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偏愛◎

青年在她面前俯下身, 緊張:“誰欺負你了?”

朝辭揉揉眼睛,笑:“沒有,方才洗了個澡, 凍的。”

暮遠将她拉到桌前坐下,将她的發帶拆下, 取出一塊帕子替她擦頭發。

朝辭看着燭火下晃動的影子,有些恍惚。

離開西郊時, 向晚同她道。

【你知道了我的秘密,別告訴任何人,我已經快要煉制成功,這是我耗盡半生都在做的事兒, 我不想節外生枝。】

她應該告訴暮遠麽?可連暮遠也不知自己究竟為何入魔, 無論向晚所做是否虛妄,都應該讓他完成。

身後暮遠輕聲問:“在想什麽?”

她壓下思緒,搖頭:“沒什麽。”

·

兩日後,淩天學府入學的日子正式到來,各色飛舟、獸車都往長街盡頭仙山入口趕。

朝辭與暮遠漫步在人潮, 慢悠悠往淩天學府去。

到了入口, 向守山的弟子交了令牌, 得了入山令,這便穿過護山結界, 往那仙山之巅去。

仙山巍峨,祥雲缭繞,愈往上靈壓愈盛,想來是第一道考驗。

身側的弟子們大汗淋漓, 氣喘籲籲, 幾位同伴互相拉扯, 走的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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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辭走在暮遠身側,一絲兒壓力也無,她仰起臉瞧他。

他近日混亂加劇,系着安神绫,她仰頭,他便立刻察覺,垂眸回望:“不舒服?再慢些?”

朝辭搖頭:“不是,我想問問,你還記得同花未名的過去麽?”

暮遠微微一怔,停了片刻才道:“他曾替我擋過一劍,傷及筋骨。”

“你親眼所見?”

暮遠道:“親眼所見。”

這就怪了,在向晚的描述中,花未名可不算個重情重義之人,尤其他還設計那樣的陣法。

朝辭便問:“他真的待你好麽?”

暮遠翻找自己模糊的記憶,回道:“是的。”

朝辭想,暮遠年少時即便心軟善良,也不至于被花未名如此欺騙,他願意信他,一定還有別的原因。

朝辭道:“你對過去能記得多少?”

暮遠道:“不多。”

他擡頭看山上,淡聲:“所以去找他問清楚。”

·

淩天學府入學處排起長龍,一個個交了入山令便放進仙門,在廣闊的淩雲臺等仙君降臨。

溫先行帶着幾個弟子來回巡視,叮囑看守淩雲臺的弟子守好防護結界,每逢學府開山收徒之日,總有幾個不長眼的來搗亂,這種雜碎被他打斷手腳,已丢出去好幾個。

新來的年輕男修戰戰兢兢,穿過青石階時不甚與他相撞,他一腳踹去,嘴裏罵道:“走路不長眼?”

男修連忙道歉,身旁同伴氣不過,被男修拉住,低聲道:“這是溫仙君,莫招惹。”

兩人驚惶躲去淩雲臺,一群新人都被呵斥過,怒氣沖沖,卻不敢反抗。

不知是誰喊道:“仙君來了。”

淩雲臺一時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望着沒入雲端的淩雲臺前方,很快,便有數人禦劍而來,停在廣場中央。

弟子們瞧見,紛紛激動起來。

“快看,那是花仙君,我好想拜入他門下。”

“百草醫仙是我的神,我一定要做她的親傳。”

“那是溫宿,溫先行的爹,溫先行雖然混賬,可能拜入他爹門下,也是前途無量。”

·

暮遠牽着朝辭的手,帶着她走上最後幾級臺階,走得慢,身前已無人。

登記入學的弟子忙完正在休息,一擡眼,身前立着一個眼覆白绫的黑衣青年,他身後還跟着一個嬌美動人的少女。

那青年氣質冷冽,語調卻溫和:“仙君們是否都到齊了?”

弟子道:“都到齊了,可是你們上來太晚,沒有通過第一道考驗,入學時辰已過,你們還是請回吧。”

那青年卻不在意,牽着姑娘的手徑自往仙門去。

弟子急忙喊:“別去啊,快回來。”

倒不是怪他們擅闖,而是溫先行正在巡邏,如果撞上,這個青年和他那小師妹都要遭罪,可那青年走的挺快,一眨眼,便到了仙門入口。

好死不死,溫先行正巧帶着弟子巡邏到此。

那弟子臉色一白,捂住眼睛,不想看接下來的慘狀。

·

溫先行遠遠就看見那不知死活的黑衣青年帶着自己懵懵懂懂的師妹不守規矩的往淩雲臺來。

那青年膚色蒼白,一臉病色,還有眼疾,看上去就很弱,師妹倒是漂亮的緊,哄得自己開心,收在身邊也并無不可。

他興奮的大步朝兩人走去。

站在淩雲臺後方的新人弟子們原本就害怕溫先行,最先注意到這個情況,紛紛轉過頭來,替那對師兄妹緊張。

溫先行幾步便走到兩人身前,呵斥道:“什麽東西,也敢擅闖我淩雲臺?”

黑衣青年停下腳步,薄唇一抿,微微偏過頭。

溫先行抽出佩劍,橫在他脖頸:“跟你說話你沒聽見?”

黑衣青年眉心一擰。

弟子們的竊竊私語頓時随風傳來。

【忍一忍,別反抗,反抗就完了。】

【求饒吧,求饒還能保住命。】

【千萬別沖動啊。】

溫先行得意的道:“現在跪下來求饒還來的……”

他話還沒說完,手中的靈劍忽而被取走,他驚駭的瞪圓眼,卻發現自己絲毫無法動彈。

對面的青年冷冰冰的看着自己,手裏拿着自己的靈劍,他薄唇一勾,手指一抖,靈劍便斷成了兩截,而他便握着那斷掉的靈劍,緩慢的抵着他胸口。

他要用斷劍刺他?溫先行劇烈掙紮,可四肢卻像被釘死一般無法動作,他驚恐的喊道:“你敢……”

聲音戛然而止,那柄斷劍已入骨三分。

撕心裂肺的慘叫霎時響徹雲端。

鮮血與眼淚奔湧而出,溫先行痛的靈魂出竅。

而黑衣青年看着血肉模糊已經崩潰的男人,沒有一絲一毫的動容,仍舊緩慢而優雅的将斷劍向內推進。

沒有劍尖的斷劍刺入身體,折磨加倍,溫先行的慘叫一聲高一聲低,夾雜着哭喊與求饒。

這樣的哭喊驚動了所有人,溫宿站在上首,瞧見愛子受襲,第一時間沖過來,擡掌便朝黑衣青年襲來。

靈壓滾滾,衆弟子不堪重負,紛紛跌倒。

黑衣青年微微擡首,左手掐訣,衣袍無風而動,身後陡然化出無數漆黑鴉雀,鴉雀帶着滾滾魔氣,鋪天蓋地。

他指尖一握,那些鴉雀便朝溫宿俯沖而去,溫宿掌風如泥牛入海,一瞬間被化解幹淨,而黑色鴉雀卻不死不休的糾纏他,宛若黑色囚籠般将他困在其中。

衆人瞠目結舌,萬沒想到那青年只用一招便困住溫宿。

如今他閑閑立着,手中斷劍已經完全将溫先行捅穿,溫先行全身是血,哀嚎抽搐,哭喊求饒。

黑衣青年淡淡瞥過溫宿,又掃向淩雲臺,很快,他便找到目标,他握着斷劍,拖着崩潰的溫先行往淩雲臺中心去,那裏有一座石臺,石臺上正供着花未名的斷劍。

黑衣青年打量一番石臺,拖過溫先行,用力一推劍柄,便将溫先行連人帶斷劍一并釘入石臺中。

溫先行的慘叫直沖雲霄,痛的不斷掙紮。

黑衣青年微微皺眉,不悅的看向他,輕聲道:“別吵。”

溫先行四肢百骸都痛到抽搐,卻在他這句別吵之後,一絲兒聲音都不敢發出。

而随着他這聲別吵,整個淩雲臺都安靜下來,無一人敢出聲。

溫宿自爆幾件靈寶,終于從群鴉中脫困,但衣袍宛若火灼般破破爛爛,風度盡失,再看自己愛子,更是凄慘難當。

但技不如人,也只能忍氣吞聲,他沉聲道:“敢問閣下是……”

黑衣青年瘦骨挺拔,身後漫天暗鴉盤旋,聲音淺淡。

“暮遠。”

此話一出,淩雲臺頃刻間鴉雀無聲,死一般寂靜。

青年覆着白绫的眼淡漠掃過,輕拍掌心血漬,笑。

“諸位,好久不見。”

諸位仙君顯然沒想到這時與他重逢,個個臉色難看,當中瘦高的花未名更是神色驚懼,溫先行還在石臺掙紮,他的血已将花未名那斷劍染紅,可即便再痛苦,也不敢發出絲毫聲音。

最急的便是溫宿,再晚一點兒他兒子便要沒命,只能硬着頭皮求:“犬子有什麽過錯,我同你賠禮道歉,可否饒他一命?”

殺神般的青年冷漠的掃過,嘲弄的道:“他要殺我。”

溫宿神情一凜,知道此事難以善了,正欲說什麽,那青年卻忽而道:“他如此跋扈,你功不可沒。”

他話音落,罡風霎時四起。

溫宿心頭一跳,再擡頭,便見暗鴉漫天。

整個淩雲臺都被漆黑的魔鴉籠罩,所有人都被難以名狀的威壓壓的矮下身去。

巍峨莊嚴的山門在罡風下搖搖欲墜,淩雲臺地面的磚石開始層層龜裂,咔嚓破碎之聲不絕于耳。

衆弟子驚駭難當,瑟瑟發抖。

溫宿面色難看,摸出靈寶,衆仙君亦心情沉重,紛紛祭出靈器,抱着魚死網破的決心。

大戰一觸即發。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有人淺淺的打了聲呵欠。

聲音雖淺,但也有不少弟子瞧了個真切。

正是站在暮遠身後的少女,她一直困倦,昏昏欲睡,方才便控制不住打了個呵欠。

這種時候……不是找死麽……

果然,就見那殺神青年立刻轉過身。

朝辭猛然驚醒,她昨夜吞了氣血丹扛着向晚跑了半個時辰,早就超負荷,休息一夜也未能恢複,不想讓暮遠擔心便一直強撐,沒想到方才還是撐不住打了個呵欠。

所有人都看過去,不知那姑娘要怎麽死。

随後就看見那殺神青年俯下身,擡手拭去姑娘眼角因呵欠擠出的淚花,極溫柔道:“累了麽?要不我們先回去休息?”

衆人:???!!!

朝辭:啊……又是社死的一天……

作者有話說:

朝辭:搞事業吧,求求了 ┭┮﹏┭┮

感謝在2023-04-09 14:34:53~2023-04-10 11:16:5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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