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海棠窗被風帶的左右搖擺,初春夜晚的風還是微涼的,也不知是哪個丫鬟粗心忘了關,以至屋中稍微有些清涼。

沐念慈酒勁上來,頭腦愈發的昏沉,倒是剛才一身的血氣退了下去,愈感冷意,頭往被子裏又埋了幾寸,卻還是解不了那冷。

她其實酒量尚可,只是從未聽說父親提起過這女兒紅竟然有何等的量,實屬疏忽大意了。

再加上是回自己的家,所以格外放松些,将和她一同回來的司廷玉忘的是一幹二淨,此時也自然是渾然忘了他就在旁邊躺着的龐大的身軀。

又恰好,司廷玉現在渾身像是火燒一樣,呼吸出來的氣息都是灼熱的,活脫脫就是一個人形火爐,沐念慈如今人正混沌,又哪裏管的這麽多,自是哪裏熱就湊到哪裏去。

司廷玉雖然也醉了,但是性格使然,總是留一絲清醒在,他知道自己同她躺的是一張床,但是為了不讓人懷疑,也只能将計就計,但還是躺到了床邊上去,盡量同她的距離拉的遠一些。

但是架不住有些人,一直湊過來還不夠,更是得寸進尺的直接貼了上來,雙手死死的環抱着他的胳膊,臉也貼了過來。

“瘋了?”司廷玉壓低了聲音問。

沐念慈什麽時候都是給人一種清冷感,就算是笑着,也讓人難以靠近,喝醉了倒是破功了。

“你才瘋了。”沐念慈嗚咽道。

她人都迷迷糊糊的,遇到話還是要反駁的,說完了又将頭埋的更深了些,還扯起被子捂住了耳朵,像是嫌棄他吵。

司廷玉無奈的噗嗤一笑,美人自己都投懷送抱了,他也就順勢而為吧,而且他正熱着,正好她能給他降降溫,于是反手就将人摟在了懷裏。

他嘴角慢慢勾了起來,不過不是為了美人在懷,而是想着明天醒來後她的反應。

一定有趣極了。

日升月落,一晃兒日頭已經高挂,青團坐在廊邊,手拄着下巴盯着屋門的動靜。

郡主怎麽一睡就睡了這麽久,偏偏驸馬還不讓人叫,她就只能在這裏無聊的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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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念慈的院內本就寂靜,沐芝又吩咐了不許人上前打擾,所以直到辰時末了,人才幽幽轉醒。

這酒說來也稀奇,醒了居然沒有絲毫難受,反而脫胎換骨了一般,難得能睡的上這樣一場好覺。

沐念慈伸了個懶腰,指尖上就傳來溫熱的觸感。

“早啊,夫人。”司廷玉雙手枕在頭下,笑的邪魅。

沐念慈着實被驚到了,下意識的就從枕下掏出一只利簪刺了出去,被他一把攥住了手掌,那簪子正好停在他喉嚨前。

只半寸就要劃破他的喉嚨了。

“夫人睡醒了脾氣都這樣大的嗎?”那逗弄的語氣聽的沐念慈更想劃破他的喉嚨了。

她剛想問為何他會睡在她的床上,餘光就瞥到桌上的紅燭,這才想起他們如今是夫妻,睡在一起不是理所應當,更何況還是在家中,總不能還是分床睡。

這般想通了,但是手還是不願意放下。

就算不能劃破他的喉嚨,能紮他兩下也是解氣的。

他是怎麽做到明明生的一臉的正人君子相,卻又表現的那麽賤的。

司廷玉笑嘻嘻道:“夫人翻臉真是比翻書還快,昨晚抱着為夫的時候,可是推都推不開。”

沐念慈瞳孔微動,趕緊抽回自己的手來,還往後坐了坐,“你說什麽瘋話。”

她是喝醉了又不是傻了,如何能做出這樣的事來,還是對他!

司廷玉就知道她不會承認,咧着嘴開始細數。

“亥時就寝,幾息後你翻了個身又打了個哈欠,弱的像貓兒,之後被子被你盡數拽去,想必是不夠,遂尋着我身上的熱挪了二寸,二寸之後再有二寸,直至全身都貼着我,還上下其手,将我臂膀禁锢,臉頰貼上,還滿意的噌了兩下。”

随着最後一句噌了兩下,沐念慈整個人都像是炸開了一樣。

她雖然睡前記得不清了,但是自己很冷還是很清楚的,冷了自是找暖的地方,這無可厚非。

關鍵是……她最後卻是是找着了,也确實是舒服的……

這天殺的司廷玉!

沐念慈緊咬着牙,面上有些漲紅,她還從未如此狼狽過,偏偏事情又是她做的,一向口舌如簧的她在事實面前也狡辯不出來了。

此時此刻她甚至能聽見破碎的聲音。

她一世英名毀于一旦的聲音。

“夫人若喜歡,夫君夜夜給抱。”他眨了眨眼睛,看的沐念慈愈發手癢。

沐念慈壓着聲音努力鎮定道:“趕緊下去。”

司廷玉見她面色漲紅,知道不能将人逼的太狠,不過還是不緊不慢的下了床,臨走了還要讓她難受一下,可見其可恨。

青團見門推開了,這才疾步上前,掀開帷帳問:“奴婢見您不起,急的不行,想着怕誤了回去的時辰,還是長公主和驸馬心疼你,都不叫奴婢來喚呢。”

青團是打心眼裏的羨慕,她打小就被賣了進來,全家人賣了她就跑了,所以也無父母管教,她自小就做奴婢,見識的不少,就別說高門大戶了,連尋常人家對孩子也未必有這樣好的。

沐念慈知道父親母親對自己是萬般寵溺的,但是今日不知為何隐隐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可也來不及細想,畢竟她還有事情要問。

“我睡相如何……”她起身裝作不經意間問。

青團一邊為她更衣一邊回道:“怎麽想起問這個了,您睡着了自然是老老實實的。”

沐念慈剛松了一口氣,心緊接着又吊了起來。

“不過您有一次半夜突然發起高熱來,倒是不肯好好睡,拽着奴婢不撒手,一直喊着冷。

不就是從那次起,您的門窗長公主叫人換過的嗎,密不透風的,生怕您冷着,從那之後就沒有過了。”

沐念慈又是一身桃紅的錦裙,袖邊是一串桃花。

青團看着那桃花眼睛一亮,從首飾匣子裏四處翻找,才從最深處找出一對桃花絨花來。

雖是絨花,但絲線可不是尋常的絲線,做出來的絨花泛光,像是落了露珠的真花一般,說起來還是沐念慈年幼時梁楚嫣叫人做的,只是那時沐念慈已經不喜歡這樣鮮豔的顏色了,自然就壓在底下。

剛才青團突然記起了,找出來一看還是格外新的,這才拿出來給郡主戴上的,正配這衣裳。

沐念慈現在顯然被她的話吸引了,遂任由她擺弄,看了看窗子,窗內挂了些水汽,顏色暗了些,窗子看來是開了一夜。

“窗子昨晚忘了關嗎。”

青團欣賞這郡主的美貌,随口道:“是驸馬囑咐開開窗好讓郡主和姑爺散散酒氣。”

沐念慈心中已經了然,怕是父親故意為之,只自己父親的算計,她也只能認了。

“走吧。”她轉過頭看了看自己的閨房,心中不舍。

沐芝和梁楚嫣擁着司廷玉說話,司廷玉如今愈發如魚得水了起來,逗的岳母連笑不止。

沐念慈輕咳了一聲,順便瞪了一眼司廷玉,好叫他收斂些,結果那厮愈發猖狂了起來。

“睡的可好?母親怕你醉了不舒服,所以沒讓人打擾。”梁楚嫣拽着女兒的手就往裏頭走。

還未等沐念慈回答,就聽見司廷玉腆着臉說,“夫人睡的極好,只是黏人的緊,竟惹的我也不能起了。“

他話語間都透着寵溺,尤其是黏人二字,還特意加重了許多,沐念慈就知道他不會這麽輕易放棄惡心她的機會,恨的牙根都癢癢,但父親母親面前,只能故作嬌羞的笑笑低了低頭。

那真是極力在故作了,手心都在顫抖。

若不是岳父岳母在場,司廷玉嘴都會笑咧掉了,看的沐芝都忍不住跟着一起笑。

看來他的謀劃沒有白費,看看,這感情不是迅速升溫了嘛。

梁楚嫣捂嘴輕笑,女兒能夠有今天她真是做夢都不敢想,還真是要好好謝過皇兄了,能賜下這麽好的親事。

說是早膳其實擺的都是午膳的正式菜了,難得多了幾道府內從不會出現的辣菜,可見岳父岳母的喜歡和肯定。

若是有尾巴,司廷玉現在已經舞了起來了。

“就把你當成是自己的家,想什麽時候過來都行。”梁楚嫣笑着給女婿夾菜。

“那小婿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以後若時常來蹭飯,您可別嫌棄。”司廷玉笑的谄媚。

明明是高高在上玄玉門門主,殺人如麻,讓多少人為聞風喪膽,現在卻給足了岳父岳母面子,若說為人,他才是真正的能屈能伸。

對于這一點,沐念慈還是十分佩服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為達目的,說什麽做什麽都在所不惜。

她可能都做不到如此這般。

這樣的人,到了萬不得已也千萬不要與他為敵。

但是他們……原諒她實在是忍不住了。

“好了,父親母親回去吧,不過這一段路,不用再送了。”

沐念慈抓着母親的手,不舍道。

“有空常回來啊。”梁楚嫣忍着眼眶中的淚,千叮咛萬囑咐,直到馬車沒了影子,才哭了出來。

“兩府相差不遠,若是想回來,叫雲止備車即可。”司廷玉說道。

沐念慈并未客氣,“多謝。”

有他開口安排,不答應才是傻瓜。

“那夫人要怎麽獎賞為夫?”他又賤兮兮的湊過來,讓沐念慈緊了手掌。

“割烏……”

司廷玉掀開車簾,“我知道,為夫這就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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