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因為受驚過度,溫長迢閉上眼睛,在床上輾轉反側了好久,也沒能入睡。
他轉回去看章明骁,他閉着眼,呼吸均勻,握在溫長迢手臂上的手滑進被窩,已然睡得很深了。
溫長迢側躺着,看着章明骁,他突然想說很多話。夜晚總是這樣,讓人思緒過多。
“其實我……”溫長迢說了幾個字,就沒了說下去的勇氣,他伸手下去,拿起章明骁的手,捏住章明骁的手指,這才繼續說,“我一直都沒有讨厭過你。你很惡劣,但我也沒好到哪裏去,臭味相投罷了。你一定會好奇,我怎麽會說出一個正确的四字成語,那還得從我被我爸媽抛棄的時候說。”
十四歲的時候,溫長迢從來不管不照顧他的爸爸發現他是個畸形兒,他爸早就和他媽感情不和,趁這個機會,大吵一架順便離婚。他爸指着他的鼻子罵,你和門外的垃圾一樣,臭味相投,令他惡心。
溫長迢學習不好,但在努力去學,從倒數第一到第四十名,初中兩年的時間,他付出的努力被臭味相投幾個字否定,不止努力,從他出生到他長到現在十四歲,全部被否定,他的人生一文不值。
他媽養溫長迢本來就滿是怨言,現在家散了,她把全部責任都推到十四歲的溫長迢身上。
溫長迢在學校小心翼翼,藏了十年的秘密被爸媽這一鬧,全小區的人都知道了。沒人再供他讀書,去學校也各種被欺負,溫長迢在被同學罵怪物的那一晚,打傷了同學。別人要來找麻煩,溫長迢偷了家裏他們還沒來得及帶走錢,孤零零一個人離家出走。
他不知道去哪,坐了火車一路北上,終點停在哪,他就在哪。這一停,就是四年。
錢花光了,別人不招童工,他開始當乞丐撿垃圾,之後差點被拐賣,再遇見方林旭,跟他偷跟他搶,所有壞事做了個遍。對于自己的身體,溫長迢慢慢地釋然,命運如此,享樂最大。接受了,自己也快樂許多了。但他們之間的人發現了,有能接受的,有不能接受的,溫長迢和他們鬧過很多矛盾,窩裏鬥過很多次,從剛開始被欺負,到慢慢他打贏他們,壓制他們,不過短短一年時間。
“我當然要接受它,不接受它,我還能把它縫起來,讓自己遭罪嗎?”
“我只是不希望……不希望因為它,我被當怪物,被當珍貴品,我就想當個人。”
“章明骁,你當時……也是因為這個,才……”
“不是。”
溫長迢的手指被攏進手掌裏,人也被拉進懷抱裏,章明骁伸手輕輕摸着溫長迢的臉,他不知道什麽時候睜開了眼,要是打開燈,溫長迢大概能看到章明骁這輩子頭一次淚濕眼眶。
章明骁自認為鐵石心腸,平日裏見到乞丐沒有一次可憐過,他們一路順風順水,人們是不可能對別人遭遇的事有切身的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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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溫長迢那麽小,等過完年,也才十九歲。章明骁十九歲的時候,在大學裏做一切自己喜歡做的事。
溫長迢他沒有十八歲,沒有人生十八年。
“首先被吸引的不是它,是你兇狠暴躁的脾氣。迢迢,你重新活一遍吧。”章明骁對溫長迢輕描淡寫地講述這件事很心痛,大概是心如死灰,回顧過去,沒了一絲挂念與回憶。
或許從明天開始,又或者從下一年開始,漂漂亮亮,衣食無憂地,快樂潇灑地真正活一次。
溫長迢覺得章明骁壞死了,他裝睡,騙他一肚子肺腑真言。可是他為什麽會和平時不同,他看不清章明骁的面部表情,可他頭一次體會到了溫暖的感覺。
他真想親章明骁。
他不知道怎麽表達感謝,除了親吻,除了道謝,除了擁抱,除了做愛,他沒有任何能感謝章明骁的了。
溫長迢擡起手,伸手摸索到章明骁的下巴,輕輕捧着,他慢慢湊近,吻在章明骁唇上:“我會在這裏,在你家,好好活一遍。”
指尖觸到了冰涼,先是一滴,而後是無數滴,彙成細細的河流,流到溫長迢手指上。他要起身,章明骁抱住他,把他淺淺的吻加深,撬開牙關,長驅直入,變成一個深情纏綿的吻。
“我不要……”溫長迢幫章明骁擦掉眼淚,說,“我不要你可憐我。”
“我沒有,我只是高興。”
溫長迢被章明骁完全抱進懷裏,溫長迢往下縮能聽到章明骁的心跳,他靠在章明骁肩上,手撫在章明骁心口上,問:“為什麽?”
“以後能和你天天吵架打架,還不用擔心你逃跑了。”
“……”溫長迢又問,“沒其他的了?”
章明骁滿意地輕輕嘆了口氣,伸手摸着溫長迢的後脖頸,笑意盎然:“有啊,我給你做飯,你負責把我做的飯吃完,我洗澡擦不到背,你得進來幫我擦背,我想和你做一些讓我們倆愉快的事,你不準拒絕。”
“我就知道。”溫長迢轉回去,有些嫌棄章明骁。
章明骁又貼過去,說:“情到深處,氛圍在,就要做。”
“做就做,”溫長迢有些困了,他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蜷起身體來,身體貼在章明骁胸膛上,“不就是做個愛嗎?又不是沒和你做過。”
也只和你做過。溫長迢偷偷紅了臉,大事不妙,他覺得自己因為這個話題,要做一晚春夢。
“你也只和我做過。”溫長迢被這麽一說,渾身緊繃起來,原本不熱,現在熱得有些過分了。章明骁伸手抱住溫長迢的小腹,繼續說,“迢迢,我也只和你做過。我們……以後,可以做一輩子的愛嗎?”
做屁,做夢,自己做春夢做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