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066:天子有恙

☆、066:天子有恙

陳嬷嬷忍不住擡眼,在心裏默念一句:大老爺和二老爺本來就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歐陽倩也覺得這事兒也沒什麽好驚訝的,只是修一修榮景園和太夫人的壽禧堂,平常大老爺可能會走動的地方。以及通往大門的幾處石階,她之所以這麽小心翼翼,還因為後面一件事兒。

“大夫人的意思是,橫豎都要動工,就把三夫人住的院子,還有四爺住的院子也修一修,那邊已經好幾年沒有修葺過了,眼下四爺成親,就一起……太夫人已經同意了。”

沈氏一口氣好容易順上來,冷哼一聲道:“她倒是會做人!”

三老爺是庶出,本來在太夫人跟前也不見得多讨喜,幸虧是兩榜進士出身,且仕途也走得順暢,韓睿欽也是韓家子孫日頭算是不錯的,書讀得好,常聽先生誇獎。已經通過童試,明年便要下場大考,每每劉氏提到韓睿欽,都是一副十分驕傲的樣子。劉氏的性子,一分好也忍不住要說成三分好,可聽先生那意思,韓睿欽要考上并非難事。

這樣的功勳世家,即便沒有功名在身,也能花錢捐個官兒,可大老爺是進士出身,三老爺是進士出身,韓睿華也是,要不了多久韓睿欽也是。兩榜進士對這樣的家庭來說不算多值錢。只是外人說起,卻極是敬重韓家,韓家方能永久屹立京城不倒。

偏偏二房的二老爺和韓瑞龍就不是!沈氏外出走動,別人說起這個話題,她是半點兒話也說不上。父子兩都是不争氣的!

沈氏稍稍順了順氣,問道:“可說了什麽時候動工?”

歐陽倩擡頭看了她一眼,外頭雨聲急促,屋裏光線昏暗,看不清沈氏的神情,只是道:“四爺成親的日子定在十月初八,這之前便要完工,這兩日就叫二爺得了閑去請人先進來相看。”

沈氏道:“既然是大房和三房要修,咱們跟着去湊什麽熱鬧?”

歐陽倩要說的便是這個,大房韓睿華雖然還有些日子任職的文書才能下來,可這之前他任舊要去翰林。三老爺政務繁忙,又到了三年考評的一年,韓睿欽要讀書,閑暇的人就剩韓睿龍了。

歐陽倩試探着道:“兒媳過來找母親商議,就是想同母親說,不如叫錢總管帶人料理了。二爺雖不忙,可也不能因為家裏的事兒,耽擱了公事。”

沈氏點頭着道:“也罷,橫豎都要動工,我這院子後面那塊空地,也蓋個花廳。”

如今沒有分家,吃的用的都是官中的銀錢,等以後分了家,要修便是自己出錢了。姜氏給了劉氏這麽個甜頭,那劉氏還不緊緊巴着姜氏?

“告訴錢總管,就說我的話,七姑娘住的院子、還有十姑娘住得院子也修一修,那邊雖偏僻,到底是姑娘家的住處。”

七姑娘是容蕙,十姑娘是三老爺的庶出,庶出的庶出,雖然都是主子,可到底不能與其他姑娘比較。十姑娘才五歲,因為身體不好,一直都在自個兒屋裏養着,就連太夫人也鮮少問起她。

沈氏的話歐陽倩自然沒有異議,好在沈氏沒有對她發火,歐陽倩福福身告退。外面在下雨,沈氏留她坐一坐再走。歐陽倩哪裏剛拒絕,只是怕沈氏挑她的錯兒,這屋裏陳嬷嬷許嬷嬷等人都在。沈氏發起脾氣來,是從來不會顧忌這些的。

經過上次的撒潑事件後,歐陽倩也看清楚了許多問題,她在婆家說不起話,一來是因為她一直沒有生養,二來,自己的娘家雖然也是公侯世家,那爵位卻是三代而斬,她哥哥是最後一代。而韓家的三個爵位,英國公府韓明德身上的,和自己公公身上的卻是世襲罔替,只要沒有謀逆的大罪,是永遠承爵的。

陳嬷嬷搬了杌凳放在踏腳邊,歐陽倩做下去,就聽到沈氏問她,“你肚子還沒動靜?”

歐陽倩面色一僵,就知道沈氏會提這話,輕輕搖搖頭,牙齒咬住嘴唇。

沈氏閉上眼,聽着外頭的雨聲,道:“你屋裏的牡丹也沒動靜?”

許嬷嬷忍不住擡頭看了沈氏一眼,歐陽倩并非是沒有生育的,前兒那個若是沒有小産掉,如今也與承哥兒一般歲數了。且歐陽倩還年輕,這樣的世家大族,一般而言沒有嫡子是不允許庶子出現的。

歐陽倩任舊搖頭,沈氏瞥了她一眼,語重心長地道:“龍哥歲數不小了,還沒個一男半女,也莫怪他還收不住心。這年輕人,也要有了孩子做了父親才能穩重成熟。”

歐陽倩只覺臉頰火辣辣的,沈氏的話說的這樣明白。牡丹是她的陪嫁丫頭,雖然已經是韓睿龍的人,可牡丹深知歐陽倩的脾氣,不會無緣無故就往韓睿龍跟前湊。韓睿龍在外面如何,回到家對歐陽倩好歹是念着情分的,又因前面那還的孩子的緣故,不會無故惹她生氣。

如果沈氏這樣暗示韓睿龍,那韓睿龍還不光明正大地納妾?!

歐陽倩覺得手心冰涼,下意識地撫了撫自己平坦的小腹,她也想生孩子,可懷不上也不一定就是她一個人的錯!這話,卻不敢當着沈氏的面兒說。

外面的雨終于小了一些,歐陽倩發虛地從榮華園出來。許嬷嬷撇着一肚子的話,回到歐陽倩的正屋,卻也只能說出一句,“要不,明兒天放晴,奴婢去觀音寺為奶奶拜拜送子菩薩?”

歐陽倩捧着茶杯,冷笑一聲道:“送子觀音果然靈驗,你拜得還少麽?”

“那就換一位太醫給奶奶調養身子吧。今兒咱們夫人的态度,您也瞧見了,總不能真的就叫旁人先生子。”

不能說沈氏的錯,可許嬷嬷打心裏覺得沈氏有損當年沈家的美譽,怎麽說也是嫡長女,教養應該不錯的,大道理也不是不知道。沈家風光幾十年,如今确實是敗了,沈氏做姑娘那會子,沈家還是相當不錯的,否則太夫人也不會選了她做兒媳。

劉氏就罷了,三老爺是庶出,太夫人哪能認認真真給他挑兒媳婦。要說,三老爺是兩榜進士,要說個大戶人家的女兒也不是難事……罷了,這些也輪不到她許嬷嬷來操心,橫豎沈氏争來争去為了也不是旁人,而是二爺。

歐陽倩放下茶杯,沒說話。許嬷嬷又試着道:“太醫院的太醫都是好的沒錯,外面有些郎中也是有些真材實料。奴婢留意着着人打聽着,奶奶覺得呢?”

還能怎麽樣?她沒有生養就難在沈氏面前說上話,歐陽倩點點頭。許嬷嬷便寬慰地笑了,媳婦熬成婆,做媳婦的時候總要吃些苦頭,等自己做了婆婆,也算熬出頭了。

主仆二人又說起別的話,卻瞧見煙兒打着雨傘,行色匆匆趕來,一進門便跪在地上磕頭,哭道:“二奶奶,求您去瞧瞧沈姑娘吧。今兒早起便渾身發熱,奴婢派人去請大夫,門上的人都不應。”

許嬷嬷聞言大驚,又一想也釋然了,這會子這麽大的雨,誰願意出門?沈懷筠雖是沈氏的內侄女,可沈氏對她那态度也不算好。況且,二爺對沈懷筠……

不等歐陽倩開口,許嬷嬷蹙眉道:“這會子雨勢這樣大,上哪兒去找大夫?”

煙兒不住地磕頭,臉上淚水雨水順着下巴流下去,身上的衣服早就濕了,緊緊貼着身子,露出曼妙的少女身線。歐陽倩想起沈懷筠上次提到的那人,後來陸夫人上門,瞧着容蕙都不甚滿意,哪裏會看上沈懷筠。因此便鮮少去園子裏,可今兒韓瑞龍沒出門,萬一回來瞧着煙兒這幅模樣……

歐陽倩站起身道:“我去瞧瞧沈妹妹。”

許嬷嬷也只好去拿傘,又去取了遮雨的鬥篷給歐陽倩穿上,這裏離清雅閣比較遠,不像去榮華園,不過繞過這院子,不多時就到了。

歐陽倩趕去清雅閣,裏頭丫頭婆子站了一地,牡丹早被人請了來,看見歐陽倩忙過來見禮,十分擔憂地道:“許是着了涼,可沈姑娘的身子骨弱,這會子一直冒虛汗,人也有些糊塗了。”

歐陽倩走上前去瞧,只見沈懷筠臉色緋紅,眉頭緊蹙,蒼白的嘴唇一張一合,歐陽倩附耳細聽,也聽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麽。伸手一探她的額頭,就吓得忙收回手,“竟然燒成這樣!”

煙兒哭道:“二奶奶,求您想想法子吧!”

歐陽倩定了定神,連忙吩咐許嬷嬷去走一趟,哪怕請個外面的郎中也好,沒得真把人燒壞了。好歹是一條認命,許嬷嬷猶豫片刻,拿了雨具就去了。

歐陽倩這才問起煙兒是怎麽回事兒,煙兒不敢細說,只道:“今兒早起,奴婢進來服侍,姑娘就渾身發熱,叫了半晌也不應,奴婢心裏着急,就去門上求人請太醫……”

歐陽倩少不得訓斥下面服侍的人一回,丫頭婆子齊齊垂手而立,牡丹瞧着心急如焚,道:“前兒有小丫頭生病,來不及請大夫,我瞧着她們用冷毛巾給丫頭敷着額頭……”

煙兒一聽,擦了淚就去打水取毛巾,牡丹也不等歐陽倩吩咐,又擰了毛巾放在沈懷筠的額頭上,又叫煙兒另拿了一張來,擰幹了給沈懷筠擦身。就有嬷嬷站出來道:“這樣一冷一熱,恐怕更不好,就敷着額頭吧,許嬷嬷将大夫請了來,還是等大夫開藥才好。”

牡丹也不敢貿然行事,萬一真把沈懷筠弄壞了,自己也難辭其咎。沈氏對沈懷筠再不好,終究也是她內侄女,因此擱了手。

大概一個時辰,許嬷嬷領着大夫進來,給沈懷筠把脈不提,歐陽倩等人回避到隔壁屋裏,只留了許嬷嬷和幾位年紀大的婆子在裏頭服侍。

牡丹打眼色将屋裏其他人支退出去,這才叫了煙兒進來,細問到底怎麽回事。

煙兒哪裏敢說,歐陽倩說要為她做主,她才低聲道:“昨兒天氣熱,姑娘要水洗澡,廚房的人都說沒有,奴婢去燒水她們還不讓,最後送來一桶不冷不熱的來,姑娘就用那水擦了擦身子,沒想到,沒想到……姑娘本來就是體弱的。”

便是不體弱,沈氏送來的藥也會把身子弄壞,沈懷筠雖然吐了,可到底沒吐幹淨。煙兒想着就淚流滿面,這樣磨着沈懷筠,還不如一刀子要了命暢快一些。

牡丹嘆道:“這些人也真是……”

歐陽倩瞪了她一眼,“許是真有什麽緣故,你也別瞎說。”

煙兒一聽,本來還以為二奶奶會做主,說道兩句,沒想到二奶奶卻是為那些人開脫。頓時心裏涼了半截,想起平日裏自己提到二奶奶,沈懷筠蹙眉嘆息的模樣,怕是深知這府裏是沒有一個人真正關懷她的生死的。

煙兒閉上嘴不說,只是默默地躺着淚。

大雨持續了一天,也沒有停的跡象,只是雨勢減小,安靜茹叫品翠将窗戶打開。

趙嬷嬷掌燈進來,禀報道:“夫人那邊着人傳了話兒,叫姑奶奶別過去了。”安靜茹點點頭,擱下手裏的針線,春香笑道,“咱們夫人面冷心熱,其實最會疼人的。姑奶奶,您做了一天了的針線,不如歇着吧,一會兒姑爺就回來了。”

安靜茹點點頭,惬意地靠着椅背,望着外頭慢慢暗下來的天色,因為下雨,天黑的比往常早。這會子雨勢小了,那天上的烏雲卻還厚重。

趙嬷嬷憂心地嘆道:“怕是今晚這雨也停不下來。”

夏香愉快地笑道:“下雨出行不方便,卻十分涼快。”

“你明白什麽?瞧瞧院子裏的積水,如果再這樣下一整夜,城外那些莊稼地可就要遭殃了。”

夏香一聽,吐吐舌頭道:“我們奶奶的莊子耕地多,田少……”

春香倒是更明白這些,白了一眼夏香道:“這雨勢再下一夜,就是耕地也要遭殃。”

夏香大驚,也憂心忡忡地望着外頭黑壓壓的蒼穹,一時之間竟無人說話。品翠立在窗前,神情格外凝重。

這個丫頭是姜氏給的,平常話不多,做事卻勤懇穩重,臉上總帶着微笑,鮮少這麽心事重重地模樣。

“品翠,在想什麽?”

品翠聽到安靜茹的話,匆匆擦了淚,搖頭道:“沒有想什麽。”

趙嬷嬷忽地道:“我記得八年前,南京那邊也下了一場大雨,說是許多房舍都被洪水吞沒了……”

安靜茹模糊地記得有這麽件事兒,“那會子咱們在南方,雖然沒有下雨,卻一連陰沉了好些天,後來就聽說北方受災嚴重。”

“可不是呢,不知道多少人流離失所……”

品翠聽着眼淚又落下來,她的爹娘和哥哥都死于那場大雨。她跟着流浪的人群,走了半個月才到了京城,然後就被人牙婆子救了,去官府立了文書,買到韓家來。

韓睿華回來的時候,外面的雨勢又大了許多,他穿着遮雨的鬥篷,外面的衣裳也打濕了。安靜茹忙從櫃子裏找了衣裳出來,又叫春香去廚房打熱水,張羅着韓睿華沐浴更衣。

好在,這雨半夜裏就停了,涼爽的空氣叫人倍感舒爽。青磚地面洗的幹幹淨淨,安靜茹和韓睿華到了榮景園,大老爺和晨哥兒正在院子裏嬉鬧。

韓睿華請了安就匆匆出門,安靜茹服侍姜氏吃了早飯,金嬷嬷就領着王府的人進來,“王府派了馬車過來,接夫人和三奶奶去。”

姜氏忙叫金嬷嬷服侍她更衣,安靜茹也回去換了一身衣裳,重新整理妝容,又一起去太夫人屋裏請安。太夫人得知姜氏和安靜茹要去王府,說了好些話叫姜氏帶給王妃,不外乎叫王妃好好養胎之類的。

這樣一耽擱,出門的時候已經不算早,等見到王妃已經巳時。話沒說出口,姜氏的眼眶先紅了,安靜茹靜立在旁邊,聽她們母女互訴。

和上次比起來,王妃好歹長了些肉,下巴不再是尖尖的,氣色紅潤,因為隆起的肚皮,穿着寬松的家常服,更多了幾分清貴和慵懶,看起來就和所有孕婦一樣祥和。

洪嬷嬷勸着兩人住了淚,王妃這才擡頭招手叫安靜茹走上前去,笑道:“三弟妹過來坐吧,這裏沒有外人。”

安靜茹依言上前,卻躊躇着不敢真坐下去,只就着錦杌做了一小半,就聽到王妃笑道:“三弟妹給父親大人做的椅子,我已經聽說了。三弟妹真是有心,如今父親的情況如何?”

姜氏道:“天天兒被晨哥兒纏着,倒是要出屋子走動了。”

王妃感嘆地嘆了口氣,早年父親的脾氣,她是見識過的,母親吃了多少苦頭她也知道,那時候她不知跪在父親腳下多少次,甚至暗地裏怨恨父親。可母親卻抹着淚說,“有守着的人,總比沒有守着的人強。”

那時候她還不太明白,後來才明白了,母親守着父親、守着兒女,如今該換自己去守着他們,“太夫人身體可還好?”

姜氏點頭,“看到你父親肯出屋子去她跟前請安,總能比以前好些。”

安靜茹便知,王妃問的是太夫人對姜氏和大老爺的态度。王妃仿佛放了心,笑起來,不等姜氏和安靜茹說,就說起來韓睿華的事兒來,“督察府也不錯,雖然是從六品開始,但只要考評好,比其他地方快些。”

做文官,做到最好的去處就是內閣大臣,內閣有兩個來源,一個是一直留守翰林的,另一個是從其他各處歷練到一定的資歷就去的。但前提必須是翰林出來的庶吉士,韓家發跡後,大老爺若不是那樣,也能做到內閣。而如今就望着韓睿華。不過內閣大臣的品級不算高,屬正四品官,因此內閣大臣也任其他要緊的職務。

即便是韓家這種功勳世家,要入內閣,也須得兩榜進士出身。

翰林院的庶吉士,在翰林實習三年,要麽派往地方任職地方官,要麽就派往六部從基層做起,但從七品開始的居多,再一年一年地熬資歷,三年一評得了優的升遷。韓睿華從六品開始,且在京城,已經是個不錯的開頭。

姜氏道:“你要養身子,卻還要你操這些心。”

王妃笑道:“我倒沒怎麽操心,是王爺在前面打點。且,三弟自己也努力,這一次考評,他的成績本來就靠前。”

但還是在這一批人中算是好的了,朝中啓用新人,也不敢太放手叫這些新人去要緊的地方,不過卻都是有實權的,不像安靜茹的父親,就領着朝廷的俸祿,做着跑跑腿的事兒。

姜氏和王妃說話,安靜茹一般不會插嘴,就聽着她們說。但韓睿華的事兒,安靜茹還是福福身替韓睿華謝過王妃,王妃笑着虛扶一把,姜氏問道:“王爺可在府裏?”

王妃本來還高興的面容,多了幾分憂心,低聲道:“昨兒一早出門,今兒還沒回來,宮裏來的消息稱,聖上龍體抱恙。”

姜氏一驚,随即掩飾了情緒,示意王妃別說了。王妃也閉口不提,只是臉上的憂思卻沒淡下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姜氏說起其他的話,又轉述太夫人交代的話,王妃皆有些心不在焉,只是點頭應着。安靜茹不知是不是她們有話要單獨說,尋了借口被洪嬷嬷領着出來,安排在上次來時回避的屋裏。

不多時,趙嬷嬷被人領着進來伺候,就聽到外頭有女官說話聲傳來:“……韓家大夫人在裏頭。”

另一個說話聲萬種風情,巧笑嫣然道:“既然如此,我就不進去了。”

那聲音是徐側妃,“我也要好好兒回去養着。”說着叫人扶着走了。洪嬷嬷盯着她婀娜多姿的背影,氣得咬牙。

就連端茶進來的女官,也來不及掩飾臉上的情緒,顯得有些憤憤不平。徐側妃說是側妃,論起來也不過是個側室,這院子裏大夥都小心謹慎,不發出一點兒聲音,她卻那麽大聲說話,語氣還很挑釁。

安靜茹蹙蹙眉頭,卻也不敢打聽王府內宅的事兒。

在正屋裏的姜氏,臉色凝重,王妃卻釋然,揚起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我倒也不懼她什麽,她那身子本來已經不适合生育,如今便是懷上了,也沒什麽好怕的。”

可若是她肚子裏的孩子在王妃這裏出了事兒,就不好說了。姜氏神情凝重,問道:“幾個月了?”

王妃道:“說是有兩個月了,如今還看不出來。”

“你不是說她……”

“她自己找民醫吃藥,終究是怎麽懷上的,我也不清楚。”

“頭三個月最是要緊,她既然懷上了,就該在屋裏養着,沒事兒別出來走動才好。”

王妃道:“我是早免了她請安,叫她好好養着,不過她不聽勸,每天都來,王爺這兩日稍顯忙碌,她才沒來了,今兒大概是知道母親來了,才又跑過來的。”

姜氏氣得咬牙,徐家手握兵權,韓家縱然是國公府邸,又能如何?且大房偏偏無人。

王妃仿佛知道姜氏在想什麽,輕笑道:“她性子是張狂了一些,可如今也只有忍着她了。母親放心,好幾年我都忍過來了,不會急于一時。”

姜氏憐惜地拍了拍王妃的手,忍不住舊話重提,當初先帝賜婚,對韓家來說,那是至高無上的榮譽,也因此姜氏在太夫人跟前還能說一兩句話。可誰知道,女兒嫁給莊親王後,卻從來就沒順過,好在莊親王言行身正,對王妃多有眷顧。

“如今,就盼着你肚子裏這個是位世子才好,這樣便是徐側妃生了孩子,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姜氏說着又勸王妃好好養胎,母女續了半天的話。

到了午時,安靜茹和姜氏被安排在側廳用飯,飯後便去拜別王妃。王妃要養胎,她這個做母親也不能打攪太久。王妃深知姜氏的用意,即便不舍得,也只好命洪嬷嬷好生送她們出來。

回到韓國公府,又開始下雨了,姜氏直接叫安靜茹回去歇着,就去裏間和大老爺說話。望着厚重黑沉的天空,總有不好的預感爬上心頭,也許是天氣的緣故,安靜茹回到屋裏。

品翠和夏香立馬迎上來,“三奶奶,您總算回來了。您和夫人走了不久,二夫人那邊就派人過來傳話,叫三奶奶過去呢!”

安靜茹忙問什麽事兒,品翠道:“據說是太夫人莊子上的人來了,太夫人不是叫三奶奶為二夫人分憂麽?今兒涼快,二夫人身子好些了,大概是預備将莊子上的事兒交給三奶奶吧。”

總不會急于這一時吧?況且昨兒下那麽大的雨,太夫人的莊子在城外,但也是道路泥濘,況且,時候已經不早了,這雨又下了起來。

安靜茹吩咐春香:“去問問,那些人可走了沒有?”

春香還沒出門,就瞧見沈氏身邊的陳嬷嬷撐着傘過來,趙嬷嬷忙迎了出去,親自接過陳嬷嬷手裏的雨傘,陳嬷嬷一進來,便福福身朝安靜茹道:“三奶奶可算是回來了,幾位管事娘子還等着見您。”

夏香忙去拿了幹爽的衣裳要服侍安靜茹換了身上的濕衣裳,安靜茹擺手示意不用,那些雖然是管事娘子,可莊子上的事兒多數是她們和她們的男人在打理,安靜茹便是幫着料理,也不過管管那些要緊的大事兒,具體的還是那些管事管着。

且自己根基不深,沈氏管了多年,這些人也全是沈氏的,對自己本來就沒幾分敬意,又讓她們等了那麽久,只怕已經是一肚子的火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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