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方钰敏的手痛得要命，剛才那麽大力的甩在火塘上，現在她的手心都快震麻了。不過，見到張氏老臉上閃過恐懼的神色，方钰敏心裏竟然十分解恨．
瞧瞧那老虜婆高舉着卻微微打顫的手，又瞧瞧她看看那張外厲內荏的臉，方钰敏冷笑一聲，若無其事地慢慢擡起那支已經裂開的竹棍輕輕敲打着掌心，勾起嘴角朝張氏嘲諷地挑釁地一笑。
“你，你，你……”張氏看看那支已經裂開的竹棍，又看看厲着眼斜睨着她冷笑的方钰敏，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她是被方钰敏剛才迸發出來的上位者氣勢給鎮住了，加上方钰敏臉上那十分明顯對自己的怨憤，令張氏由心裏邊恐懼．此時她舉着手，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竟是瞪着方钰敏不知所措了。
“怎麽？要打？” 方钰敏瞥了張氏一眼，她眼底的恐懼也看到了。這老虜婆就是一欺善怕惡的貨！
“你，哼！”老虜婆張氏是有點怵這樣的方小蓮了，但輸人不輸陣，她悻悻放下了手但還是狠狠地朝方钰敏哼了一聲。這個向來柔弱的兒媳婦看她的眼神實在是太可怕了，就像在看死人一樣。還有剛才那氣勢磅礡的一棍，也吓了她一大跳，好象她就是那個火塘，方钰敏那一棍就是在抽她一樣。
張氏又氣又怕卻一點辦法也沒有，現在這樣她騎虎難下啊．
這老虜婆！想跟她鬥？方钰敏瞟了張氏一眼，只見這老家夥眼珠子亂轉，不知在打什麽壞主意？這厮這麽兇悍又無賴，平時肯定沒少刻薄欺負方小蓮和小明。想到小明，方钰敏朝小明微微一笑，朝他勾勾手指讓他過來自己身邊。
小明此時也是張大了嘴巴一副被驚吓到的樣子．一開始他是被張钰敏的氣勢懾住，但他是知道娘到底是愛他的護他的，于是，小明不再怕了．反而在他眼裏，方钰敏的形象變得高大起來。
這種被保護被寵愛的感覺讓小明心裏一暖，他的眼眶也迅速地漫起了水氣。比起以往只會抱着他哭任由奶奶把東西抱走，小明更喜歡這樣的娘。
就因為如此，即使小明早就想沖過去抱住方钰敏了，卻不想在奶奶面前示弱，只好站在那裏強忍着淚水倔強地抿緊了嘴唇。
現在見方钰敏叫他過去，小明注滿的淚水都快缺堤了，他瞧了張氏一眼，就繞過她跑到方钰敏跟前，帶着哭腔地喚了一聲：“娘．”
“乖！她沒有打你吧？”方钰敏瞥了張氏一眼，低下頭臉色緩和了一些，仔細地檢查小明的臉和手，又摸摸他的頭，語氣也甚為溫柔地問．
“還沒，奶奶她，”小明又回頭瞧了張氏了一眼，咬咬嘴唇忍着淚水說：“奶奶她本來想拿走我送給貴伯伯的豬下水，我急了，就跟奶奶說娘昨天已經跟貴伯伯說好了今天早上讓我送過去給他的，所以奶奶最後沒拿走．我送了豬下水後回家，奶奶就過來了，她說，她說這些豬下水她要了，叫我跟娘說一聲．我，我也不是不想給奶奶的，但奶奶要把我們這罐豬下水全部都帶走．娘，我不想給．昨天娘又洗又煮做到很晚也很辛苦……我就跟奶奶說，等娘回來．但奶奶不肯，她罵我，又罵娘……嗚嗚……”小明指指那早已移了位的大瓦罐，抽泣着向方钰敏解釋來龍去脈。
“噢，原來是有人太貪心．”方钰敏擡眼不帶人氣地盯了那個僵着臉正要張嘴大罵的張氏一眼，成功地把她的話唬在喉嚨裏了．這才冷冷地說：“婆婆若是想要豬下水，跟小蓮說便是，何必對自己小孫子動粗？”
“你，你這不要臉的……”張氏回過神來，罵罵咧咧地正要沖上前準備扯着方钰敏撕打一番．
“你說誰不要臉？”方钰敏手腕一抖，破竹棍快要指到張氏鼻子去，厲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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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氏盯着那破竹棍都成鬥雞眼了，張張嘴一句話都不敢說出來，害怕方钰敏一個不小心就叉到她眼睛裏去了．她心裏直恨春來媳婦不陪她過來，完全忘了是她想獨霸那罐豬下水不許人家跟着。
第一次被晚輩這樣對待，第一次被晚輩這樣打壓威脅，張氏心裏慌得緊，實在不想再和方钰敏單獨呆在廚房裏了，她得想辦法趕緊把豬下水抱走回家去。但方钰敏和小明就堵在門口，她到底怎麽越過她們回家啊？
張氏一口氣堵在胸膛，又發作不得，郁憋不已。想想以前，只要自己狠狠地罵上幾句，往在地上打幾個滾，林秋來和方小蓮就會乖乖地順了自己意……
啊，打滾！
張氏眼睛一亮，只見她向後退一步立刻身子就軟了，雙腿一屈，然後全身就像一團泥一樣攤倒在地上了： “秋來啊，我的兒，你快回家啊，快回來看看你娶的好媳婦，把你娘欺負的喲……那麽兇要打你娘咧，秋來啊，秋來，想想你娘十月懷胎，一把屎一把尿的地把你養大……連豬下水都不給你娘吃……”
一邊在地上滾來滾去一邊嚎啕大哭，把方钰敏驚得嘴巴張得老大！極品啊極品，原來這世上真有像八戒兄那樣在地上滾來滾去的人啊！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有人可以這樣一下子就能往地上一躺，一邊嚎一邊打滾地撒潑賴呢．
但眼瞧小明，一副淡蛋的小模樣，估計他早就習慣了吧，這張氏為老不尊哦，在孫子面前也這樣躺到地上打滾．
驚訝過去後，方钰敏心裏直發笑．這張氏，好生有趣．她眨眨眼睛看着在地上滾來滾去的張氏，不厚道地想：瞧瞧人家老張同志，說滾就滾，說哭就哭，那眼淚像不要錢似的嘩啦啦往下掉，多幹脆利落啊？現代那些什麽最佳女主角，最佳女配都靠邊站去吧，有老張同志在你們都別想了．
張氏一邊嚎一邊觀察方钰敏的反應，但見她初時訝異，随後竟然嘴角帶笑一臉興致勃勃地看着她在地上滾，甚至連那個她最不喜歡的苦瓜孫子也學着他娘在一邊看她嚎也不吱一聲，更別說勸她了。
難道是自己滾得不夠勁？這麽一想，張氏就更加賣力了……
這把戲看久了也厭倦啊，就算張氏不嫌累的慌，方钰敏也看累了。她懶洋洋地對小明大大聲地說：“小明啊，今天你都不用掃廚房了．”
“是呀，奶奶都滾幹淨了．”小明一本正經地說．
喲，臭小子學壞了，方钰敏偷笑：“小明啊，昨天我們還在這弄那些豬下水呢，本來還想着要沖一沖……”
方钰敏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到張氏像彈簧一樣‘啊’一聲地跳了起來，她一臉怒容地盯着方钰敏和小明，狠狠地朝地下‘呸’了一聲，就要抱起那鍋豬下水走．
方钰敏忙上前一攔：“婆婆，這豬下水是我做的．”
張氏依然努力地用雙手想抱起它，但那瓦罐太大太重了，她只挪動了一下，仍氣喘地揚起下巴問：“那又怎麽樣？”
“不問自取，是為偷也．婆婆連我們的豬下水也要偷？”
“呸！這是我兒子的．”
“你兒子？他在哪啊？”
“這是我兒子打工賺的錢買的，老娘拿兒子的東西有什麽不對？”
“誰說這是你兒子的錢買的？這是我帶回來的，昨天去趕集的人都知道．再說了，你兒子的錢不是都叫你給訛去了？”
“就那麽一點點錢還訛什麽P？那個不省心的把打工的錢都拿去交賦稅了，你們兩個短命鬼哪用吃這麽多糧食？這那點錢給我連塞牙縫都不夠……”
“那就別塞了，”方钰敏立刻打斷她：“等秋來一回家我就告訴他，他娘不稀罕他那點錢．”
“哼，秋來聽我的．”張氏得意洋洋地瞟了方钰敏一眼，又看了看那個苦瓜孫子．繼續努力要去抱那罐豬下水。
“他聽不聽你的也不關我的事，但這裏是我方小蓮的家．林秋來現在不在，我們不歡迎你來。”方钰敏拉着小明也沒阻止張氏，她只是堵在門口而已．
張氏做夢都沒想到方小蓮不但不怕她，還敢跟她嗆聲，甚至比她還兇悍。于是張氏拿出最後一張王牌：“你這短命鬼真狠毒，竟然欺負到婆婆頭上來了，我叫秋來休了你！”
想當初，只要她一說叫秋來休了她，方小蓮就會乖乖的任她于求于取．想到此，張氏不由得意地朝方钰敏發出勝利之笑．
“哈哈哈！”方钰敏怒極反笑，這個癫倒是非的老虜婆！她冷笑着直逼到張氏臉上盯着她那雙渾濁的眼睛說：“那就再好不過了，只要你把我娘給你的十兩銀子還回來，我立刻寫休書讓林秋來滾回去跟你住！”
“你，你，什麽十兩銀子？我不知道。”張氏沒想到一向被她欺負得屁都不敢放的方小蓮竟然伶牙俐齒到這程度，她更沒想到張小蓮的娘給她十兩銀子的事她也知道．
“你有膽量收銀子，就沒膽量承認麽？”方钰敏朝張氏呲牙，陰側側地說：“你收了我娘的銀子還笑着說林秋來以後就是我娘的兒子了，是我娘厚道沒讓林秋來入贅．怎麽？忘了？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是有報應的，現在不報只是時辰未到。你也幾十歲了，不懂？”
“你，你……”張氏心虛了，張小蓮的娘又已故去．現在被方钰敏這麽一吓，就有點兒慌了。她本來就是一個欺善怕惡的主，以前她能得逞是因為方小蓮性格懦弱，為息事寧人從不反抗．有時林秋來想發橫她還阻止呢．現在方小蓮突然彪悍起來，那表情實在太可怕了，簡直要把她生吞活剝的樣子．于是張氏連那豬下水也不敢要了，慌慌張張地轉身就往門外溜．
方钰敏也不阻止，反正張氏也沒得到便宜．她只是冷笑幾聲跟在她後頭慢慢地踱步，一擡頭眼尖地看見籬笆外站了一些婦人伸長了脖子在看熱鬧，估計她們在裏面的談話可能會聽到一些了吧？咦，昨天那個喇叭大媽也在啊．
方钰敏眼珠子一轉，忙把手上的那支竹棍悄悄扔在廚房了，一擡手就把自己頭發抓散了，衣服也弄亂，然後用力往自己大腿擰下去，呼～～好痛．方钰敏的眼淚立刻就颷了出來，順着臉頰往下流．
低頭看看小明，忙又伸手把他的本來有些亂的叉燒包也弄亂了，腰帶也扯松了。醞釀好情緒，方钰敏哇一聲哭了起來，打着跌地踉踉跄跄地追上張氏扯着她，撕心裂肺地哭叫：“婆婆，媳婦究竟哪裏做錯了你要叫秋來休了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