不是利用他來徹底和我劃清界限嗎?”

商漁:“是又如何,一把很鋒利的刀,不是嗎?”

婚姻,可以徹底斬斷兩人的可能性。

厲斯遠是個傲氣的男人,婚姻是拒絕他最高效的方案,即便他幡然醒悟自己有多喜歡她,自尊也不會允許他背德,做出些離經叛道的事。

他笑的凄慘:“小漁,捅人不疼的刀你不用啊。”

商漁:“真的疼,就好好記住。”

說完,她轉身離開。

“舟勍,我來了!”餐廳另一角落,孫竹竹高興的聲音響起。

商漁聽到名字,心口一跳,當即擡頭看了過去,斜對面角落,溫舟勍面無表情的看着她,那雙漂亮眸子,此時黑沉似深淵,泛不進一絲亮光。

商漁身形定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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